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我真杀人了，你们怎么不信呢！》 第一章 精神病人 天气有些阴冷。 空气中夹杂着落雨后的土腥味。 入秋的第一场雨，似乎带走了不安的燥热。 一间心理诊所内。 陆远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茶杯中升腾着白色的雾气，伴随着手指的摩挲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生意不好做啊。” 陆远叹息一声。 而后，陆远放下茶杯，翻看起诊所的就医记录，上一个来诊所的病人正好是三个月前。 “再没有病人，就要关门了。” 陆远抿了一口茶水。 呸！ 难喝！ 陆远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更喜欢喝咖啡，但买咖啡需要钱，茶叶不需要，毕竟门口的保安大爷已经过了喝咖啡的年纪，从大爷那里只能顺到茶叶，顺不到咖啡。 “不应该啊！” “现在社会压力这么大，是个人都多少有点精神问题。” “天天喊抑郁的人都去哪了？” “难道大家都有钱去看心理医生，看不上我这个小诊所？说好的大环境经济不景气，合着只有我一个人经济不景气呗。” 现在是下午五点。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又是挂空挡的一天。 陆远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打算提前关门，这里既是他上班的地方，也是晚上睡觉的地方。 咚... 咚... 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陆远看向门口：“来病人了？” “来了！” 几步并作一步来到门口，打开门。 外面没有下雨，但门口站着的人浑身湿透，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身上套着冬天才会穿的羽绒服，察觉到陆远的目光，来人语气有些胆怯和颤抖：“请问，这里是陆氏心理诊所吗？” 陆远有些诧异，但没有多问，只是露出职业假笑：“没错，就是这里，请进。” 门口站着的人听到陆远的话，缩了缩脖子，将自己的整张脸都藏在羽绒服的衣领下：“我是来看病的。” “脱了外套吧。” “虽然已经入秋了，但我房间里的温度还可以，不冷。” 陆远开口说道。 来人犹豫了几秒，这才将帽子和口罩摘下，却不肯脱掉羽绒服，直到此刻，陆远才看清来人的脸。 这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布满血丝的双眸里满是畏惧和慌张，灰白色的头发长时间没有打理，缠成了一根又一根的麻花，散发着淡淡的臭味。 他的嘴唇一直在哆嗦。 陆远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中年男人：“您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陆远的声音很轻柔。 中年男人喝了热茶，眼中的慌乱总算是褪去了一些，他似乎急需找一个倾诉的对象，听到陆远的问话，他的情绪激动了起来：“我.....我......我撞诡了。” 嗯。 鉴定完毕。 确实精神有问题。 陆远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诧异：“具体的经过呢？” “一周前的晚上，我在家里休息，大概晚上八点的时候，有人按响了我家的门铃，我以为是我的病人，所以没有多想，就去开了门。”中年男人眼中泛起了回忆，但坐在对面的陆远却感觉哪里怪怪的。 “稍等一下。” “您的病人？” “方便问一下您的职业吗？” ...... “哦，我是心理医生。” 陆远：？ 同行？ 一个心理医生居然来心理诊所看病....... 陆远眼神古怪，抬了抬手：“您继续说。” “我打开门后才发现，门外站着一位浑身湿透的女人，我对我治疗过的病人名单很清楚，肯定没有这个女人。” “她穿着厚厚的外套，戴着墨镜和口罩，一开始我以为她是找错门了，没想到她直接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看她可怜，就把她请进了屋。” 中年男人茶杯里的茶喝完了，吧唧了一下嘴，似乎还想喝茶，但坐在对面的陆远没有给他倒茶的意思，索性自己拿起茶几上的茶壶重新倒了一杯。 “她坐下之后，一脸惊恐地告诉我，她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这个东西住在她的身体里，一到了晚上就开始抢她的身体，刚开始还好，没有出事。但最近她的身体出了问题，好几次早上醒来，都是在陌生的地方，而且手上沾满了血。” 说到这里，中年男人身体开始颤抖，似乎想到了某种恐怖的画面。 陆远脸上的假笑显得有些僵硬。 浑身湿透。 厚外套。 墨镜。 口罩。 ...... 这不是和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的状态一模一样吗？！ 陆远站起身来，朝身后的柜子走去：“先生抽烟吗？” “偶尔。” 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渴望。 陆远背对着中年男人，从柜子里拿出一盒香烟，顺便将一个小型防狼电击枪装进了口袋里：“我不抽烟，这些烟都是给病人准备的，您看一下抽得惯吗？” 中年男人颤抖着手撕开烟盒上的封条，点燃之后，猛吸了一口。 陆远重新坐回中年男人的对面，仔细打量起这个男人，面色苍白憔悴，鼻梁和太阳穴的位置有明显的压痕，之前应该戴过很长时间的眼镜，虽然衣服上沾上了不少灰尘泥泞，但衣服的质感一看就是上乘，用料不菲。 同样是心理医生。 但这个中年男人明显要有钱得多。 陆远没有催促。 许久之后。 中年男人咳嗽了几声，趁着又点燃一根香烟的间隙，接起了之前的话头：“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女人患有多重人格分裂，虽然她不是我的病人，但作为一名医生，我还是对她进行了简单的心理治疗。” 有钱人说话就是硬气。 换作陆远。 在治疗之前，一定要求对方先付定金。 “我对她进行了深度催眠，帮助她进入睡眠，打算通宵观察一下她的状态，会不会出现梦游的情况。” “起初没有异样，但到了晚上十点的时候，我正准备去洗漱，这个女人突然苏醒了过来，死死地盯着我。” 中年男人的话顿了一下。 布满血丝的双眸中闪烁着红芒。 见状。 陆远微微皱眉。 香烟的白雾和热茶的雾气混合在一起，遮住了中年男人大部分面容和表情，陆恨歌心中有些发寒，中年男人正在死死地盯着他，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将口中描述的女人的动作重复了一遍。 “她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刀，冲了过来。”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我完全控制不住她！” “一番纠缠之后，那把刀划破了我的脖子，殷红的鲜血喷涌了出来，溅得到处都是，我说不出话，一开口嘴里满是血沫，只能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想要逃走。” “那个女人又冲了上来，一刀一刀地捅进我的身体里。” ...... 中年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平静。 这下子。 轮到陆远慌了。 “先生真会开玩笑，真要是这样，您应该死了才对。”陆远干笑了几声。 忽的。 中年男人狞笑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把沾满血污的尖刀，扭动着脖子，衣领下的脖颈处围着一圈细密的缝合线，就像是把头缝在脖子上一样：“对啊！我应该死了才对！为什么我还活着？” ...... 第二章 消失的尸体 “我再说一遍！！” “我没有说谎！！！” “到底让我说几遍，你们才会相信！！！” 气氛压抑。 安静的密闭房间里传出砸桌子的巨响。 陆远感觉自己快疯了。 明明自己真的杀了人，为什么跑来警察局自首，这些警察没有一个人相信他杀了人？ 审问室内。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暗暗摇头。 “陆先生，请你冷静一下，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实在是你说的事情太过于离奇了。” 一名警察安抚着陆远。 对面。 原本脾气温和的陆远表现得极为暴躁，双眸中满是杀人之后的后怕和心悸，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自首，但警察却觉得他精神有问题。 陆远深吸一口气：“警察同志，我没有撒谎，我的精神也没有问题。” 见状。 两名警察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 陆远的表现有些吓人。 另外一名警察拿起手中做好的笔录，眼神在笔录上停留了几秒，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陆先生，我再重复一遍你说的话。” “你说在下午五点的时候，你的心理诊所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墨镜和口罩，很久没有洗澡，向你咨询心理问题。” “然后聊着聊着，他突然精神失常，掏出一把刀冲向你。” “而你迫于无奈，自卫反击，在和这名中年男人起争执的过程中，抢过了对方手中的刀，不小心杀了他。” “再然后，你就来了警察局自首。” “我描述的内容属实吗？” 警察看陆远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精神病。 陆远感觉很烦躁，头都要炸开了，这么明显的事情，很好求证的：“是的，一点错都没有。”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 陆远手肘撑在桌子上，不停地往前凑：“你去我心理诊所看看就知道了。” 闻言。 两名警察同时沉默。 片刻之后。 一名警察摇了摇头：“陆先生，我们就是因为去你的诊所看了，才觉得你在说谎。” “你自首的第一时间，我们就派了同事去你的心理诊所查看现场，去了那里才发现，没有尸体，没有血迹，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很。” 一瞬间。 陆远愣住了。 他的双眸不断收缩放大，嘴中不停地呢喃。 “怎么会呢？” “不可能啊！” “我明明杀了他的.....” 很明显。 陆远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本来今天应该是很平常的一天，但突然发生的一切彻底搅乱了他的生活。 紧接着。 陆远开始用力抓自己的头发。 他的力气很大。 一大片的头发连带着头皮和血渍被拽了下来，但陆远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乎想要通过这种办法回忆起一些事情。 一墙之隔。 观察室。 一名女警皱起眉头，拿起手中的对讲机：“小王，他有自虐倾向，安抚他的情绪。” 隔着单面玻璃，女警看向陆远的眼神明暗不定，她观察了陆远很长时间，有一件事比较奇怪，那就是外面明明没有下雨，但陆远来警察局自首的时候，他浑身都是湿透的。 就在此时。 观察室的门被推开。 一名警察快速走了进来，将一份资料递给女警：“温队，这是陆远的个人资料。” 女警简单翻看了一下。 很正常！ 陆远的资料很干净！ 没有犯罪前科，也没有吸毒记录。 “精神病史呢？” 女警问道。 进门的警察摇了摇头：“没有查到相关的精神病史，不过他有正规合法的心理医生执照和营业许可，如果有精神病史的话，是当不了心理医生的。” 女警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 她将资料合上，放在桌面上，拿起对讲机：“小王，问一下他具体的杀人经过。” 审问室。 得到指示的警察心领神会，好不容易安抚好陆远的情绪之后，缓缓开口：“陆先生，既然你坚持自己杀了人，那说一下具体的杀人经过吧，我们做一个全面的笔录。” 陆远颤抖着握住桌子上的纸杯，将杯中的热水一饮而尽。 两名警察顿感震惊。 这杯子里的水刚烧开，别说是咽下去了，就是碰一下嘴都会烫得不行。 反观陆远。 好似没事人。 还没等他们开口提醒，陆远已经将杯子里的热水都喝完了。 陆远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长出一口气：“我先是用防狼电击枪麻痹了他的身体，然后把刀抢了过来，他还想把刀抢回去，冲过来双手攥住我的手腕不断地用力，我想往后退，他却一直用力拉我。” “我踉跄了一下，没有站稳，刀直接捅进了他的脖子。” “一刀接一刀！” “血流的到处都是。” “他的整个头都掉了下来。” 陆远努力克服恐惧，将整个过程描述出来，但声音和身体都在不停地发抖。 两名警察有些无奈。 说实话。 他们还是不相信。 拿着笔录的警察提醒了一句：“陆先生，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我们并没有在你的心理诊所发现防狼电击枪和沾血的刀具，甚至整个心理诊所内的物品上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陆远表情呆滞。 他放弃挣扎了。 算了。 警察说没有就没有吧。 “当心理医生免不了遇到一些奇怪的精神病人，你可能是被这些病人影响了，这样，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两名警察站起身来，不想在陆远身上浪费时间，其实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陆远的话。 毕竟，陆远的身上太干净了。 一点血迹都没有！ 如果他真的失手杀了人，起码衣服上会沾上一些血。 除非陆远杀了人之后，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才来警察局自首........ 走出审问室。 女警正好从观察室出来。 “温队。” 两名警察敬了一个礼。 女警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你们去忙吧，这个人我负责。” 陆远晃动着身体，朝审问室外走去，他的精神很恍惚，一副遭受了重大惊吓的无助感，等到身边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他才稍稍回过神来：“我送你回去。” 陆远抬起头，看向这个女人。 褐色的短发。 皮质外套。 下半身是紧身的牛仔裤。 踩着一双黑色的牛仔靴。 “谢谢。” 陆远低沉着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心理诊所的，但打开心理诊所门的那一刻，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警察没有说谎。 他的心理诊所，干净的吓人。 第三章 浑身湿透的女人 没有尸体。 没有血迹。 墙壁上的石英钟发出清脆的嗒嗒声，上面的时间显示7:30分。 晚上七点半。 陆远从警察局回到了心理诊所。 他站在心理诊所的门口，双脚生锈，不敢往里迈一步。 真的..... 什么都没发生...... 这一刻。 陆远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陆远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推搡了一下，一道干练的身影挤进了心理诊所内，四处打量：“你这个心理诊所有点小。” 陆远没有说话。 这个女人是警察，陆远和警察待在一起，天生有一种心理压迫感，就像是每一个精神病人面对心理医生的时候，也会有类似的感觉。 “你不进来吗？” 女警回头看向陆远。 闻言。 陆远迟疑了几秒，抬起右脚踩在心理诊所的地板上，发出嘎吱一声，吓得陆远又把脚缩了回来。 女警饶有趣味地打量陆远，自顾自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陆先生，进来坐吧，我有些话问你，问完就走。” 听到这话，陆远终于鼓起勇气走进心理诊所，不过他没有在沙发上落坐，而是搬了一个椅子，坐在离沙发很远的位置。 “你问吧。” 陆远感觉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但那种杀人的真实感挥之不去。 他觉得自己杀人了。 就在那边的沙发上。 他用刀将那个中年男人的头砍了下来，鲜血溅得到处都是，染红了地板和沙发的棉麻套。 但现实却并不是这样，女警坐的沙发整洁如新，没有一丝血迹，连茶几上的物件摆放也恢复成了白天的规格。 “陆先生，我看你的资料上显示，你毕业于s市青藤神经医科大学，并且你的导师是安远山教授。” “毕业于名牌大学，还师从于国内著名神经学教授，为什么没有去大医院应聘精神医生，而是自己开了一家小诊所？” 女警的问题很突兀。 陆远沉默了几秒，才说话：“这个问题和今天发生的事情没有关系吧，我拒绝回答。” 女警耸了耸肩。 确实没关系。 “你是孤儿，除了这间心理诊所外，没有其他收入来源，可据我所知，你大学一毕业就租下了这里，一次性付清了五年的房租。” “这些钱是从哪来的？” 女警似乎对陆远的过去很感兴趣，提的每一个问题都很有针对性。 陆远面色有些难看，隐藏在衣服下的双手缓缓攥紧，双眸中开始泛上血丝，只是低着头，没有被发现。 “我大学时打工攒下的钱。” 陆远沉闷着喉咙。 女警似乎没有觉察到陆远的异常，看向窗户外的街道，昏黄的路灯斜插进房间里，显得有些孤寂。 “你平时的病人多吗？” “不多。” “你和这些病人有没有闹过什么不愉快？” “没有。” ...... 女警问一句，陆远回答一句。 十分钟之后，女警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陆远：“谢谢你的配合，有什么事打电话联系我。” 陆远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温可，s市东城区警察局第三刑侦大队队长。 真稀奇。 这年头，连警察都有名片了...... 温可最后看了陆远一眼，朝门口走去。 陆远没有起身。 嘎吱~ 砰！ 门打开又关闭。 这间心理诊所内只剩下陆远一个人。 昏暗的环境逐渐放大陆远的敏感神经，他感觉黑暗中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在路灯的侧映下，陆远的脸苍白得吓人。 陆远赶紧将所有的灯都打开，明亮的灯光填满了整个房间，房间内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也许....我真的出现幻觉了。” 陆远靠在墙壁上。 忽的。 陆远想到了什么，起身来到办公桌前，拉出抽屉拿出一瓶没有包装标签的药瓶，倒出几颗白色药片吞了下去。 他有病。 但不是精神病。 最近这段时间，陆远失眠了，需要靠这些安眠药才能入睡。 “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又是新的一天。” 陆远嘴里不停地呢喃，哆嗦的嘴唇不断重复着自我催眠的话语。 诊所内没有床。 陆远晚上睡觉都是睡在沙发上。 但陆远不敢靠近沙发，离沙发越近，那种血淋淋的回忆就越发的刺激大脑，让他感觉到手脚冰凉。 陆远坐在椅子上，眼皮开始犯困。 灯没有关。 只有明亮的环境才能给陆远一点点心理安全感。 渐渐的。 陆远睡着了。 ...... 诊所外。 温可没有走。 她熟练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和一个打火机，刚准备点燃，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悻悻地将其装回口袋里。 就在此时。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温可接起电话，是警察局的同事：“什么事？” “温队，刚刚有人报案，在东城区的一处别墅内发现一具女人的尸体，我们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具体位置。” “东城区香奢荔湾14号别墅区。”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 今晚又不能睡觉了。 温可看着心理诊所内的灯光若有所思，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叫陆远的男人没有撒谎，他应该真的杀人了。 但尸体却不见了！ 而后。 温可上车快速离去。 诊所内。 陆远进入了梦乡。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尤其是失眠以来，他想要睡一个安稳的好觉都是奢望，更别说做梦了。 陆远睁开双眼，他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奢侈的蚕丝绒，手感轻柔流顺，房间的布局充斥着浓郁的轻奢风。 电视里播放着前一天的新闻。 “东城区一间废弃仓库发生爆炸，造成五死十四伤......” “关爱老年人，让老年人不空巢.......” “国内著名神经学教授安远山先生因病去世，享年82岁.......” ...... 很吵！ 陆远很自然地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 一瞬间。 他的耳朵清静了很多。 陆远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此刻的梦境太过于真实。 叮咚～ 门铃响了。 陆远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虚弱，有些吃力地从床上爬了下来，走到门口，他没有完全打开门，而是掀开一条缝，看向外面。 门外是一个女人。 浑身湿透。 戴着帽子和口罩。 女人在发抖，声音有些晦涩：“请问......这里是安世医生的家吗？” 第四章 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 “你找错地方了。” 陆远眼神微眯，眼前的这个女人和他的某一段记忆开始重复，就像是小说的剧情演绎成了现实。 门砰的一声关上。 陆远感觉很累。 虽然是在梦里，但周围的一切过于真实，陆恨歌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上了枷锁一般，变成沉重缓慢。 他想回床上接着睡。 别墅的客厅很安静，只有陆远拖动脚步的踢踏声。 他才刚刚走到客厅的中央，别墅大门的门铃又响了，这一次显得更加仓促和迫切，门外的人不是在按门铃，而是在.....砸。 陆恨歌心中不喜。 轰！ 闷雷响起！ 房外。 墨色的天空阴郁着数不清的雷云，而后闪过一条条如白蛇版的电光，将漆黑的夜晚带入几秒的白昼，又很快回归黑暗。 嗒... 嗒... 嗒嗒嗒嗒...... 豆点大小的雨滴砸落到地面，隔着玻璃都能听到雨滴和地面的共鸣，一阵狂风吹过，无数的雨滴斜落在玻璃上，震得玻璃乱颤。 “好大的雨.....” 陆远看着窗外发呆。 门铃声越发的急促。 陆远收回思绪，重新朝着大门口走去，不出意外，还是那个浑身湿透的女人，瓢泼大雨被风吹散，将女人的后背全都打湿。 “你找错地方了！” “我不是什么安世！” 陆恨歌莫名有些烦躁。 雨夜，本应该是入眠的好氛围。 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等第二天醒来，自己的生活就会回归平静和正常，昨日发生的事情都会过去。 陆远想要关门，女人直接将手插了进来，死死地抠住门板：“你就是安世医生，我找了你好久，终于找到你了。” 陆远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女人笃定他就是安世呢？ “我的名字叫陆远，我不是......”陆远的话顿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陆远没有理会站在门外的女人，转身踉跄着朝客厅内走去，他对这里的布局不熟悉，找了很久才找到一面镜子。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陆远愣住了。 下一秒，细密的冷汗和钻骨的寒意涌遍全身，让陆恨歌忍不住发抖了起来。 镜子里的这张面，熟悉又陌生。 不是他的脸。 但陆恨歌对这张脸很熟。 门外淋着雨的女人自顾自地走进别墅，轻轻将别墅门关好，表现得很拘谨，站在玄关没有动。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 陆远瞳孔一阵收缩。 