《错误版校园生活(np)》 迟到 爸妈蜜月去了,吴恙在家没人催着起床,规定七点半到校,她七点半才醒。 到学校的时候实在太晚,学生会纪检部负责记录迟到的人都不在了。吴恙刚松了口气,就跟从保安室走出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仔细一看,略眼熟,这个月的升旗仪式上刚被校长送过花搬过奖,好像因为得了什么全国钢琴比赛一等奖?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人是学生会副会长啊!! 果然,那人笑眯眯地问:“迟到了?”还抬手看了点表,“这么晚啊,那得扣三分,还是五分来着?我得去问问许辉。” 许辉是纪检部部长的名字。老天爷!要是她一个人就给班里扣五分,绝对会被一天到晚想着评选优秀班级的班主任骂死的! 吴恙想求面前这人网开一面:“我家里有点事,不是故意迟到的。” “有点事?什么事?肖临冬没说。” 啊?! 吴恙傻眼:“你认识肖临冬?” “同班同学。” 好吧,是她傻了,肖临冬在高三精英一班,学生会副会长能当上这个职务肯定也在那里。 既然如此,肖临冬这个早上五点起来晨跑的怪物肯定不会理解她起床的挣扎,而且肖临冬本来就不待见她这个突然闯入的继妹,肯定不会替她遮掩。 “几班的?叫什么名字?都写一下。”副会长递来纸笔。 吴恙四下张望,考虑突然逃跑不被抓住的可能性。 “拒捕逃逸的话扣两倍哦。”副会长在旁边看穿了一切,好心提醒。 吴恙没辙,想着传言里这个学生会副会长出了名的温和没架子,忙双手合十请求:“你不是艺术部的吗?应该不负责纪检部的工作吧。可不可以就当没看见?否则我们老班会撕了我的,拜托拜托。” 副会长摸摸下巴:“放你一马……也不是不行……” 吴恙眼睛一亮。 “不过——你得帮我个忙。” “什么忙!” “放学去多功能楼的演播一厅找我,有任务分派给你。” 吴恙狂点头,觉得今天真幸运。 刚走出几步远,又被叫住:“等一下。” 吴恙紧张回头,担心对方返回。学生会副会长走过来,弯腰替她拉包的拉链:“拉链开了,行了,去吧。” 不得不说,副会长能被评上校园F4,确实有几分姿色,吴恙脸热了热,赶紧溜了。 进了教学楼搭上电梯后,因为电梯墙是透明的,她还特意往校门口方向看了眼,那道白衬衫的身影已经不在。 事实证明,人绝不能被表象蒙骗。 学生会副会长叫周予涵,当她在放学后如约赶到演播一厅,看见舞台上有人在排练,周予涵坐在第一排观众席上悠闲地翻看着台本。 见到她后,就将她带到后台,指着堆积如山的绘制着各种图案的海绵纸道:“剪吧,就这些,把图案沿着线裁剪下来就行。”说着还贴心地递上剪刀。 吴恙傻眼,接过剪刀的手微微颤抖,这也太多了吧! “加油哦,今天完不成明天继续!” “……” 周予涵哼着调子离开了,留下她对着五彩斑斓的海绵纸山泪流满面,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脸好看的人往往都有一颗黑掉的心,比如周予涵,比如肖临冬。 在老妈和继父去蜜月后,肖临冬就让家里阿姨放假了,他自己饿死不要紧,吴恙也被害得每天不知道吃什么了,买了一大袋各种泡面还被肖临冬当垃圾给扔了。绝对是故意的吧!肖临冬就是存心想饿死她! 正在闷头苦干,后台进来一个人,下下周就是艺术节,大家都趁着放学后的时间准备排练,后台一直进进出出的并不奇怪。 刚开始吴恙没放在心上,结果这人突然开始脱演出服,看着那白皙裸露的背影,吴恙吓一大跳,这可是个男的! “喂!你别在这里换衣服,那边不是有更衣室吗?” 那人转过身,吴恙赶紧低头。等脚步声远去,她再抬头,发现那人已经走远了。 地上多了一件东西,吴恙走过去看,似乎是把车钥匙,上面一点红灯闪烁个不停。在电源键上长按一会儿后,红灯没了,变成了不闪烁的绿灯。 应该是之前那人掉的吧?她拿着车钥匙追到更衣室附近,等着之前那人出来。 更衣室其他帘子都拉开着,只有尽头那间门帘紧闭,应该是在那里吧?突然有略显痛苦的闷哼声传出,接着是椅子翻倒人摔在地上的声音。 “你没事吧?”吴恙跑过去,隔着门帘问。 一阵静默,就当吴恙以为里面的人不会回答时,门帘微微摇晃,一只苍白的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进去。 未知裸男 突然被一未知裸男拖进阴暗的更衣室里,吴恙刚想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就被捂住了嘴。 耳边响起粗重的喘息,带着缱绻的春意,湿润的热气拂过她的耳朵,往后颈里钻去,吴恙打了个哆嗦想要远离,却被对方从背后搂住紧紧圈在怀里。 听班里女生说过遭遇咸猪手的事情,没想到自己也碰上了,还是在学校里!看架势比起一般揩油的咸猪手更变态! 她的一只手被禁锢,另一只手被对方抓着探向背后,顺着对方肌理分明的腹部往下摸索,最后被按在了滚烫的坚硬的事物之上。 啊啊啊!简直不敢细想这是什么! 吴恙脑内发生了一场龙卷风过境,将所有思绪吹得七零八落。 “帮帮我,难受。”耳边是黏腻的低吟。 “不不不不不不……你放开放开放开放开……”吴恙化身成一只惊恐的复读机,终于挣扎着脱身,将变态一把推开。 变态摔在地上,拽住了她的裤腿:“嗯哼——帮我取,取出来,太深了……” 吴恙猛踹一脚,结果重心不稳,裹着门帘摔了出去。 头顶传来疑惑的声音:“嗯?什么情况?” 抬头一看,吴恙泪汪汪地求助:“有变态袭击我!” 周予涵往里面看了眼,淡定道:“没什么事,他性瘾发作了神智不清,你走掉就行了。” 性……性瘾?! “被遗弃的狗总喜欢乱认主人。”周予涵将吴恙扶起来的时候,凑近观察了她一瞬,“眉眼是有点像,不过你眼睛更圆点,神态也笨笨的,一看就不是混那圈的人,唔……想当那种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应该会挺可爱的吧?” “你在说什么啊。”周予涵目光里的深意让吴恙不太舒服。 “任务做完没?” 吴恙瞬间丧气,又有点悲愤地控诉:“你这是压榨免费劳动力!” “怎么会呢?我们早上的时候不都说好了?不过现在确实有点晚了,那就明天继续吧。吃晚饭了吗?没吃我请你吃海鲜大餐!” …… 十五分钟后,吴恙坐在便利店里看着面前的鲜虾鱼板面咬牙切齿:“这就是传说中的海鲜大餐?!” 周予涵笑眯眯点头:“吃吧,都帮你泡好了。” 吴恙含泪吃下这桶诈骗餐,又去甜品柜给自己拿了个草莓蛋糕,从前台结完账回来发现周予涵在跟人打电话,用她的手机。 等走过去,电话已经挂了,看了下通话记录——联系人:大傻逼。 哦,是肖临冬啊。 “干嘛接我电话?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我你有没有给我添麻烦,如果你表现不好让我告诉他,他会教育你的。” 吴恙愤怒地将塑料勺狠狠插进蛋糕里:“我靠!他当他是谁啊!” 突然,从便利店的落地窗看出去,有辆黑色商务车停在了路边,自从转进了贵族学校吴恙也认识了一一些豪车,认出是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幻影。 过了会儿从车上下来一个人,黑裙,银色高跟,飘逸的及腰长发,细看正脸居然是同班同学孔薇,一个风评很差平时也不怎么来学校的女生。 便利店很安静,吴恙听见孔薇径直到前台要了一包烟和两包避孕套,还选了两种不同的水果味。 她忍不住看了周予涵一眼,周予涵凑到她耳边:“是泰宁医药老总的车,这车太高调了,买来后一直是他外甥在开。” “你怎么知道?”吴恙睁大眼睛。 周予涵笑笑:“你认识那女人?” “同班同学。” 周予涵点点头,看了眼她的蛋糕:“还吃不吃了?草莓蛋糕好可怜,都被你戳烂了。” 吴恙正处在撞见八卦的兴奋中,哪还有心思吃蛋糕,继续追问:“他们在交往吗?那个什么老总的外甥是我们学校的吗?几岁了?不会是什么老头吧?” “不是哦,他二十六。” 一道带着笑意的柔美嗓音在吴恙身后响起。 真诚大美女 在背后八卦别人私生活,还被正主逮了个正着,吴恙尴尬得想原地蒸发。 孔薇向周予涵伸出手:“周公子,好久不见。” 周予涵伸手跟她握了下:“喊我名字就行。” 之后,孔薇又看了眼吴恙:“二位是……朋友?” “不。”周予涵摇头。 孔薇愣了下,仔细打量了下吴恙的脸,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周予涵一本正经道:“是资本家和被压榨的免费劳动力。” 吴恙愤怒:“你还有脸说!”又向孔薇吐槽了遍今天发生的事。 孔薇耐心听完,捂嘴笑:“原来是这样啊,要我帮忙吧?明天放学后我陪你一起吧。” 对方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如玫瑰绽放,吴恙受宠若惊地摆手:“不用不用,其实也不是什么辛苦的活,就当为艺术节做贡献了。” “艺术节我也有节目呢。” “什么节目?”吴恙愣了下,她记得他们班只有一场相声,是两个男生参加。 “我是学校民族乐团的,到时候会上去弹琵琶,感觉想比唱歌跳舞同学们对这种乐器演奏都不太感兴趣。评奖的时候很少有人愿意投票给我们呢。” 看她露出失落的神色,吴恙赶紧道:“我会投给你们的。” 反正一个人有三票,他们班的节目投一票,闺蜜杏杏的节目再投一票,还有一票就投给孔薇好了,孔薇也是他们班的呢。 孔薇眼睛一亮,高兴地拉住她的手:“真的吗?那就提前谢过你啦!其实如果我们表现不好的话,不投给我们也没关系的,只要知道台下有人愿意支持我,我就不紧张了。” 见她这样,吴恙都有些替孔薇不平了,民族乐这么有意义的表演,大家居然都不支持吗?立刻再三保证,就差对天发誓了。 孔薇看了眼窗外的车,想再说几句但还是急匆匆走了,临走前给了吴恙一个拥抱。 鼻尖还残留着浅淡的香水味,吴恙懵懵地站在原地,觉得孔薇真是个跟传言不符的真诚大美女。 对上周予涵似笑非笑的目光时,吴恙愣了下,不满:“你什么眼神?” “难怪肖临冬一副怕我把你拐走的语气……” “你说什么啊?” “没什么,走吧,送你回你哥那里。” “哼,肖临冬才不是我哥。”吴恙嘟囔一句,还是跟着周予涵走了。 也不知道这人成年有驾照没,总之周予涵开车送她。等红灯的时候,周予涵突然看着前方望不见尽头的路问:“一直往前开会去哪里?” “好像能到圣隆广场吧。” “再往前呢?” “那就不知道了。” “这个方向一直往前,最终能到海边吗?能在日出前看到深夜的海吗?”周予涵的语调像梦呓一般。 “你自己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吴恙随口应付,她忙着在手机上跟游戏搭子聊天,表示今晚应该没空上线了。 游戏搭子发来一个哭泣的表情,并表示没她带一直输都不想玩了。 吴恙也没办法,出主意道:【要不你再去社区问问别人,临时组个队?】 【其他人都嫌弃我菜,只有你愿意带我。】 吴恙惊讶,发了条语音过去:【不是吧,昨天最后那把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一个人把偷袭我的那个主播队都干掉了,他们还来找我说你没开加好友的功能,问我你是谁,估计把你当成什么游戏名人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他们跟另一队打起来被我捡了便宜,不过等替你报仇还是很高兴的!】 也是,这人上个月刚认识的时候连装备怎么用都不知道,走路还会撞墙,什么都要问他,肯定是个游戏小白。 于是吴恙为他打气:【加油!谁都是从新人菜鸟过来的,你进步已经很快了!】 对方立刻回了个“奋斗”的表情:【小鱼干,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吴恙已经懒得纠正了,她的游戏ID是“大润发杀鱼吴嫂”,头像是一条眼睛是个“X”的死鱼,对方不愿喊她吴嫂,一直喊她小鱼干。 …… 疾风电竞俱乐部的战队训练室,晚上自由时间正在各玩各的队员们收到队长的通知后齐声唉叹,今晚怎么又要加训了?! 虽然队长表示他自己训练也行,大家想来就来,可谁好意思看着队长这种天花板级别选手努力自己居然还偷懒? 于是,疾风战队的队员在十一点准时下机时一个个都两眼发黑手发软,向来以操作诡谲闻名的队长今天怎么这么暴力啊?! 莫非是心情不好拿他们出气?可队长不是这种人啊!看着队长一如既往的木讷表情,队员们面面相觑最终也没得出结论。 无望的囚徒 周予涵把她送到家,一开门发现肖临冬就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吴恙径直上楼,被叫住。肖临冬翻着书开口:“明天放学跟我一起回家。” “我放学后还有事呢。” “什么事?” 吴恙不想告诉他自己被迫给人当苦力的糗事,不耐烦:“就是有事,不用你等我。” 肖临冬嘲讽地笑了声:“又要跟谁鬼混?周予涵?还是你那些狐朋狗友?”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你的朋友是朋友,我的朋友就是狐朋狗友了?肖临冬,你看不起谁呢!” “屠杏杏她哥哥开的桌游中心里有赌博设施,又有涉黑背景,你总去那里玩,哪天出了事可别拖累家里。” 又来了,又是这种居高临下否定一切的语气!看不起她可以,凭什么连她的朋友也看不起!当初她被混混勒索的时候,救她的是屠杏杏兄妹,可不是他这个高贵的肖大公子! 吴恙被激怒了:“杏杏她哥本来就是替人顶锅才进去的,出来后早就跟那些团体断干净了……算了,没必要跟你解释,总之你放心吧,我就算被人绑架了也会自己了断,不会拿肖伯伯半毛钱的,那些都是你的!你就守着你的家产跟你那些大姑二舅和和美美一家人去吧!” 看着吴恙掉头往门口冲,肖临冬皱眉站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去哪里?” “我就不在这里碍你眼了。我买的零食你都说难吃,我没带钥匙敲门你也不开,你不想让我住你早说啊!我妈和叔叔不在,你不是已经不用装了吗?现在你这样,不就是想让我主动搬走,等我妈回来挨骂的又是我,你还是那个好哥哥吗?”吴恙眼泪都气出来了,她以一种难以理解的语气质问,“肖临冬,你怎么这么卑鄙啊?!” 没人会相信她的吧?肖临冬成绩好,奖状有一面墙,在长辈面前谦和有礼,人见人夸,逢年过节想提前订亲的人家比比皆是。 妈妈改嫁后,精心烘烤的蛋糕,节日里最大的礼盒,都是给肖临冬准备的。肖伯伯虽然不会偏心,但对她的好更多是看在妈妈面子上的客气而已。 没人知道肖临冬有多坏,会偷看她的日记,冻死她养的金鱼,毁掉别人送她的礼物…… 如今的肖临冬也更会掩饰他的不正常了,但偶尔,比如现在,伪装的外壳裂开仍然会露出恶劣的内里。 随着一声重重的摔门声,吴恙走了,偌大的别墅重新变得寂静,像一座空洞的囚笼,关押着一个无望的囚徒。 肖临冬没有去追,沉默着站起身,将餐桌上数次加热又冷透的一盘盘菜倒进了垃圾桶。 …… 出了家门,吴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没想到周予涵还没走,正在他们家小区门口靠着车门抽烟,火星在暗处明明灭灭。 见她背了个书包进去又背了个书包出来,周予涵吃了一惊:“东西落车上了?” “没,我离家出走了。” “噗嗤。”周予涵幸灾乐祸地笑,“是跟肖临冬吵架了?不会是因为我送你回来,他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吧?” 吴恙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忿忿道:“他就是个阴险坏批,明面上装得人模人样,把别人都骗了!可惜只有我看穿了他的真面目,迟早有一天我要曝光他,他给我等着!” 周予涵的笑容逐渐尴尬,他摸了摸脸:“听着像骂我一样。” “其实我也被家里赶出来的,不如我们今晚私奔吧。”周予涵期待地发出邀请。 私奔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吴恙一脸不解地拒绝:“我还要写作业。” 于是,她就在周予涵车里写起了作业,并得到了高三精英一班学霸的免费报答案服务。 周予涵人不错,还开着车找奶茶店给她买奶茶喝,就是—— “你能不能不要用我用过的吸管?”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的口水。” 周予涵笑得温和,吴恙脸都红了,抗议:“我嫌弃!” “你不是不想喝了吗?” “我我我……” “所以嘛,不要浪费。” 吴恙无话可说,想起周予涵这个学生会副会长在校内爆棚的桃花运,狐疑:“你跟谁都这么自来熟吗?难道这就是变得受欢迎的秘诀?” 周予涵无辜地侧头看她:“你是指交换口水?那倒是第一次,我平时不吃别人吃剩的东西。” “喂!谁跟你交换了?明明是你单方面接触,我可没有!” “那要不——”周予涵的狐狸眼一弯,边上驶过一辆车,车灯照耀下他琥珀色的瞳孔内光影流转,“你也来接触一下?” 包养试用期 吴恙怀疑周予涵在勾引他,目的不明。 苦思冥想后,吴恙突然醒悟了,问:“你说你是被家里赶出来的?” “对啊。” “你说要请我吃大餐结果只给我吃泡面,你是不是没钱了?” “嗯?” 吴恙抱紧书包,义正严辞:“我提前声明,想靠这种手段骗我零花钱是不可能的!” 周予涵没反应过来:“什么手段?” “你色诱我也没用,我没钱给你花!” “……噗哈哈哈哈哈。”周予涵沉默片刻后爆笑,笑得歪倒在她身上,白衬衫领口处的纽扣解开着,此刻半边锁骨在吴恙眼前晃动。 等笑完了他也不起来,道:“那我继续努力,争取让吴金主包下我。” 吴恙无情地打击他:“你努力也没用,跟着我你只能每天啃窝窝头。要不——我替你去问问,我认识一个人零花钱很多,她一直计划着要在你毕业前跟你告白一次,不辜负自己暗恋一场来着。” 周予涵难过:“都还没包下我就想着要把我转手,你也太心狠手辣了。” 为了显得自己心慈手软,吴恙答应了“包养试用期”,从现在起免费体验包养周予涵的一天。幸好周予涵卖艺不卖身,否则吴恙都分不清是谁占谁便宜。 如果试用期结束后金主满意,就要承包周予涵一周的一日三餐——三乘七等于二十一个窝窝头。 试用期的第一项活动就是看海,之前周予涵就在那里自言自语说过,吴恙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他还执念上了。 “还是去我闺蜜家借宿一晚吧,她家里房间多还没大人管。” 周予涵:“我现在不想跟人打交道。” “那我不是人?” “你不一样,你是我的窝窝头金主嘛。” “……” 于是就这么糊里糊涂上了周予涵的贼船,吴恙坐在副驾上,听着周予涵车里舒缓的音乐,望着来往车辆逐渐稀少的静谧道路渐渐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周予涵边开车边望着前方的道路出神,这几天家里出了很多事乱成一锅粥,可他什么都不想参与,什么都不想理会。 变成一颗蒲公英种子就好了,不用自己决定扎根何处,被风吹到哪里便算哪里。 偏头看了眼,小学妹已经睡着了。简直是一点戒心都没有的小姑娘,简简单单就被哄得上了陌生异性的车,喝他给的奶茶,答应跟他过夜。 不过也不错,他现在不想再进行那些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都经过精心设计的社交,跟头脑简单的笨蛋待在一起,他也可以说一些不过脑子的话了。 原本是想一个人待着的,可周予涵不知道自己一个人的话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会不会在极度的压抑后爆发然后毁灭。多一个人,能帮他拉起警戒线,让他不至于混混沌沌地踏入危险区域。 等红灯的时候,周予涵从后座拿来毯子给吴恙盖上。吴恙睡得很熟,嘴巴微张着,倒是没流口水。 周予涵盯着她水润润的嘴唇和里面若隐若现的粉嫩舌尖,突然很想咬一口。 他怕自己真亲上去后收不住继续深入把人弄醒,只是伸手用大拇指在吴恙嘴唇上撵了几下,果然很柔软,像草莓果冻。 车内温度刚刚好,音乐舒缓,身上盖着的柔软毛毯有着好闻的味道,吴恙迷迷糊糊醒来了两次,见周予涵还在开车,就又睡过去了。 等再次睁眼,车已经停下来了,周予涵不在车内。外面黑漆漆的,吴恙不安地打开车门,看见周予涵靠在栏杆上抽烟,背后黑沉沉的海。 居然真的开到海边来了! 公路在高处,底下的海水拍在石壁上发出连绵不绝的声响。半夜风大,吴恙将毯子披到身上,走到周予涵身边,扒着栏杆往外看。 “去下面吗?那边有沙滩。”周予涵提议,他灭掉烟,去车里拿了个空矿泉水瓶,“可以捡小螃蟹。” 吴恙嘴角抽搐,跟在周予涵身后,心想自己真是全世界最傻逼的金主,凌晨两点陪着包养对象在海边找螃蟹。 草莓味的 她把这想法说出来,周予涵笑得不行:“那你也可以做一些金主该做的事情嘛!比如把我按在车盖上强吻?” “才不要!而且你不是不卖身吗?” “偶尔也可以提供点擦边福利嘛。” 吴恙觉得周予涵这是不满足于二十一个窝窝头,想从自己身上得到更多,就不理他了,专心找螃蟹。 螃蟹没找到,居然找到一个形状很奇特的海螺壳,她听说海螺里有海浪声,就凑近耳边听,果然有! 于是吴恙跑过去给周予涵展示:“你弯腰,靠近点。” 周予涵惊讶,难道吴恙真的要亲他?莫名地,他有些紧张了,想着等草莓果冻一样的嘴唇贴上来后他要不要主动按住小学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如果伸舌头的话会不会吓到她呢? 结果吴恙只是把一个冰凉的东西贴到他耳边:“你听,是不是有海浪声?” 好吧,果然是他想多了。但看着吴恙亮晶晶的眼睛,周予涵还是很配合地点头。 玩着玩着吴恙也有些忘乎所以了,她脱了鞋袜卷起裤腿,踩进冰凉的海水里跑来跑去。 突然一个大浪打来,吴恙正预感自己要被浇成落汤鸡,就双脚离地被抱了起来,强劲的海水擦着她脚底而过。 “你什么时候到我背后来的?吓我一跳!” “我一直在紧跟金主大人的步伐。” 吴恙拍拍周予涵的肩:“值得表扬!明天早饭我请。” 或许是有了早饭作为动力,回到车上后,周予涵还拿了湿巾给她擦脚上沾的沙子。 捏了捏圆嘟嘟的脚趾,周予涵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看见什么都想咬一口,难道是碰见吴恙后觉醒了某种变态的癖好? …… 在海边玩时不觉得,等上了车困意袭卷,吴恙昏昏沉沉再次睡了过去。醒来后她觉得嘴巴有些疼,天气干燥开裂了? 她从包里翻出唇膏来涂,听见边上开车的周予涵“咦”了一声。 “怎么了?” 吴恙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周予涵抬手,修长的手指在她唇上刮了下,然后放到自己唇边舔了一口:“还真是草莓味的。” “?!” 这这这……这是在做什么?! 由于周予涵的动作太过自然,吴恙一时间不知道改作何反应,她大脑宕机了一会儿,最后忿忿地憋出一句:“乱吃东西小心中毒。” 一路上吴恙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周予涵不会喜欢她吧?难道是在用“包养”的借口蓄意接近? 可脑海里飘过对方的N个绯闻女友的脸,吴恙默默否定掉了这个猜测。 等到了学校,这个否定就更加坚决了。 中午饭点,吴恙远远看见周予涵一个人在食堂门口站着玩手机,正打算上去问问他是不是没钱吃中饭。还没走两步,就看见一个穿着短风衣和紧身牛仔裤的长卷发女生悄悄靠近,然后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背。 周予涵扭过头,露出温和的笑容,接过女生手中的袋子,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吴恙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躲到闺蜜身后低头系鞋带,不想让周予涵发现她。 上午很忙,她还没来得及跟闺蜜说昨晚的事,只预告了“有大事相商”,这会儿却觉得也用不着说了。 于是等屠杏杏问起时,吴恙只说了跟肖临冬吵架,自己要投奔她。 “害,这是好事啊!你终于肯来跟我睡了!没有你在的日子,好空虚好寂寞!”屠杏杏夸张地喊,边上的人都忍不住往这里看。 吴恙捂住她的嘴:“大姐,你好浮夸!” “人家这是情难自禁嘛!我这就给我哥打电话,让他把你的御用被子拿出来晒一晒。” “你哥这个点在家?” “你这个贵客要来,就算他在毛里求斯,也要赶回家给你晒被子。” 屠杏杏打过去后,电话那头的屠恕听妹妹讲了几句后让吴恙接电话。 “屠大哥,给你们添麻烦了。”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跟我客气什么,晚上想吃什么?我待会儿去买菜,嗯——不许提垃圾食品。” 吴恙想不出来,她的脑子里只有三个字,“窝窝头”。该死! “除了窝窝头都可以。”吴恙咬牙切齿。 “什么?算了,我看着买吧,你的口味我大抵有数。” 挂了电话后,吴恙将手机还给屠杏杏,看着对方笑盈盈的样子,似乎真有什么贵客上门的喜事发生一样。 吴恙心里一酸,扑上去抱住她,委屈地嘟囔:“早知道我昨晚就住你们家了,还是你们好!” 倒霉buff 最后一节课结束,吴恙冲去厕所,回来时远远看见自己教室门口站着肖临冬和周予涵,两人正在讲话。 虽然不知道F4中的两位为什么要挑这里聊天,但不妨碍大家激动地围观,交头接耳地议论。 吴恙有种不详的预感。 【金主大大掉厕所里了?】 果然是来找她的,但周予涵怎么知道她去上厕所了? 很快周予涵又发了一条:【是不是看见你哥在,怕跟他碰面?】 呵,她会怕肖临冬? 还不是因为这两人都是她早点吃上美味大餐的阻碍。 肖临冬眼高于顶瞧不上她,连带着瞧不上她的朋友;周予涵诡计多端求包养,其实就是想抓她当苦力。 没一个好东西! 肩膀被人拍了下,玫瑰花香钻入鼻尖,吴恙偏头看去,原来是孔薇。 “躲他呢?”孔薇顺着吴恙的目光看去,在人群中,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青年极为显眼,“周予涵做什么了?” “肯定又是让我去剪那堆山一样的纸。” “你不愿意的话就告诉他,以周予涵的通情达理不至于为难你。” “昨天不跟你说了吗?我不做他就要扣我迟到分。”吴恙悲愤难当。 “他应当是跟你开玩笑的,据我所知,他虽然在学生会任职,但更像是挂名,很少参与学生会的工作活动。”孔薇见吴恙踌躇,热情地挽住她的胳膊,“你要是开不了口,我们一起,我帮你跟他说。” “不行不行。”吴恙跟洞里的花栗鼠似的,直往后缩,“肖临冬也在那。” 孔薇愣了下,旋即恍然:“原来你喜欢肖临冬啊,难怪看你对周予涵很不感冒的样子。” 但就她就看见吴恙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五官扭曲:“我最讨厌他了!” 这显然不是一句反话。 孔薇很惊讶:“他做了什么?”难道又是一个鼓起勇气表白被冷漠拒绝伤透了自尊心的女孩? 吴恙不放过任何抹黑肖临冬的机会:“他对我非打即骂,不让我吃饭不让我睡觉不让我养小狗,还总是诬陷我损害我名誉,真是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 说到一半,见孔薇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吴恙有些疑惑,随即听见一道带着冰碴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吴恙,到底是谁诬陷谁?” 完了,她好像迭了层在背后说谁坏话就会被谁听见的倒霉buff。 吴恙沮丧转头,看见肖临冬冷冰冰地盯着自己,周予涵在边上笑眯眯看戏。 孔薇见气氛僵硬,出来打圆场:“我说怎么下课铃响这么久了班里还这么多人,原来是两位学长光临,大家都不想走了。” 吴恙听不得夸肖临冬的话,不好意思反驳孔薇,只能偷偷翻白眼。 肖临冬没理会其他人:“去整书包,我在这里等你。” “我不回家!” “随你。” 吴恙狐疑地看着肖临冬:“那你等在这里干什么?” 周予涵在边上笑道:“他怕你被坏人拐走。” 吴恙不耐烦地对肖临冬道:“你不是不想让学校的人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吗?以后少来找我,我才不想像猴子一样被围观。” 没等肖临冬解释,吴恙气冲冲地走回教室,肖临冬瞟了眼眼中闪烁八卦之光的孔薇:“别乱想,恙恙是我妹妹。” 孔薇恍然大悟:“抱歉,我之前不是故意打探你们的家事。” 肖临冬说了一句话,再次进入了对周边人视若无睹的状态。 周予涵倒是跟孔薇聊了起来:“你跟恙恙关系好吗?” 肖临冬皱眉看了周予涵一眼。 “挺好的,吴恙性格开朗,大家都喜欢跟她玩。” “你们班有男生追她吗?” “额……”看了看一脸漠不关心的肖临冬,孔薇摆出了在校外社交场所时的神态,微笑道,“周公子您知道的,我经常不在学校,其实对班里的事不太了解,同学间的八卦更是没时间关注。” “也是。你跟邵言飞怎么样了?他还好相处吧?” 孔薇没点头也没摇头,只笑着道:“各取所需罢了,还要多谢周公子牵线搭桥。对了,下周日是言飞弟弟回国的接风宴,两位学长打算去吗?恙恙那边……我会亲自把邀请函送给她的。” 肖临冬观察了孔薇几秒,冷声道:“你以后离她远点。周予涵,这里是学校,少拿你们社会上的那套污染这里。” 孔薇是从底层爬进上流圈子的,什么嘲讽的话都听过,对于肖临冬的不留情面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她不想因自己破坏周予涵和肖临冬的关系,率先揽下责任:“是我不好,这些事确实不该在校内说。真羡慕恙恙,有肖学长这样长得帅还负责任的好哥哥。” 