他变成了......今天下午，他刚失手杀死的那个中年男人。 “安世医生。” 女人小声地喊了一声。 陆远转动僵硬的脖颈，扭头看向女人，刚才陆远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这个女人穿着臃肿厚重的外套，浑身湿透，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直视陆远的眼睛，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女人，厚外套。 陆远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他变成了安世。 他在重温安世和女人的经历，偌大的客厅落针可闻，陆远连大气都不敢喘，眼神寻觅了一圈，看到了挂在墙壁上的石英钟。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 也就是说。 再过一个半小时，他就会死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女人觉察到陆远的异样，想要走进客厅查看陆远的情况，一声急促慌乱的厉喝让女人硬生生止步：“站在那里，别动！” 陆远突如其来的暴躁让女人有些不知所措，但她没有退出别墅，而是继续站在玄关处。 “是梦吧...” “一定是梦！” 陆远用力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整个客厅内，但下一秒，别墅外响起震耳欲聋的雷声，盖住了耳光的回音，雨势越发滂沱。 痛！ 很痛！ 陆远能感觉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但.....为什么他没有从梦里苏醒呢？ 难道说，眼前这一切不是梦？！ 女人胆怯地开口：“安世医生，我是来找你看病的，你放心，我会付给你钱的。” 陆远没有理会，如果眼前的场景不是梦境，那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太过于荒诞。 陆远抓了抓头发，显得很焦躁。 陆远的潜意识还是觉得是梦境，他不可能只是睡了一觉就换了一具身体，只是眼前这个梦境比较深度沉浸而已。 “你哪都不要去。” “我马上回来。” 陆远拖沓着虚弱的身体朝厨房走去。 女人很听话，站在玄关的位置一动不动，但目光死死地盯着陆远，透露着一丝诡异。 陆远不敢触碰女人的目光，踉跄着闯入厨房，随便翻找了一下便找到了做菜的刀具。 “既然是梦，那就一定有办法可以醒过来。” 陆远一咬牙，拿起水果刀刺进身体里，殷红的鲜血顺着厨台的边缘流了一地。 意识逐渐模糊。 陆远非但没有恐惧和害怕，反而心中充满了激动和兴奋。 眼前一片黑暗。 “轰！” 一声巨响。 陆远被一声惊雷吓醒：“终于醒了，刚才的梦.....” 话到嘴边，戛然而止。 熟悉的卧室。 熟悉的轻奢大床。 他还在别墅内。 只不过，陆远从刚才的厨房又一次来到了卧室的床上，仿佛卧室的床就是他的复活出生点。 陆远双眸中泛起红血丝，挣扎着下床，随便找了一个反光的东西照了一下自己的脸。 依旧不是他。 客厅内，一阵轻柔舒缓的音乐声徐徐飘来。 陆远连鞋都没有穿，光着脚从卧室冲到客厅，之前还站在玄关处的女人，现在已经躺在客厅的摇椅上沉沉睡去。 摇椅的旁边是一个复古的cd机，轻微的磨砂声伴随着舒缓的轻音乐，很容易勾起人的睡意。 可能是陆远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女人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见到陆远之后，女人脸上出现感激和欣喜的神情：“安世医生，谢谢你的治疗。” 治疗？ 陆远愣在原地。 他压根什么都没做啊！ 陆远咽了一吐唾沫，眸中闪烁着明晦不定的暗芒：“我刚才给你治疗了？” 女人有些意外，陆远似乎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了：“安世医生，你从厨房出来之后便给我进行了催眠治疗，再之后，你就回了卧室，你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 陆远全身在发抖。 他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第五章 既然自杀没用，那就杀人 墙上的石英钟滴答作响。 别墅外，雨势不歇。 陆远艰难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半。 他在厨房的自残行为并没有将他从梦境中带出去，而是将时间往后推迟了一个小时。 而这一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陆远完全不知道。 陆远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刚才用水果刀刺穿的身体，现在完好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瞬间，陆远心中涌出一股毫无理智的冲动，想要冲进厨房再自杀一次。 “安世医生，你的脸色很不好。” 女人觉得很怪。 陆远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多重人格一样，明明刚才给她进行催眠治疗的时候还好好的，可只是过去了一个小时，就像是又变了一个人。 陆远冷静了下来。 不能自杀！ 按照安世在心理诊所内的描述，他被女人杀死的时间是晚上十点，那距离十点只剩下了半个小时。 如果自杀一次，时间便会往后推迟一个小时，按照这个思路去想，一个小时后的陆远应该是一具尸体。 陆远突然不敢赌了。 在这里死了，现实世界里的自己还能活着吗？ 如果真的能从梦里醒过来，那先前的耳光，甚至是自杀行为早就应该成功了才对。 陆远强迫自己保持冷静，重新打量客厅内的女人。 模样清秀。 气质温婉。 虽然她身上臃肿的外套显得有些违和和不搭，但不得不说，表面上看起来，这个女人不具备任何威胁和攻击性。 忽地，陆远想到了什么，眼神微闪。 女人有些害怕陆远的目光，下意识地躲避。 见状，陆远压下心中的恐惧，朝着女人走去，来到真皮沙发前缓缓落座，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 现在轮到女人害怕陆远了。 女人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挪：“安医生，你的催眠治疗挺有效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稳的入睡了。” 陆远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会女人。 其实，还是有不同之处。 安世口中的女人穿着厚厚的外套，戴着墨镜和口罩，浑身湿透；但眼前的女人似乎只符合外套和湿透两点。 她没有戴墨镜和口罩。 陆远回忆了一下刚才开门的场景，确定女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戴墨镜和口罩，而不是进了门以后摘掉的。 记忆出现了偏差？ 还是梦境出现了自我矫正？ “你的具体症状是什么？” 陆远轻声问道。 女人愣了一下，目光中满是狐疑：“安医生，你刚才给我治疗的时候，已经问过了。” 陆远神色不变，只是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抱歉，我年纪大了，有时候会忘事，你要是不介意的话，麻烦重复一遍。” 女人犹豫了片刻，眼中对陆远的信任变弱了许多：“我感觉我的身体里住着其他人。” “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会感觉浑身上下酸痛无比，就像是进行了一晚上的剧烈运动。” “一开始我没有太在意，以为是工作太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但突然有一天早上，我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而且手上沾满了血。” 说到这里，女人的表情变得惊恐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身体也跟着抖嗦。 陆远有些慌。 他记得安世想要杀他的前兆就是情绪失控，变得极度恐惧和不安。 很明显，这个女人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陆远安抚道：“没事的，相信我，我会治好你的，你只是病了而已。” 女人眼中的恐惧消失了不少，但语气中还是充斥着慌乱和无助：“安医生，你说我会不会梦游杀人了？” “你只是病了。” 陆远重复了一句。 女人连忙点头，开始自我催眠：“没错，我只是病了而已，我没有杀人。” 陆远站起身来，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女人的身前：“睡吧，等你睡醒之后，我就帮你治疗。” 女人抿了一口热水，闭上眼，重新靠在摇椅上睡了过去。 臃肿绵湿的外套紧紧地裹着女人的身体，外套上的雨水将摇椅沾湿，看上去黑漉漉的一片。 客厅内没有交谈声。 轻柔的音乐传遍别墅每一个角落。 陆远就坐在女人的不远处，盯着女人，许久都没有挪开视线，久到眼睛有些发酸。 陆远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尖刀，这是他刚才去厨房接水的时候顺手藏在袖子里的。 女人的呼吸平稳，明显进入了梦乡。 陆远将刀放在茶几上。 随后，陆远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四十五分。 在安世讲述的故事中，女人突然暴起，用一把刀杀了他，并且将他的头割了下来。 但现在，是陆远的故事。 在知道故事的大体走向，甚至是结局的时候，陆远不想成为第二个安世，他需要做的是改变结局。 陆远隐隐有一种预感，只要改变安世被杀的结局，那他就能从这里脱离出去，重新回到现实，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嗒嗒嗒。 秒针作响。 陆远不能再犹豫了。 他拿出茶几上的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来到女人的身边。 此刻，女人嘴角含笑。 她似乎很长时间都没有睡过如此安稳的觉了，从放松的状态，嘴角的笑容就能看出来，女人很享受现在的睡眠。 陆远高高举起刀，刀尖朝下，对准的位置正好是女人的心脏。 “如果是梦。” “我这一刀下去不算杀人。” “如果不是梦。” “我会去警局自首。” 陆远深吸一口气。 说实话，杀人还是有些难下手。 陆远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托着他握刀的手腕，不让他将这一刀扎下去。 这股力量是他作为人的良知和害怕。 但陆远不断告诉自己，只是梦而已，没关系的。 梦里杀人算杀人吗？ 当然不算。 想到这里，陆远颤抖的手终于不再迟疑，严格来说，他不是第一次杀人，他白天刚在心理诊所“杀”了一个人。 那种鲜血四溅，整个世界都变成鲜红颜色的惊惧感，让人生理性作呕但又隐隐兴奋。 扑哧！ 轰隆！ 尖刀穿透心脏。 雷声轰鸣不已。 刺眼的红色从心脏流出，却没有一滴落在地板上，全都被厚重的外套吸收，一件黑色的外套慢慢被染成了红色。 结束了...... 陆远浑身颤抖。 杀人的感觉同样真实无比。 下一秒。 女人睁开了眼，用一双血红色的双眸死死地盯着陆远，从尾椎骨涌上一股寒意，冻僵了陆远的身体。 她还没死？ 第六章 从噩梦中挣脱 “安医生.....为什么......” “我只是想找你看病......” 女人血红色的双眸中满是惊愕和愤怒，她的双手牢牢地攥住陆远握刀的手腕。 轰！ 一声闷雷将玻璃震得发颤，连同着陆远的心神和苍白的面色，一同在黑暗中摇曳。 客厅的灯突然灭了。 陆远看不清眼前的女人。 窗外偶尔闪过的一缕弧电刺痛陆远的双眼，短暂照亮了客厅内的一切。 陆远面色苍白如纸，双唇不停地发抖，瞳孔中的聚焦也开始一点点地涣散。 “你不是活人。” “我只是想从梦里醒过来。” 陆远呢喃自语。 如此轻微的声音居然在宽敞的客厅中形成了回音。 陆远没有动。 他也不敢动。 失去了光源之后，陆远看不清女人的情况，不知道身下的女人是死是活，一种极度的恐惧笼罩在他心头。 女人的手很冰。 但陆远的手更冰。 渐渐地，女人攥住陆远手腕的双手脱落，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垂落下去。 陆远颤抖着松开双手。 客厅内，只剩下陆远凌乱的呼吸声。 在黑暗的环境中，陆远的五感似乎被放大了很多倍，也可能是幻听，客厅似乎多了很多脚步声。 这些脚步声在陆远的身边停下，贴到陆远的脸颊和脖颈处，吐出冰冷的气息。 陆远的身体僵硬在原地。 杀人之后的恐惧，黑暗环境的未知，身边未知物的莫名状，每一个都压得陆远精神绷紧，无限接近阈值。 一道闪电划过。 陆远看清了客厅的一切。 女人死了。 死前用怨恨的眼神注视着陆远，可能她到死都没有想清楚，她只是来看一个病，为什么陆远要杀了她？ 陆远脚步踉跄后退了一下，他也看清楚了自己的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他自己手足无措。 刚才的脚步声，冰凉的吐气，仿佛都是他自己的幻觉。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又响起了脚步声，只不过这一次是远离陆远，走到了女人的身边。 啪~ 客厅的灯亮了。 陆远感受着温暖光源带来的安全感，看向沙发上已经凉透的女人。 这栋别墅，只有陆远和女人，没有其他人。 下一秒，死去女人的头顶浮现出几行血字。 【雨夜屠夫：你拥有屠夫般的冷静和极高的精神阈值，遇到危险时可迸发百分之一百五的身体潜力。】 【恐惧华尔兹：在特定环境中，你可以放大任意一名诡物内心的恐惧，上限为两倍。（特定环境：雨夜、周围无任何光源）】 陆远愣住了。 这两行字是什么意思？ 陆远不敢上前，但他站在原地不动，那两行悬空的血字便一直在，字迹扭曲，像虫子一样在扭动。 许久之后，陆远壮着胆子一点一点靠近女人的尸体，用手掌挥了挥空中的血字。 噗~ 两行血字化作一团血气钻入陆远的体内。 陆远被吓了一跳，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这团血气进入身体之后似乎就消失了。 陆远双目涣散。 这还是梦吗？ 他有些不敢肯定了。 如果是梦的话，为什么他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自杀没有用，杀人也没有用，那该如何才能从这里离开，回到现实世界？ 就在此时，女人心脏处插着的匕首上空也浮现出一行血字：【高斯的水果刀：由著名锻造大师高斯打造的精致厨具，沾染诡物的恨意之血，可对任何诡物造成伤害。】 陆远沉默许久，他像刚才那样用手挥了挥血字，没有反应，最后一咬牙将水果刀拔了出来。 一瞬间，女人心脏处喷出大量黑红色的血液，将整个沙发都染成了血红色。 水果刀很冰。 但陆远拿在手里居然没有任何不适感，甚至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踏实。 可陆远最关心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我该怎么离开这里？” “有人吗！” “我要怎么做才能离开这里！！” 陆远精神有些癫狂，握着水果刀在客厅内大声呼喊，但得不到任何回应。 难道说，他回不去了，只能被困死在这里...... 陆远瘫坐在地板上，扔掉手中的水果刀，不停地抓扯着头发，强烈的痛感席卷全身。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情绪稳定平和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但此时，陆远就像是疯子一般，又哭又笑，最后陷入了长久的呆滞中，沉默不语。 窗外，雨声变小了。 陆远认命了。 他靠在沙发的边缘，看着已经凉透的女人，血液已经从红色氧化成了黑色，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陆远感觉自己困了。 眼皮越来越重。 他想要努力看清死去的女人，害怕女人突然复活，朝他冲来，但强烈的困意压塌他的眼皮，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 朦胧中，陆远似乎见到了一个人，看不清身材和五官，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但却感觉莫名的亲切和熟悉。 叮铃铃~~~ 叮铃铃~~~ 睡梦中的陆远被一阵熟悉的闹钟吵醒，眼睛都没有睁开，右手下意识地朝着一旁摸索。 很快，陆远摸到了自己的手机，将闹钟按停。 十秒之后，陆远猛然睁开双眼，坐直身体，看向四周。 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 陆远微微眯眼，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终于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 “回来了。” “我回来了！” 砰的一声。 陆远站起身，跑到卫生间。 镜子里，陆远的脸苍白的吓人，就像是刚从殡仪馆的存尸柜里拉出来的一样。 陆远颤抖着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是我的脸，这具身体也是我的，我回来了！” 陆远喜极而泣，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感受着自己逐渐回暖的身体，陆远才真切地意识到，他还活着。 果然！ 一切都是梦而已。 陆远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搓了几下自己的脸，硬是将整张脸都搓得通红才停手。 走出卫生间，心理诊所的布局还是老样子。 只不过，陆远现在对沙发有很强烈的恐惧和排斥心理。 “没事的。” “一切都过去了。” 陆远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掏出手机准备联系二手市场，准备将沙发卖掉，他以后都不会再坐沙发。 陆远在手机屏幕上划动了几下，突然停住，呼吸顿住。 他刷到一条新闻。 【昨夜凌晨，东城区香舍荔湾别墅区一栋别墅中发生一起命案，目前警方正在调查中。】 第七章 凶器 陆远现在对命案两个字极度的敏感。 看着新闻中的描述，陆远心中的不安和烦躁又涌现了起来。 东城区香舍荔湾。 很陌生的地方。 陆远这辈子都挣不够在那里买一栋房子的钱。 陆远坐在椅子上，看着新闻沉默了许久，虽然新闻上没有任何图片，但从文字描述上给陆远一种熟悉的感觉。 陆远起身，穿上外套出门了。 东城区距离他的心理诊所很远，步行的话，起码需要四五个小时的行程，即便是打车，也需要接近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陆远来到东城区的香舍荔湾。 这里是富人区。 能住在这里的，都是s市有名有姓的人物，甚至能在电视上经常看到这些人的身影。 发生命案的别墅在14号。 平日里，这里的人很少，毕竟富人买房子的一个最大需求就是安静清幽，但今日人却很多。 大部分都是记者，挤得里三层外三层，拍照的声音此起彼伏，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少部分是围观的路人，好奇里面的命案是什么样子的。 陆远站在人群的最外围，他的身高还行，透过记者的缝隙正好看到14号别墅的大门。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 别墅的大门，似乎和昨晚梦里的一样。 但陆远不是很确定，因为昨晚梦里的别墅，他去开门的时候，是黑夜，而且正在下雨。 陆远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女人身上，没有仔细观察别墅的大门。 过了一会，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大门处走了出来，是温可。 温可一晚上没睡，显得很是疲惫，但作为刑侦大队的队长，还是要出来应付一下这些记者。 见到警察出来，记者们疯狂地往前挤，生怕抢不到一个好位置。 “温队长，听说死者的死状很惨烈，方便透露一点细节吗？” “温队长，这起命案是s市近十年来发生的第一起命案，请问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温队长，你是否认为这起命案和别墅的主人有关呢？方便透露一点关于别墅主人的信息吗？” ...... 温可本来就累，听到这些询问的声音脑袋都大了，但还是要耐着性子回答：“目前案件还在调查中，不方便透露多余的信息。” “能让我们进去拍几张照片吗？” “不行。” “这起命案的出现是否意味着s市的治安水平正在下降？” “不是。” 这些记者的问题很多，有些还准备了提问稿。 温可被吵到有些心烦，摆了摆手，让身旁的同事帮忙应付一下。 就在此时，温可注意到一个最外围的身影，一眼便认出是陆远，眼神微闪。 他来这里干什么？ 另一边，陆远准备离开。 他不是警察，也不是记者，自然进不去别墅内，留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陆远刚走出没多远，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陆远回头看去，看清来人之后，显得有些拘谨。 “你怎么来了？” 温可问道。 陆远口袋中的手莫名攥紧了一下，故作平静的回答：“早上看到推送的新闻，好奇。” 只是好奇吗？ 温可心中怀疑。 香舍荔湾距离市区有一段距离，从陆远的心理诊所到这边，起码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正常人可不会为了满足好奇心专门跑一趟。 温可没有多问，转移了话题：“吃早饭了吗？我请你吧。” 陆远刚想拒绝，温可已经拉着他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询问他昨晚睡得怎么样。 两人走了很远，才找到一间早餐铺。 店铺内人很少。 温可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喊来老板，点好吃的之后，才看向陆远。 “你脸色很差。” “身体不舒服吗？” 温可给陆远倒了一杯热水。 陆远摇了摇头，沉默片刻，这才开口：“看你的样子，似乎一晚上没睡，案子很棘手吗？” 温可打了一个哈欠：“确实比较麻烦，毕竟s市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命案了。” 陆远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其实想问别墅内的情况，但他表现得这么好奇，明显不对劲，很容易引起温可的怀疑。 一顿早饭吃得很压抑和沉闷。 早饭之后，陆远便一个人离开了，至于温可，别墅的案子太麻烦，她短时间走不开。 温可看着陆远的背影，微微眯眼，警察的直觉告诉她，陆远有点不太对劲。 但之前在警局对陆远进行过背调，陆远这个人很干净，就是很正常的普通人履历，和香舍荔湾完全扯不上关系。 一名同事急匆匆地跑到温可的身边：“温队，找到凶器了。” 闻言，温可眸子微凝：“在哪找到的？” 她找了一晚上，都没有找到凶器，下意识地认为凶器已经被凶手带走了。 “卧室床下的地板暗格。” “看那个暗格的形状大小，之前应该是存放小型保险柜的地方。” 温可大步朝着别墅走去。 同事见怪不怪。 温可就是这么一个性子的女人，况且这起命案还是近十年来的第一起，自然重视得很。 同事跟上温可的步伐，补充：“另外，搜查科的同事在凶器上发现了非常明显的指纹，正在送去化验对比。” 凶手杀了人之后没有带走凶器，甚至没有抹去凶器上的指纹。 温可眼神冰冷。 这是看不起他们警察？还是在故意挑衅？ 忽的，温可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同事：“你去把14号别墅区的户主的详细资料调出来一份给我。” “另外再把昨天陆远在警局的口供也一起拿过来。” 陆远？ 同事愣了一下。 怎么好好的又扯到陆远的身上了？ 不过同事没有质疑，而是应了一声，便急匆匆的离开。 温可独自一人回到别墅命案现场，搜查科的同事还在收集证据，进行标签标注。 一名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白色口罩的人提着一个透明塑料袋走了过来，里面装着一把满是血污的水果刀。 “温队，这个就是凶器。” 温可戴好手套，接了过来，凶器的类型和形状不难推测，水果刀就是最符合条件的凶器。 “根据凶器的大小和死者心脏处的伤口，凶手应该是在死者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从正上方将凶器插入死者的心脏。” “凶手的握刀姿势和下刀手法并不娴熟，应该是个新手，但力气很大，这一刀下去不仅扎透了心脏，甚至刀尖还穿到了后背。” 第八章 只有杀过人，才会有这种反应 s市东城区警察局。 一间会议室内。 所有人面容憔悴，熬了一晚上，肯定有些顶不住，但肩上担子重，没有一个敢休息。 “小王，简单说一下情况。” 温可有抽烟的习惯，但犹豫了一下，将抽烟换成了喝咖啡。 被点到名的同事走到会议的正前方，上面正在播放关于凌晨别墅杀人案的细节。 “死者：卓妍。” “女性，29岁。” “职业：s市明智小学语文老师。” “根据法医的粗略检测，死者的死亡时间在昨晚九点半到十二点之间，属于一击毙命，现场没有挣扎过的痕迹。” 墙壁上播放的ppt将女人的信息展现得很全面。 “查了死者的关系网吗？” 温可看向另外一名同事。 另外一名同事点了点头：“经过调查，死者的生前关系很干净，除了校内的同事和学生，几乎没有其他的日常联系人。” “死者的父母在三年前车祸去世，而死者又不是s市本地人，所以目前联系不到亲属。” 背景这么干净？ 温可皱起眉。 温可还在想事情，一旁的同事从文件中抽出一张纸，递到温可的面前：“不过我查到，死者有一名前男友，刚分手半年，名叫庄栋，之前同样是明智小学的老师。” 温可揉了揉太阳穴：“联系一下，请来警局问一下话。” 同事有些尴尬：“温队，这个男的短时间内回不来，他人在外地，半年前因为工作调动，他已经从明智小学辞职了。” “我调取了一下这个男的的近期出入记录，这个男的自从离开s市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一次。” 案件又陷入了僵局。 温可知道这种命案急不得，越急躁越容易出错。 “还有一件事。”同事又补充。 “死者已经半个月没有去上课了，据校内老师说，死者请了一个月的假，理由是身体不适，需要看病休养。” 温可在纸上写写画画，将所有关键信息都摘取出来。 最后，温可用笔尖点了点桌面，看向ppt旁的小王：“别墅主人的信息呢？” 闻言，小王按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ppt转到下一页。 “14号别墅区的户主叫安世。” “著名心理医生。” “男，54岁。” “不过目前已经失踪一个星期了。” 温可顿时坐直了身体，神情严肃：“失踪了一个星期？” 小王点头：“安世在s市也没有什么朋友和亲人，所以一个星期前过来上报失踪的是别墅的清洁阿姨。” 温可没有说话，只是盯着ppt上的安世照片思索。 一个54岁家庭优渥的心理医生和一个29岁社会关系简单的语文老师，会有什么联系？ 所有人都没有出声打扰温可。 许久之后，温可才开口：“还有其他资料吗？” 小王摇了摇头：“我们正在联系别墅区的负责人调取昨天晚上的监控，另外凶器上的指纹比对，大概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出结果。” 目前所有的进展就是这些。 温可心中了然：“先散会，手头上不忙地休息一下，接下来才是一场硬仗。”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会议室，温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圈出来的重点沉思。 她的脑海中不由浮现早上陆远的模样。 温可翻了一下自己的公文包，找出昨天陆远的口供，一字一句地过了一遍。 她有一种预感，陆远口中的中年男人就是安世。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就说明，昨天失踪了一个星期的安世找到了陆远，并且和陆远发生了冲突。 想到这里，温可将安世的照片收到自己的手机里，急匆匆地离开警局，开车前往陆远的心理诊所。 与此同时，心理诊所内。 陆远让人把沙发搬走了，诊所内的空间一下子宽敞了不少。 陆远坐在椅子上发呆，脑中不断闪烁昨晚梦中的片段，明明不想去回忆，但偏偏一闭眼全是那个画面。 更重要的是，陆远现在不敢睡觉。 他怕自己睡着之后，又一次进入到那个诡异的世界。 陆远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干净得很，恍惚间，他看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血污。 那个女人临死前的模样又一次出现在陆远的眼前。 一瞬间，陆远踉跄着跑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不断清洗着自己的双手，他的手干净得很，但却又像是沾满了污秽。 陆远精神恍惚，走路摇晃不定。 他知道，他病了。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陆远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得了心理疾病，而且是狂躁症和精神分裂的前兆。 就在此时，门铃响了。 门外，温可安静地等待。 过了很久，门都没有打开，温可的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丝不好的念头，刚准备一脚踹开门，门居然开了。 温可刚刚抬起的腿，显得有些尴尬和滑稽。 不过在看到陆远的样子之后，温可的尴尬顿时消失：“你怎么了？” 此刻的陆远面色苍白，双目无神，脸上和手上的水珠还在滴滴坠落，就像是刚淋完一场雨。 陆远看清是温可之后，让开身位：“温队长，有什么事吗？” 温可挤进门内，自来熟地搀扶住陆远，而后愣了一下：“你诊所的沙发去哪了？” “卖了。” 陆远咳嗽了几声。 卖了？ 温可神色古怪。 陆远解释了一句：“我的诊所不景气，没有什么病人，挣不到钱只能卖点家具维系一下生活。” 温可没有多问，搀扶着陆远在椅子上坐下：“你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就算没有多少病人，也不至于落魄成这个样子。” 陆远没有接话，而是抬头看向温可，声音很虚弱：“温队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温可掏出手机，翻开安世的照片：“你昨天说的那个中年男人.....是他吗？” 只是一瞬间，温可感觉陆远的情绪骤变，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陆远不想看到这张脸。 一看到这张脸，他就回忆起昨晚自己顶着这张脸杀人的记忆。 陆远死死的攥着温可的手腕，用力之大，连温可都皱起了眉头，陆远的反应只有在一些尚有良知的杀人犯身上才能看到。 恐惧。 逃避。 甚至是那种窒息感。 这种真实的情绪表现演不出来，除非是本人亲身经历过。 温可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了起来，她现在对陆远说自己杀人的事情，已经信了八成。 第九章 逃不出去的梦境 温可没有挑明，只是安抚着陆远的情绪。 角色似乎对调了。 明明陆远才是心理医生，现在反而是他在被人安抚着焦躁不安的情绪。 温可将手机收了起来，没有继续刺激陆远。 等到陆远的情绪平复得差不多，她才轻声问道：“看你的反应，是不是见过这个人？” 陆远沉默了许久：“他就是昨天来我心理诊所的人。” 温可挨着陆远坐了下来：“那你昨天说的，你失手杀了他，也是真的？” 陆远抬头看向温可，布满血丝的双眸让温可下意识地握住了配枪套：“我说了，你们不信。” 温可一时语塞。 主要是没有找到安世的尸体，所以陆远的话听起来才显得很荒诞。 陆远脑子也很乱。 他记得自己杀了安世，但为什么安世的尸体不见了呢？ 他现在都在怀疑，昨天下午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今天早上，你为什么去别墅区？” 温可想听真话。 陆远绝对不是单纯为了满足好奇才去的。 可能是在温可的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陆远抿了抿唇：“温队长，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 “别墅里的死者......是不是一个女人？” 温可的眼神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警方并没有对外公布案件的任何细节，甚至连死者是男是女都没有对外宣告。 温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不担心陆远反抗，就陆远这种小身板，她一只手能撂倒五个。 “陆远，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你要知道，这是一起命案！” “你说的每一句话，知道的每一个信息，都非常的重要。” 温可直视陆远的双眸。 陆远张口欲言，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说，他就是杀死女人的凶手，而且还是在梦里把女人杀了？ 陆远敢保证，自己只要敢这么说，马上就会被送到精神病院去。 见陆远不想说话，温可的表情更加的严肃：“陆远，我需要你帮助我。” 陆远突然好奇：“你难道没有想过，我是杀死女人的凶手吗？” 温可摇了摇头：“我相信你。” 陆远愕然。 他和温可才见过几面而已，谈相信，有些太过于虚假。 温可闭眼，再睁眼，坦白：“好吧，我来之前查过你昨晚的行踪。我离开这里之后，你一直待在心理诊所没有出来过，周围的监控录像能给你佐证。” 听到这话，陆远的心里反而踏实了不少。 这才对！ 他和温可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说相信这个词，温可之所以认定他不是凶手，无非就是调查过他而已。 温可很认真地盯着陆远的眼睛：“如果你知道什么，请告诉我，对我很重要！” 陆远只能将一切推到安世身上：“是那个男人和我说的。” 当一个心理医生准备说谎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他已经想好了一整套的话术来圆这个谎：“昨天这个中年男人来到我心理诊所，他的精神很不正常，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其中提到了和这个女人有关的事情。” “我当时没有在意，毕竟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说出来的话，可信度本来就不高。” “但今天早上我刷到新闻，突然意识到，他说的是真的，为了验证那些话的真实性，我早上跑去别墅区，但因为没有合适的身份，进不去别墅，只能作罢。” 温可微微皱眉。 她感觉哪里不太对。 忽地，她想到了什么：“可在你的口供里，你在昨天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杀了安世，但别墅区的命案是昨天晚上才发生的。”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知道未来的事情呢！” 陆远神色平静：“我回来之后想了很久，如果在我的记忆中杀了安世，但你们警方却没有找到尸体，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催眠了我。” “我看过新闻，安世是著名的心理医生，他想要催眠一个人很容易，通过催眠的方法，让我误认为我杀了他。” 真的是这样吗？ 温可心中怀疑。 但似乎这个解释又很合理。 温可有些想不通：“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陆远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温队长，你要尽快找到他。一个精神出问题的心理医生，要比任何杀人犯都恐怖。” 温可陷入沉思。 陆远没有打扰。 他说谎了，但也明白，找到安世很重要，不仅仅是对警方来说很重要，对他而言，同样重要。 但陆远只是个人，想要靠自己查出安世的行踪，几乎不可能，只能借用警方的力量。 许久之后，温可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眼看天色不早，便起身：“陆远，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陆远点了点头。 送温可离开之后，陆远的眼神变得深邃，回头盯着原本沙发的位置，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片刻之后，陆远拉上窗帘，坐在椅子上发呆。 陆远有严重的失眠症。 不服用安眠药，很难入睡。 为了避免今晚再出现昨天的情况，陆远没有服用安眠药，打算熬到第二天早上。 嗒嗒嗒..... 秒针转动。 渐渐地，周围的声音都消失，只剩下秒钟的滴答声。 陆远抬头看向石英钟，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但很快这种困惑就被浓郁的睡意侵袭。 陆远的眼前越来越模糊，隐约间，他看到墙壁上的石英钟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十点。 再然后，眼前一片黑暗。 陆远又睡着了。 只不过这一次，陆远没有服用安眠药，属于正常睡眠。 陆远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片黑暗中沉沦，随着一抹鲜红的点亮，整个世界快速蜕变成血色的世界。 陆远就站在血色中，四周没有任何人和物。 恍惚间，耳边又响起了电视的新闻声。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陆远被这道声音吵得心烦，睁开眼，猛然起身。 一瞬间，陆远愣住了。 熟悉的卧室。 熟悉的轻奢风。 床的正对面是一台电视机，上面播放着新闻，正是昨天发生在别墅区命案的新闻。 从始至终，他没有逃出这个诡异的梦境世界...... 第十章 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心理医生？ 陆远感觉很讽刺。 平常想要入睡，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但今天晚上自己连安眠药都没有吃，打算硬熬到天亮，没想到睡着了。 这个诡异的梦境世界倒是把他的失眠给治好了。 第一次来到这里，陆远表现镇定得多。 他没有着急下床，而是盯着电视上的新闻认真地看了起来。 有意思的是，电视上播送的新闻内容很详细，不仅描述了陆远杀死女人的全过程，甚至还将女人的信息介绍了一遍。 “卓妍。” “小学语文老师。” 陆远在床上坐直身体，消化着新闻中的信息。 过了一会，电视屏幕的画面变成了一片雪花，传出轻微刺耳的沙沙声。 陆远扭头看了一眼窗外。 天气还行。 灰蒙蒙的一片。 但没有下雨。 卧室内只能陆远轻微的呼吸声和电视的沙沙声。 陆远看向卧室门，也许在这扇门背后的客厅内，沙发上躺着一具早已冰凉的尸体，也许客厅内什么都没有。 要去看看吗？ 陆远心中迟疑。 在这个诡异的梦境世界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或许打开这扇门，客厅内什么都没有呢。 陆远掀开被子，缓缓下床，没有穿鞋朝着卧室门摸索过去，他甚至连灯都没有开。 借着电视的白光，陆远的右手握住了门把手，但某种未知的恐惧让他不敢扭动。 犹豫许久，陆远还是打开了卧室门。 站在卧室门口，陆远朝着客厅看去，他的眼神中没有任何震惊，卓妍的尸体还在沙发上。 沙发上，地板上满是发黑的血迹。 一天时间过去了。 卓妍的尸体居然没有发臭，只是看上去不太美观，让人有些作呕。 陆远光脚踩着地板，另外一只手握紧水果刀小心翼翼地来到卓妍尸体旁边。 陆远俯视着这具尸体，就像是在欣赏自己创造出来的艺术品。 很奇怪！ 他内心的害怕变弱了许多。 看着卓妍的尸体，陆远的第一想法不是远离，而是在想该怎么处理这具尸体比较好。 这一刻，陆远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病了，是一种很危险的心理疾病。 陆远将水果刀放在茶几上，尝试着想要搬动卓妍的尸体，但他现在用的是安世的身体，一个五十多岁中年男人的衰败之躯。 尝试几次之后，陆远放弃了。 搬不动！ 安世的身体长时间缺乏锻炼，再加上年纪大，身体机能衰弱，想要一个人搬动这具尸体基本不可能。 陆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沾满黑血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嫌弃和厌恶。 他既嫌弃双手发臭的血渍，也嫌弃这具虚弱的身体。 在确定卓妍不会突然诈尸之后，陆远将水果刀别在自己的腰上，走进了卫生间。 冰凉的水冲洗着陆远的双手。 黑色的血渍一点点消失。 陆远用冷水抹了一把脸，看向镜子中安世的脸，憔悴，呆愣，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这张脸，真让人厌恶。” 陆远抬起手用力扯动着脸皮，清晰的痛感传入大脑，但这张脸始终没有一点变化。 走出卫生间后，陆远站在客厅和卧室的中间发呆，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就在此时，卧室内的电视发出刺耳的滋啦声，就像是接收到了某种信号，黑白色的画面一闪一闪。 陆远将手术刀死死的攥在手里，在这个世界，能给他带来一点安全感的东西只有这把刀了。 回到卧室。 电视画面不停闪烁。 陆远用手拍了拍电视，终于画面定格，浮现出一行血字。 【尊敬的心理医生，欢迎加入诡梦世界，我们致力于打造一个和谐友善的相处环境，为了保证你能胜任心理医生这个工作，请完成接下来的内容。】 陆远皱起眉头。 诡梦世界？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我不想加入你们，能不能让我离开？”陆远对着电视说了一句，但电视没有丝毫反应。 下一秒，电视画面中出现全新的文字。 【一名合格的心理医生，应该具备耐心倾听的优秀品质，请在午夜12点前前往卫生间，正向面对镜子一个小时，要求：眼睛直视镜子，不能说话，不能转动头。】 【你的表现将决定是否能继续担任心理医生，请认真完成。】 这个任务听上去倒是不难。 但问题是，陆远为什么要听它的？ 如果他不按照电视中说的做，会发生什么？ 陆远走到客厅，看了一眼墙壁上的石英钟，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也就是说，他有一个小时的思考时间。 “我要是不按照它说的做，估计有两种结果。轻则永远被困在这个诡梦世界，重则直接当场死亡。” “只是在这里死了，现实中会不会也跟着死亡？” 陆远坐在沙发上，他现在已经慢慢对卓妍的尸体免疫了，甚至兴致来了，还能和尸体说上几句话。 只是思考了几秒，陆远便得出了答案。 会！ 就像眼前的卓妍。 她在诡梦世界中被陆远杀死，而在现实中，卓妍也死在了这栋别墅内。 也就是说，诡梦世界虽然和现实世界有着很大的不同，但本质上的生命是共通的。 陆远似乎没得选。 他必须完成电视中给出的任务要求。 因为不管是被困在这里，还是直接死亡，都是陆远没办法接受和承受的后果。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晚上11点50分。 陆远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将椅子搬进卫生间，先将水果刀放在洗手台的台面上，又将卫生间的门反锁，最后检查了一遍卫生间的每一个角落。 做完一切，确定没有问题之后，陆远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很快，镜子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是计时器。 00:00:01。 任务开始！ 陆远要坐在这里一个小时，只要坐够一个小时，电视中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陆远深吸一口气。 只是坐着而已。 只是不知道，这个任务和耐心倾听有什么关系？ 很快计时器便到了三十分钟。 陆远原本无聊的双眸瞬间变得惊悚了起来，他的瞳孔一阵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情。 镜子中的“自己”居然做出了和他不一样的动作...... 第十一章 欢迎加入诡梦世界 “该死！” “我就知道，这个鬼地方没有那么好心！” 陆远心脏猛烈跳动。 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了上来。 镜中的“自己”先是古怪地歪了一下头，打量着镜子外的陆远，似乎同样感觉到不可思议。 陆远下意识地想要扭头，不去看镜面。 但一瞬间，他想到了电视中的要求。 眼睛直视镜面。 不能说话。 不能扭头。 强忍着心中的恐惧，陆远开始在脑中思索其他事情，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砰！ 一声巨响！ 陆远瞬间被吓得抖了一下。 镜中的“自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扑向镜面，一张苍白的脸紧贴着镜面，眼中满是血丝。 镜子发出了咯吱的挤压声。 陆远咽了一口唾沫。 他很担心镜子会破裂，然后镜子里面的人钻出来。 “你是谁！” “为什么要抢走我的身体！” 镜中人疯狂地捶打着镜面，想要从里面逃出来，但反而是自己的双手被砸破流出殷红的鲜血。 “镜子里的人，是安世。” 陆远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陆远现在用的身体是安世的身体，所以镜子中出现的人，也是安世的容貌和身体。 陆远眼神微闪，在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陆远的理智开始回归，疯狂的转动思考。 “你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安世疯狂大喊。 声音尖锐。 陆远始终保持着平静的表情，没有理会。 只要安世没办法从镜子中出来，陆远就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陆远盯着镜面上的计时器，心中跟着一起读秒，他从来没有想过一秒居然如此漫长。 00:45:00。 再有十五分钟就结束了！ 陆远心中焦急，恨不得时间过得再快一点。 而镜子中的安世也从一开始的暴躁不安变得冷静了许多，只是看着陆远冷笑：“我逃不出去，你也逃不出去。” “我们一起死在这个世界里！” 安世双手趴在镜面上，一双凸出来的眼珠透过镜子打量着陆远：“你也会变成我这样的，只要被他们盯上了，一定跑不掉的。” 陆远下意识地想要开口，猛地一惊，闭紧双唇。 安世在诱导他开口说话。 果然！ 陆远没有回应之后，安世又变得暴躁了起来：“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我让你说话！！！” 陆远眼神复杂，镜子中的安世应该知道任务的要求，从一开始的扑向镜面，再到刚才的诱导他开口说话，每一步都在明里暗里的让陆远违背要求。 五分钟后，安世一脸颓废沮丧。 他直勾勾地看着陆远发呆。 陆远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两人只是在默默的对视，陆恨歌从安世的眼中看出了极为强烈的恨意，但不知道安世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什么。 还剩下十分钟！ 再熬十分钟，就结束了！ 陆远看着计时器发呆。 就在此时，卫生间的门把传来一阵轻微的扭动声。 一瞬间，陆远的心提了上来。 有人想进来！ 可是整个别墅只有他一个人，哪来的其他人！ 忽的，陆远瞳孔震动。 别墅除了他，确实没有其他活人了，但在沙发上还躺着一具尸体。 陆远不能扭头去看卫生间的门，甚至连用余光扫一下都做不到，只能听到卫生间的门把手在被不停地扭动。 镜中的安世也听到了。 或者说，镜子中安世所在的卫生间外，同样有人在扭动着门把手，想要进来。 陆远僵硬在原地，因为任务要求的缘故，他必须遵守，但镜子中的安世没有要求，神情惊恐到了极点。 “放我出去！” “求你了，放我出去！！” “如果她进来的话，我一定会死的！” 安世趴在镜子上，不断地祈求陆远，他的双眸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卫生间的门，一边透露着无助。 