周予涵在边上笑:“你这话要是被她听到,她要气得灵魂出窍了。” “我是认真的,对于一个从小被亲哥侵犯,而父母视若无睹的妹妹来说,亲情是可望不可及的奢饰品。” 啪的一声。 肖临冬手中的平板摔在了地上,他弯腰捡起来,指尖缓缓擦过屏幕表面的两道裂痕,然后正了正鼻梁上的眼镜,继续翻阅起了学习资料。 孔薇想要上前关切地询问两句,她先是下意识看向周予涵,见周予涵目光沉沉地望着肖临冬,嘴角勾起了若有似无的嘲讽弧度。 气氛的诡谲让她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她匆匆离开,不想再待下去。进教室时,她发现吴恙的位子已经空了,显然是背着肖临冬偷溜了。 但孔薇没有告诉肖临冬,甚至鬼使神差地替吴恙松了口气。 ———— 作话: 肖临冬是心虚,不是真做了什么,他现在只敢想想。 阴魂不散的哥哥 傻子才信肖临冬。 吴恙在屠杏杏的接应下溜得飞快。 屠杏杏家住在学校边上的老小区,两人先去超市买了一堆吴恙爱吃但总会被肖临冬找出来扔掉的垃圾食品。 进了楼道,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不等他们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穿围裙的青年站在门口,因为门洞太低微弯着腰,身后屋内的橘黄暖光在他身上铎出柔和的轮廓,冲淡了他眼角狰狞疤痕和脖子上蜘蛛纹身带给人的凶戾之感。 屠恕张开手,吴恙欢快地跑过去扑进对方怀里,屠恕将她抱起来转了两圈,再轻轻放回地上。 “轻了。” “真的吗!” 屠恕敲了下吴恙的头:“你当我在夸你?少学你班上那些女同学节食减肥,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哥,你真是高估某人的自制力了,她少吃一顿就坚持不住。”屠杏杏在边上笑。 吴恙假装没听见,左顾右盼一阵后发现了躲在沙发底下的白色身影,顿时激动地迎了上去:“公主,好久不见,想我吗?” 看着一人一猫又开始上演熟悉的“它逃她追它插翅难飞”,屠恕摇摇头:“我再去炒两个菜,你们玩吧。你让她悠着点,别又像上次一样头磕桌角。” “知道了知道了,恙恙一来你就比妈还啰嗦。” …… 本来吴恙还惊喜于今天格外丰盛的满汉全席,就看见屠恕准备了四套餐具。 不等她多想,门铃在晚上六点整被拉响,肖临冬对着开门的屠杏杏点了下头:“你好,屠同学。” 屠杏杏的嘴巴长成了O型,急忙扭头看向抱着猫过来的吴恙。 公主一看见肖临冬,立刻从吴恙怀里跳到地上,飞快跑进了卧室。 吴恙脸色难看:“你跟踪我?我都说无数次了,我不跟你回去!” 肖临冬审视了地面几秒,脱下鞋子走了进来,完全没有理会吴恙的意思。 屠恕这时也从厨房出来,客气地招呼肖临冬坐下,吴恙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屠大哥,你知道他要来?” “是啊,你哥哥对我们很好奇,担心你在外面交到坏朋友,今天正好请他来考察我们。没事儿,我也是当哥哥的,能理解小肖的心情。”屠恕拍拍吴恙的肩,“行了,你们两个客人去坐着吧。杏杏过来端菜,你们喝什么饮料?” “我要冰可乐。” 肖临冬:“给我矿泉水就可以了。吴恙不能喝冰的,你们有常温的可乐吗?” 快乐水不加冰块等于失去了灵魂! 吴恙表示了抗议,最终屠恕给吴恙的常温可乐里象征性地加了一块冰块以示抚慰。 当着屠大哥的面,吴恙不好意思撒泼打滚耍无赖,只能憋屈地接受了这种安排。 如果老天能听到她的心声,肖临冬早就被雷劈上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了。 吴恙心里不爽,黑着脸啃屠恕特意放到他面前的炸鸡翅,倒是肖临冬跟屠恕有问有答地聊上了。 将筷子伸向最后一个炸鸡翅时,肖临冬快她一步将鸡翅夹走了。 吴恙愣了下,肖临冬夹了一大筷子炒青菜堆到了她碗里,意思不言而喻。 见吴恙低头看着冒尖的碗,迟迟不肯动筷子,屠恕道:“不想吃就夹出来吧,吃麻辣烫里的蔬菜也是一样的。鸡翅我做少了,冰箱里还有,再去给你炸点。” 肖临冬:“不必了,你用的应该是冻肉吧?” “今早刚买的,新鲜的。” 肖临冬在桌上扫视了一圈:“之前吴恙来这里,你们也这么吃吗?” 啪的一声,吴恙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带着哭腔吼道:“你有完没完啊!我不吃了你满意了吧?!” 她站起身,狠狠擦掉眼泪,摔门而出。 屠恕皱眉看了肖临冬一眼,没多说什么追了出去。 留下的屠杏杏瞪着沉默片刻后继续慢条斯理咀嚼食物的肖临冬,忍不住问:“肖临冬,你也就比我们大一岁,怎么跟个封建古板的家长一样?你换位思考,要是别人这么对你,你也难以忍受吧?” “你觉得纠正她的饮食习惯是在伤害她?”肖临冬神色认真地询问。 “我知道你出发点是好的,但方式明显有问题啊!” 肖临冬似乎松了口气,点头:“你说对了,我都是为了她好。” 屠杏杏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好典型的台词…… “你这是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宣泄你的控制欲。而且……呵,我跟我哥从小到大听了太多闲话遭了太多白眼,你看不起我们我其实根本不在意。 但恙恙不一样,你当着她面看不起我们,她受到的伤害远大于我。” 肖临冬没有言语,过了会儿才问:“那只猫是她捡来的流浪猫吧?” “是啊,你不让养,恙恙就把公主送来我们家了。” “她那时候以为只要说服父母,我不同意也没办法。于是我在一个雪夜把猫扔了出去,虽然没能直接冻死,但她也没再提养猫的事。” 肖临冬在屠杏杏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所以你错了,我要是真想控制她,她早就不敢来你们家了。” 明明已经在努力模仿着恙恙最喜欢的妈妈的言行,模仿着最高级别的亲情,为什么还会抗拒呢? 如果不想从哥哥身上得到亲情,那么贪心的恙恙想得到什么呢?哥哥的命吗? ———— 屠恕:真实的男妈妈 肖临冬:阴暗批假扮的冒牌男妈妈 天蝎座 吴恙刚出单元楼屠恕就追上她了,但他没让吴恙发现,只远远跟着,看她会做什么。 结果就看吴恙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后,走到大爷大妈聚集的老年健身区玩起了太空漫步机。 玩了没两分钟后突然停下看了过来,屠恕刚开始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结果吴恙只是走到他附近的一处杂草丛,伸着脖子把里面长着的两颗蒲公英毛球吹散了。 她满意地站起身,晃悠到小区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炸鸡柳一瓶冰可乐,蹲在马路边幸福地吃了起来。 见边上有个小孩一直盯着自己看,吴恙问:“想吃吗?” 小孩纠结许久,点点头。 “你不能吃,小孩不能吃这种垃圾食品。” 屠恕:“……” 倒是完全不用他安慰了。 现在回去再碰上肖临冬,吴阳肯定不愿意,于是屠恕干脆带她去他开的摩托店里。 考虑到夜间飞车党多,店里打烊得晚,现在还有几个客人坐在店里跟伙计聊天。 见屠恕过来,纷纷到招呼:“恕哥。” 一个身上挂的铁链子得有三斤重的杀马特还热情地迎过来,目光在吴恙脸上转了圈:“恕哥换口味了?这妞一看就纯。我去,穿的校服?这是真高中生还是在玩情趣啊!” 吴恙见他凑过来看自己校服上的字,赶紧躲到屠恕后面:“哪来的猥琐黄毛!” 屠恕也眼神不善道:“小子,当着我妹妹的面少胡说八道。” “啊?原来是杏杏妹妹!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小时候见你还是个小瘦猴子,现在这么漂亮了!” 居然说屠杏杏小时候不好看!吴恙回击:“你倒是没变化,一直都像峨眉山泼猴。” “……” 黄毛的朋友看见他吃瘪都哈哈大笑。 吴恙一个小姑娘,还是屠恕的妹妹,黄毛也没好意思跟她计较。 屠恕的摩托也在店里保养,见他去捣鼓摩托,吴恙好奇地问那些看起来跟屠恕很熟的客人:“所以我哥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郑佳芯那款喽,要不是女方家里不同意两人就要订婚了。” 吴恙第一反应是重名,再三确认,的确是那个叫郑佳芯的大明星,顿时有种次元壁破了的恍惚感。 她在手机上搜索两人的名字,什么都没搜到,倒是搜到了郑佳芯的个人资料。 “他果然喜欢天蝎座。”吴恙感慨。 见其他人茫然,她没有解释。 刚被屠恕从混混手里救下的那段时间,吴恙偷偷喜欢过对方,并觉得屠恕肯定也喜欢她,否则为什么给屠杏杏带的点心总准备两份? 那段时间她怒看了好几本乖乖女和痞帅糙汉的古早言情,明明连手都没拉过,在吴恙的脑中她已经跟屠恕虐恋八百回了。 某天,她去同学家开的会所参加同学的生日会,在那里偶遇了被人搀扶的屠恕。 跟屠恕同行的人在听到她说认识屠恕后似乎有什么误会,告诉她屠恕被人下药了神智不清,问她愿不愿意帮忙。 “当然没问题!我这就帮屠大哥叫救护车。” 对方赶紧阻拦,告诉她这事不能声张:“房间和安全套都让人准备好了,你帮他解决下吧。” 什么套? 马什么冬梅? 脑子里一团浆糊的吴恙被人推进了房间,看了看贴心关上的房门,又看向床上的暗恋对象,目光从对方挂着汗珠眉头紧皱的脸下滑到某个鼓起的部位。 轰。 吴恙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她听着男人粗重难耐的喘息,在网上好一通百度,就差去贴吧发救急贴了。 这时,她在床底下看到了一张“同城上门服务”的小卡片,上面半裸美女的微笑充满了对她的引诱和救赎。 吴恙将所有反诈知识抛在脑后,抖着手指拨打了香艳热线,在对面的质疑下反复强调真正需要服务的对象不是百合,是个帅哥。 “我可以加钱,要最贵那档,喜,喜欢怎么做?这这……” 突然,手腕被抓住,吴恙回头看见屠恕靠在床上半睁着眼面无表情地注视自己:“我喜欢天蝎座。” 吴恙忙不迭扭头对电话那头喊:“天蝎座,喜欢天蝎座……” 然后手机就被抢走挂断了,一起被抢走的还有小卡片。 端详了那卡面的图文一阵,屠恕看向躲出三丈远的吴恙,气笑了。 “你还真有主意!过来,躲什么?怕我吃了你啊?” 最近黄文看多,听见“吃”字立刻想歪的吴恙脸红了,目光不受控制地从屠恕的嘴唇上再次移向…… 屠恕眼疾手快地扯过被子盖住:“你给我出去,等下,你先回来。你怎么在这种地方?杏杏带你来找我的?” 吴恙的大脑在好几分钟前就出走了,此刻呆呆地道:“我是来帮你解决的。” “……” 屠恕对上那双懵懂的眼睛,很想恶劣地问一句“你懂怎么帮我吗”,但想到吴恙刚才的帮助方式他又觉得好笑。 “在这儿等着,我打个电话。” 不大一会儿,一个穿酒红大衣,踩高跟鞋,如同港剧女主角的卷发女郎进来了。 “哟,马失前蹄,什么时候你也会中这种招数了?”对方似乎跟屠恕很熟。 吴恙赶紧起立:“那,那我先走了。对了,安……安……全套在床头柜抽屉里。” ———— 吴恙:大脑出走的我强得可怕(叉腰) 某变态:强?什么强?宝宝可以强奸我吗(星星眼) 屠恕:这章不是我的part吗?为什么作话里会混进奇怪的东西? 周予涵:咦?没脑子的老婆?立刻骗走(掏麻袋) 肖临冬:……(不想说话,但拿刀架着作者成功获得压轴出场机会一次) 错觉 没去管两人同时看过来的目光,吴恙抱头鼠窜。 “吴——恙——!你给老子滚回来!” 在吴恙面前从来都和颜悦色的屠恕这次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他庆幸房间里有第三个人,让他不至于邪火上来把人拉到床上让安全套物尽其用一下。 原来,是她误会了。 港风美女名叫章潮,是屠恕叫来送她回家的。 出了会所,被冷风吹清醒的吴恙向对方为自己的胡乱揣测道歉。章潮摆摆手:“不用,其实我跟他的关系的确不太纯洁,但现在是单方面的朋友。” 吴恙不解,章潮嫣然一笑:“具体来说就是他拿我当妹妹我却想睡他。” “咳咳咳!”吴恙被口水呛到。 见章潮明明笑着却有些惆怅的样子,吴恙脑内灵光一闪:“你什么星座的?” “天蝎。” 吴恙也惆怅了,分开前她还是实话实说:“小潮姐,其实……屠大哥也想睡你的。” 短暂的暗恋就这样结束了,她把过往的心思埋藏起来,决定今后只把屠恕当大哥。 …… 屠恕将保养完的摩托开出来,带吴恙去兜风。 “抱紧。” 吴恙迟疑:“屠大哥,我这样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吧?” “……不会。” “你真有女朋友?停停停,你得跟我保持距离!”吴恙急着松手差点摔下去,屠恕似乎后脑勺长眼睛,单手紧紧抓住吴恙的胳膊。 然后一个急刹,黑着脸将吴恙从摩托上扯下来。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胡闹也得有个限度!” 吴恙第一次见到屠恕生气的样子,眼神很凶,带着某种似乎不属于文明社会的狠戾野性。 发觉吴恙害怕又陌生地望着自己,屠恕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不对,他不去看吴恙,而是眺望远处缓缓深呼吸平复心情。 等从巨大的惊恐中缓过来,屠恕重新看向吴恙,发现对方在低着头擦眼泪。 这下子,剩下那点火气也被浇灭了,化成了后悔和无奈。 “是不是吓到了?对不起啊恙恙,屠大哥不是故意吼你的,想到你差点摔下去我就……呵,以后再不敢载你了。” 屠恕蹲下身,拉住吴恙的手:“对不起,我给你道歉。但刚才真的太危险了,开玩笑还是得分场合的。” 吴恙将手从温暖干燥的包裹中抽出来:“刚下说的话我是认真的,我又不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随便拉我手呢?你女朋友知道的话会伤心的。” 屠恕愣了下,好笑道:“我没女朋友,我以为你在跟我玩梗。” “……” “是不是店里那群臭小子跟你说什么了?” 吴恙摇摇头,沉默着。 屠恕捏捏她的小拇指:“想说什么就说,生我气就让你打回来,别憋在心里。” 吴恙本来就不是什么能藏话的人,当即叹了口气:“唉,就是觉得你跟我不一样。” 屠恕又想笑了,他要是跟吴恙一样还得了?怕是早就无法在这残酷的钢铁丛林中生存了。 他有时候很难理解吴恙的脑回路,她似乎总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难道在她的认知中跟她关系好的都是她的同类,跟她一样笨笨的小动物? 但他还是问:“我哪里跟你不一样?” 吴恙奇怪地看着他:“哪哪都不一样啊,首先,你是男的。” 屠恕嘴角抽搐了下。 “其次,你居然能跟女明星谈恋爱,你好高端。” 高端是什么形容……屠恕沉默一阵后道:“其实都是普通人而已。” 