陆远也没有办法。 他同样害怕得很。 尤其是一想到客厅的尸体可能活了过来，甚至想要进入卫生间，陆远就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她进来了。” “她进来了！” 安世惊恐地看向卫生间的门口。 原本紧闭的卫生间门被掀开一条缝隙，紧接着，卫生间的门缓缓被推开。 陆远不知道镜子中安世是什么心情，但他现在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空气仿佛多了一股恶臭的血腥味钻入鼻腔。 强烈的恐惧冲击着陆远的精神阈值，手脚冰凉到了极点，面部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哒...哒...哒...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就像是有人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发出来的声响极为微弱。 陆远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边多了一道人影，正在死死的盯着他。 更让陆远精神趋近崩溃的是，他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左右两侧和身后都没有其他人。 但陆远很确定，他身边一定有人。 这个人正在注视着他。 镜中，安世已经疯了，在陆远的视角里，只能看到安世一个人在镜子中的卫生间逃窜。 但看安世的反应，明显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有人在追着杀他。 陆远想要抬起手抓住台面上的水果刀，但眼神余光扫了下去，陆远的心态顿时大崩。 一只血淋淋的手正握着水果刀的刀柄。 陆远感觉自己也要疯了。 “安医生，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好痛啊，刀扎进我身体里的那一刻，我真的好痛。” “安医生，你怎么不说话.....” 陆远的耳边吹起阵阵冷风。 恍惚间，陆远听到了卓妍的痛苦哀嚎和充满恨意的质问。 “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觉得你不是活人。” 陆远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解释，但没办法将这些话说出口，只能当做是在安慰自己。 镜中的安世已经受伤了，一个看不清任何形状的东西拿着水果刀，一刀一刀地捅进安世的身体内，鲜血溅射得四处都是。 安世双目绝望，朝着镜面爬来，嘴里吐着血沫，含糊不清：“求求你，救救我......” 陆远眼眶泛红，他连自己都救不了，能救得了谁！ 扑哧！ 一刀下去。 镜中的安世的头被砍了下来，一双绝望痛苦的双眸流出血泪，隔着镜面死死地注视着陆远。 陆远的眼中也流出了血泪，但他不敢去擦，只是死死地盯着镜面上的计时器。 十秒... 八秒... 五秒... 陆远感觉自己的后背一凉，隐约间感觉到一把水果刀朝着他的身体扎了下来。 情急中，陆远的身体比陆恨歌的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直接用头撞向镜面。 砰！ 镜面碎了一地。 陆远在昏迷前看到镜面上的计时器，正好来到了01:00:00。 【尊敬的心理医生，恭喜你正式成为我们诡梦世界的一份子，希望未来一起努力共建友善和谐的环境。】 第十二章 陆远的武器 “陆远，在不在家？” 叮咚..... 紧接着是敲门声。 睡梦中的陆远微微皱眉，似乎很反感自己被人打扰，但下一秒，他的精神回归，全身的肌肉瞬间绷成一根弦。 睁开眼的一瞬间，陆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一晚上坐在椅子上睡觉，导致双腿供血不足，发麻没知觉，跌倒在地。 陆远沉默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他回来了。 他现在在他的心理诊所内。 窗外的天气有些阴沉，似乎又有一种要下雨的迹象，幸好心理诊所内早早开始供暖，这才没有让陆远半夜着凉。 门外还在响着敲门声。 陆远眼神微闪，是温可的声音。 这个女警察最近似乎很喜欢往他这边跑，但陆远没办法避开，因为自己之前的主动自首，再加上在别墅区的种种行为，导致温可盯上他了。 “来了。” 陆远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敲门声随即消失。 陆远敲了敲自己发麻的双腿，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门口走去。 温可似乎又熬了一个通宵，双眸中布满了红血丝，但神情显得有些亢奋：“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温可自来熟，来过几次之后，就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自然。 见到陆远一瘸一拐的动作，好奇地问道：“你的腿受伤了？” 陆远摇了摇头：“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只是压麻了，一会就好。” 陆远有些不理解，温可一个刑侦大队的队长，而且最近还发生了命案，不去好好查案，往他这里跑干什么。 温可坐下之后，连一口水都没有喝，直奔主题：“我查到了安世的行踪。” 陆远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恢复正常。 陆远从抽屉中拿出速溶咖啡，倒在杯子里，轻轻搅拌了一下，递给温可：“温队长，这是你们警方查到的消息，没必要专门过来和我说。” 温可吹了吹滚烫的咖啡，小口抿了一下，顿时被烫得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和你有关。” 又和我有关？ 陆远真心无奈。 自己最近一定是触了什么霉运。 现实中和命案扯上关系，梦里又和什么诡梦世界纠缠在一起，什么倒霉的事情都让他摊上了。 “我没杀人。” 陆远解释了一句。 他只不过是在梦里杀人了而已，难道梦里杀人会影响到现实世界吗？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温可大概能猜到陆远的顾虑：“我没有说你杀人，我查了你这条街拐头的那个监控记录，发现了安世的身影。” “前天下午，他确实来过一次你的心理诊所，大概两个小时后，他又从你的心理诊所离开。” 陆远心中思索，前天下午，也就是陆远主动去警局自首的那天。 看来，他确实被安世催眠了，不然的话，监控也不会拍到安世离开心理诊所的画面。 陆远微微皱眉。 可是.....他是什么时候被催眠的？ 陆远回忆了一下那天的所有细节，并没有发生特殊的事情。 “同一天晚上，别墅区的监控里又拍到了安世出现的画面，说明在命案发生的时候，安世在家。” 温可一直在观察陆远的表情。 但陆远似乎完全不在意。 他就像是在听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一样，甚至连眼神都显得有些飘忽，时不时看向窗外。 温可没有继续说话。 陆远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主动接过话：“恭喜，只要找到安世，这件命案说不定就结了。” 种种证据都指向一点。 安世是杀人凶手。 温可眼神复杂：“我在命案现场的凶器上发现了两个人的指纹，一个是安世，还有一个.....是你。” 陆远喝咖啡的动作停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远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似乎对这件事确实很意外，温可问了一句：“你平常自己做饭吗？” 这个问题很突兀。 陆远沉默了几秒，点头：“偶尔会自己做。” “那你家里有厨具吗？” “有。” 陆远起身来到一处柜子前，打开之后，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厨具，而在刀具中明显少了一把。 温可看了一眼：“这里空着的地方，之前有刀吗？” 陆远眼神闪烁：“有，是一把水果刀，但我平时用得很少，我很少买水果。” 陆远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温可：“冒昧问一句，你口中说的凶器，不会就是一把水果刀吧？” 温可没有否认，只是说了一句：“陆远，可能你要跟我走一趟了。” 陆远盯着温可，没有说话。 就在温可以为陆远要拒绝的时候，陆远点了点头：“现在走吗？” 坐上温可的车，陆远一路无言。 温可一边开车，一边偷偷观察着陆远的反应，她觉得陆远变化很大，虽然她认识陆远的时间并不长，但莫名有这么一种感觉。 陆远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越来越冷漠，不管听到什么事情，都不会做出很明显的反应。 短短几天，陆远似乎完全变了。 温可想不通其中的原因，不过心理医生这个职业本身就存在了很多未知的风险。 “抽烟吗？”温可目光直视前方，随口问了一句，没等陆远回答，从车内的手扶箱里掏出一盒香烟，扔给陆远。 陆远低头看了一眼香烟的牌子：“你喜欢抽这个牌子的香烟？” 温可嗯了一声，过了几秒又说：“现在已经不抽了，戒了，只是习惯性的备一盒。” 温可有意转移陆远的注意力，试图问出更多的东西，但陆远表现得很沉默。 无奈之下，温可只能选择安心开车。 未过不久，两人在警局前下车，温可带着陆远走进警察局，一路来到证物科。 “温队。” 证物科的同事打招呼，看到陆远的一瞬间，有些错愕。 温可点了点头，指着证物台上的一把水果刀，扭头看向陆远：“你看看，这把刀是不是你的那把？” 陆远凑近了一些，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水果刀刀身上的血迹，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是。” 陆远点头。 他说谎了。 这把水果刀，并不是他心理诊所内缺失的那把，但陆远对这把水果刀很熟悉，刀柄的末端隐约刻着两个英文字母：gs。 高斯。 高斯的水果刀。 这把刀是陆远在诡梦世界中的武器。 第十三章 这面墙的后面是空的 诡梦世界的武器出现在现实世界中，让陆远的精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界限。 温可喊了陆远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只能伸手晃了一下陆远的身体。 “你没事吧？” 陆远回过神来，摇头：“没事。” 最近这段时间，陆远遇到的事情太多，精神有些恍惚很正常。 温可没有多想，只是拍了拍陆远的肩膀：“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我再联系你。” 现在命案的最大嫌疑人是安世，不是陆远。 警局没权利限制陆远的自由。 就在此时，陆远突然提出一个请求：“温队长，我能去命案现场看看吗？” 温可微微皱眉。 这个不太合规矩。 命案现场，只有警方的人才能入内，陆远只是一名心理医生，不在警局任职，随意进出命案现场，会被追责。 陆远看出温可的犹豫：“不行就算了，我只是想去安世的家看看，想搞清楚他为什么会去我的心理诊所。” 温可将陆远请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我去申请一下，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温可走后，陆远觉得无聊，在办公室走动了起来。 走着走着，陆远停住了脚步。 他在温可的办公桌子上看到一张大学毕业的合影，而这张合影的背景很眼熟。 青藤神经医科大学毕业墙。 温可一脸笑容，蹲在合影的左下方，朝着镜头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陆远微微皱眉。 这张毕业合影......他也有，而且和温可桌子上这张一模一样。 陆远的目光往上挪了挪，在合影倒数一排的右边，找到了自己的身影，看上去有些青涩稚嫩，但确实是陆远。 陆远心中愕然。 温可和他是同学？ 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陆远拿起照片，眼神在照片上每一个人的脸颊扫了一遍，陆远对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印象，唯独对温可，一点印象都没有。 吱~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温可进来之后，看到陆远正拿着她办公桌上的照片发呆，有些错愕：“陆远。” 一瞬间，陆远回过神来，没有忍住：“温队长，我想问一下，你也是青藤神经医科大学毕业的吗？” 温可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笑着摇头：“不是，我是青藤警察学院毕业的，在你们学校的隔壁。” 陆远有些愕然。 那这张照片...... 温可走到陆远的身边，指着照片中她身边的女生：“她是我的好朋友，当时拍毕业照，我去找她玩，就被拉着一起拍了一张。” 陆远顺着温可的手指看了过去，眼神复杂：“唐雯。” 听到这话，温可目光惊讶：“你认识雯雯？” 这张毕业照上并没有标注每个人的名字，陆远居然能喊出唐雯这个名字，明显是认识。 陆远沉默几秒，指了指照片中的自己：“这是我。” 温可看了一眼。 好家伙！ 还真是！ 自己的好朋友和陆远居然是同一届的学生，甚至是同一个班的。 陆远轻声问道：“你和唐雯的关系很好吗？” 温可倒是没想到自己和陆远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态度越发的温和：“我和雯雯从小一起长大。” “在唐雯的葬礼上，我好像没有看到你。” 陆远放下照片。 提到这个话题，温可也显得有些伤感，苦笑了一声：“我当时被派去其他城市当辅警，还不知道雯雯去世和下葬的事情，等我回到s市的时候，还是雯雯的父母告诉我雯雯去世了。” 陆远不想再聊这个话题，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温可叹了一口气：“雯雯的父母说是出车祸，我后来打听了一下，也都说出车祸。” 陆远口袋中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一瞬，而后缓缓松开，神情平淡：“世事无常。” 温可对着照片伤感了一会，便收拾好心情：“我已经向局长申请了，鉴于凶器上有你的指纹，局长特批允许你去命案现场。” 陆远心里知道，自己还是被当成了嫌疑人。 安世是第一嫌疑人。 而他是第二嫌疑人。 陆远无所谓，只要能去命案现场看一眼就行，他想要看看别墅内的布置是不是和诡梦世界里的一样。 走出温可办公室的一瞬间，陆远的目光又落在了桌子上的照片，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又是一番赶路，有局长的特批，温和很顺利的领着陆远进入到命案现场。 陆远走进别墅大门的一瞬间，便知道，这个别墅和他梦里的别墅一模一样。 只不过在诡梦世界里的别墅，永远都是黑夜，外面弥漫着灰蒙蒙的雾气，无法消散。 “戴上手套，那些有特殊标记的地方，不要去碰。” “尸体虽然已经被带回了警局，但地面上还有一些没有清理掉的血迹。注意不要踩到，另外，要是受不了想吐的话，记得跑出去。” 温可担心陆远第一次来命案现场，心理有些承受不住。 但陆远的反应很平静，这让温可一些担心的话咽了回去。 “我能到处走走吗？” “可以，但要小心。” 温可跟在陆远的身边，她一边小心保护着命案现场，一边观察着陆远的神情。 陆远先是走到卧室的门口，看向卧室正中间的大床。 这张床是他在诡梦世界的出生点。 每一次醒来，都躺在这张床上。 看到这张熟悉的大床，陆远居然感觉到格外的亲切，甚至萌生出想要买一张同款大床放到他的心理诊所内。 卧室的布局也基本一致。 唯一不同的是，在床的正对面是一堵空荡荡的墙，并没有放着电视机。 看完卧室之后，陆远朝着卫生间走去。 咯吱一声..... 陆远有些错愕。 卫生间的门居然从里面反锁了。 温可听到声音，也觉得不太对劲，上前拧动卫生间的门把手，门把只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但拧不动。 看着温可转动卫生间门把手的手，陆远的脑海中浮现出昨晚死去的卓妍站在卫生间门外转动门把手的场景。 陆远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额头冒出冷汗。 温可喊来同事，拿来钥匙，这才打开卫生间的门。 陆远没有理会温可，径直走入卫生间内，站在镜子前，死死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安世死在了镜子里。 如果是诡梦世界中的某些事情和现实世界是相对应的，那按理说，安世就在这个镜子后面。 陆远装作精神恍惚，一头撞在卫生间的墙壁上，一瞬间，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面墙的后面.....是空的。 第十四章 清洁阿姨口中的安世 “陆远！” 温可急忙扶住陆远的身体。 陆远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有点头晕。” 温可将陆远搀扶出别墅，让陆远坐进她的车里：“你先在我车里休息一下。” 陆远嗯了一声。 温可急匆匆地走到一边，打电话。 “马上带人来命案现场。” “我有新的发现。” 温可三言两语吩咐下去之后，隔着很远的距离回头看了一眼车上的陆远。 她自然听出来了。 卫生间的墙背后是空心的。 这就说明，在别墅卫生间的墙后面，可能有一个隐藏的密室。 温可眼神闪烁。 陆远刚才那一下晕眩，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但不管如何，陆远都帮了她一个大忙，再加上陆远是唐雯的同学，温可看向陆远的眼中，少了初次见面的咄咄逼人，多了朋友之间的友善和谐。 未过不久，一大批警察赶来此处。 见到温可，带队的一名同事急匆匆地跑上前：“温队，有什么新发现吗？” 温可大概看了一下。 刑侦队，物证科都来了。 这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陆远睁开眼看了一眼温可，又转头看了一眼别墅，恍惚间，陆远看到一道人影站在别墅的窗前，注视着他。 这道身影像极了安世。 就在陆远发呆的时候，温可交代完接下来的任务，走到车边：“陆远，要不我派人先送你回去吧。” “我这边有点急事要忙，可能一时半会顾不上你。” 闻言，陆远自顾自地推开车门，轻声说道：“不用麻烦你们了，我打车回去就行。” 温可显得不好意思。 陆远走出去几步路，顿了一下回头：“如果有什么新发现，方便的话能告诉我一下吗？要是为难的话，就算了。” 温可很认真的说了一句：“谢谢你，陆远。” 陆远装作没有听懂，疑惑的看着温可，然后一个人慢悠悠的离开。 “温队。” “所有同事都准备好了。” 局内对这起命案很重视，几乎是把局内一半的人力都调了过来。 温可收拾好心情，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情：“搜查科的同事先进去地毯式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到密室的入口。” “把别墅的清洁阿姨喊过来，问问她平时打扫卫生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如果没有找到入口，那就准备破壁，注意不要破坏命案现场。” 温可一边交代细节，一边朝着别墅内走去。 所有同事都行动了起来。 原本宽敞的别墅变得拥挤了不少，但大家都很注意一点，那就是避开作为命案主要现场的沙发区域。 一番搜寻之后，搜查科的同事摇了摇头：“温队，没有发现疑似密室入口的暗门。” 温可又一次来到卫生间内，抬手敲了敲卫生间的墙壁，从里面传出咚咚的回音。 没错！ 这后面绝对有猫腻。 其余同事也听出来了异响。 “准备破壁。”温可让出一个身位，其余同事手中拿着各种拆墙的工具顶了上来。 轰隆声响起。 层层灰尘荡起。 为了不破坏现场，破壁的动作不能太大，所以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才能打开一个缺口。 温可先从别墅退了出来。 就在此时，一直负责别墅的清洁阿姨赶到了现场，温可上前：“你好，我是刑侦大队的队长温可。” 清洁阿姨很紧张，尤其是听到刑侦两个字，以为自己被当做嫌疑犯了，吓得两腿发软：“警察同志，我只是打扫卫生的，我没有杀人。” 一般来说，在办案过程中有一个不太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谁报案发现的尸体，谁就会被暂时列为第一嫌疑人。 这个规矩肯定不合理。 但基本上到哪都是这么一个道理。 清洁阿姨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也知道这些道理，心里担心害怕也是正常的。 温可露出善意的笑容：“阿姨，我知道你没有杀人，找你来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我知道的事情之前都交代完了，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清洁阿姨看了一眼别墅，脸上露出晦气的神情。 温可知道老一辈人对这种死过人的房子有避讳，所以拉着清洁阿姨走到了一边：“阿姨，只是问一些事情，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清洁阿姨见温可的态度这么好，心里踏实了不少：“警察同志，你问吧。” 温可掏出笔记本，将笔尖压在纸上：“你打扫这间别墅多久了？” “五六年了吧。” 清洁阿姨想了一下。 “我不是只负责他这一个房子的卫生，而且这间别墅的户主是个医生，经常不在家，他不喜欢有人在他不在的时候进他的房子，所以我基本上两三个星期才会过来打扫一次。” 清洁阿姨和安世的接触不多，每次打扫卫生也是干完活就走，不多说话。 温可一笔一划地记录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你刚才说他不喜欢外人在他不在的时候进房，他是和你交代过吗？” 清洁阿姨点了点头：“那个老男人凶得很，我之前给其他别墅打扫卫生，突然想起来很久没有去他那里了，想着手里有备用钥匙就进去了，打扫到一半，他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工作不顺利，还是他这个人脾气不好，反正骂了我一顿，还把我赶出去了。” 清洁阿姨现在心里还是一肚子怨气。 她们这种专门给别墅打扫卫生的清洁工，肯定是经过高级培训和素质检查的，绝对不会动别墅的东西。 有时候别墅的户主在外面赶不回来，她们也会用备用钥匙进去打扫卫生，打扫完之后再离开。 其他别墅的户主都没有意见，唯独14号别墅的户主，这不行那不对，难伺候得很。 “你打扫卫生这么多年，有没有发现别墅不太对劲的地方，比如说地下室这一类的。” 这个才是关键。 清洁阿姨细想了一下，摇头：“应该没有，每次我进去打扫卫生，那个医生就像盯贼一样盯着我，我打扫到哪他就跟到哪，我只想赶紧打扫完走人，没注意那么多。”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从清洁阿姨的口中，安世的日常行为明显不太对劲。 安世一定和卓妍的死有很大的关系。 第十五章 浴缸内的尸体 清洁阿姨的住所离别墅区不远，问完话之后，温可便放她离开了。 温可重新翻开安世的资料，浏览了起来。 s市著名心理医生。 家境优渥。 收入不菲。 资料的最后一页是所有接受过安世治疗的病人名单。 从资料上，看不出任何疑点。 但这恰恰是最大的疑点。 因为警察局的同事走访了安世工作的心理医院，发现医院内的护士和医生对安世的评价出奇的高。 而被安世治疗过的病人也对安世是赞不绝口。 这些人口中的安世和清洁阿姨口中的安世，完全就是两个人。 谁在说谎？ 还是说，都没有说谎，而是安世有两副面孔？ 温可眼神在病人名单上快速掠过，刚准备合上资料，一道灵光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下一秒，温可死死地盯着病人名单，名单上统计了近一年以来的所有就诊病人，而在半年前，有一名叫庄栋的人找安世治过病。 庄栋的名字写得很潦草，乍一眼看过去，以为写的是庄木东。 半年前。 庄栋。 不管是时间还是名字，都太凑巧了。 温可瞬间意识到不对劲，喊来一名同事：“去查查名单上这个人是不是死者的前男友。” 同事接过资料，看清楚名单上的名字之后，脸上明显露出错愕的神情：“是，温队。” 就在此时，一名戴着口罩的同事从别墅内跑了出来：“温队，墙壁上已经打开一个缺口。” 听到这话，温可戴好口罩和手套，急匆匆的走进别墅的卫生间。 原本装修轻奢精致的卫生间，现在被破开一个大口，能容纳一个成年人弯腰通过。 墙壁的后面，是一件密室。 没有光源，显得有些漆黑。 温可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将配枪从套中拿出，端在手中：“小王，小张，跟我进去，其他人在外面待命。” “温队，我打头。” 被点到名的小王自告奋勇，温可瞥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你打得过我，我就让你打头。” 小王顿时蔫了下去，挠了挠头。 温可是局内的散打冠军。 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她一个人能单挑十几个成年男人，要是再加上武器，那就是移动的女暴龙。 曾经温可追捕一名歹徒，一击高抬脚踹到别人脸上，歹徒当场原地入睡，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 “温队，你先你先。” 小王悻悻退后。 一旁的小张被逗笑了，但场合不对，只能将笑容憋了回去。 三人呈围状，小心翼翼地朝密室内走去，等到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些黑暗的环境，再加上手电筒的探查，这才勉强看清密室内的布局。 温可心中一惊。 这间密室的布局似乎和卫生间一模一样。 温可下意识地将手电筒照向一侧的墙壁上，卫生间的门在这个方向，但这间密室没有门。 “小心分散。” 温可低声说了一句，小王和小张开始小心翼翼地检查密室的东西。 这间密室不算大。 它完全就是卫生间的对称空间。 洗手台，梳妆镜，马桶，淋浴，浴缸一应俱全，但上面堆积了很多的灰尘，看样子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温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才陆远在卫生间照镜子的画面。 想到这里，温可走到密室的镜子前，抬头看向镜子，只是一眼，温可便感觉到了异样。 这是一面单面镜。 从卫生间看镜子，是一面正常的镜子，但从密室里看镜子，这面镜子就是一块玻璃。 躲在密室内的人能够通过这面镜子清楚的观察到卫生间的一切。 温可微微皱眉。 她有些想不通。 这间别墅平常只有安世一个人在住，偶尔会有清洁阿姨过来打扫卫生，安世躲在密室里面，打算看什么？ “温队。”一声惊呼吸引了温可的注意力。 温可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小张，此刻小张整个人都在发抖，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小张，怎么了？” 温可看了一眼小王，小王默默点了点头，两人来到小张的身后，拍了一下小张的肩膀。 小张顿时身体一抖，扭头看到温可之后，哆嗦着嘴唇，将手电筒的光源投向浴缸内：“找到安世了。” 温可和小王顺着光线，看向浴缸。 一瞬间，两人的瞳孔骤缩。 温可还好。 心理素质很强大！ 但小王和小张的年纪都不大，亲身经历过的案件不多，看清浴缸内的场景浑身发毛，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紧接着，便是难以克制的恶心和作呕。 小王面色一白，捂着嘴从密室内跑了出去。 小张强装镇定，但肚中的酸水一阵翻涌，也快要压不住了：“温队，我先出去一会。” 密室只剩下温可一人。 温可也有些反胃作呕，但不像那两人反应那么激烈，捂住口鼻，开始用手电筒细细打量浴缸内的情况。 浴缸内躺着一具尸体，泡在腐臭的水中。 从面部的长相来看，正是失踪的安世。 安世的头和躯体分成两节，躯干被完全泡在水中，而头颅则是被整齐地摆放在浴缸的边缘。 浴缸内的水很浑浊，分不清是血水还是一些其他液态物体。 水面漂浮着大量蠕虫，还有更多蠕虫在从躯干内钻出。 温可微微皱眉。 她不是法医。 但以她一名警察的经验来看，安世的致命伤应该就是砍头，从头颅和脖子的断口处分布着很多细小的肉沫碎屑，这说明，凶器并不锋利，应该是一把钝器。 密室内没有搏斗的痕迹，凶手应该是一击毙命，使用某种钝器一下子将安世的头剁了下来。 温可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凶杀现场，想要一击就砍下一个人的头，而且用的还是钝器。 这个凶手的力气，非常大。 温可将目光转移到浴缸周围的地面，没有血迹，只有灰尘，甚至整个密室内只有浴缸内有血迹。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这间密室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安世是先被人在外面杀死，再转移到这间密室内。 第二种，凶手先将安世弄昏迷，再用专门的仪器将安世的切割了下来，如此一来，血液就不会乱溅。 温可更倾向于第一种。 第二种的可能性很小。 切割机器的刀片一般都非常的锋利，不会出现头颅断口和脖子断口残有肉沫碎屑的情况。 现在的情况更复杂了。 被列为重大嫌疑人的安世也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了自己别墅的密室内。 第十六章 电视机旁的人 浴缸内的惨状非常骇人，即便是拥有多年办案经验的老警察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发白。 温可从密室中退了出来。 接下来是法医的事情了。 温可走出别墅，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感觉肺腔内的污浊都被排空，看向远处还在呕吐不止的小王和小张，摇了摇头。 两个年轻人还得练。 不由得，温可又想到了陆远。 陆远刚才进入别墅的时候，地面上还有残留的血迹，而陆远明明看到了这些血迹，但却表现得很镇定。 当然，残留血迹和真实尸体有很大的区别，但陆远只是一名心理医生，明知道自己在命案现场，却没有表现出慌乱和恐惧，这一点，让她印象很深。 小王和小张将胃里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这才脚步虚浮的回到温可的身边：“温队，我丢脸了。” “不怪你们，你们还年轻，见得太少。”温可还在想着密室的事情。 被列为重大嫌疑人的安世已经死了。 而且也是一起谋杀案。 温可很是头疼。 主要是线索太少。 小王和小张尴尬地挠了挠头：“温队，你也很年轻，但你就很厉害。” 温可哑然一笑。 仔细一想，她好像确实也不大，比小王和小张大两岁而已，和陆远同岁。 “你们两个暂时不用进别墅里面了，免得受不了，我给你们新的任务。” “按照安世的病人名单，一个个去走访，询问他们安世日常的人际关系，还有和谁有矛盾和过节。” 安世在s市没有家人亲戚，日常中，安世接触最多的人就是他的病人。 也许，可以从这些病人口中问出点什么。 小王和小张面色一正：“是，温队。” 现在整个s市东城区警察局的压力都很大，近十年没有发生过一起命案，而现在一下子发生两起。 法医在现场的尸检只是一个大概，能给出大概的死亡时间和致命伤，但想要更细致的尸检报告，需要将尸体运回局里。 看来，今晚又不能睡觉了。 ...... 陆远离开别墅区之后，没有打车，硬是走了四五个小时，走回到了他居住的地方。 在离他心理诊所不远的一个小餐馆，陆远买了一份最便宜的蛋炒饭，坐在那里吃了起来。 “没钱了。” 陆远看了一下自己的余额。 再拖一段时间，陆远连饭都要吃不起了。 陆远现在不仅需要担心自己随时可能会死在诡梦世界里，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在现实世界中饿死。 这生活，过得真操蛋。 心理诊所暂时开不下去了。 陆远现在自己都有心理疾病，更别说给别人治病了，况且一个病人都没有，只能喝西北风。 陆远一边吃着蛋炒饭，一边在手机上翻阅着找工作的软件。 看来看去，自己好像只能去当保安，或者当清洁工。 自己的大学专业有点偏，如果不是一毕业就分配到医院的话，后面再想找到对口的工作，就很难了。 “其实当保安不错，工资不低，而且晚上还要值班，多熬几次夜说不定就把诡梦世界熬没了。” 陆远有点心动。 吃过饭后，陆远回到自己的心理诊所内。 “等挣到钱了，买张床吧。”陆远虽然不想睡觉，但毕竟是人，人哪能一直不睡觉！ 陆远打算明天去应聘保安的工作。 今天再休息一天。 简单洗过澡后，陆远坐在椅子上，刷着最近的新闻，s市最近最大的新闻还是14号别墅区杀人案。 很多记者都撰写了文章讲述此事，甚至一些记者连别墅都没有进去，但编出来的故事有板有眼。 陆远随便下拉了一下，这些文章下面的评论留言非常多，大部分言论都是表达内心的不安和恐慌。 就在此时，陆远的手指顿了一下。 他在一篇文章下看到一条留言评论：「杀人的不是人，是诡，它还会接着杀人的。」 陆远眼眸微闪。 坦白说，在这篇文章下，类似的评论也有，毕竟记者文章里的内容都是猜出来的，那民众更是只能靠猜想。 而陆远之所以注意到这一条留言，是因为这个留言中用的是“诡”，而不是“鬼”。 陆远迟疑了片刻，点击这个人的头像，进入到个人主页。 头像似乎就是本人。 一个笑容很爽朗的年轻男人。 而他用来留言的账号昵称叫爱妍妍的木东。 许久之后，陆远点了一下私聊，给对方发了一段话：「你好，我对你说的“诡”杀人很感兴趣，方便聊聊吗？」 陆远盯着手机页面，半个小时过去了，消息还是显示未读。 应该是在忙。 也只有陆远这种没有工作的人，才会天天抱着手机看。 陆远将手机放到一边，从抽屉里拿出安眠药，看着安眠药陷入了沉思。 晚上九点。 陆远坐在椅子上，抬头盯着墙壁上的石英钟，耳边只剩下嗒嗒嗒的转动声。 “昨晚应该是在十点的时候，突然昏睡了过去。” 陆远大概记得，昨晚钟表上的时间。 陆远将抽屉里的一次性速溶咖啡都泡了，浓缩成一杯，硬是皱着眉全喝了下去。 今晚，说什么都不能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陆远的眼睛就像是钉死在了墙上一样，仿佛陷入了某种固执。 “十。” “九。” “八。” ...... 陆远眼睁睁看着秒钟马上转动到十点整的位置上：“不能睡，一定不能睡！！” 陆远扇了自己几个耳光，用最简单的物理办法给自己提神醒脑。 嗒！ 秒针转到12点的方向。 叮铃铃~ 陆远被吓了一跳，自己的手机响了。 还没等陆远拿起手机，双眼突然开始旋转模糊，昏睡过去的前一秒，陆远忍不住骂了一句：“我日你大爷。” 扑通一声，陆远的头砸在桌子上，整个人陷入沉睡。 先是黑色的世界，再是血色的世界。 陆远醒了过来。 他依旧躺在床上。 这张床就是他的复活出生点。 窗外的天气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任何景物，卧室内没有开灯，只有黑白电视微弱的光亮。 陆远握紧手中的水果刀，他现在很慌，因为在电视机的旁边似乎站着一个人。 卧室内除了他，还有别人。 第十七章 请选择你的病人 陆远将头缩进被子内，只留下一双眼睛注视着电视机旁。 电视屏幕上只有黑白色的雪花纹。 下一秒。 几行血字出现在屏幕上。 【亲爱的心理医生你好，你已成为诡梦世界的一员，为了帮助恶诡塑造健康向上的心理，请你从以下两个恶诡中，选择一个，对其进行心理辅导。】 【我们会在事后，给予你丰富的报酬。】 给恶诡进行心理辅导？ 陆远咽了一口唾沫。 这是他听过最大的冷笑话，比对牛弹琴还要搞笑。 陆远没有说话。 电视机旁的人似乎感觉到了电视屏幕的变化，动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又恢复静止。 【恶诡1：卓妍。】 【级别：怨念恶诡。】 【恶诡自述：“我总觉得我的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的灵魂，它会在我入睡的时候，控制我的身体，做一些恐怖的事情，我感觉我病了。”】 【要求：治好卓妍，让她安稳入睡。】 【恶诡2：安世。】 【级别：怨念恶诡（正在进化）】 【恶诡自述：“每晚睡觉的时候都好吵，那些被我杀了的人趴在我的耳边窃窃私语，该死！我不就是杀了几个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要求：治疗安世，得到原谅。】 电视屏幕一下子出现很多字，陆远有些看得眼花，但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一字一行地看完。 陆远对卓妍比较了解。 安世曾经说过，卓妍找过他，并且安世还给卓妍进行了一次催眠治疗，但可惜失败了。 但说实话，陆远反而对治好卓妍的信心最低。 陆远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肯定不如安世，既然安世都没有办法治好卓妍，那他估计也是白费力气。 况且，自己还用水果刀杀了一次卓妍，卓妍现在对他肯定充满了恨意，弄不好就是一场医闹。 陆远将目光挪向安世的介绍。 其他都能理解。 陆远唯一不理解的是，括号里面的正在进化是什么意思？ 陆远一时间很犹豫。 如果有的选的话，他两个都不想治疗，但现实是，他没得选，必须二选一。 还没等陆远做出选择，卧室外面响起了不小的动静。 陆远眼神微眯，没有任何动作。 片刻之后，电视机旁的人影动了起来，朝着卧室门走去，依旧看不清长相，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身材轮廓。 “不是卓妍。” 陆远心中一惊。 卓妍的体型偏瘦，而站在电视机旁的人影明显臃肿很多，隐约间，陆远听到水滴在地板上的声音。 嘎吱..... 卧室门打开。 外面的客厅同样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 陆远只能凭借大概的视力，判断这个臃肿的人影走出了卧室。 陆远这才将目光从卧室门口转移到电视屏幕上，只是思索了几秒，陆远便做出了选择。 “我选安世。” 低沉的声音在卧室形成了轻微的回音。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的大人常说，只要躲在被子里，鬼就不能把你抓走，陆远现在的安全感几乎都是被子给他的。 甚至手中的水果刀给予的安全感，都不如被子的一半。 厚重的脚步声折返了回来。 陆远像猫一样蜷缩成一团，只剩下一双眼睛留在外面，握着水果刀的掌心开始往外冒汗。 “他会进来吗？” 陆远很忐忑。 就在陆远随时准备掀被而起，来一手突然袭击的时候，客厅再次传来异响，这一次的异响越发的清晰。 似乎是一个女人的惨叫声。 “卫生间传来的。” 陆远大概判断了一下声音的来源。 听到女人的惨叫声，站在卧室门口的人影又一次离开了，这一次去的地方正是卫生间。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新的血字。 【请在一小时内，对安世进行第一次治疗，如果一次性治疗成功，可获得丰厚奖励。】 陆远看清楚这句话之后，电视屏幕骤然黑屏，没有任何画面。 一瞬间，整个卧室陷入绝对的黑暗中。 身处黑暗中，陆远心里居然没有太多的恐慌，而且他发现自己夜视的能力提升了不少。 陆远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走下床，凭借着对卧室布局的记忆，摸索到卧室的门口。 陆远的记忆力很好，在脑海中将别墅的平面图回忆了一遍，溜出了卧室，摸到了沙发旁边。 来到客厅之后，卫生间的惨叫声越发的清晰。 砰砰砰！ 一声声用力的捶打传出。 伴随着捶打的声音，女人的惨叫声从一开始的尖锐刺耳，慢慢变成了闷哼无力。 “别墅内，加上我，有三个人。” “哦，不对，是一个人，两个恶诡。” 陆远将身体隐藏在黑暗中，脑海不断思索，恶诡不是活人，他们甚至可能具备一定的特殊能力，就像是鬼魂那样。 但陆远是活人。 他能依靠的只有一把水果刀。 时间很紧迫。 只有一个小时！ 陆远需要先找到安世在哪，然后还要对他进行治疗。 过了一会，卫生间没了动静，女人的惨叫声销声匿迹，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那道臃肿的人影从卫生间的门挤了出来，一不小心，还把自己的头挤掉了。 硕大的头颅在地板上滚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人影毫不在意，费劲弯腰，将自己的头从地上捡了起来，重新按回到脖子上。 再然后，这道人影朝着卧室走去。 这道人影进入卧室之后，还顺手把卧室的门从里面反锁了。 陆远心中一阵后怕。 如果自己一直躲在卧室不出来，那现在自己就和这道人影处于同一个房间内，想跑都跑不了。 陆远还是没有动。 黑暗的环境中，他的听觉变得极为敏锐，直到卧室内彻底没有了声音，他才光着脚小心翼翼地朝卫生间摸去。 卫生间内没有开灯。 陆远也不敢开。 因为开灯的声音会把那道人影从卧室里吸引出来。 陆远浑身在微微发抖，一种极度的恐惧和兴奋感充斥着全身，卫生间的浴缸内躺着一个女人。 陆远对这个女人不陌生，是卓妍。 她的身上满是伤痕，心脏处的致命伤更是显而易见。 陆远猜对了。 在卧室里的那个人影是安世，而卫生间发出凄惨哀嚎的人是卓妍。 光靠陆远一个人的力量，没办法和安世抗衡，所以陆远需要找一个帮手。 下一秒，陆远捂住卓妍的嘴。 原本萎靡不振的卓妍清醒了过来，看清陆远之后，整个人陷入震惊，一时间居然没有反抗。 陆远用手指沾了沾浴缸内的血水，在墙壁上写了一行字。 “帮我。” “一起对付安世。” 第十八章 你负责演戏，我负责偷袭 黑暗的卫生间内。 陆远不断克制着内心的恐惧，让自己表现出很认真严肃的态度。 其实看的久了，卓妍还算是勉强能接受的诡物。 起码长相上能接受。 陆远看卓妍的脸，不会特别反胃想吐。 卓妍一双冰冷的眸子满是寒意，似乎有些没有搞懂陆远的想法，一个活人居然不怕诡物。 卓妍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反抗。 陆远又沾了沾血水，将原本写好的字擦掉，重新写了一行话：“你难道不想杀了安世吗？” 看到这句话，卓妍终于心动了。 陆远是心理医生，擅长从微表情中大概推测对方的内心活动，从卓妍眼中减弱的警惕就能看出，她对陆远提出来的建议感兴趣。 想到这里，陆远缓缓松开了捂住卓妍嘴的手掌，果然，卓妍并没有大声尖叫，只是冷冷的注视着陆远。 “我们两个联手，才有机会杀了他。” 真费劲！ 在这种环境下不能开口说话，只能一行一行地写字。 卓妍眸中冷意闪动，低头看了一眼陆远写出来的血字，下一秒，这行血字开始扭曲变形，变成一句全新的话。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胸口的伤，就是你捅的。” 在卓妍的心中，陆远和安世都是敌人，只是敌人也分强弱，陆远明显是偏弱的一方。 陆远一阵尴尬。 这确实没得反驳。 陆远不会卓妍那种凭空写字的能力，只能一笔一划老老实实的写字：“我当时只是觉得杀了你，能离开这里，并不是非杀你不可。” 卓妍眼神微闪。 她其实也很疑惑。 陆远明明是一个活人，为什么能来到这里？ “相信我一次。” 陆远已经很诚恳了。 如果这样，卓妍都不肯合作的话，那陆远也没有办法，只能自己一个人冒险对安世出手。 但这样的话，成功的概率很低。 陆远是活人。 而卓妍和安世是诡物，他们在这个诡物世界里拥有很多特殊的能力，比陆远这个普通人强太多。 这种感觉就像是只会氪金的蝙蝠侠遇到了超人，很无力。 卓妍思索了许久，直到卧室内传出动静，陆远眼神中充斥着凝重和急切，看样子，安世已经发现他不在床上了。 卓妍隔着卫生间的门，看向卧室，眼中的恨意就像是凝结成水流，渗了出来。 “好，我信你。” 墙壁上，凭空出现一行字。 陆远心中松了一口气，有卓妍的帮忙，对付安世就会轻松很多。 卧室的动静越来越大，似乎有人在里面不断翻找着什么东西。 陆远手速飞快：“你知道安世的弱点吗？” 卓妍指了指自己的头。 陆远了然。 接下来，陆远将自己的计划简单说了一遍，过程并不复杂，只是需要冒险。 卓妍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她没想到陆远一个活人胆子这么大，居然真的想对诡物出手。 犹豫之后，卓妍还是同意了。 她没得选。 如果不和陆远合作拼一把的话，再过不久，安世也会出来把她弄死。 “到了拼命的时候了。” 陆远深吸一口气。 陆远悄无声息地躲在卫生间的门后，给卓妍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卓妍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惨叫声响彻整个别墅，形成了回音。 躲在门后的陆远面色一白，这可比鬼屋刺激多了。 砰！ 一声巨响！ 卧室的门直接被砸开！ 陆远没办法探头出去观察，但一道沉重的脚步声朝着卫生间跑来，空气中多了潮湿的血腥气。 臃肿的身影从卫生间的门挤了进来。 陆远身体不断地发抖。 安世的身体离他只有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哪怕是在黑暗中的环境中，陆远还是看清了安世身体的全貌。 浑身湿透，滴滴答答的水滴从身体每一处毛孔渗出，安世的身体不是变大，而是被水泡得浮肿了。 陆远能闻到安世身上的臭味，那是尸体长时间被死水浸泡之后的尸水味，搅动着陆远的胃部不断痉挛，想要呕吐。 陆远硬生生忍住了。 其实陆远躲的地方并不算很隐秘，毕竟卫生间的空间就这么大，从门口进来，几乎可以一览无遗。 但好在卓妍的惨叫声吸引了安世全部的注意力，这才让躲在门口的陆远有喘息的机会。 安世似乎不会说话。 他的喉咙发出呜咽吞吐的含糊声，能听出其中非常清晰的愤怒。 显然，卧室陆远的失踪以及卫生间卓妍的惨叫声，让安世很生气，安世在生气的情况下，身体内的臭水开始疯狂地往外渗，打湿了整个卫生间的地板。 黑暗中，陆远微微眯眼。 安世的身体被水泡浮肿之后，整个人也变高了不少，而在安世脖子处，隐约可以看到一圈细密的缝合线。 卓妍还在惨叫。 安世就像是一座肉山冲向浴缸，举起沙包大的拳头朝着浴缸内的卓妍砸了下去。 一瞬间，卓妍的身体被砸得严重变形，骨头连着筋膜刺穿皮肤扎了出来，看上去异常凄惨。 但诡物不愧是诡物。 身体都扭曲成这样了，居然还有力气扯着嗓子乱嚎。 安世的拳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一拳接一拳，将卓妍的身体捶成了一张肉饼。 直到此刻，卓妍的惨叫声才消失。 安世一只手提起半死不活的卓妍，张开血盆大口，准备来一顿自助餐。 卓妍突出来的眼球看向门口的陆远，从卓妍的眼中，陆远读懂了很多骂人的话。 如果不是她的身体变成了一张肉饼，估计都想抬手把陆远指出来了。 陆远没有理会卓妍。 陆远也有特殊能力。 这个【恐惧华尔兹】应该就是一种技能，只是陆远暂时还没有摸清楚，这个技能是主动技能，还是被动技能。 从安世冲进卫生间那一刻开始，陆远就在尝试发动这个【恐惧华尔兹】的技能，但好像没什么效果。 “什么破玩意！” “搞得和真的一样的！” 陆远心中暗骂。 技能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指望手里这把水果刀了。 在卓妍怨恨的目光中，陆远终于动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闪烁着寒芒，朝着安世的后背刺了过去。 第十九章 敢于拼搏的人，一般都死的最快 高尔基在海燕中说过，敢于拼搏的人才是命运的主人。 陆远觉得说得很对。 但陆远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高尔基这辈子都没有接触过诡物，这句话本身存在局限性。 就像现在，陆远拿着一把水果刀就冲了出去。 啪！ 冲出去的举动多么的奋勇，那被扇飞的姿势就有多么的凄惨。 陆远被扇飞了。 当蒲扇大的手掌朝他扇过来的时候，那一刻，陆远心情很复杂，再然后，自己整个人从卫生间被打飞到了客厅，砸进了沙发内。 复杂的情绪还没有消化，就已经被强烈的剧痛代替，疼得陆远根本没办法冷静思考。 臃肿的身体从卫生间挤了出来。 安世的手里提着卓妍。 而卓妍的眼中，明显流露着后悔的神情，早知道陆远这么菜，还合作个屁！ 她还以为陆远能以活人的身份在诡梦世界中存活下来，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结果很失望。 既然陆远靠不住，那卓妍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卓妍干瘪的身体快速膨胀，只是几秒的时间便恢复之前躺在浴缸内的样子。 陆远咳出一口血，目瞪口呆。 好家伙！ 随地大小变！ 陆远本来还担心卓妍被安世打死呢，要是早知道卓妍这么耐打，他就继续在门后面等机会了。 卓妍的攻击方式很简单粗暴，原本还算看得过去的脸变得狰狞了起来，嘴角两侧被撕开，一颗颗锋利尖细的牙齿布满了口中每一个角落，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紧接着，一口下去！ 