那时候他认了当地黑帮头目当干爹,自然会有男男女女为了利益上赶着巴结,如今回想,只觉过去那段充斥着刀和血、名和利、酒和色的日子简直混乱不堪。 像在绝路上狂飙却不自知的疯子,清醒过来时已经置身在悬崖边缘了。 “郑佳芯还普通人?那可是郑佳芯诶!”吴恙听着屠恕不咸不淡的语气,心里不是滋味—— 连这种级别的大美女屠恕都看不上,这眼光得有多高?幸亏她当时只是偷偷暗恋,没有不自量力地表白。 “你很在意吗?”屠恕突然问。 “嗯?” “我的过去。” 吴恙愣了下,对于屠恕以前是干什么的她多少也知道一些,比如对方进过监狱。 见她摇头,屠恕笑了下:“不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也有私心,我怕你知道了我的过去就想远离我了。” 她是这么不讲义气的人吗?吴恙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当即不满:“怎么可能!你救过我,你和杏杏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啊……”屠恕擦掉吴恙脸上残余的泪痕,“那么我的好朋友可以不哭了吗?” 手指磨擦过脸的温热触感让吴恙有些脸红,她闷闷地应了一声。 屠恕听到后,就站起身,重新给她戴上头盔。 “这次你坐前面。” “啊?” 等她坐稳后,屠恕长腿一跨,也坐了上去,宽阔滚烫的胸膛虚虚贴在她的后背,肌肉紧实有力的手臂握住两侧车把手,像一个四四方方的囚牢将吴恙困在中央。 “你不是要跟我保持距离,不肯抱我吗?”屠恕拿吴恙之前说的话堵她。 “不,不是……我只是……”吴恙尴尬得语无伦次。 屠恕打断她:“恙恙,我没女朋友,你可以随便抱的。” 完了。 吴恙心想,她又觉得屠恕喜欢自己了, 该死的人生三大错觉! 正常反应 屠恕说着以后不载她,但还是带吴恙绕江兜了一大圈,中途还停下来围观大爷钓鱼。 好心情持续到屠杏杏打来电话,说肖临冬下楼的时候踩空摔了,两人这会儿正在医院。 吴恙刚开始还幸灾乐祸,等听到医生说关节面骨折建议手术的时候,吴恙瞬间慌了。 她看了看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肖临冬,又看向医生:“真的有这么严重?还要手术?!” “只是小手术,很快的。保守治疗也可以,就是恢复时间久,而且没恢复好的话容易有后遗症……”医生详细解释了两种治疗方式的利弊后就离开了,让他们自己考量。 医生离开后,吴恙蹲到地上扒拉着肖临冬的裤腿想去看他摔折的脚踝,被肖临冬拦住:“别看了,回家去吧,我现在这样照顾不了你,你住屠杏杏家吧。” 见吴恙愣愣的,肖临冬摸摸她的脸:“这下开心了吧?烦人的哥哥总算不会阴魂不散地管着你了。” 肖临冬居然质疑她的人品,她是那种幸灾乐祸的人吗?觉不可能! 何况屠大哥还在边上看着呢! 一开始的确幸灾乐祸过的吴恙此刻义正严辞:“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君子是不会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为了践行自己说的话,吴恙硬着头皮给肖临冬端茶倒水敷冰袋。 过来检查情况的护士对肖临冬道:“你妹妹真可爱,这么关心你!” 边上的吴恙老脸一红,见肖临冬没有反驳又是一阵暗爽。 难怪肖临冬喜欢在长辈面前装好哥哥,这种旁人都站在自己这边,当事人哑口无言的感觉真美妙!肖临冬现在肯定恨死她的装模作样了吧! 可惜肖临冬的死人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变化,他只是做了不做手术回家静养的决定,并向医生询问了些注意事项。 四人出了医院,肖临冬谢绝了屠恕的搀扶,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一辆出租车走去,吴恙被屠杏杏拉着手静静看着。 …… 原来腐朽的枯木也会有叽叽喳喳的小鸟愿意停泊,哪怕只是短短一瞬。 肖临冬的脑海里反复播放着刚才在医院时吴恙围着他跑来跑去的身影,那时候他没跟吴恙说话,怕自己一出声小鸟被吓跑了,泡影般的场景就碎裂了。 不做手术的话恢复需要的周期很长,那么刚才的情景有没有可能再现呢? 他期待地想着,以至于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直到打开车门坐进车厢时,一个温热的身体跟着挤了进来。 接着屠杏杏也进来了,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对司机报了家里的地址。 肖临冬皱眉:“我就不去打扰你们了。” 吴恙:“我书包还在那边,得先去拿回来。” “……” 见肖临冬不说话盯着自己看,吴恙不自在地撇撇嘴:“要是把你一个人扔家里,我妈回来得打死我。” 都说吃人嘴短,自从柔弱不能自理的肖临冬需要她当跑腿,对她的态度好多了。 她看电视剧,肖临冬居然也坐在沙发边上跟着看,还点评:“反派失忆应该是装的,为了骗取女主的信任。” 吴恙:? “什么反派?你都看了十多集了还没看出来那是男主?” 肖临冬疑惑:“杀了女主的家人还不是反派吗?” “所以是悲剧。”吴恙叹了口气,没忍住给肖临冬剧透了。 肖临冬听完摇摇头:“男主被判死刑算什么悲剧?他已经什么都得到了。” “这还不算?” 肖临冬没再反驳,恙恙不明白,在被爱的时候死去是件多么美好的事!真正的悲剧是一无所有地活着。 他又忍不住像以前无数次那样畅想死亡,想象从正在施工的大楼上坠落被钢筋贯穿,在夕阳下像一面悬在半空的旗帜;想象在马路上被车流碾碎,在地上用碎肉和血浆铺展成一副抽象的无人能解读的图腾…… 最终,他会变成四四方方的墓碑,安静地等待着一个人在每年清明的时候前来看自己。 她会哭吗?还是会玩着手机在心里暗暗抱怨那天的早起? “肖临冬,肖临冬?你没事吧?” 一只柔软的小手贴上他的额头,将他的思绪从冰冷的死海里捞起。 他回过神,对上吴恙惊疑不定的眼睛:“有点烫,好像发烧了。” 说完,吴恙就趿着拖鞋跑去找来了温度计给肖临冬测。 37.9。 “我没事,不用吃药。”肖临冬道。 吴恙不理他,在家里跑来跑去不知道在找什么,过了会儿总算回来了,手里拿了瓶草莓味的儿童退烧药。 “你喝这个,这个不苦。” 肖临冬:“……我不是怕苦。” “呵呵。”吴恙一脸不信,盯着柔弱的肖黛玉把药喝完,就把他送回了卧室。 肖临冬在吴恙替他关上卧室门前,突然抵住门,将人拖了进来紧紧圈入怀里。 “卧槽你干什么?!” “有点冷。” “这是发烧的正常反应,你先放开我。” “别走,陪我一会儿。”像溺水之人抱住浮木,即便一起沉入水中同归于尽也不肯松手。 吴恙觉得自己要被肖临冬勒死了,她先是用力挣扎,而后突然僵住。 似乎……似乎有什么坚硬的事物如一把匕首抵住了她的肚子,吓得她不敢动弹生怕被割伤。 肖临冬见怀里的小姑娘这会儿乖得像哆嗦的鹌鹑,笑了一声,低头凑到一只通红的耳朵边:“别怕,这也是发烧的正常反应。” 吴恙沉寂几秒,突然火山爆发:“肖肖肖……肖临冬!你他妈是发烧还是发骚啊?!” 乐极生悲 肖临冬着实是个狠人,居然自己把自己掐软了,动作之熟练像做过无数次。 “好了,没事了。”他脸色有些白,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刚才的动作。 真的没事吗?肖临冬以后不会不举吧?! “你平时也这样?”吴恙震惊问。 肖临冬不吭声,吴恙当他默认了。 她犹豫片刻,本着对肖黛玉的人道主义关怀道:“我觉得这样对身体不好,你应该换种方法。” “什么方法?” 撸一发呗,吴恙在心里答,但嘴上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见肖临冬很是疑惑的样子,吴恙懂了,肖临冬这种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恐怕连那方面的生理常识都没有。 “生理知识渊博”的吴恙得意地撸起袖子:“我教你。” 肖临冬的目光落在那两只蠢蠢欲动的手上,陷入沉默。 妹妹如此热心,不会在学校里乱帮助别人吧? 然后,就见吴恙掏出手机在上面按了几下,“叮”得一声,他收到了吴恙发来的消息—— 一个压缩包,文件名“单人道具精选”。 解压后,肖临冬看到了三部视频,封面是一个裸男屁股里塞着东西对着镜头流口水。 他觉得自己的体温飙升了两度,咬牙问:“这是什么意思?你平时就在看这种东西?” “你慢慢看吧,看完你就懂了,嗯……你是直的吧?” 肖临冬冷笑:“不然呢?” “哦哦。”吴恙敷衍地哦了两声,“那你选择性学习就好了,这三部可是我精挑细选的,男主都粉粉的超可爱!” 吴恙对着肖临冬比了个大拇指,然后飘然离开了。 …… 第二天,因为班主任出差不在,吴恙组织起“犯罪团伙”偷偷点披萨和奶茶的外卖。 奶茶店老板热情地送了杯秋季新品,桂圆红枣养生茶。 没人要喝,吴恙就想起了远在隔壁那栋楼的肖黛玉。 因为是饭点,教室里空空荡荡,只有肖临冬一个人坐在位置上边看书边吃着一个面包。 得知这个面包就是肖临冬的午饭后,吴恙惊讶:“你还需要减肥?” “只是去食堂不方便。” “不方便你就不吃饭?不会这么多天你都没吃吧?” 肖临冬观察着吴恙的脸色,点了点头。 不愧是柔弱不能自理的肖黛玉!除了成绩好,一点用没有! 吴恙抚额:“你让朋友从食堂帮你带饭啊!我们班以前有人腿骨折的时候都这样。” “没有朋友。”肖临冬平静道。 吴恙大感意外,肖临冬不是被“民间”评选为F4吗?不是有很多小弟鞍前马后地追随吗? 虽然她觉得很傻逼,但也不得不承认肖临冬在学校里的名气。 以前她上补习班,发现其他学校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也都认识肖临冬。 难道是肖临冬虚伪的真面目被看穿,没人理他了? 看着肖临冬手里那不够她塞牙缝的小面包,吴恙叹了口气:“我那里有吃的可以分你点。” 肖临冬眼睛一亮。 “要收费,一片披萨五十块,可以分你两片。” 即便吴恙狮子大开口,肖临冬还是“屈辱”地答应了。 吴恙得意:“现在不说这是垃圾食品了?” 肖临冬淡淡一笑:“你心里有数就好。” 吴恙翻了个白眼跑回自己教室拿披萨去了。 确认吴恙彻底离开后,肖临冬站起身,将课桌里的盒饭和不知道谁塞的一盒包装精致的糕点扔进了垃圾桶。 没有任何因素可以干扰他当下的生活,包括他自己的健康,肖临冬笔直地站在原地,将身体的重量一点点压到那条伤腿上,他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起来。 含泪敲诈一百块,吴恙乐极生悲,拎着披萨盒去找肖临冬的时候再楼梯拐角撞上了周予涵。 偷点外卖被学生会副会长发现,吴恙扭头就跑,被周予涵大步追上无情逮捕。 周予涵将她堵在墙角不让她再逃掉:“给你一个狡辩的机会。” “是我昨晚买的,不小心放在书包里带来学校了。” “小票还贴在上面,有写日期,还有订外卖的吴女士的手机号码后四位哦。”周予涵提醒。 吴恙蔫了,这次比迟到严重多了,偷带手机和偷点外卖两项罪名压下来,搞不好是要处分的。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是肖临冬让我点的!他腿瘸了,不点外卖就要饿死了,你不是他朋友吗?朋友之间就应该相互融通。” 周予涵挑眉:“他让你点你就点,你什么时候这么听他话了?” 诬陷肖临冬的话吴恙张口就来:“我不给他点他就打我,我是真的没办法,求放过!” 吴恙苍蝇搓手地求饶,周予涵掐了下她的脸蛋肉:“送完来学生会找我写检查,认错态度好的话这次就算了。” 这么一耽搁,到肖临冬教室时里面已经有其他人了,吴恙拎着披萨盒在后门探头探脑,被一群吃完饭回教室的女生拦下。 “同学是来干什么的?” “我找肖临冬。” 几个女生看她的目光瞬间就变了,其中一人敬佩道:“你真勇敢!” 另一人注意到她拒捕顽抗时被周予涵揉乱的头发:“我带了梳子,帮你重新扎一下吧。” “对对,她技术很好的,还会编发,我头上这个就是她编的,特显气质。你要编一个吗?” 吴恙警惕地问:“要收费吗?” 那个带梳子的女生捂着嘴笑:“当然不用啦!” 于是,吴恙就拎着披萨盒被拉去女厕所改造发型了,顺便还有人拿出唇彩给她抹了抹:“你有唇珠欸,肉嘟嘟的看着就很好亲!” 吴恙被夸晕了,红着脸不住地小声说谢谢,晕晕乎乎间好像还听到学姐们在说肖临冬坏话。 十分钟后,在学姐们的护送下,吴恙将披萨交到肖临冬手里。 然后就见肖临冬打开披萨盒,露出里面冷透的两小块披萨外加一条啃剩的披萨边。 吴恙愣了下:“我吃剩忘记扔了。” 肖临冬“哦”了一声,先将那披萨边吃了。 “……你是真饿了。”吴恙露出嫌弃的神色,而后从肖临冬书包里翻出钱包,抽出张一百的纸币塞进口袋,满意地站起身。 教室里,围观的八卦党自觉为吴恙让开道路,带着复杂的心情目送这个两侧辫子像垂耳兔的耳朵一样一跳一跳的女生离开。 ———— 某作者:要不要往女主后宫里塞个残疾大佬呢(敲键盘的手蠢蠢欲动) 肖临冬:我来当。 某作者:疯批骨科的领域还不够你霍霍吗? 肖临冬:骨科,断腿,残疾,这很合理。 某作者:……你就是想加戏吧?! 商品而已 自从学校在前几年引进海外项目,跟国外大学有了合作,设立了留学班后,就吸引了一批有钱人的二代三代前来就读。 所以他们学校也被戏称为“贵族学校”,其实除开这些有钱人,其他大多也是出自普通家庭靠中考考进来的学生。 因为国外大学看重履历,这些留学班或者普通班但想要参加海外项目的人就会进学生会镀金。 在家长会的支持下,学生会的设施越来越齐全,发展到如今已经在事务大楼独占了一层,听说里面的办公室会议室比校长室还气派。 吴恙第一次来这里,顺着指示牌到会长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男一女的交流声。 男的是周予涵,女声有点耳熟,似乎在校园广播里听到过。 “叔叔阿姨想让我来劝劝你,你是周老爷子去世前最喜爱的孙子,理应回去看看他。” “又请你来当说客吗?夹在中间你应该很为难吧,抱歉。”周予涵的语气是惯常的温和,像是能体谅所有人的难处。 “予涵,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对叔叔阿姨的不满,但周家的人再如何勾心斗角,他们却一定是真心希望你好的。” “嗯,我很感激他们对我的培养,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我现在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你在敷衍我,对吗?就像敷衍叔叔阿姨,敷衍所有人一样。”女声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失望又不解地问,“以前的你还愿意跟我倾诉心事,为什么现在你这张面具连跟我独处的时候都不肯摘下来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对我不满意吗?”