呕！ 陆远终于忍不住吐了。 卓妍是一点都不挑，一口下去就是撕咬着安世的身体，恶臭的尸水，蠕动的蛆虫，构成了一幅极致反胃的画面。 这些诡物打架好恶心！ 战斗越发的激烈。 卓妍的剧烈反扑让安世感觉到了愤怒，开始不断撕扯着卓妍的身体，四肢和骨架都被扯烂。 但卓妍的头还挂在安世的身上，只要头还在，卓妍就不会停下自己的血盆大口。 陆远把肚子的东西都吐干净，实在是没得吐了，身上的痛感也缓和了不少。 陆远擦了擦嘴，看向安世和卓妍。 他必须出手！ 如果再拖下去，卓妍绝对会被安世一拳头砸碎，到那时，没有任何帮手的陆远就是待宰的羔羊。 想到这里，陆远刚想起身冲过来，但骨头传来的痛感让陆远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骨头断了几根。 陆远倒吸一口凉气。 痛感太真实了！ 完全就是现实世界一比一的痛感还原。 这一刻，陆远心中隐约有一种猜测，如果自己真的死在了诡梦世界中，那现实中的自己也会死。 “我要活下去！” 陆远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体内的肾上腺素飙升，身上的痛感减轻了许多。 陆远握紧手中的水果刀，又一次朝着安世冲了过去。 安世还想一巴掌扇飞陆远，但这一次，卓妍一口咬碎了安世的骨头，甚至还想要直接朝着安世的脖子咬去。 很明显，卓妍才是更有威胁的那一方。 安世顾不上陆远，想要先解决掉卓妍。 下一秒，陆远冲到了安世的背后，一跃而起，手中的水果刀朝着安世脖子处的缝合线砍了下去。 噗嗤一声。 水果刀深深嵌入安世的脖子。 陆远顾不上尸水和蛆虫的恶心，用力拉动水果刀的刀刃，想要将安世的头给割下来。 安世终于慌了。 头是他的弱点。 卓妍还在尽力给陆远争取时间，虽然陆远是个废物，但陆远手中的水果刀很厉害，能对诡物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安世怒吼一声，一巴掌打碎卓妍的头，一个转身将陆远死死的攥在手里。 陆远惨叫一声。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被碾压机一点一点地碾碎。 陆远的心中升起一股绝望。 面对安世，他一点赢的机会都没有。 “陆远。” “我认识你。” “在你上大学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 安世嘴中含糊着话语，他将陆远拉到自己的近前，用力嗅了嗅陆远身上的气味：“活人的气味，真香啊！” 在诡物的眼中，活人就是一道美味的佳肴，不需要烹饪，直接就可以拿来吃。 “我一直在等你。” “从你大学等到现在。” “你早该死了。” “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唐雯，你早就死了，那现在应该是你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而不是我。” 安世陷入了癫狂，一会哭一会笑，甚至还会自己和自己说话。 陆远意识开始模糊。 他毕竟是活人，没有诡物那种特殊的能力，身上受伤就是实打实的伤，不可能短时间内快速痊愈。 安世温柔地抚摸着陆远的头，就像是看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没事，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安世缓缓张开自己的嘴，这张嘴在陆远的眼中越张越大，直到可以一口吞下他的身体。 陆远苦笑一声。 还是要死吗？ 一个普通人和诡物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得到了最为清晰的具现化。 看着离自己头顶越来越近的大嘴，阵阵恶臭传入陆远的鼻腔，一股绝望的情绪笼罩陆远的心头。 意识模糊间，陆远仿佛看到了唐雯，那个很喜欢笑的女生。 安世说得对。 如果不是唐雯，陆远早就死了。 算了。 这些都不重要了。 陆远突然有一种解脱的轻松感，一直以来，自己都活得很沉重，很累，就像是一条条锁链将他捆得很扎实。 不过陆远还是放出了一句狠话：“安世，你最好祈祷我不能变成诡物，不然你就等死的吧。” 安世的大嘴停顿了一秒。 陆远笑了起来。 安世在害怕。 他真的在担心陆远死了之后，变成诡物找他算账。 但很快，安世不再受陆远的影响，即便是陆远变成了诡物，他也有把握再杀陆远一次。 在这个世界，诡物同样有等级划分。 从弱到强，依次是怨念，恨意，不祥，大凶和三不之物。 卓妍只是最普通的怨念，而安世则是在朝着恨意的方向进化，陆远对安世而言，从来都不是威胁。 甚至，陆远能够进入诡梦世界，都是安世一手操纵的结果。 “死吧！” ...... 第二十章 恐惧华尔兹，生效！ “安心的去死吧！” “如果你真的能变成诡物，那就来找我，我等你！” 安世狰狞的大嘴散发着恶臭。 隐约间，似乎还能看到无数的蛆虫在他的嘴里蠕动。 真恶心！ 陆远感觉自己要是被这种东西一口吃下去，估计会先被恶心死。 但陆远实在是没有反抗的手段了，他只有一把水果刀能用，而现在，这把水果刀也掉在地面上。 黑暗中，陆远身上的血滴落，正好砸在水果刀的刀身上。 陆远和安世都没有注意到，陆远滴落的血正在快速被水果刀吸收，随着水果刀散发出淡淡的幽光，整个别墅的环境越发的黑暗寂静。 陆远看不清眼前的安世。 他以为是自己快要死亡的征兆。 但实际上，安世也看不清攥在手中的陆远，而且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安世的大嘴停在了半空中。 四周越发的黑暗。 陆远终于感觉到了异常，艰难扭头看向四周，刚才他还能勉强看清别墅客厅的布局，但现在，他什么都看不到。 不是陆远的眼睛瞎了，而是整个别墅陷入到绝对的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陆远听到了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 陆远听不清这些低语在说什么，但安世的反应却非常的剧烈，甚至松开了攥着陆远的大手。 砰的一声。 陆远跌落到地板上。 在绝对黑暗的环境中，地面上的水果刀成了唯一的光源。 安世变得暴躁。 “滚开！” “你们再过来，我就再杀你们一次！” “我只是杀人而已，为什么要忏悔，该死的是你们，我只是做了一件分内的事情。” “吵死了！” “吵死了！！！！” 陆远看不清安世的身体，自然也看不清安世的动作，但整个别墅的地板都发出了巨力踩踏的吱呀声。 紧接着，陆远听到了很多东西被碰倒砸碎的声音。 陆远心思急转。 他暂时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眼下的局势一下子反转了过来，他变成了优势的一方。 “难道是这把水果刀有什么特殊作用？”陆远将地面上的水果刀拿了起来。 一瞬间，陆远眼前出现一行血字。 【恐惧华尔兹已生效】 【目标诡物内心恐惧提升至两倍，持续时间为三分钟，当前时间00:33。】 嗯？ 生效了？ 陆远愕然。 发生了什么？ 怎么突然这个技能就能用了？ “三分钟。” 陆远盯着血字最末尾的数字变化，这个技能的持续时间有点短，陆远必须抓住机会才行。 一般来说，只要是技能，大概率都有冷却时间。 陆远虽然不经常玩游戏，但这个设定几乎是贯穿整个游戏史的基础，某种意义上来说，诡梦世界也是一种游戏。 真人生存类游戏。 很快，时间来到了一分半。 陆远咬着牙，想要起身靠近安世，但只要一动，身上每一处血肉和骨头都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 不行！ 再拖下去，三分钟很快就到了。 到时候，陆远还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只能任由安世拿捏。 忍一时的痛，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若是坐在原地，只能等死。 就在陆远打算不顾身体的伤势，咬着牙拼一波的时候，一道轻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把刀给我。” 一瞬间，陆远被吓了一跳。 在绝对黑暗中的环境中，卓妍的声音突兀响起，就像是趴在陆远的肩膀上开口。 “你不是死了吗？” 陆远强忍着心中的不安，他现在感觉外面那些鬼屋弱爆了，简直就是小孩子玩的东西。 卓妍的声音透露着浓浓的疲惫和倦意：“这个世界的诡物没有那么容易死。” 但陆远能感觉到，卓妍很虚弱。 安世虽然没有彻底杀死卓妍，但也给卓妍造成了巨大的损伤。 “快点把刀给我！” “再拖一会，咱俩都得死！” 卓妍很急切。 陆远迟疑了几秒，将手中的水果刀递向了身后，卓妍说得对，他现在没有行动能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卓妍的身上。 一只血淋淋的手掌缓缓握住了水果刀的刀柄，陆远能闻到这只血手上传来的臭味，但比起安世身上的臭味，这点臭味根本不算什么。 “你能看到他在哪吗？” 陆远低声问道。 以一个正常活人的眼睛，看不到安世在哪，只能听到乒铃乓啷摔砸东西的声音。 不过卓妍是诡物，视力这方面应该要比活人好的多。 卓妍的回答让陆远愣住了：“看不到。”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间别墅陷入到了绝对黑暗的环境中，我看不到任何东西。” “安世也一样，他的眼睛同样被蒙蔽了。” 陆远眉头微皱：“那你怎么出手？” 卓妍的状态似乎恢复了一些，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刚才那样疲惫乏力：“我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陆远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血字。 卓妍似乎看不到这一行血字的存在，从头到尾，都没有询问过这一行血字是什么情况。 只剩下一分钟了！ 陆远心中着急，催促道：“还有一分钟的时间，快点出手！” 陆远能感觉到卓妍用错愕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似乎对陆远口中的一分钟感到疑惑。 紧接着，一道恶臭的风从陆远的身边吹过，水果刀上淡淡的荧光快速朝着某一个地方捅去。 噗嗤！ 刀身见血！ 陆远听到了一大滩液体砸在地面的淅沥声。 陆远看不到，但脑海中已经自动脑补出一副非常恶心的画面。 安世痛苦的嘶吼声响彻整个别墅。 陆远只能凭借水果刀的荧光，大概判断安世和卓妍的位置，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安世还是一巴掌把卓妍打飞了。 咚！ 一声巨响！ 水果刀飞出很远的地方。 “快啊。” “只剩下二十秒了。” 陆远心中着急。 恐惧华尔兹的效果一旦过去，别墅的环境就会恢复之前，而安世内心的恐惧也会消失。 留给卓妍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陆远的注视中，水果刀又一次朝着安世冲了过去，这一次，卓妍选择了最粗暴的做法。 只听一声巨响，血肉的扭打和厮杀搅拌在一起。 渐渐的，周围的黑暗开始慢慢褪去。 陆远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微弱的光亮，眯眼看清了不远处发生的惨烈一幕。 ...... 第二十一章 现在他动不了了 两种血色的互相交织，将别墅客厅的大部分地板都染红。 卓妍选择了最搏命的打法，丝毫不顾及自己，一心只想着弄死安世。 陆远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自己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突然间，陆远觉得自己捅卓妍那一刀根本不算什么，只是捅一刀而已，对诡物来说，就是挠痒痒。 轰隆一声，窗外雷声响起。 陆远木然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又开始下雨了，雨滴砸在玻璃上，声音清脆。 另一边。 咚！ 安世臃肿的身体轰然倒地，从树干粗细的脖子处缓缓流出浓郁粘稠的黑色血液，蛆虫在这些血液中游泳。 陆远咽了一口唾沫。 一道人影缓缓朝他走来。 卓妍一手提着安世的头颅，一手拿着水果刀，走到陆远的身前。 卓妍的状态也很差。 她的身体破碎得不成样子，那些血肉，脏器和肠子从肚子上的伤口处耷拉下来。 “赢了。”卓妍轻声道。 陆远眼前的血字倒计时正好来到了三分钟整。 陆远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种局面，他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下一秒，别墅客厅的灯亮了。 明亮的光填满了别墅的每一个角落，让陆远一颗紧张躁动的心缓缓平复了下来。 在灯光的照耀下，陆远居然觉得卓妍并不可怕，甚至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陆远靠在沙发的边缘，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辛苦了。” 卓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陆远。 陆远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差点忘了。 卓妍也是诡物。 说不定卓妍弄死安世之后，下一个想要弄死的人就是他。 许久之后，卓妍终于开口了：“能不能自己站起来？” 听这语气，应该是暂时打消了杀死陆远的想法。 陆远两只手撑住地面，想要站起身来，但强烈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让我缓缓。” 陆远转移话题：“安世他死了吗？” 卓妍低头看向手中安世的头颅：“没有，诡物没有这么容易死，想要彻底杀死诡物，除非......” 话说一半，卓妍停住了。 陆远很好奇。 除非什么？ 你倒是说啊！ 不过卓妍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水果刀，然后还给了陆远：“这把刀不错。” 恐惧华尔兹的效果过去之后，水果刀又变回之前平平无奇的状态，看不出任何异常。 陆远接过水果刀，既然安世还没有死，那他的任务就还没有结束。 电视屏幕给陆远的任务是对安世进行治疗，而最终的治疗结果是得到原谅。 至于怎么原谅？ 原谅谁？ 这些在要求中都没有提到。 从离开卧室，到偷偷潜入卫生间，再到刚才客厅内发生的一切，只过去了二十分钟的时间。 距离任务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就在此时，卓妍递过来一块生肉：“吃了它，对你身上的伤有好处。” 陆远一时间有些迟疑：“这是什么肉？” 卓妍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你觉得会是什么肉？还是说，你想吃那种肉？” 不想！ 谢谢！ 陆远是活人，和卓妍这种诡物有着本质的区别，顾虑才是应该的。 陆远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按照身上的伤势情况，想要正常活动起码需要休养几个星期。 但按照电视机提出来的任务要求，陆远没有那么多时间休养。 想到这里，陆远看向卓妍递过来的生肉：“那个.....有没有熟的？” “我用不用再给你做几道菜，让你配着吃？” “可以吗？” 陆远问完就后悔了。 卓妍眼眸微眯，如果可以的话，她都想把陆远做成菜。 陆远故作幽默地摆了摆手：“开玩笑开玩笑。” 陆远接过生肉，送到嘴边，说实话，他其实吃过刺身，但在这里吃生肉和在店里吃刺身，完全就是两种感觉。 “算了。” “就当是吃刺身！” 陆远一闭眼，张嘴咬住生肉撕下来一大口。 生肉入口之后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甘甜，给陆远一种在吃水果的错觉。 你别说！ 还挺好吃！ 比现实世界里的那些刺身店好吃多了。 人总是在接受了第一口之后，就会很自然的接受第二口，很快，陆远将手中的生肉吃完。 生肉的饱腹感很强，而且陆远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暖洋洋的，就像是在一个温暖的火炉旁边。 身体上的舒畅感逐渐取代阵阵传来的剧痛，陆远甚至觉得自己身上断裂的骨头都在快速愈合。 只是几分钟的功夫，陆远便觉得身体好了许多，尝试着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好东西啊！” 陆远眼睛一亮。 陆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口，伤口两侧的肉芽伸出无数细密的肉芽触手缝补伤口。 短短几秒的时间，伤口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陆远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还能感觉到疼痛，但比之前的痛感要轻了很多，起码能正常行动了。 “别问。” “没了。” 卓妍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陆远，低头专心致志地将掉出来的脏器和肠子重新塞回身体里。 陆远眼皮一阵狂跳。 诡物处理伤口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卓妍似乎对别墅的构造很熟悉，自顾自地走到一处角落，拉开一个抽屉，拿出针和线将自己肚子上的伤口缝了起来。 陆远慢慢能接受卓妍一系列夸张的行为，只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卓妍是诡物，那她做出什么事情都不觉得奇怪。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卓妍看向陆远。 她的眼神中依旧充斥着疏远和警惕，但比起安世的恨意来说，这已经是最友善的眼神了。 陆远自然是要对安世进行治疗：“我要对安世进行心理治疗，作为心理医生，应该平等对待每一位病人。” 心理医生？ 卓妍的眼神有些古怪。 陆远摩挲着下巴：“有没有一种办法，既能让安世醒过来，又让他没有行动能力呢？” 闻言，卓妍直接走到安世的躯体旁边，将安世臃肿的四肢拽断，打开别墅门扔了出去。 一瞬间，灰蒙蒙的雾气中响起一阵刺耳撕咬的声音。 “好了。” “现在他没有行动能力了。” 第二十二章 异于常人的地方 陆远只是想把扎进肉里的刺挑掉，而卓妍的做法要更干脆一点，直接把扎刺的手脚都砍掉，扔出去喂给其他诡物。 陆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这个办法确实稳妥，安世没有了手和脚，肯定不能再活动了，退一步来说，就算还能活动，也不可能像之前那么自然。 陆远本来想把安世弄到沙发上，但安世身上腐臭的血水和蠕动的蛆虫过于恶心，为了保证沙发的整洁性，陆远打消了这个念头。 “把他的头放回脖子上。” “他就醒了。” 卓妍将安世的头颅递了过来。 陆远第一时间没有敢伸手去接，努力说服了自己内心半天，这才接过安世的头颅。 安世的头很重。 可能是因为脑子里都是水的缘故，所以分量沉得吓人。 陆远小心翼翼地朝安世的躯体走去，这种惊悚感居然要比他之前用刀捅卓妍还要来得强烈。 走到安世躯体的近前，陆远将头颅放回到躯体的脖子上。 下一秒，安世双眸猛地睁开。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安世的嘴里传出，吵得陆远有些心烦：“闭嘴！” 短短两个字，安世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就连卓妍都用震惊的眼神注视着陆远。 陆远深吸一口气，蹲了下来：“安世，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杀了你！” “我一定会杀了你！” 安世没有理会陆远的问话，一双血红色的双眸死死的盯着陆远，仿佛两人之间有天大的仇恨。 陆远揉了揉太阳穴。 真吵！ 他其实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不太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但一般对付比较暴躁的病人，通常会有一种很常规的治疗手段。 只是不知道安世的别墅里，有没有准备相对应的设备。 在心理圈有一句话可以很清楚地判断一名心理医生医术的高低，那就是高手用催眠，新手用电击。 没错，陆远就是那个新手。 陆远对付情绪暴躁的病人，通常会先用语言安抚，如果正常说话没用的话，就会上点手段。 “你帮我看住他。” “我找个东西。” 陆远看向卓妍。 卓妍眼中微冷，这是真把她当苦力了。 陆远起身朝着卧室走去，打开卧室的灯便开始翻箱倒柜子找了起来，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陆远空手进入卧室，又空手出来，看得卓妍一头雾水：“你在找什么？” 陆远没有理会，而是看向客厅的一个台灯，台灯的电线很长，足够拉到安世的面前。 卓妍微微皱眉。 她有些搞不懂陆远的想法。 就像是一个正常人搞不懂精神病的内心世界一样。 陆远将台灯上的灯泡拧了下来，这才开始打量安世：“忍一下，反正你又不会死。” 安世血红色的双眸中闪烁着惊疑，他似乎猜到了陆远想干什么：“陆远！” 陆远朝着卓妍摆了摆手，让她退远一点。 卓妍对陆远越来越好奇了，这个男人的脑回路天马行空，和正常人不一样。 陆远将台灯平躺在地面上，起身去卫生间接了一杯水。 水杯轰然破碎。 一地的血水和台灯内的通电接口相连，一瞬间，强大的电流贯穿安世全身，失去四肢的躯体上每一处细小的肌肉都在疯狂地抽搐。 只是过去了十几秒的时间，安世的身体就开始冒烟了。 “再电就熟了。” 卓妍提醒了一句。 陆远反问了一句：“死不了吧？” 卓妍眼神复杂，看了陆远一眼，摇头：“诡物没有这么容易死。” “死不了就行。” 陆远还担心这种电击疗法是不是太过于暴力了，但一想到是用在诡物身上，那可太合适了。 只要电不死，就往死里电。 安世终于闭嘴了。 整个客厅都安静了不少。 几分钟之后，陆远从卫生间拿来塑料拖把，将沾水的台灯挑开，推到了一边。 空气中满是肉香。 安世好像真的熟了。 但这种肉香勾不起一点食欲，尤其是看到地板上已经被烤焦的蛆虫，胃里更是翻涌着酸水。 幸好别墅的地板是纯木的，不然陆远也不敢这么干。 陆远重新来到安世的身前，蹲了下来：“安世，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对你进行治疗，但我确实不怎么会催眠。” 安世已经说不出话了。 虽然诡物生命力很顽强，轻易不会死，但他们同样能感觉到疼痛，甚至诡物对痛觉的感知要比活人更敏锐。 “不说话？” “那我接着电你了。” 说着，陆远便打算把台灯挑回来。 见状，安世终于开口说话了：“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陆远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问道：“你为什么会认识唐雯？” 安世露出狰狞的笑容：“你早在大学的时候就应该去死的，只是那个叫唐雯的女生替你死了。” 陆远心中莫名出现一股怒火，狠狠给了安世一拳：“是你想要杀了我，唐雯的死也是因为你。” 安世是诡物。 陆远一个活人的一拳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所以你为什么不去死呢？只要你死了，唐雯就不用死。就是因为你不想死，才会害得别人替你去死！” “陆远，你天生就是一个祸害。” “从你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迟早会变成一个祸害，你活着，对社会一点用处都没有，甚至还会对社会造成巨大的危险。” 安世又变得有些激动，似乎一切问题的根源都是因为陆远没有死。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陆远神情平静。 安世疯癫地笑了起来：“陆远，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你对恐惧的承受力超乎想象的高。” “你是天生的杀人狂，你杀了人之后除了会有为数不多的害怕和恐惧外，剩下都是兴奋！” 安世想要蠕动自己的身体，但因为没有四肢，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巨大的蛆虫在爬。 陆远眼神中闪烁着莫名的意味。 