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你在我面前也筑起那么高的心防,我现在已经看不透你的真心了。” 周予涵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或许是你误会了,一件商品怎么会有心呢?” 一阵难言的沉默,女声艰涩开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的,诗琴,我只是我父亲为了周家家主之位卖给你们家的商品而已。” 正当吴恙听墙角听得投入之际,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有人压低嗓音在她耳边道:“小同学,偷听别人隐私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她吓得一激灵,转过身差点撞上一堵人墙。对方很高,离她很近,仰起头才看清了来人是谁。 跟她同年级不同班,校篮球队队长,校园F4中唯一一个不是高三的成员,燕成喆。 燕成喆似乎刚结束训练,穿着运动服,抱着篮球,汗珠顺着他锋利的脸部线条滑落。 像从七月的盛夏带着一身滚烫的阳光穿越过来一样。 “我没偷听,我是来找周予涵的。”吴恙替自己狡辩。 燕成喆不跟她争,将她拉进边上的一间休息室,然后大剌剌地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不一会儿,有人拎了个袋子进来:“老大,点的外卖到了。” 边说还边帮忙把大大小小的餐盒从袋子里取出来,打开盖子摆到桌上后就退了出去,跟饭店服务生一样。 燕成喆拿起餐具,看见吴恙直勾勾盯着桌上的饭菜,就扔了副一次性筷子过去:“一起吃吧。” 吴恙回神,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这是在学校里吧?还是在学生会的地方,你居然光明正大吃外卖?!” “吃个外卖,又不是带人来这里做爱,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燕成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吃饭。 吴恙涨红了脸,还没等她再说什么,门被敲了两下,周予涵靠在门口:“怎么来了不去找我?” 燕成喆:“找你干嘛?你不是在跟你那未婚妻约会吗?” “没问你,我也没有未婚妻。”周予涵皱了下眉,走到吴恙身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发什么愣,来我办公室写检讨。” 吴恙抬头看向周予涵,抬手指向燕成喆:“他也点外卖,你没看见吗?” 周予涵沉默了下:“他交了罚款。” “罚款?” “嗯,吃一次罚五千。”周予涵肯定地点头。 燕成喆:“?” 交不起钱的吴恙只能将信将疑地跟着周予涵进了办公室。 她只去过教师办公室,跟这里相比简直是钟点房和总统套房的区别。 周予涵给了她纸笔,让她在办公桌上写,他自己则坐在桌对面打开台笔记本电脑办公。 见吴恙愁眉苦脸地咬笔头,周予涵笑了下:“不写检讨也可以,放学后帮我个忙。” 吴恙叹了口气:“又是剪纸对吧?” “陪我去参加个晚会,孔薇应该已经把邀请函给你了吧。” 吴恙记得,是那个叫邵今莱的人回国以后的接风宴。 回个国而已,搞那么隆重。 肖临冬是个只知道读书的社恐,再加上腿折了,所以不打算去。 倒不是吴恙改性突然开始听肖临冬的话,而是她去了肯定要不停地向别人介绍她是肖叔叔的继女,然后说一些虚情假意的话,接受各种各样的打量。 这么烦人的场合她才不要去! 但周予涵说不用她交际,她就当去那里吃晚饭,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你答应的话,允许你下个月随时来这里吃外卖,不罚款。”周予涵追加条件。 吴恙想了想,觉得很赚,于是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狡猾的周予涵 放学后孔薇来找她,接她一起去晚宴。 “周予涵呢?” “他还有事要晚点过去,你坐我车,咱们一起。”孔薇亲昵地拉住她的手。 吴恙已经给肖临冬发过消息,没想到还是碰到了拄着拐杖等在校门口的对方。 肖临冬面无表情地看向孔薇:“我们家跟邵家一向没有来往,这次也就不打扰了。” “临冬。” 原本吴恙没注意到孔薇身后停了辆车,正是之前在便利店见过的劳斯莱斯幻影,此刻车窗摇下,有人探出头叫住肖临冬。 “你腿怎么了?在学校跟人打架了?” 肖临冬看过去,顿了几秒,依然面无表情地打招呼:“邵哥,不小心摔的。” “哎哟,严不严重?医生说多久能好?” 两人就伤势聊了一通,肖临冬婉拒了邵言飞推荐名医的好意。 而后,邵言飞才拍着肖临冬的肩压低声音道:“薇薇她第一次出席那种场合,紧张得前几天都没睡好,我就想着给她找个伴。你妹妹跟她关系好,年纪也差不多,两个人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肖临冬皱眉:“她还是个小孩子,照顾自己都照顾不明白,别说照顾别人了。” 邵言飞笑起来,深有同感般道:“我也是当哥哥的,跟你一样,看弟弟妹妹总觉得他们都是小孩子,什么事都想替他们操心,其实他们早就嫌你烦了,巴不得自己闯荡呢。 当然这次就是给我弟弟接风,邀请的都是各家的小辈,没那么多规矩。 但你也知道,年轻人一多,薇薇这身份更容易被看不起,我到场后要忙着接待客人,没功夫看顾她……这次就当帮你邵哥一个忙。” 两人说话的音量很低,孔薇又故意带她走远了回避,吴恙也不知道这车上的年轻男人跟肖临冬嘀嘀咕咕了什么,总之肖临冬同意让她去了。 劳斯莱斯还是很帅的,吴恙想偷拍张照发到姐妹群里装逼,但对面那个叫邵言飞的男人一直盯着她看,跟监考老师一样,她只好放下手机吃车上备的果盘。 孔薇什么都不吃,给邵言飞剥了几个荔枝后,又侧过身给邵言飞按太阳穴。 吴恙嫌弃地看了邵言飞一眼,觉得对方真不够意思,二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心安理得让女朋友伺候。 结果刚好跟人对视上了,邵言飞笑了下:“你似乎对我有些意见?” “没有啊。”吴恙尴尬地否认。 “你好像不认识我了,其实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的。” 吴恙完全没印象。 邵言飞提示:“是在你妈妈和肖伯伯的婚礼上,你才那么点大。” 他抬手在膝盖上方比划了一下,“一个人坐在外面的喷泉边上哭,因为你的玩偶被当作抽奖活动的奖品送出去了,还是我帮你去找得奖的人要回来的。” 好像有这么回事,是只小熊还是小兔子来着,总之看到被抢走的玩偶就好像看到了被抢走的妈妈,那时候简直觉得天都塌了。 后来是有个人来找她,替她主持公道,印象里明明是酒店的保安来着,原来是邵言飞吗? 其实都是误会,当作奖品的玩偶只是碰巧跟她的那个一样而已。 不过有了这茬,吴恙看邵言飞顺眼多了,他问她学校的事情,问她今天作业多不多,吴恙都一一答了。 还告诉邵言飞她今天来是因为偷点外卖被周予涵抓了,邵言飞笑了半天,评价:“周予涵真是太狡猾了!” 吴恙不知道周予涵哪里狡猾,但违规总被抓让她对这家伙怨念颇深,当即赞同点头。 “如果你不想给他当挡箭牌,我可以帮你跟他说。” 吴恙茫然:“什么挡箭牌?” “原来你不知道吗?”邵言飞看了孔薇一眼,“周予涵想让你作为他的女伴出场,但他有未婚妻,还有很多追求者,到时候你会受到很多关注,不过不会有什么危险,场地的安保措施还是很到位的。” 对于邵言飞的话,吴恙没有怀疑,毕竟今天中午才亲耳听到过八卦。 有未婚妻还让她假扮女朋友,周予涵真不道德! 到时候别人一定会把她当成小三的吧,说不定那个不知长相但声音很好听的未婚妻还会走到她面前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给她两巴掌。 吴恙打了个寒颤,拿起手机给周予涵发了好几个菜刀的表情,指责他谋害金主的行为,然后不等他回复就对邵言飞道:“我不想去了。” 可是车已经快开到目的地了。 邵言飞想了下,给出了解决方案:“那就我跟予涵交换下吧。让薇薇去陪予涵,我跟你一起行动,别人都知道薇薇和我的关系,不会多想的。” 听起来很合理,但好像哪里不对……吴恙陷入沉思。 见邵言飞不是在开玩笑,下了车真要带吴恙走,孔薇忍不住道:“言飞……这不合适吧?之前不都说好了……” 邵言飞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不合适?能跟周予涵一起,不应该正合你意吗?” 孔薇勉强地笑了下:“怎么会呢?我只想跟你一起。” 邵言飞指了指孔薇,对听得一头雾水的吴恙道:“你知道吗?薇薇是周予涵送到我床上来的,经常帮周予涵打听邵家的事情,平时在我面前演戏辛苦着呢。难得能回到喜欢的人身边,也算给她放个假了。” 看了看一脸轻松的邵言飞,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孔薇,向来喜欢听八卦的吴恙此刻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去吧,别让予涵等急了。”邵言飞大度地挥挥手。 等孔薇真的转身离开,邵言飞端详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到底年纪小,抹不开面子,也就是我好说话,要换了别人,她这一走就别想回来了。” 吴恙咕哝:“不是你让她走的吗?” “嘴长在她身上,她不会分辩吗?”邵言飞反问。 “……可能是懒得搭理你吧。” “唉,那真是太遗憾了。”邵言飞不见半点遗憾地附和了句,然后转身重重敲了下吴恙的头,听着吴恙小声的骂骂咧咧,微笑着走向金碧辉煌的大门。 渣男的常见套路 吴恙不想给周予涵当小三,也不想让人误会她是邵言飞女朋友。 邵言飞说会跟别人介绍说她是干妹妹。 吴恙不买账:“听着像渣男的常见套路。” 又被敲了下头。 吴恙不肯换礼裙给他当女伴,邵言飞看着她脱掉校服外套后里面弱智的印着龅牙仓鼠图案的黄毛衣面露难色。 他余光瞥见门外巡逻的安保人员,沉思一阵后让人给吴恙拿了件最小号的保安背心:“至少遮一下龅牙仓鼠。” “仓鼠?”吴恙迷茫地低头看自己的衣服,“这不是野猪吗?” “……”邵言飞无视边上忍笑的工作人员,亲自把背心给吴恙套上,面无表情道,“不想给我当女伴那就只有当保安了。” 吴恙对着镜子欣赏了下:“缺一副墨镜。” “有墨镜,您需要吗?”本来准备给她做妆造的工作人员问。 墨镜很潮,带上像蜘蛛侠。 工作人员小姐姐有些害怕地看了看邵言飞的脸色,想让吴恙摘下来,但吴恙很满意,对镜自拍一张发给屠杏杏。 「姐帅吗?」 知道闺蜜去参加高大上晚宴的屠杏杏连发三个问号。 正好肖临冬发来让她注意安全别喝陌生人给的饮料的消息,吴恙就也给他发了一张。 「换装中」 肖临冬过了会儿才回复:「好【愉快】」 一个字配一个笑脸,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倒是周予涵那边一直没有回复,大概是被拆穿后发现她当不成挡箭牌就不想装了。 这么想着,结果换完装出去就碰到周予涵,或许是墨镜的缘故,此刻的周予涵特别阴沉,周身像笼罩着一圈黑气。 吴恙摘下墨镜看,果然周予涵不阴沉了,而是难掩惊讶地盯着她,随后露出了熟悉的笑容:“这是闹哪出?行为艺术吗?” “你才行为艺术!”吴恙不高兴地将墨镜戴回去。 周予涵和邵言飞说事情,吴恙站在边上拿着手机跟人聊天,英语课代表告诉她自己已经写完了今天的英语作业,问要不要把答案拍给她。 当然要! 吴恙发了好几个星星眼表情过去。 等周予涵提到她名字了,吴恙竖起耳朵听,原来是贼心不死还想拉她挡枪。 “我跟临冬是朋友,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他来不了,我替他照顾是很正常的事。” 邵言飞活学活用:“听着像渣男的常见套路。” 周予涵:“……” “那就让恙恙自己选。” 邵言飞提议,然后就见吴恙摸着下巴来回打量了他们一会儿后开始傻笑,这反应跟预想的不一样啊,他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我发现你们两个还挺帅的。”吴恙酒窝都深了。 邵言飞:? 周予涵露出惊讶又失落的表情:“难道不是我更帅吗?” 吴恙又仔细看了他两眼,周予涵低咳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段时间没去打理,头发有点长了。” 然后,两人就听见吴恙感慨般叹了口气:“唉,我现在真是太有魅力了!” …… 让吴恙来做选择显然是极其错误的决定,邵言飞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纠正她以为带上那傻逼墨镜后会魅力大增的扭曲审美。 今天这场晚宴他需要上台发言,邵今莱是主角,而他是兄长,是邵家的话事人。 邵今莱的回归一定会让某些人蠢蠢欲动,妄图搅动起“夺嫡”的浑水从中谋利。 所以有必要将火苗掐死在摇篮里,所以今晚需要展露锋芒。 但他不能让自己的人设太过完美。 邵家新家主居然带着一个平民女子前来,野心家居然是个不顾名声的恋爱脑……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漏洞,足以在之后成为很多人酒桌饭局上的谈资。 被娱乐化能让人放松对他的警惕。 就像他跟吴恙说的,他跟孔薇的事已经人尽皆知,让孔薇暂时跟着周予涵其实更有意思,他可以走到两人面前,当众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相关的八卦消息一定会更加狗血。 他有他的戏要演,周予涵也有周予涵的目的,吴恙就是实现那个目的的一环。 这是两人在之前就商量好的。 可现在,邵言飞觉得周予涵敢让吴恙来帮忙真挺抽象的。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再次下意识地穿过围过来敬酒的人群,精准捕捉到取餐区域鬼鬼祟祟往盘子里夹蛋糕的可疑人士。 要不是提前打过招呼,这种装扮肯定会被巡逻的安保人员抓起来的吧? 突然,邵言飞皱了下眉,他弟弟怎么也在那里? “各位,失陪一下,我有点事。” “好好好,邵总今天是大忙人,我们就不耽搁了。” “是啊,当真是年少有为,老邵生了个好儿子啊。” 一片称赞声中,邵言飞只是看着远处,眼中闪过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冰冷。 —————— 本来不想让邵言飞上桌的,只想让他当个炮灰,但现在貌似……只能说小吴同学太有魅力了!!(亲妈点赞) 闪亮亮 那么大的晚宴场地,偏偏有人来跟吴恙挤角落里的沙发。 吴恙去取餐区拿了盘烤肉回来,就看见一个穿着挺闪亮的青年正在翻看她放在桌上的练习册。 邵言飞让她老实待在角落里,吃完饭就自己写作业,原本对邵言飞交换女伴这一决定很不赞同的周予涵也没异议。 本来吴恙还有心转悠一下,但灯光下或跳舞或交谈的男男女女身上的香水味揉杂在一起,熏得她头晕脑胀,就还是回到角落像只阴暗老鼠一样监视着取餐区有没有厨师过去摆新菜。 “这个应该选A。”来历不明的青年指着一道选择题。 “真的?”吴恙怀疑地看着那道题,要是她自己写的她肯定立刻改。但答案是英语课代表给的,比起面前这个淡金长发披落,鼻梁上架着镶满钻的下半框眼镜,耳朵、西装领口、手指也带着繁复饰品的可疑人士靠谱多了。 “嗯。”青年目光真诚地点头,眼睛也很闪,吴恙仔细盯了两秒研究对方戴的什么特效版美瞳。 “你不认识我吗?”青年伸手把吴恙的墨镜摘下来,吴恙眼前一亮,没了墨镜遮挡,面前这人简直像宴会厅天花板的灯球成精。 吴恙摇头:“你这是……吸血鬼还是妖精什么的吗?” 青年愣了下,随即端起他随手带过来的高脚杯喝光里面深红的酒液,又伸出舌尖意犹未尽般舔了舔似乎被酒液染红的薄唇,目光带着迷离的笑意望着吴恙:“你猜呢?” 吴恙退后两步,觉得这人入戏好深,她诚恳道:“不好意思,我平时只看运动番,不看奇幻主题的,所以认不出你在cos什么角色。” “……” 青年的双眼恍惚了一下,随即再次变得明晰,他无言地看了吴恙一会儿:“原来你以为我在cosplay啊。” “不然呢?” 青年看了看之前从吴恙脸上摘下来的墨镜和她还穿在身上的保安背心:“所以你也在cosplay?你是什么角色?” 吴阳沉思两秒:“蜘蛛……保安?” “……吃你的烤肉吧,要凉了。” 吴恙坐下没吃两口,就听见边上的人凑过来问:“你不喜欢我这种打扮吗?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周予涵那种土老帽风格吗?” “咳咳咳咳!”吴恙差点被烤肉呛死,侧头惊恐地看向青年,“我不喜欢!” 过了会儿,她犹豫着补充:“……他不土啊。” 肖临冬才土,明明学校没强行规定,还是每天只穿校服,要不是知道他有洁癖,吴恙都快以为他从不换衣服了。 青年刚亮起的眼睛瞬间又暗下去:“你果然喜欢他。” “滚啊,他已经订婚了。”吴恙说完,想起周予涵想骗她当挡箭牌未遂的案底,紧张地问,“难道他在外面说了我什么吗?” “那倒没有。” 没等吴恙松口气。 “但我看过你跟他的亲密照哦。” “?!!” 吴恙瞳孔地震,正要追问的时候,邵言飞过来了。 “今莱,大家都在找你呢,你这个主角倒是躲这里偷懒来了。”邵言飞责怪中带着亲切地拍了拍金发青年的肩膀。 邵今莱作出生无可恋的表情:“哥,你知道的我最不擅长跟那帮人打交道了,尤其是那几个老头,啰哩啰嗦神神叨叨,我一听见他们的声音就头疼。” 邵言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长辈们也是为你好。” “狗屁的长辈,脸上戴几个钉就说我丢人现眼,那要是小爷脱下裤子给他们看鸡巴,哥你信不信他们立刻跟我断绝关系?” “……注意场合。” 邵言飞看向在一旁眼睛圆睁的吴恙,邵今莱也跟着看过去,反应过来干咳一声:“你不能看。” “谁要看了?!”吴恙愤怒,这人有病吧? “哥,她是谁?怎么跟杰西卡……” 邵言飞打断:“今莱,你向我保证过的,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在兄长严厉的注视下,邵今莱默默低下头去:“……我明白了。” 邵言飞叹了口气:“今莱,我知道你不好受,我也是为了……” 邵今莱抬起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明白的,哥是为了我好。” 邵言飞拍了拍他的肩:“爹出事后邵家成了块肥肉,谁都想来咬一口,我在各方之间周转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你能回来,我很高兴,毕竟你才是我最亲的亲人,我希望你赶紧立起来,我也好喘口气。 别急着推三阻四,今莱,你是爹最喜欢的孩子,小时候他一直夸你聪明,别让他失望,也别让我失望。” “哥……”邵今莱的眼睛红了。 “今莱,我就问你一句,你还愿意认我这个哥,愿意认邵家吗?” 邵今莱重重点头。 邵言飞的脸色和缓下来:“去吧,大家都在等你,先去洗把脸,把眼泪收回去,都快成年的人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邵今莱抽噎着走了,吴恙上下打量了邵言飞一阵:“原来是你弟啊,没想到你对你弟还挺好的。” “你都听到了?”邵言飞注视着邵今莱离去的方向,“你知道刚才那些都是你不该听的吗?” “嗯?” 从刚见到邵言飞,吴恙就觉得对方跟班上的男生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也不知道孔薇为什么会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慎重模样。 现在邵言飞突然转冷的语气,让吴恙反应不及,以至于对方弯腰逼近时,只僵硬地往沙发里缩了缩。 邵言飞抓住她的手,带着那两只手捂住她自己的耳朵,但声音依然透过指缝漏了进来:“非礼勿听。” 她愣愣地注视着邵言飞没有笑意时因为下三白显得无情甚至有些狠戾的眼睛,但很快眼前一黑,邵言飞抬手盖住她的视线:“非礼勿视。” 刚要说什么,一颗冰凉的葡萄挤进嘴唇,接着唇珠被轻弹了一下:“非礼勿言。” 蛋糕 r oushu w u.m e 不等吴恙反抗,邵言飞就后退两步,跟她拉开距离,笑着看她怒气冲冲想要说什么却不得不先将葡萄咽下去的样子。 “要记住哦,我是为了你好。” 原来是跟她开玩笑吗? 吴恙抿抿嘴唇,评价:“你这里葡萄好酸。” “是吗?”邵言飞吃了一颗,然后随手将装着葡萄的果盘扔进了垃圾桶。 盘子里还有其他食物呢,就这么全扔了?连带着陶瓷盘子? 吴恙盯着垃圾桶里堆在一起的五彩斑斓的蛋糕:“我想提前回去。” 邵言飞在看手机,似乎在回消息没听见她的话。 吴恙便收拾了书包要走,邵言飞抓住她的书包拉环将她拽住:“去哪里?” “回家啊,肖临冬催我回去。”其实肖临冬没催,但不知怎么的吴恙下意识就这么说了。 “我带你去找周予涵,让他送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好了。”吴恙摆手。 “哟,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那我送你?” 吴恙手摆得更厉害了。看好文请到:f uw en wu.m e 邵言飞笑了声:“你先把保安服脱下来。” 她这才反应过来身上的装扮,赶紧重新放下书包,将保安背心脱下,然后就见邵言飞已经拎起她的书包往外走了。 “你干什么?”吴恙赶紧追上,试图夺回书包。 “你在这里打不到车的,外面路封了,普通出租车开不进来。” 路封了? 吴恙没理解,但邵言飞的确是往晚宴大厅外走的,于是便紧紧跟在后面。 七拐八绕后,两人停在了一处双开门房间门口,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好像看门的打手。 见到邵言飞,立刻弯腰行礼:“少爷,老板在谈生意。” 邵言飞客气道:“我不是找舅舅的,就想问问周家弟弟在里面吗?有人到处找他,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门口两人看向吴恙,吴恙则茫然地看向邵言飞,这是在说她? 没等她反问,门口两人中的其一留下句“我去问一下老板,两位稍等”便开门进去了。 门开了一秒,吴恙来不及看清里头的场景,只闻到股若有似无的檀香气味在空气中浮动。 过了会儿,那人又出来了:“老板让你们进去。” 邵言飞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他想低头说什么,就看见吴恙已经走进去,正摇头晃脑地打量门口的一只孔雀摆件。 “好真啊。”她摸着孔雀身上柔软的羽毛。 “这是标本。”刚才进去通报的人向她介绍。 吴恙赶紧将手收回来。 往里走了一阵,吴恙就见到了周予涵,涓涓流水声和袅袅古琴音之中,他正坐在雕花木椅上……打电脑游戏? 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电脑,跟台小电视机似的,画质差得三米开外看不清屏幕上游戏角色的脸。 但周予涵打得很认真,从激烈的敲键盘声就能听出来。 吴恙走过去看了一阵,看不懂,周予涵也没向她讲解的意思。 “搞什么啊……”她小声嘟囔了一句,蹲到算是室内景观的小溪边看里面的金鱼。 仔细一看就察觉到不对—— “假的,都是投影。”邵言飞蹲到她旁边,“舅舅觉得活鱼有腥味。” “你舅舅啊……”吴恙四下张望,没看见除了他们和周予涵以外的人。 “他在里面,我们等一下。” 话音刚落,周予涵就扭头过来问:“言飞哥,来玩一把吗?” “行啊。”邵言飞走过去,坐到周予涵让开的空位上,拿过鼠标点了几下,“连输十把,你这也太菜了。” 周予涵笑笑:“你赢了再说。” 邵言飞哼了一声:“你就看着吧。” 结果半分钟后,屏幕上跳出“KO”两个字母。 “对面是谁啊?很厉害吗?”吴恙又凑过来。 “我舅舅。”邵言飞回答,然后道,“舅舅说他还有事,你们先回去吧。” 什么时候说的?人影都没见到一个,吴恙二丈摸不着头脑地看向周予涵,发现周予涵也在看自己,又失望又庆幸的模样。 刚离开这个怪异的房间没多久,之前守在门口的其中一个西装男追上来,送了吴恙一个红包,上面画了两条胖乎乎的锦鲤,说是老板给小辈的一点心意。 吴恙犹豫,还是周予涵接了塞到她手里:“谢谢谭先生。” 等进了电梯,吴恙拿出红包数,数出来六千。 “这么多?是不是不该拿?我都不认识那个长辈。”吴恙愁眉苦脸,如果她妈在这里,肯定要骂她不懂拒绝了。 电梯下到二楼,门开了,门外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神色傲慢的少年,嗓音很大地问:“周予涵?你怎么在这里?姐姐到处找你呢!” 不等周予涵回答,他的目光挪到吴恙身上:“你是谁?为什么跟我姐夫在一起?周予涵!难怪姐姐不高兴,你是不是出轨了?!” 知道周予涵想拿她当挡箭牌后,吴恙就想象过类似画面,此刻双手摆出残影:“误会!误会……” 周予涵已经走过去,语气平淡:“能让我们先出去吗?” 少年哼了声,微微侧身,等吴恙要出去的时候突然一伸胳膊将她拦住,抢下她手里的红包,随意掂量几下:“周予涵给的嫖资?这点钱就能让你给人当三了?” “还我!” 吴恙想要拿回来,少年见她靠近,眉头一皱后退几步,然后将手举过头顶戏谑地看着吴恙蹦蹦跳跳却怎么都够不到。 “何书棋。”周予涵叫了少年的名字,有点无奈地看了看周围越聚越多的人,“别闹了,别给你姐姐丢脸。” “呵,你出轨,丢脸的是你,跟我姐姐有什么关系。” 周予涵露出几分懦弱的神色:“把钱还给她,听话。” 何书棋歪着头,葡萄般漆黑水润的眼眸注视了周予涵几秒,突然一扬手将红包从背后栏杆处扔了出去。 红包内的纸钞本来就被抽出半截,此刻全部飞了出来,如雨般洋洋洒洒地在空中飞舞。 底下的一楼大堂响起惊呼,还有“谁在撒钱”“真钞假钞”之类的声音传上来。 何书棋欣赏了一会儿,而后转回头看向周予涵,咧开嘴:“少来教育我,以前看在我姐面子上叫你声姐夫,别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接着对吴恙抬了抬下巴:“那个小三,他出的嫖资我给你两倍,然后拿着钱滚得远远的。” 吴恙擦了擦眼睛,打开手机收账二维码:“现在就赔我。” 何书棋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对方脸皮这么厚,随即嗤笑一声,低头拿手机:“你还真是当婊子的料。” 吴恙等的就是这一刻,见他低头,当即伸手抢过边上某个围观人士手里拿的一盘蛋糕,拍在了何书棋的头上。 在周围人的惊叫声中,字正腔圆地骂了句:“嘴巴放干净点,我操你妈的。” 周予涵的心思 想趁乱开溜的时候,被拽住了袖子,是周予涵。 “干嘛?” 吴恙警惕地询问,现在是在校外,就算是学生会副会长也别想管她! “手脏了。”周予涵拿纸巾替她擦掉手上沾的奶油,“抱歉,去地下车库C区入口那里等我下,好吗?” 吴恙胡乱应了两声,头也不回地跑了。 周予涵望着风风火火远去的背影,嘴角翘起自嘲的弧度。 被讨厌了吗?是意料之中的事呢。 他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穿过嘘寒问暖的人群,走到何书棋面前。 何书棋恼火地挥开一只伸过来要替他擦脸的手:“都滚远点,那该死的女人呢?” 周予涵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眼楼下:“去把刚才的钱捡回来。” “敢惹我她完了……你说什么?” “去吧。”周予涵接过边上人递来的纸巾塞进何书棋的西服口袋,“记得把手擦干净了再捡。” 何书棋先是错愕,而后怒极反笑,笑出了声:“你脑子没问题吧?你不会还想我给你那小三赔礼道歉吧?” “道歉我会带你去的,但对象不是她。” “什么?” “红包是一位长辈给的,你乱扔,是对他的不尊重。” “切,听说之前你爸都被你气得进医院了,也没见你孝顺长辈,现在倒是装模作样了。这么爱认爹,你自己捡去呗。” 周予涵平静地望着这个当众嘲讽他的少年,或许以后有关他的议论不再只是吃软饭,还能多一条“不忠不孝”。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突然找到了一个摆脱何家,终止这场可笑联姻的契机。 不会有人知道,当何书棋将那个红包抢过去时他有多兴奋,以对方喜欢破坏别人心爱之物的恶劣性格,只需要加以引导,何书棋一定会毁掉那个红包,毁掉谭先生给的东西,并且不会道歉。 何书棋的字典里没有“道歉”两字。 以他的家世,从来只有别人在他面前卑躬屈膝道歉的份,即使错的是他。 这很好,非常好。 谭先生向来乐意给人指点迷津,他会在何书棋的字典里补上这两个字,至于是用墨还是用血,就看何书棋的骨头能有多硬了。 这么想着,周予涵露出认真的神色:“那是对我很重要的一位长辈,希望你尊重他。” “我知道,你干爹嘛。不会是干妈吧?”何书棋露出又厌恶又兴奋的笑容,“你不会背着我姐找富婆包养吧?” 啪。 谁都没想到,周予涵这个众所周知的何家“准女婿”会给何小少爷一耳光。 一时间,所有人包括何书棋本人在内都呆住了。 终于何书棋回神,涨红了脸攥起拳头就对着周予涵的脸挥去:“我操你居然敢打我!!” 周予涵没有躲,只是微微避开了些,还是被打中,嘴角破裂流出一些血丝。 