陆远没有反驳。 前天晚上。 陆远将水果刀扎进卓妍心脏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先是恐惧，但在确定卓妍真的死了之后，他的情绪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安世说得对。 陆远对恐惧的承受能力很高，从小就要比正常人高得多。 第二十三章 恭喜你，成为明智小学的一员 “我只是在纠正一个错误。” “你！” “陆远！” “就是最大的错误！” 安世用恶狠狠的目光注视着陆远，恨不得用嘴撕碎陆远。 陆远闭上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之后，才开口：“当年唐雯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不是我杀的她。” 安世很喜欢看到陆远一脸不甘和无力的样子。 安世就是想要让陆远一直都痛苦：“但我知道是谁杀了唐雯，你想知道吗？” 陆远直勾勾地看着安世。 安世丝毫不怕。 陆远现在只是一个活人而已，能拿他怎么样？ 陆远轻声道：“我会查清楚谁是凶手，既然不想说，那我也不逼你。” 安世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陆远缓缓站起身来，俯视着安世，神情冷漠：“其实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但我知道，你一个都不会告诉我。” “所以为了节省时间，我们直接开始治疗吧。” 治疗？ 安世愣住了。 但很快，他想到了什么：“我没病！我不需要你给我治疗！” 陆远笑了笑：“每一个精神病人都说自己没病，没关系，等我给你治疗过后，你就知道自己有病了。” 安世没有继续朝着陆远呐喊，而是扭头看向卧室，大声喊道：“你们不能让他成为心理医生，这不符合规矩。” 陆远眼神微闪。 安世在和谁说话？ 不过，卧室很安静，并没有回应安世的呼喊。 陆远的眼前又一次出现血字，正是他在电视屏幕上接受的任务。 【治疗安世，得到原谅】 这个任务听上去很简单。 但陆远琢磨了一下，这个得到原谅，并没有规定原谅的方式，所以陆远可以采取任何形式。 陆远看向身后的卓妍，一脸温和的笑容：“你应该很恨安世吧。” 卓妍静静的打量着陆远，这一刻，她居然有些害怕这个活人，但目光挪到安世身上时，满是恨意：“恨。” 陆远将手中的水果刀一转，自己掐着刀尖一侧，将刀柄递给卓妍：“去吧，在他身上发泄你的恨意，直到你尽兴为止。” 卓妍轻轻握住刀柄。 陆远不是在说笑。 他是认真的。 得到原谅有两种意思，一种是自己原谅自己犯下的过错，一般来说，心理医生在治疗的过程中，都是以这个结果为治疗预期。 另一种是让受害者原谅施暴者，只要安世杀过的人原谅安世，也是一种原谅的方式。 陆远做不到第一种，只能尝试第二种治疗方案。 卓妍就是受害者之一。 让卓妍亲自动手，再合适不过。 “你不怕我直接弄死他？” 卓妍现在还能保持理智是在压制自己体内的恨意，如果将恨意全部释放出来，她不能保证安世的死活。 诡物只是难杀，并不是永生不死。 陆远很笃定：“你不会。” “如果你想弄死他，刚才砍掉他头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弄死他，不需要提着他的头来到我面前。” 卓妍难得夸了一句陆远：“你很聪明。” 陆远笑而不语，退到了沙发位置，坐了下来，他的目光静静打量着地面上的安世。 安世不会死，但他会很痛苦。 失去四肢的安世会在这种痛苦中活很长很长的时间，直到他得到所有被杀人的原谅。 卓妍拿着刀走向安世。 安世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恐的神情，他不害怕陆远，但害怕同样是诡物的卓妍。 客厅内响起了刀落刀起的连续声。 安世的身体内全是水。 捅在他身上的每一刀就像是扎进了水中，拔出来的一瞬间，带出来一大滩恶臭的血水。 卓妍渐渐捅红了眼，身上黑色的恨意涌动蔓延，每一下都让安世感觉到极致的痛苦，但却不会要了他的命。 陆远没有挪开视线。 安世说得对。 陆远在逐渐适应了诡物世界的血腥和残酷之后，大脑中的潜意识开始不断生成亢奋的多巴胺。 陆远对未知的恐惧程度在慢慢下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兴奋。 不知道过了多久，卓妍慢慢停了下来。 卓妍的身上沾满了乌黑发臭的血渍，而水果刀上同样看不清原来的颜色，全是一片乌黑。 卓妍低头注视着安世的惨状。 此刻的安世虽然还没有死，但离死也不远了。 卓妍转过身，一双平静的眸子散去了大部分恨意，对陆远也没有了之间那种明显的隔阂和疏远。 陆远从头到尾，看完了整个过程。 这一刻，卓妍终于明白陆远为什么能以活人的身份来到这里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陆远这个活人要比诡物更恐怖。 “舒服了吗？” 陆远轻声问道。 卓妍嗯了一声。 陆远看了一眼半空中的血字，距离电视屏幕发布的任务时间，只剩下不到十分钟。 经过不断的试探，陆远确定，眼前这一行血字只有他自己能看到，其他诡物看不到。 陆远又问道：“那你能暂时原谅他吗？我觉得安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卓妍眼神微闪，似乎在考虑陆远的建议，思考之后将水果刀扔给陆远：“我暂时原谅他了。” 话音刚落，陆远眼前的血字发生了变化。 【初步治疗安世已完成：尊敬的心理医生，你又一次为我们构建和谐的世界贡献了一份力量，感谢你辛勤的付出。】 【作为回报，我们将给予你丰厚的报酬。】 陆远眼神一亮。 这一次会给他什么呢？ 让陆远有些遗憾的是，安世的身上并没有像之前卓妍那样浮现出血字。 可能是安世还没有死的缘故，等陆远什么时候抽空杀死安世，估计就能从安世的身上爆装备了。 【报酬1：鬼眼。你的眼睛在极度黑暗的环境中可以看清周围的一切，长时间用眼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报酬2：身份卡。—拥有此身份卡可自由进出明智小学地图。】 【报酬3：老师的威严。为主动技能，使用时可让十岁以下的诡物站在原地不动五分钟，冷却时间为24小时。】 “尊敬的心理医生，由于你优秀的表现得到了明智小学校长的认可，诚挚邀请你担任明智小学心理老师，为了孩子的心理健康，请继续努力。” 第二十四章 同类？ 第一个报酬还行。 诡物的视力要比活人好的多，同样是黑暗的环境中，诡物可以看到陆远，但陆远需要用感觉去判断。 有了这双鬼眼之后，能减少很多危险。 但后两个报酬是什么鬼？ 陆远皱起眉头。 新地图。 新身份。 那台电视似乎想要让陆远离开这座别墅，去其他地方，这对陆远来说根本不能算是报酬。 陆远待在这座别墅内，潜在的危险只有一个，那就是卓妍。 可一旦离开别墅，面对的危险就很多了，比如说刚才灰雾中啃食安世四肢的声音。 “我有些累了。” “有什么事叫我，我先回卧室休息了。” 陆远朝着卧室走去。 卓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陆远的背影，直到卧室的门被关上，她才收回目光。 “奇怪的活人。” 卓妍呢喃了一句。 如果陆远刚才观察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在卓妍胸口处挂着一个沾满血污的身份铭牌。 而卓妍的身份是明智小学五年级语文老师。 只不过陆远太累了。 他确实需要休息。 完成电视交代的任务之后，他的身体就像是被掏空一样虚弱，这个时候，陆远才想起来，自己用的还是安世的身体。 也就是说，刚才在客厅内同时出现了两个“安世”。 “怪不得。” 陆远躺回床上。 卓妍看他的目光同样充斥着恨意，只是比起真正的安世，她对陆远的恨意小很多。 原因就在这里。 陆远用的是安世的身体，有一张和安世一模一样的脸。 “这具身体太弱了。” “如果能换回我自己本来的身体，刚才在客厅发生的一切，也许不会那么狼狈不堪。” 陆远靠在枕头上，目光看向黑屏的电视机。 这台电视机很诡异。 如果把这个诡梦世界比作一个游戏世界的话，那这台电视机就像是时不时刷新出任务的导航栏，是一种固定的导向性npc。 只有在它发布任务的时候，它才会点亮屏幕，平常没事的时候，就是一直黑屏的状态。 陆远摇了摇头。 想要弄清楚这一切，还需要慢慢摸索。 就在陆远打算躺下闭眼的时候，电视机屏幕闪过一丝光亮，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雪花纹出现。 陆远猛地坐直了身体。 这次又会出现什么？ 雪花纹慢慢变浅，取而代之的是黑白色的画面，电视中正在播报关于别墅中发现安世尸体的新闻。 又来了！ 和上一次播报卓妍的死亡新闻一样。 陆远现在心中有了猜测。 只要是在现实世界中死去的人，他们死亡的新闻都会在这台电视机上播报一次。 不对！ 陆远意识到不对劲。 世界上每天都会死很多人，如果真的是每一个死去的人都被播报一遍，那这台电视机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 “难道说，和我有过接触的人死亡，才会被这台电视机播报？” 陆远眼神微闪。 新闻只有短短的五分钟。 这台电视没有重新播放的功能，所以陆远需要非常认真地去看新闻的每一个细节。 五分钟后，电视机画面消失。 陆远困意消散了许多。 新闻上提到的信息很多，其中包括安世的死状，大概死亡时间，致命伤以及凶手的基本特征。 尤其是最后这一点，陆远相信连现在的警方都没有头绪，但这台电视机却给出了非常详细的描述，就差把凶手画出来了。 “现实世界中的安世死了。” “杀死他的人不是卓妍。” 陆远在卧室内踱步。 也许卓妍是安世杀死的，但杀死安世，却另有其人。 最关键的是，杀死安世的凶手，现在还活着。他并不是诡物，而是现实世界中活生生的人。 一瞬间，陆远感觉后背发凉。 自己在这个世界拼死拼活，该不会回到现实世界，还要继续拼死拼活吧？ 万一这个凶手盯上他....... 不行！ 赶紧睡觉！ 一觉醒来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陆远现在对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的身体很担心。 陆远躺回床上，强迫自己赶紧入睡，但脑中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不知道过去多久，陆远才沉沉睡去。 ...... s市的秋天很喜欢下雨。 早上八点。 陆远从趴着的桌子上醒了过来，外面灰蒙蒙的一片，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个不停。 “又麻了。” 陆远捶了捶双脚。 看来要买一张床了。 一直趴在桌子上睡，对身体不太好。 等到双脚恢复知觉，陆远起身朝卫生间走去，简单洗漱之后，陆远看向镜子中自己。 陆远很奇怪。 自己这几个晚上都在诡物世界提心吊胆，但自己现实世界的身体却越来越健康。 陆远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色要比前一段时间好得多。 想不通！ 陆远甩了甩手，走出卫生间，检查了一下心理诊所的门窗牢固情况，没有什么问题。 “要去找工作了。” 陆远穿好衣服。 心理诊所应该是要歇业了，陆远这个心理医生干不下去，只能转行。 陆远拿起手机，这才发现手机上有很多未读消息。 “谁给我发消息？” 陆远一边喝着廉价速溶咖啡，一边点亮手机屏幕。 只是看了一眼，陆远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放下手中的速溶咖啡。 【爱妍妍的木东：你也相信诡杀人吗？】 【爱妍妍的木东：我看你的ip就在s市，一定也是某个蹭热度的记者。】 【爱妍妍的木东：为什么不说话？】 【爱妍妍的木东：s市到处都是诡，我劝你赶紧离开那座城市，不想死的话。】 【爱妍妍的木东：你居然是心理医生，你不会是安世吧？】 ........ 消息到这里就没了。 但陆远盯着最后一条消息，陷入了思索。 这个人认识安世。 陆远又点进这个人的主页，看了一眼ip，不是s市，而是另外一座城市。 “这个人一定知道什么。” “也许，他同样知道诡梦世界的存在。” 陆远摩挲着手机。 他有一种找到同类的感觉，如果对方真的也是诡梦世界中的活人，那是不是可以联手合作？ 第二十五章 新朋友 陆远没有回复这个人。 现实世界中的人也需要小心一点才行，况且现在杀死安世的凶手还没有找到，万一这个人就是凶手呢...... 陆远将手机放回口袋中。 还是先挣钱吧。 再不挣钱，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陆远刚准备出门，一道熟悉的人影又拦在了陆远的身前，陆远很无奈：“温队长，你怎么又来了？” 自己这是心理诊所，不是警察局会议室，她天天来这里算是什么情况？ 温可有些尴尬：“我是来请你吃饭的。” 那行！ 这个可以。 陆远刚才喝咖啡并不是为了提神醒脑，而是单纯的想省一顿饭钱，既然有人请吃饭，那太好了。 陆远的态度瞬间变得和善亲切了起来。 见状，温可嘴角微抽。 还真是一个现实的男人！ 陆远对吃的东西不挑，两人随便找了一个路边的早餐店，陆远很饿，而温可明显是食欲不佳。 “为了案子发愁？” 陆远随口问道。 温可看了一眼陆远，低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熬了一个通宵，反倒是你，我看你脸色很不错。” 陆远愣了一下，他睡着入梦的时候，脸色可一点都不好，不过陆远随口便编了一个谎话：“自从知道自己没有杀人之后，整个人的心情一下就变好了。” 温可欲言又止。 她其实想说，安世已经死了。 但大早上说这种话，感觉不太好，而且陆远认为自己没有杀人，无非就是因为安世还活着，如果告诉他安世死了，说不定又会有负罪感。 警方目前掌握的证据中，没有一个证据是明确指向陆远，所以不能把陆远当作是嫌疑犯看待。 硬要说的话，倒是有一个。 那就是那把水果刀上面有陆远的指纹。 站在警察的角度，办案需要讲究证据和线索，但站在女人直觉的角度，温可觉得陆远和14号别墅区的两起命案有很深的关系。 想到这里，温可还是没忍住，试探性地问道：“陆远，我们警方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安世，你说如果他死了呢？” 她想看看陆远的反应。 陆远先是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紧接着便是慌乱：“你们不会觉得是我干的吧？” 温可察觉到陆远的情绪有些激动，急忙摆了摆手：“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人还没有找到，只是做个假设而已。” 陆远的情绪平复了一些：“温队长，别说这种吓人的话，我好不容易才调整好心态。” “随便聊聊嘛。” “反正也是闲着。” 温可确实很好奇陆远的想法。 陆远想了想：“没找到人之前，什么都有可能，如果安世真的死了，那肯定和卓妍的死脱不了干系。” 温可点了点头。 警方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卓妍和安世的尸体都是在14号别墅区内发现的，所以警局内的同事都一致认为应该并案处理。 “如果安世死了，你觉得最有可能杀他的是谁？” “他的病人。”陆远想都没想。 陆远面色平静的开口：“干心理医生这一行，其实要比正常医院的医生危险得多，因为我们经常会见到精神有问题的人，这些人可能是暴躁，可能是精神分裂，更有可能是反社会人格。” “心理有问题的人很容易走上极端，也容易干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事情，一旦治不好，他们就会把怨恨发泄在医生的身上。” 温可思索了起来。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温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那你有遇到过这样的病人吗？” 陆远眼神古怪：“温队长，我那小诊所，几个月都没有一个病人，你问我这个问题合适吗？” 温可尴尬地笑了笑。 “我今天还有事，就不陪温队长闲聊了。”吃过早饭后，陆远急匆匆的想要离开。 “你去哪，我送你吧。”温可倒是很自来熟。 陆远总是能从温可的身上看到唐雯的影子，一时间有些恍惚，便同意让温可送他。 等车在一处人才市场停稳之后，温可有些愕然：“你要找工作？” 陆远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随口回道：“心理诊所干不下去了，只能转行，要不然就要喝西北风去了。” 原来是缺钱。 想想也对。 就陆远那个心理诊所，连个病人都没有，自然也没有收入。 “谢谢你送我。” 陆远诚恳道谢。 他对温可还是挺有好感的，可能一部分好感是来自唐雯，但不可否认，温可是一个好人。 看着陆远的背影，温可突兀开口：“有没有兴趣来警察局当一名编外人员，文职不需要出警。” 陆远回头看向温可，迟疑许久：“我能吗？” 温可笑了笑：“我肯定不能让你直接入职，你需要先考试，合格之后才行。” 编外人员是事业编制，不算是正式的公务员，但也需要经过考试和筛选。 现在考试已经过了报名时间，不过有温可的帮忙，倒是还能再提交一份报名单上去。 但正常的考试筛选就需要陆远自己努力。 “你是高才生，这种考试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温可调侃了一句，脑海中浮现出唐雯的身影。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陆远，可能真的只是下意识的心里冲动。 又或者是看在陆远是唐雯大学同学的份上，想要帮陆远一把。 “考试还有多久？” 陆远问道。 温可估算了一下日期：“还有半个月，你身上的钱还够你生活半个月吗？要不要我借你一点？” 陆远眼神复杂：“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和温可并没有什么关系。 甚至在卓妍命案发生之前，两人根本没有一点联系。 温可趴在车窗边，露出灿烂的笑容：“你是个好人，而且还是雯雯的大学同学，能帮就帮一把。” 陆远沉默许久。 原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还是要欠唐雯一份人情。 “谢谢你，我会努力备考的。”陆远很认真的道谢，这份机会来得很不容易。 如果不是温可的话，陆远连报名的机会都没有。 “真要是谢我，等考上之后，请我吃饭吧。”温可眨了眨眼，展现出俏皮可爱的一面。 陆远跟着笑了起来。 他似乎有朋友了。 第二十六章 庄栋的说辞 “这些复习资料，应该够了。” “半个月的时间很紧，虽然你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才生，但想要赢过其他参考者，估计有些费劲。” 温可带着陆远离开了人才市场，顺便带着陆远买了一些备考的资料。 其他考生都是从半年前，甚至是一年前就开始复习了，而陆远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自然比不过别人。 陆远看着手中的复习资料，心情倒是没有太大的起伏，从小到大，陆远都不害怕考试。 他从小就要比一般人聪明得多。 这一点，陆远自己清楚。 只是在这个社会上生存，光靠聪明是远远不够的。 “谢谢你帮我。”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陆远很认真。 温可没有把陆远的话放在心上：“我最近要忙案子，可能没时间再来找你了，不过我会抽空把你的准考证送来的。” 陆远看着一脸疲惫的温可，突兀开口：“案子很棘手吗？” 温可靠在车的座椅上，难得清闲地伸了一个懒腰：“确实挺棘手的，应该是我当上警察之后，遇到最棘手的案子了。” 陆远眼神微闪：“找到安世了吗？” 温可动作一僵，迟疑片刻才摇头：“还没有，不过快了，我们已经大概锁定了他的位置。” 关于安世尸体的事情，警方并没有对外透露，处于完全保密状态，温可不可能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陆远。 回到心理诊所，陆远下车之后，站在车窗前：“温队长，也许再过几天，凶手自己就出现了。” 温可笑了笑：“但愿如此。” 温可摆了摆手：“我先回局里了，你好好复习。” 等到温可离开之后，陆远抱着厚厚一摞书回到自己的心理诊所。 没想到，毕业这么多年，自己居然又要开始为了考试复习了。 这种生活还挺让人怀念的。 一直到晚上，陆远才感觉到有些疲劳，合上复习资料。 趁着休息的时间，陆远掏出手机，又一次点开了那个人的主页：“嗯？这个人的ip变了？” 陆远盯着这个叫【爱妍妍的木东】id，后面的ip地址从昨天的其他城市变成了s市。 陆远心中莫名一紧。 再打开两人的私聊对话框，整个白天，这个人都没有给陆远发过消息。 手机的屏幕亮了很久。 陆远手指轻点，发出一段话：“不好意思，我白天在忙，现在有空聊聊吗？” 消息几乎是秒回。 “你是谁？” “你是安世吗？” “我现在已经回到了s市，我们见一面吧。” 陆远只是发了一句话，但对面这个人却回了很多段话，从言语中能看出这个人的情绪很急切。 陆远摩挲着手机，思考了片刻：“你好，我只是一名灵异爱好者，需要收集一些有意思的素材撰稿，并不是你口中的安世。” “见面就算了，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关于你口中的“诡”，没有其他意思。” 这一次，聊天框安静了很久。 半个小时后，对面发过来一句：“你明明是心理医生，为什么要说自己是灵异爱好者？” 陆远愣住了。 随即，陆远想到了什么，打开自己的主页，自己的id后面清楚地标明职业：心理医生。 陆远有些懊恼。 自己能看别人的主页，那别人肯定也能看他的，怎么就没想到修改一下资料呢！ 这下暴露了。 陆远斟酌了许久，试探性的打出一段话：“我的主业是心理医生，副业是灵异爱好者，只是现在病人少，挣不到多少钱。我更侧重于当一名灵异爱好者。” “你叫什么名字？” 对面问道。 陆远微微皱眉。 他自然不可能傻到说自己的真名，正准备说出自己编好的假名，对面又发过来了消息：“如果你不相信我，那可以来警局找我。” 陆远：？ 警局？ 这个人现在在警局？ 那为什么他还可以用手机聊天？ 陆远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是在撒谎，而目的就是骗他说出真名，甚至是骗他出门。 陆远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等到他想好怎么回复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人的头像变成了灰色，显示下线。 “这个人怪怪的。” “也许，他就是杀害安世的凶手。” 陆远眼神微闪。 如果能找到杀死安世的凶手，也算是还了温可一个人情。 从这个人的话中，陆远能感觉到很迫切的见面情绪，他的每一句话都在诱导陆远出门见面。 陆远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勉强算是普通人的身体，面对穷凶极恶的凶手，肯定打不过。 见面是不可能见面的。 不过，陆远有些想不通。 为什么这个人会让陆远去警局？他如果真的是凶手，那不是应该下意识远离警局吗？ 陆远想了半天都没有想通，起身又检查了一次心理诊所的门窗：“等以后有钱了，要加装一个报警装置才行。” 做完一切之后，陆远没有坐回椅子上，而是直接从柜子里拿出一块毛毯铺在地板上。 诊所内的暖气还行。 躺在地板上睡一晚上也不碍事。 陆远盯着墙壁上的石英钟，到了晚上十点的时候，熟悉的眩晕感又来了。 昏迷。 入梦。 ....... s市东城区警察局。 审问室内，一名年轻男子显得有些紧张局促，时不时擦一下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下一秒，审问室的门被推开。 温可大步走了进来，在桌子前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手中的资料：“庄栋先生。” 年轻男子急忙点头：“我是。” 温可点了点头：“不好意思让你从其他城市辛苦回来一趟，主要是有些事情想了解一下。” 庄栋情绪很激动：“我和卓妍半年前就分手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像这种第一时间想要撇清关系的，温可见过很多，毕竟这是命案，扯上关系就是一堆麻烦事。 “我问过明智小学的其他老师，你和卓妍的感情一直都很稳定，甚至半年前已经在商量订婚的事情了。” “为什么突然分手了？” 温可翻了一下资料，资料上是明智小学其他人的访问记录，清一色的说辞都是庄栋和卓妍的感情很好。 庄栋抱着自己的头，语气中同样很困惑：“我也不知道，分手是她提的。” “她突然有一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对我的态度很不好，而且经常出现自残行为。” “正好她提了分手，我也受不了和一个疯子结婚，就同意了。” 