他不在意地擦掉:“我是在救你。” 何书棋不想听他狡辩,揪住他的衣领还要继续,拳头被一只有力的手挡住。 “我记得我弟弟的回国宴似乎没有安排拳击表演吧?”邵言飞看向四周,“看来是我邵家款待不周,害得各位兴致缺缺只好来这里看热闹了。” 话音一落,围观的人面面相觑,互相使着眼色离开了。 等人散去,周予涵刚要解释,就被邵言飞打断:“何小少爷要不要先去清洗一下?” 何书棋恶狠狠地看了周予涵一眼:“你给我等着。” 邵言飞挥挥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两个穿黑西装的孔武有力的男人,一人押住了何书棋的一边。 “你们干什么?!”何书棋脸色骤变,猛地看向邵言飞,“你俩是一伙的?你要替他报复我?” 邵言飞没出声,只是看着他被押到栏杆边上,半边身体已经悬在了半空之中。 这里虽然是二楼,距离一楼却至少有十米,若是掉下去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何书棋没想到邵言飞能做到这步,大声喊:“姓邵的你别想吓唬我,要是我出了事,我家里人一定会跟邵家拼命,到时候鱼死网破谁都别想活!” 邵言飞开了瓶红酒,走到栏杆边对着何书棋的脑袋浇下去,何书棋脸上身上的奶油被冲洗掉,看起来像是已经坠了楼,被暗红的血浸透了一般。 “小孩子就是乱说话,何家小公子喝多了不慎坠楼,怎么能让邵家担责呢?予涵,你说是吧?” 周予涵沉默了下:“言飞哥,小棋年纪小不懂事,这次我会跟他家里说让他家里好好管教他的。” “周予涵你少在这里装好人!当我看不出来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放过你不跟我姐告状了?”何书棋压根不领情,眼睛都睁不开了音量却不减。 邵言飞笑了,似乎觉得眼前这场景很有意思。 周予涵暗自皱眉,他想借谭先生和邵家的手打压何家,却不想要何书棋的命,这对他没有好处。 邵言飞现在是在做戏还是来真的,他一时间难以确定,只好继续劝道:“言飞哥,今莱的接风宴闹出人命终归不吉利,这样吧,我把何家人叫来,商量出个赔礼道歉的法子,直到你们满意为止。” “不吉利?”邵言飞斜睨了周予涵一眼,“总不至于你未婚妻死了弟弟,还要我弟弟赔命吧?” 周予涵苦笑:“你明知我不是这意思……” “若真如此,只能怪我弟弟命薄,怎么能怪到何家头上呢?是这个道理不,何小少爷?” 何书棋:“你丫的到底在说什么啊?放小爷上去!周予涵你死定了!” 周予涵:? 是非之地 何书棋就像被第一击锁定了仇恨目标的怪,蠢得一根筋。 邵言飞觉得没意思,他揣测着方才舅舅的态度,打算给两个属下“松手”或者“算了”的命令。 邵家前几年风雨飘摇,现在总算架着个空壳稳定下来,邵言飞就开始盘算着把这空壳填实了。 何家是个不错的目标,家业虽大,却跟政府那边没什么牵扯,算是一代代积累家业的本分生意人。 可以吃掉,就看用什么方法,来硬的还是软的。 这想法当然跟舅舅说过,舅舅之前一直没表态,方才却突然说“是时候了”,让他放手去做。 何书棋若是死在这里,何家会像失去理智的野兽一样疯狂反扑吗? 可惜他们面对不是另一头野兽,而是一个猎人。 邵言飞不喜欢细细筹划,只要计算出他的实力高于对方,大可用更直接粗暴的方式强行碾压。 小学生都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像周予涵那样,想做成一点小事就要绕好几个弯,又是算计又是演戏的,那是资本不够的表现,他都替周予涵觉得累。 邵言飞倚靠在栏杆上,低头对上何书棋的目光,没有恐惧,只有愤怒。大有一种把他牢牢记住,做了鬼就来找他索命的架势。 他点了根烟,楼下一个穿保安制服的人闯入他的视野。 那人左顾右盼着,似乎下一刻就要抬头看过来。 邵言飞皱了下眉,吩咐:“把他放下来。” 既然方法不止一种,倒也没必要选一种会吓到小姑娘的。 之前发生的争执,吴恙的所作所为都被他们从监控里看到了,果然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但兔子终归是兔子,若是一个人坠楼死在面前……虽然吓唬兔子看兔子哆哆嗦嗦应该会很有意思,但过了度把兔子吓死就没必要了, “把他带一楼去洗洗。” 于是,两个西装男扛起何书棋下楼,不顾对方挣扎将他扔进了喷泉池里。 随着扑通一声响起,楼下一片混乱,几个保安匆忙跑来维持秩序。 邵言飞才发现刚才那人是真的保安,并不是吴恙假扮的。 也是,他居然忘了,还是他让吴恙将保安制服脱了地。 呵。 想到这里,邵言飞忍不住自嘲地勾了下嘴角,看向站在一旁沉默看着下方的周予涵。 “她人呢?” 周予涵看了他一眼:“谁?” “从你学校接来的小朋友。” “可能在宴会厅吧。” 邵言飞拍了下周予涵的肩,转身朝着宴会厅方向走去。 周予涵叫住他:“言飞哥。” 邵言飞侧头。 “以何书棋在何家的受宠程度,这事恐怕不会善了。” “善了?我可从来没想过。他们要是当了善人,那恶人谁来做?我吗?还是你?”邵言飞轻蔑地笑了声,离开了。 吴恙当然不在宴会厅,也没去地下车库等,她现在在男厕所,被人拖进去的。 对方确定她不会再喊了才松开她。 “我只是想多跟你说说话,之前一直没机会。”邵今莱无辜地眨着眼,语气讨好。 吴恙瞪着他:“所以就要在男厕所说话吗?你这是性骚扰!” “唔,那去隔壁女厕?” “更不行!”吴恙才不想放一个变态进女生洗手间,多危险呐。 “唔……” “有事出去说。”吴恙往外面走,手腕被拉住,对方施了点力,她被拖得倒退好几步,跌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馥郁到有些甜腻的花香包裹住她,邵今莱在她耳边轻声道:“外面有监控,我不想被人看到。” 不想被看到?完了,这人是要做什么坏事吗? 上流社会的世界真是太危险了!早知如此,她宁可今天晚上老实待在家里,对着家里那张死人脸吃快餐。 吴恙紧张得乱说话:“你喷了几斤香水啊?我香水过敏,你离我远点啊。” “不喜欢吗……”耳边的声音变得失落,渐渐虚幻,“可是你教我的,这样就能掩盖发情的味道了。” 怀抱的力道松了,吴恙像弹簧一样蹦出去,背靠厕所大门,讲话都不利索:“你……你不会就是之前学校更衣室那个变态吧?!” 可邵今莱不是刚回国吗? “变态?”邵今莱没有看她,却突然朝着她的方向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道歉的话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啊……吴恙呆愣在原地,以至于在对方脱裤子时没有及时阻止。 猝不及防之下,她看到洗脑也洗不干净的一幕——邵今莱的男性器官肿胀成狰狞的紫色,却怎么也无法伸展,被困在一个小巧的金色笼子里。 邵今莱抬起带着红晕的脸,邀功般道:“你看,我不是变态,我会管住自己的,你不要怕我。” 吴恙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跑到大街上的,她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反复回荡——是非之地,必须远离! 外面没封路,或许是她跑了太久已经跑出了封锁范围,总之还是能打到车的。 等了五分钟左右,刚要上车之际,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吴恙吓得一激灵,扭头发现是个有点眼熟的西装男,不会是来抓她的吧? 然而对方只是递过来一个红包:“很抱歉让您经历了不愉快的事,希望您别放在心上。” 吴恙接过,才发现这次红包厚得跟板砖一样:“这么多?不用了,不用给我。” 她要还回去,但对方已经走了。 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催促:“走不走了?快点上车。” “……” 回到家,吴恙扔下包就要往沙发上扑,等看见沙发上的黑影后,顿了叁秒,换了个空的方向扑上去。 肖临冬又不开灯坐在一楼沙发吓唬人,但她今天没精力抗议。 “玩得开心吗?” “拿了六万的红包。” 谁给的?为什么给?肖临东下意识想问,但恙恙肯定又要嫌他管太多扫兴。 “那很好。”他露出一个僵硬的笑,过了会儿才意识到没开灯,没人会观察他的表情。 “好个屁!那是拿我节操换的呜呜呜!” “什么?!” 医学奇迹,骨折的肖临冬没拄拐杖就嗖得一下站起来了! 流泪猫猫 吴恙觉得肖临冬就像她初中兴趣课上酿的葡萄酒,安安静静地待在木桶里,但总是没有缘由地或变质或腐烂生霉了。 唯一一次成功的,她带回家,肖叔叔捧场地喝完,当晚因为食物中毒被救护车拉走了。 吴恙怕肖临冬“变质”以后毒害她,老实交代完晚上发生的事后,替自己辩解:“我没错,是那个姓何的先说我的,他讲话那么难听我没揍他已经很礼貌了!” 肖临冬敢教育她,她立刻离家出走! 幸亏肖临冬最近“懂事”不少,只是问:“那另一个呢?” “更不是我的错了!那神经病突然就把裤子脱了,对了……之前就听见他跟他哥说什么打钉子……妈呀!”吴恙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又忍不住有些兴奋地问肖临冬,“他是不是抖M啊?” “他有对你做什么吗?” “那没有。”吴恙没有提之前的肢体接触,要是肖临冬跟她妈汇报就麻烦了,吴恙不想破坏自家老妈旅游时的心情。 肖临冬沉默了会儿:“你先去洗漱吧。” “那六万怎么办啊?这么大的红包是不是不能拿?” 六千的话吴恙会偷偷昧下,六万……她也不敢做主。 “先给我吧,我会处理。” 吴恙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想私吞吧?” 肖临冬平静地看着她,今天她在外面闯祸肖临冬居然没啰哩啰嗦地说教,吴恙其实有些心虚和不习惯。 她干笑两声,溜回自己房间去了。 洗完澡看见游戏搭子又发来消息,才想起来好久没打游戏了。 正打开电脑想着玩一会儿时,肖临冬敲门进来了。 一手拄着拐一手端着热牛奶:“趁热喝。” 今天怎么这么贴心?吴恙都快怀疑肖临冬被穿了。 “少打游戏,写完作业早点睡。” 哦,这种熟悉的感觉,看来是没被穿。 吴恙敷衍地应了句,等肖临冬离开后就把房间门反锁了。 游戏,启动! 大润发杀鱼吴嫂:【你在线啊,组队吗?】 游戏搭子秒回。 流泪猫猫:【好^^】 组队后就能开启队内语音了,吴恙不再打字,而是直接问道:“你怎么这么空?每次找你你都在线。” “我会一直在线的。”耳机那头传来沉静的少年嗓音,光听声音很难想象对方会有一个画风如此卡哇伊的游戏ID。 只是这回答牛头不对马嘴,吴恙……吴恙已经习惯了。 游戏《第五次元》里有PVP和PVE模式。PVE就是玩家进各种异世界副本打怪。 等吴恙进了个五人副本,点开玩家栏一看,大吃一惊:“怎么就我跟你两个?这不是五人本吗?” 流泪猫猫道歉:“对不起,我好像忘记匹配路人了。” 吴恙吐血:“那赶紧退出吧!” “没关系,都一样的。” 一样什么一样啊!吴恙还想说什么,流泪猫猫已经冲向副本深处了,接着就有怪物的咆哮声此起彼伏地穿出来,显然是已经开打了。 听这阵势,怪似乎还有不少,等吴恙小心翼翼地贴着悬崖边走过去,周围已经恢复安静了。 只见流泪猫猫的游戏角色提着剑站在悬崖尽头,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野怪的尸体。 这才过去多久?一分钟有吗? 吴恙震惊:“你怎么突然这么强了?” 流泪猫猫:“都是很弱的小怪,你来你也行的。” 这样啊,吴恙了然,习惯性的逛了一圈,把爆出来零零散散的材料捡进背包里。 发现流泪猫猫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不会掉线了吧? 结果流泪猫猫突然出声:“看那边。” “什么?有怪吗?”吴恙有些困了,但此刻还是打起精神举着武器警惕环顾四周。 “有流星。” 吴恙反应了一会儿,才把游戏视角转向天空,看见夜幕之间不断有白色流光划过。 游戏里的特效而已,流泪猫猫果然是小白,这都能看半天。 “有人跟我说,向流星许愿,愿望就能成真。”流泪猫猫的语气认真。 吴恙也听过这个说法,但……这得是现实中的流星吧? “所以你现在在许愿?” “嗯。” “你许的什么愿?排位赛不掉段?”吴恙好奇询问。 “见到想见的人。” 要平时,吴恙肯定八卦之心大起,好好追问自己的游戏搭子是不是暗恋班上同学。 但现在她好困,哦了一声后,用手支着头:“你慢慢许,我先眯会儿。” 然后,她的游戏角色在这一晚再也没有动过。 …… 听着耳麦那头清浅的呼吸,岑鸢怔了怔。 睡着了吗? 上学一定很辛苦吧,他还总打扰她,想拉着她一起打游戏……是他太自私了。 她的家人找过他,说她最近成绩退步,让他不要再来妨碍她的学业。 当时他还为她打抱不平,觉得她那个哥哥管得太多,居然偷偷登陆妹妹的游戏账号。 可—— 那个青年很平静地说:“你可以告状,她或许会生我气,但最终还是会原谅我。我们是一家人,而你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如此笃定,如此傲慢。 可面对比赛场上对手的挑衅,网上铺天盖地的风言风语能面不改色的他在那一刻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 无关紧要的外人吗…… 岑鸢有些失神,以至于再次听到那个青年的声音时,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又是你?看来你已经忘了上次我说的话。” “我没忘。”这次岑鸢没再沉默,“这是她的房间吧?不经允许进入她的房间,翻看她的游戏账号,干预她的社交,再仗着家人之名让她原谅。我很疑惑,难道会被原谅的错误就不是错误吗?” 肖临冬下意识看了趴在桌上熟睡的吴恙一眼,意识到自己带着耳麦,吴恙什么都听不到后才冷冷地说:“与你无关。” 而后,他直接拔掉了电脑电源。 既然已经回家了,外面的世界就不要再来干扰他们了。 他像狗一样蹲在到妹妹身侧,伸手轻轻包裹住妹妹自然垂下的手,撒娇般晃了晃:“原谅哥哥,好吗?” 没有回应。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愚蠢的信徒在教堂里向神像忏悔时难道会得到宽恕吗? 神爱世人,不过是世人的臆想罢了。 河蚌藏于永夜 这是个难得的夜晚。 肖临冬幻想过很多次这样的夜晚,可当吴恙穿着棉质的睡衣在床上沉睡,睫毛安静垂落,不会像胆小的蝴蝶那样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扑闪起翅膀,他却瑟缩起来了。 像觊觎藤架上的葡萄却怎么都够不到的狐狸,气急败坏又不甘心地在床边徘徊着。 可明明他是能够到的,葡萄就在他嘴边,他却不敢享用。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跟那只狐狸谁更可怜? 最终,他疲惫地跪倒在床前,再次将脸埋进那只带着淡淡玫瑰沐浴露香气的手,嘴唇摩挲过柔嫩的掌心,像告饶,又像侵犯。 越界的吻顺着手往上延伸,无声地攻城掠地,到线条优美的脖颈,到肉嘟嘟的、一用力就泛红的耳垂,最终停在嘴角······ “可以吗?”他眼神迷离地望着自己的妹妹,明知对方喝下那杯牛奶后就不会给出回应了,他可以为所欲为······他已经在为所欲为了。 终于,他颤抖地贴住了妹妹的嘴唇,柔软的触感顺着神经传入大脑,像被点燃的烟花,火星顺着引线燃烧到尽头最后猛烈地炸开。 有一瞬间,他失去了思考能力,等再回过神时,他们已经唇齿相交了。 为什么总是跑出去,还保护不好自己?为什么不肯乖乖跟他待在一起?明明吴阿姨不在,他是她最亲密的人才是! 还不够,还可以再亲密一些! 他喘息着,手指划过妹妹穿的睡衣纽扣,将最上方松开的纽扣扣上:“降温了,不要着凉。” 然后他脱掉自己的衣物,赤裸地将妹妹拥入怀里,紧紧地抱住。他是含住珍珠的蚌,在被利器杀死撬开前永远将珍珠藏在最柔软的身体深处。 肖临冬的睡眠向来不好,躺在冰冷的房间里时他总是睁着眼跟四周形状不明的诡谲黑影对峙,偷偷服用安眠药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需要正常的睡眠以保持第二天在学校里的学习状态。 现在他感受到了久违的不是因药物造成的困意,于是他翻身下床,去楼下厨房打开了一盒未开封的速溶咖啡,面无表情地将一包包咖啡粉末倒进嘴里,就着水咽下。 他不能总是给妹妹下药,他甚至忘记了原本要检查妹妹身体是否有痕迹的初衷,只想珍惜地度过独属于他的“狂欢之夜”。 不能睡着,那太浪费了。 吴恙的性格他也清楚,真要受到什么伤害,回来后早就露出端倪了,一切只是他为了满足私欲企图说服自己的借口罢了。 大量的咖啡粉混着冷水流入空荡的胃部,隐隐作痛。他没有吃晚饭,一个人回家后就天真地期盼着吴恙没去成晚宴,突然回来嚷嚷着“肚子饿”,然后他们就能一起吃饭了。 可惜没有发生,当然不会发生。他总是做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然后在幻想破灭后,再次编织出新的幻想。 就像现在,他开始想象太阳不会升起,白天不会到来,一只河蚌藏匿着璀璨的珍珠躲入无尽的永夜。 ······ 幸亏昨天下副本没匹配路人,吴恙顶着刚睡醒的爆炸头在床上发愣半分钟后,跳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登录游戏看自己有没有被流泪猫猫举报。 刚开始打就掉线,真要被举报百分百会被扣经验。 结果发现流泪猫猫非但没举报她,居然还把那个副本的通关奖励分了她一半,大概是后来组了其他人去打的。 吴恙热泪盈眶,连着发过去好几个星星眼表情,封流泪猫猫为地表最强游戏搭子。 再也不说他菜鸟了! 吴恙对天发完誓,又开始怀疑人生,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游戏打着打着就睡到床上去的了,上数学课都没这么困过。 这一觉睡到十二点多,吴恙有些饿,肖临冬作息规律得堪比机器人,这个点应该是他的午饭时间,吴恙打算去蹭几口。 正要出去,就听见房间外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个点了那丫头怎么还没起来?你腿不方便还要给她做饭,她倒好,心安理得地睡到大中午,一点都不知道帮哥哥分担。” “舅母,我说了不用叫她。饭已经做好了,您先吃吧。” 是肖临冬的声音。 吴恙止住出去的脚步,翻了个白眼重新趴会床上。肖临冬生母那边的亲戚最是看她们母女不顺眼,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刚开始她还会据理力争,被她妈严厉批评了几次后她干脆躲着那些人了。 “家里孩子都骨折了,那女人倒是好,还拉着你爸在外面旅游。果然不是亲生的就不会心疼,唉,可怜我们临冬,要是嫂子还在你哪用受这种苦啊?” “没什么苦不苦的,倒是舅母你们家住得远,没必要辛苦来看我。” “傻孩子,我们要是不来,谁来替你撑腰?我待会儿就跟你爸打电话,让他早点回来,为了个小叁连亲生的儿子都不要了,这都什么事啊!” 吴恙原本还翻着白眼偷听,此刻一股血直冲脑门,踢开门冲出去,对着楼梯处的女人大声喊:“你少胡说八道!我妈才不是小叁!” 胡舅母 从肖临冬舅母胡家梅脸上的窘迫来看,她应当是察觉到自己话语不妥的。 但这种窘迫只停留了几秒,她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吴恙:“你这丫头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十二点了才起,饭还要你哥哥做,家里白养你了。” “要你管!你凭什么说我妈坏话?”自家老妈不在,吴恙也敢回嘴了,她早看肖临冬这群亲戚不爽了。 “瞧瞧,这丫头大白天就跟吃了炸药似的,我这个长辈在这里都这幅德性,平日里还得了?临冬你没少受委屈吧?” 见肖临冬没有反应,胡舅母觉得自己是说中了,更加长吁短叹起来:“我们临冬成绩好,性格文文气气的,最容易吃亏了。” 说得肖临冬像什么无辜小白花一样。 吴恙只恨自己没有屠杏杏那样跟小区嚼舌根大妈大战叁百回合的吵架技能,气得大脑短路还在思考怎么反驳,就见肖临冬横插进来,客气礼貌地邀请舅母下楼指点他的厨艺了。 “上次去您家吃了那道松鼠鳜鱼后,我就去网上找了食谱照着做,怎么做都不对,饭店里的要么太油腻要么鱼不新鲜,我当时觉得您一定是藏了秘方的。” 胡舅母被夸得注意力转移:“嘿哟你这孩子,想吃直接来我们家吃不就好了。松鼠鳜鱼别说你了,我做着有时候都嫌麻烦,还不是我家小泳不爱吃清蒸鱼,我只能变着花样给他做,他还不要吃…… 下次我可要说他了,像你临冬哥哥这么聪明就是因为爱吃鱼!是不是啊临冬?” 吴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大力甩上房门。 肖临冬也太能装了! 他嫌弃鱼腥根本不吃鱼,现在居然还塑造个聪明爱吃鱼的形象出来,有必要吗? 以前嫌弃松鼠鳜鱼太甜全让她吃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貌似是肖临冬的傻逼舅妈说她妈坏话啊! 必须让这种污蔑付出代价,即便对方是很难缠的长辈!她不理解,也绝不想像妈妈那样不了了之。 吴恙握了握拳,坚定了下自己的气势后,就直奔楼下,走到肖临冬和他舅母吃饭的餐桌前:“你说我妈妈是小叁,你必须道歉!” 胡舅母被吓了一跳:“你这丫头有完没完了?” “你不道歉我就没完!” “你……我随口说一句你就揪着不放,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 吴恙有了必须讨个说法的决心,此刻也不怕对方搬出长辈的身份了,说到底肖临冬他妈那边的亲戚本来就跟她没关系。 “你那是随口说一句吗?你这是造谣污蔑!要是别人这么说你,你开心吗?” 胡舅母噗嗤笑了,不屑道:“可没人会这么说我,我结婚的时候干干净净光明正大,可不像你妈带着个拖油瓶为了攀上我们肖家……”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 肖临冬有些艰难地弯腰去捡地上碎掉的瓷碗,吴恙和胡舅母看着他捡,餐厅里一时有些沉默。 倒是肖临冬直起身后,对吴恙道:“恙恙,我把饭菜都分出了半份,你去自己房间里吃好吗?” 吴恙眼泪都气出来了,飞速擦掉后问:“怎么?我在你们肖家现在都不能上桌吃饭了?” 胡舅母:“临冬,你管她这么多干什么,让她作去,又饿不死。” 肖临冬看着吴恙,说不上来他此刻是一种什么表情:“一定要一个道歉吗?不是所有事都能分一个青红皂白出来的,很多事过去就过去了,不需要也不会有结果的。” 吴恙没心思听他讲大道理:“你少扯!她说这么过分的话,难道是她有理吗?就因为她是长辈,是你舅母?” “好。”肖临冬看向胡舅母,“舅母,您之前说吴阿姨的话我都录音了,您之前不是想让表弟住到我们家来吗?如果我爸听到这段录音,您觉得他还会同意吗?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因为担心表弟受您影响对吴阿姨抱有偏见而拒绝的。” “什么录音?” 胡舅母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肖临冬的手机里播放起她在吴恙房间门口时说的话。 “这……你什么时候录的?你这孩子怎么也,也跟着胡闹?” 肖临冬的举动超出胡舅母的认知,她一时间竟只能说出胡闹两字。可肖临冬脸上平静的神色让她意识到这并不是教训一顿就管用的顽劣小鬼,那么就是真的在威胁她吗? “临冬你糊涂呀!你……你怎么可以胳膊肘向外拐呢?我会说出这些话都是为了维护你啊!”胡舅母激愤起来,末了还瞪了吴恙一眼,“你跟你妈都是狐狸精!” 肖临冬:“听说我妈当年跟我爸离婚的时候家里不让,你们还绑着她回来找我爸是吗?” 胡舅母脸皮抽动了一下:“那是家里看她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的……夫妻哪有隔夜仇,谁知道你妈会……” “我这几年一直在想,我妈到底是车祸,还是她主动把车开下悬崖的……她一个路痴,深夜里去荒山上能干什么呢?监控能拍到的地方,她反反复复经过了好几次,或许到最后没了出路,就放弃了吧……” 肖临冬的声音越来越轻,又突然清醒过来般,看向胡舅母:“说不定她的魂还在悬崖底下迷路着,舅舅舅母既然这么想念她,每年都让我爸大办祭祀,不如你们去找找她?” 胡舅母猛地站起来,差点将桌子掀翻,透过肖临冬的眼睛她仿佛看到了另一双极其相似却死气沉沉的眼睛。 像深夜不断闪动的警车顶上的红光,照得她透不过气来。 当年的肖临冬裹着警察脱下来给他的几乎拖到地上的宽大外套,硬要走到悬崖边看一眼,看完后肖临冬仰头问她:“舅母,您为什么说妈妈去天上了?她还在下面,等着我们去找。” 讨厌的人 胡舅母离开了。 吴恙看了看她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肖临冬,之前不是还联手对付自己吗?怎么这两人内讧了? 希望她跟肖临冬永远决裂,这样就不会再来他们家碍眼了吧?吴恙在心里默默“诅咒”。 把讨厌的人赶走了,虽然不算她赶的,但不影响吴恙有了吃饭的心情。 她给自己盛了碗饭就坐下吃,看见肖临冬还垂头站在那里。 听话的好学生就是不一样,顶撞长辈对他们来说一定是很严重的错误吧。 “你不会哭了吧?今天的事我帮你保密,你也别告我状,肖叔叔不知道就不会骂你了。”吴恙凑过去,顺着肖临冬低垂的视线看去,才发现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正在冒血。 完了…… 她妈临走前还叮嘱她照顾好肖临冬,虽然她不屑一顾,但现在总感觉肖临冬像园艺兴趣课上被她领养的小盆栽,刚到手时长势喜人,被她养了几天就快被养死了。 “我妈跟肖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吴恙一边给肖临冬处理伤口,一边打探消息。 肖临冬没反应,吴恙正要抬头看他,冷不防被紧紧抱住。 碘伏被打翻沾了一身,吴恙正想爆粗口,忽然察觉抱着自己的肖临冬在发抖。 吴恙紧张:“你没事吧?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肖临冬的声音也有细微的颤动:“刚才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厌?” 虽然肖临冬一直都很讨厌,但难得对方有自知之明的时候,吴恙却不敢刺激他:“这次还行,你也算帮我说话了,你舅母比你讨人厌多了……不,不是说你也讨厌的意思,你最近还行,还……” 总感觉不像安慰的话,吴恙绞尽脑汁找补。 肖临冬却是笑了:“我妈跟我爸结婚的时候,我爸只是个开货车的,没多少钱还全国跑。后来他做了生意,赚了钱,两人的婚姻就出了问题。 一次争吵后我妈回了老家,但她家里不愿意放弃我爸这棵摇钱树怕他们离婚,把她像货物一样用麻绳捆着从村里送到我爸公司门口。 那时候我爸公司没现在那么大规模,但在市中心,人来人往,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围观看戏,看他们又哭又闹求我爸原谅我妈,不知道的恐怕都要以为又出轨又冷暴力的是我妈吧。 不过这之后,他们夫妻俩就没再闹离婚。” 可是……吴恙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肖临冬的亲生母亲是因车祸去世的。 “有一年除夕,我爸难得回家吃饭,亲戚们也都来了,我妈做了一桌子菜,但我表弟不想吃饭说要吃汉堡,她就出去买,这之后再也没回来,直到报案一周后在城外的荒山野岭找到我爸的车和她的遗体。” 只是去买个汉堡,怎么会…… “所以怎么可能是车祸?大概是活得太没意思,不想再迎接新的一年,就自杀了吧。” 肖临冬的话语赤裸到残忍,吴恙脑子里嗡嗡的,下意识否定:“不会的,可能只是,只是……” 肖临冬安慰般拍了拍她的背:“总比他杀好,不需要花精力寻找更多的凶手,那样会很麻烦的。” 怎么能这么说?吴恙一面觉得肖临冬可怜,一面又因对方置身事外般的语气感到古怪。 简直像在说跟自己无关的故事一样。 吴恙暗自摇摇头,大概只是肖临冬不善表达,心里肯定很难过吧。 可这样沉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给出怎样的反应才能让对方不感到被伤害,或许作为肖叔叔的继女,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肖临冬的伤害吧。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呢? 吴恙有些想哭,为那个不幸的女人,为她妈,为自己,为肖临冬。 “其实她真的去买了汉堡,买了一份套餐,把我叫出去看着我在外面吃完。”肖临冬又开始笑,“她听见我表弟向我炫耀自己吃过汉堡王,以为汉堡是一种很高级很潮流的食物,于是在除夕夜硬逼我吃了一份巨无霸套餐。” 吴恙愣了下:“硬逼?” “嗯,我说我不爱吃这些,给表弟就行,她开始又哭又骂,我就坐在她身边很快地吃完回去了。” 难怪肖临冬看不惯她吃垃圾食品,肯定是童年阴影,看来以后只能偷偷吃了。 吴恙妥协地想着,就听肖临冬突然道歉:“是不是又觉得我自说自话很烦人?其实……就是想告诉你,你讨厌的那些亲戚我也讨厌,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