第二十七章 最关键的一步 温可一直在观察庄栋的反应和表情。 作为一名警察，自然是研究过正常人的微表情，目前来看，庄栋并没有在说谎。 他的情绪只是激动了一些，并不存在故意做作夸大的嫌疑。 “庄先生。” “别激动。” “只是正常问你几个问题，之后你就能离开了。” 庄栋现在的反应有点像是之前陆远主动自首时的反应，但症状上要稍微轻一点。 听到温可的话，庄栋终于冷静了一些：“警官，你问吧。” 温可示意身边的同事做好记录：“卓妍性情大变大概是在什么时候？” 庄栋回忆了一下：“大概半年前，她感觉身体不舒服，去看一趟医生之后，回来就有些不对劲了。” “哪个医院？” “医生叫什么？” 温可不着痕迹地翻出卓妍的资料，上面显示卓妍一年时间内都没有去医院就诊的记录。 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庄栋在说谎。 第二种是卓妍去的是不正规的小诊所。 庄栋摇了摇头：“她只说自己不舒服，要去看看，我本来想陪她一起去，但那段时间我的课程排得很满，腾不出时间，她也安慰我说她一个人去就行了。” 温可微微皱眉：“你后来没有怀疑过吗？” 庄栋苦笑一声：“我肯定怀疑过，还偷偷调查过，但没有查出任何结果。” 温可没有继续询问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一个问题：“据你了解，卓妍和谁有过矛盾？” 庄栋低头想了想，还是摇头：“卓妍的脾气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好，学生都很喜欢她，平常上下班也是学校到家，没有和人发生过矛盾和冲突。” 也就是说，问题就出在卓妍的那一次看病上。 “卓妍性情大变的那段时间，你有没有什么其他发现？比如说生活作息变化，爱好兴趣不同等等。” 庄栋沉默许久：“她突然变得很喜欢看恐怖电影，而且大部分恐怖电影都和做梦有关。” 温可又问了几个问题，庄栋都回答得很到位。 一个小时后，温可起身：“谢谢庄先生的配合。” 庄栋迟疑许久，开口：“警官，我能看看卓妍的遗体吗？” 温可没有回答，直到耳麦中传来局长的同意，她才开口：“卓妍的遗体目前还是物证之一，没有进行太多美化处理，对你来说，可能会有点生理不适。” 庄栋语气很坚决：“我不怕。” 温可点头：“那你跟我来吧。” 两人一路来到物证科的停尸间，打开冷藏柜之后，庄栋的情绪一下子崩溃。 庄栋整个人趴在冷藏柜旁，哭得不能自己。 看得出来，庄栋和卓妍的感情确实很好。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卓妍主动提了分手，而分手之后，庄栋选择了离开明智小学和s市，去其他城市生活。 温可叮嘱了一下物证科的同事，照顾好庄栋之后，一个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手中的资料很多。 有卓妍的个人资料，有庄栋的个人资料，还有明智小学所有教职工对卓妍的评价。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警察的直觉让温可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把这些资料汇总到一起，却看不出端倪。 目前来看，庄栋的一切说辞都能对得上。 不管是时间，还是话术，基本上都和警方调查出来的情况相符合。 “卓妍从半年前就开始频繁请假。” “而且用的理由都是病假。” 温可敲了敲桌面。 但问题是，这半年时间里，根本查不到任何卓妍的就医记录。 温可一开始怀疑卓妍得的是心理疾病，这半年来，看的都是心理医生，但同样没有任何记录。 忽的温可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了。 为什么在安世的病人名单里，会有庄栋的名字？ 频繁请病假去看病的人是卓妍，但却找不到任何就医记录，而没有病的庄栋却出现在了安世的病人名单中。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一名同事走了进来：“温队，要放庄栋走吗？” 温可眼神微闪：“可以放他走，但是告诉他一声，他暂时不能离开s市，另外再派一个人每天跟着他。” “好的，温队。” 同事退了出去。 温可再也坐不住，直接来到会议室，将所有办案的同事都喊到了一起：“这个庄栋有问题。” “小王，你去查一下，庄栋有没有其他就医记录或者买药记录。” “小张，再去一趟明智小学，这一次重点询问庄栋的事情，看看他们对庄栋的评价是什么。” “我亲自去一趟安世的医院，看看半年前的监控记录还在不在。” “其余人继续搜集线索。” “我只有一个要求，一定不能让庄栋离开s市。” 温可办案的时候，一贯都是这种雷厉风行的姿态，警局内的所有同事都习惯了。 智惠神经医科院。 s市最大的神经医院。 也是安世工作的地方，作为院内资历最老，能力最突出的医生，预约安世的病人每天都非常多。 这一点和陆远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陆远是一个病人都没有。 而安世是忙不过来。 但安世也不是什么病人都会接诊，到了他这个位置上，想要让他亲自出手治疗，不仅仅需要花很多钱，而且还需要一定的身份地位。 温可开车来到医科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但这里24小时都有人在值班。 温可直接拿出证件：“我是东城区警察局警察，现在需要你配合我的调查工作。” 前台被吓蒙了，急忙点头：“警官你说。” “带我去监控室。” 温可直截了当。 前台赶紧带路，来到监控室，作为s市最大最安全的医科院，监控几乎是覆盖了每一处角落。 保安从瞌睡中被喊醒。 “我要查看今年3月和4月这两个月，安世医生所有接诊的监控记录。” 前台张了张嘴。 保安从口型中看出是警察两个字，赶紧在操控台上一顿操作，片刻之后，保安看向温可：“不好意思，警官，我们这里的监控是三个月覆盖一次，半年前的记录早就没了。” “覆盖之前不会存备份吗？”温可皱眉。 保安急忙解释：“因为考虑到病人的隐私，所以基本上不会备份，而且像是安世医生这种特级心理医生，治疗的过程是全程隐蔽的，就算没有覆盖，我这边也没有权限将监控调出来。” 温可有强烈的预感，只要能找出半年前的监控画面，很多事情的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但偏偏，最关键的一步卡住了。 第二十八章 一分钟都不想待在外面 “安医生的私人诊治室有独立的监控，警官可以去问问安医生的助理。” “她应该知道。” 保安倒是很热心地给提供办法。 不过现在是深夜。 整栋医院只有值班的人员在，其他人都下班回家了，想要找到安世的助理，也得等明天。 温可道了一声谢之后，离开了医院。 就在温可离开之后不久，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监控器的画面中，一闪而过。 保安还在打瞌睡，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 “每天晚上十点。” “一分不差，一秒不少。” 陆远再一次从床上醒来，表情很是无奈，他现在大概摸清了这个世界的一些套路和规则。 晚上十点是陆远的刷新时间。 一旦到了这个时间点，不管陆远是否瞌睡，是否服用过安眠药，都一定会进入梦境。 而每次醒过来的地点也很固定，就是在别墅卧室的床上。 陆远心中一动。 如果他不下床，直接闭眼睡觉，是不是一觉醒来，又回到现实世界了？ 进入梦境的时间是固定的，但每天苏醒的时间却是随机的，这也就意味着，这个诡梦世界只能控制陆远的入睡时间，但无法控制陆远的苏醒时间。 想到这里，陆远闭上双眼，盖好被子：“就当是换一个地方睡觉，这床还挺舒服的。” 半个小时后，陆远睁大双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睡不着！ 根本睡不着！ 他一点困意都没有。 那种久违的失眠症状又出现了，只不过之前是在现实世界中，而这一次是在诡梦世界。 陆远叹了一口气，看来想要卡bug的愿望破灭了。 陆远从床上坐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直黑屏的电视机亮起了雪花纹，凄白色的光打在陆远的脸上，像是在拍遗照。 【尊敬的心理医生，明智小学校长已对你发出诚挚邀请，并希望尽快安排入职面试，请在三日之内，前往明智小学。】 陆远摇了摇头。 果然！ 这个鬼电视机没有安好心，一直在逼陆远离开别墅，去外面的世界探索。 陆远扭头看了一眼窗外。 外面的世界弥漫着灰沉的雾气，偶尔闪过几点微弱的绿光，紧接着一闪而逝。 这个诡梦世界没有白天。 陆远甚至怀疑，这个世界只有别墅这一个地方有光亮，其他地方都是黑蒙蒙的一片。 人的本能对黑暗和未知保持恐惧，陆远肯定不想离开别墅，起码目前来说，别墅是安全的。 但电视机明显不想让陆远安逸下来，逼陆远出门探索这个世界的其他区域。 “反正还有三天，再等等吧。” 能拖就拖。 陆远重新看向电视屏幕。 屏幕画面中的字又发生了变化：【尊敬的心理医生，经过昨晚你和卓妍的合作，阻止了一场恶性事件，你慢慢得到了他人的认可和喜欢。】 【你成功开启好感度显示，你可以查看任意一名诡物和自己的好感度数值。】 陆远眼神闪烁。 好感度。 这个东西能干什么？ 电视机感觉到了陆远心中的疑惑，主动解释：【和诡物的好感度越高，诡物会更愿意帮助你。】 【好感度分为五个级别。】 【第一级别：陌生。好感度数值：0-20。遇到该类诡物，请尝试提升好感度，如果无法提升好感度，为了你的安全起见，建议逃命。】 【第二级别：相识。好感度数值：20-40。你已经成功和诡物建立友情的基础，可请求诡物帮忙（诡物可拒绝）。】 【第三级别：熟络。好感度数值：40-60。诡物对你的恨意大幅度减弱，并且愿意听你的话，可请求诡物帮忙（诡物有一定概率会拒绝）。】 【第四级别：挚友。好感度数值：60-80。你和诡物的友情日渐深厚，可请求诡物帮忙（诡物小概率拒绝），并且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替你挡下致命一击。】 【第五级别：唯一。好感度数值：80-100。你是诡物唯一的朋友，诡物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百分百不会拒绝你的请求。】 电视屏幕上一下子出现了很多字。 陆远看的眼睛有些花。 过了片刻，陆远才一字一句地看完屏幕上的文字。 “这个好感度似乎很重要。” 陆远摩挲着下巴。 这个世界毕竟是诡物的世界，他一个活人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比诡物还恐怖。 但如果陆远有一群诡物朋友的话，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只是陆远有些疑惑，这个好感度要怎么提升呢？ 这一次，电视屏幕没有回答。 陆远自己琢磨了一下，这个需要慢慢来摸索，不过目前倒是有一个不错的实验对象。 那就是卓妍。 目前来看，卓妍对陆远没有太深的恨意，见到陆远，也不会攻击陆远。 陆远可以在卓妍的身上一点一点研究好感度这个东西。 陆远居然觉得有些新奇。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玩一种很新颖的游戏，将养成类游戏和恐怖游戏结合到了一起。 单纯站在游戏的角度，那这个诡梦世界无疑是非常成功的。 它的代入感和真实感，无与伦比。 但也正是因为真实感太过于高，在这里遇到危险，现实世界的身体也会出现连锁反应。 陆远本以为电视屏幕的内容结束了，没想到又出现了新的变化：【尊敬的心理医生，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才能更好地为他人服务，请尽快找回自己的身体。】 电视机提醒陆远了。 他现在用的身体还是安世的，方方面面都很不适应，如果能换回自己的身体，自然是最好的。 下一秒，陆远意识到了不对。 如果诡梦世界的地图和现实世界的地图是一比一还原的话，那安世的别墅距离陆远的心理诊所，足足有四五个小时的徒步距离。 也就是说，陆远需要在外面一片茫茫大雾中，准确的分辨出心理诊所的方位，并且还要在外面待四五个小时，赶回心理诊所。 在外面待四五个小时...... 说实话，陆远一分钟都不想待在外面。 第二十九章 这好感度怎么还降了？ 陆远不想离开别墅，但他又确实很想换回自己的身体。 他不可能一直顶着安世的脸在这个世界活动，一来安世的身体太过于虚弱和苍老，活动不方便，二来顶着安世的脸，想要提升和卓妍的好感度，也不太可能。 卓妍看到安世这张脸就忍不住涌现恨意，更别说什么提升好感度了。 卓妍现在见了陆远，能忍住不动手，就已经很好了。 “看来必须离开别墅了。” 陆远叹了一口气。 不管是换回自己的身体，还是去明智小学面试，都必须离开别墅。 陆远没得选。 庆幸的是，电视机给了他三天的时间准备。 电视屏幕再次变成一片黑暗。 陆远起身下床，来到客厅。 客厅内的灯光很明亮，透过窗户，找到了外面灰蒙蒙的雾气中，但也照不到太远的位置。 陆远站在卧室门口，停在原地。 映入眼帘的是卓妍穿着宽松的男士睡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手中翻看着一本不知名的书籍。 这个画面，很唯美。 卓妍的长相虽然不属于很惊艳的那种，但此时此刻的氛围，灯光，动作.....一切都显得恰到好处。 陆远有些愣神。 此刻的卓妍似乎和活人没有任何区别，至于胸口处的伤，被睡衣完美地遮盖，看不出一点痕迹。 听到卧室的动静，卓妍将手中的书放在大腿上，微微仰头看向卧室门口：“你醒了。” 陆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远双眼飘忽，扯开话题：“客厅怎么这么干净？安世去哪了？” 卓妍反应有些冷淡，重新将头扭了回去，翻看着手中的书籍：“我把他关进卫生间了。” 陆远点了点头。 犹豫片刻，陆远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中间和卓妍隔了一个身位，既没有表现得太亲密，也没有疏远的意思。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要是愿意回答就回答，不愿意回答装作没听见就行。” “那天我把刀插进你的心脏，你真的死了吗？” 卓妍低头看着书。 就在陆远觉得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卓妍漫不经心地开口：“没死，只是暂时不能动而已。” 陆远松了一口气。 那他心里的负罪感就少了很多了。 就像卓妍说的，诡物很难杀，陆远仅靠一把水果刀就想杀死诡物，确实有些太天真了。 陆远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能动？” 卓妍没有理会陆远。 陆远碰了一鼻子灰，显得有些尴尬。 真高冷！ 按理说，现实世界中，卓妍是小学老师，性格应该是很温柔亲切的那种才对，但短时间接触下来，陆远觉得卓妍是那种很高冷的女人。 趁着卓妍低头看书的功夫，陆远眼中红芒闪过，一行血字出现在陆远的眼前。 【诡物名字：卓妍。】 【当前好感度级别：相识。】 【当前好感度：25。】 陆远还以为卓妍对他的好感度停留在陌生呢，没想到居然是相识，虽然好感度不算高，但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陆远可以向卓妍提请求，但卓妍大概率会拒绝。 陆远靠在沙发上闭目休憩。 到底该如何提高好感度呢？ 真费劲！ 卓妍抬起眼皮看了陆远一眼，然后继续看书，完全不像是一个恐怖狰狞的诡物。 卓妍的眼神有些复杂，有恨意，有感激，还有莫名的柔和。 忽地，卓妍开口问道：“你本来是什么样子？” 听到问话，陆远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我本人和你差不多大，或者比你小一点。” “至于长相，挺普通的，算是人群中里找不到的那种。” 卓妍想象不出来。 大众脸确实难想象的。 “你和安世是什么关系？” 卓妍也很好奇，为什么安世一定要拉陆远进入诡梦世界。 陆远耸了耸肩：“其实我和他真不熟，我也很好奇他为什么对我这么深的敌意。” 卓妍静静地看着陆远。 片刻之后，卓妍低头不再理会陆远。 安静看书的卓妍，倒是有了几分小学老师的样子。 陆远想要得到卓妍的保护，需要坦诚一点：“卓妍，能帮我一个忙吗？” 卓妍连头都没有抬：“不能。” “我还没说什么忙。” “什么忙都不帮。” 卓妍嗤笑一声。 一个活人居然想要让诡物帮忙，卓妍没有杀了陆远，就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 陆远自讨没趣，很是无奈。 想要得到卓妍的保护，短时间内不太可能。 如果没有卓妍的保护，陆远一个人想要回到心理诊所，甚至是去明智小学，光是想想都感觉汗毛直立。 不行！ 必须拉上卓妍！ 陆远心思急转，忽然想到了什么，睁开双眼，眼前的血字再一次浮现。 【身份卡：明智小学五年级心理老师。】 对啊！ 我现在的身份是明智小学的老师。 而卓妍也是明智小学的老师，作为同事，互相帮点忙，应该很合理吧。 陆远伸手触碰了一下血字，一张身份卡凭空出现在陆远的手心，上面清楚的印着陆远的照片。 “卓妍，咱们是同事。” “同事之间应该互帮互助。” 陆远抖了抖手中的身份卡。 卓妍抬起头，看了一眼身份卡，眸子微沉：“你什么时候成了明智小学的老师？” 陆远没有解释，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解释，总不能说是电视机给他的吧。 这下子，卓妍终于放下手中的书，认真看向陆远：“你确定你要去明智小学？” 陆远其实也不想去。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一直待在别墅里。 虽然电视机一直都没有说未完成任务的惩罚是什么，但陆远感觉大概率就是死亡。 想要活下去，就需要按照电视中说的做。 别墅外面很危险。 但总会有一线生机。 而留在别墅，陆远感觉自己一定会死。 卓妍沉默许久，总算是点头：“好，我带你去明智小学。” 妥了！ 陆远心中一喜。 下一秒，陆远眼前出现一行血字。 【诡物名字：卓妍。】 【当前好感度级别：相识。】 【当前好感度：20。】 陆远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为什么卓妍对他的好感度非但没有升上去，反而还降了？ 第三十章 有病的人是庄栋 好感度为什么会降？ 陆远想不通。 但眼前真真切切的血字，表明卓妍的好感度在一瞬间下降了五点。 陆远表面不显，但心中有些焦急。 好感度不能再降了！ 如果再降一点，那他和卓妍之间的好感度就会从相识变成陌生，到那时，就不是卓妍帮不帮忙的问题了，而是卓妍会不会杀他的问题。 按照电视机的提醒，一旦和诡物的好感度降为陌生，那这个诡物对他抱有杀意的可能性就会直线上升。 陆远本来还有些怀疑，但刚才他说出明智小学四个字的时候，卓妍的反应明显不对，而且眼神中冷意和杀意骤然变浓。 很明显，这个好感度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在我没有完全摸索清楚好感度这个东西之前，需要异常小心谨慎，不能触碰到卓妍的敏感神经。” 陆远心中暗想。 “什么时候走？” 卓妍冷着声音问道。 陆远想了想：“两天之后吧，我不着急，正好给我一点时间准备。” 卓妍静静地注视着陆远。 陆远有些不自然的转移视线：“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卓妍本来不想问，但她确实又很好奇：“你知道明智小学是什么地方吗？” 陆远愣了一下：“它不就是一所小学吗？” 听到这话，卓妍便知道，陆远对明智小学一无所知：“希望你能从那里活着出来。” 陆远眉头微皱：“明智小学很危险？” 卓妍冷笑一声，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 陆远不解。 片刻之后，卫生间响起安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声接一声，回荡在别墅内。 这是卓妍心情不好，发泄情绪的表现。 陆远心中升起了危机感。 这座明智小学似乎很危险，连卓妍这样的诡物在提到明智小学的时候，都表现出一副抗拒的神情。 “我进去之后，能活着出来吗？” 陆远忧心忡忡。 他只是活人。 论战斗力，他根本比不过卓妍。 安世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惨，听得陆远都有些心里发毛，许久之后，卓妍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她用毛巾擦拭着手上的鲜血，心情明显比刚才好多了。 陆远再看向卓妍。 好感度又变了。 【诡物名字：卓妍。】 【当前好感度级别：相识。】 【当前好感度：22。】 又涨回去两点。 陆远眼神微闪。 原来卓妍在安世身上发泄负面情绪和恨意的时候，对陆远的好感度就会相应的提升。 陆远心中思索，他似乎找到提升好感度的其中一种途径了。 卓妍没有理会陆远，将手上的鲜血擦拭干净之后，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翻看之前的书籍。 陆远很尴尬。 他现在想睡，却睡不着，但不睡觉，又没有人和他聊天。 就在此时，陆远眼前的血字又一次出现了变化，只不过这一次的变化和好感度无关。 【请对卓妍进行心理治疗。】 【尊敬的心理医生，你和卓妍的关系远超一般诡物，可以采取更温和的方式对其进行治疗，感谢你的付出。】 【报酬：明智小学地图副本幸运值+5，该地图副本中所有诡物对你的好感度+10。】 “我们学校有很多不听话的孩子，他们顽皮捣蛋，但是性子不坏，有你的帮助，一定可以让他们健康茁壮成长。”-明智小学校长寄语。 陆远看着血字，陷入沉思。 这一次多了一行寄语。 坦白说，他早就已经开始对卓妍进行治疗了，将发泄情绪的手段诉诸暴力，这就是对诡物最好的治疗方式。 和诡物讲道理，说人生是说不通的。 治疗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发泄恨意。 陆远本以为卓妍的恨意只是针对安世一个人，所以让卓妍在安世的身上发泄恨意，大概率就能治好卓妍。 但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 想到这里，陆远看向卓妍，将语气尽量放平和：“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吧，能给我说说关于你的事吗？” 卓妍眼神古怪：“你要和诡物做朋友？” 谁给陆远的勇气！ 陆远很当然地点头：“我觉得诡物应该不是那么难相处，起码你就挺好相处的。” 卓妍倒是没想到，自己只是暂时没有对陆远起杀心，陆远就把她当成朋友了。 奇怪的活人。 卓妍不理解。 “聊聊吧。” “反正你也是闲着看书而已。” “而且我还是活人，等我睡一觉，又会回到现实世界，你要是在现实世界有什么遗憾，可以和我说。” “说不定我能帮你。” 其他话都是废话。 但那一句在现实世界有什么遗憾，打动了卓妍。 卓妍放下手中的书，双眸中流露出些许的伤感：“我在现实世界中应该已经死了吧。” 陆远没有否认。 能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大概率在现实中已经死了。 当然，事无绝对。 就比如说陆远，他现在就是以活人的身份出现在诡梦世界，是这个世界的异类。 陆远心里其实有很多困惑，而这些困惑，只有卓妍能给他解释：“卓妍，其实在我进入这里之前，安世找过我一次。” 卓妍露出疑惑的神情。 果然！ 这件事，她并不知道。 既然是交朋友，那自然要谈心，陆远觉得自己应该先拿出一点诚意：“我在现实中是一名心理诊所的医生，那天下午，他来到我的心理诊所，告诉我他遇到一个奇怪的女人。” 陆远一直观察卓妍的反应。 卓妍的表情很平静。 陆远猜不透卓妍的想法，接着说道：“他口中奇怪的女人就是你。” 随后，陆远将安世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陆远说的嘴都有些渴了。 卓妍听完陆远的话，沉默了许久：“安世骗了你，那天去他别墅里找他治病的人不是我。” 陆远眼中一喜。 只要卓妍愿意开口聊天，那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卓妍似乎被陆远的话勾起了回忆，语气有些低沉：“真正有病的人是我男朋友，他叫庄栋，也是明智小学的老师。” “大概半年前，我和他都已经在讨论结婚的事情了，突然某一天，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让我完全看不懂。” “他说他的脑子里住着另外一个人。” ...... 第三十一章 漏掉了什么？ 有病的人是卓妍的男朋友？ 陆远对卓妍并不了解，也没有看过卓妍的资料，但他潜意识觉得卓妍没有说谎。 卓妍似乎找到了倾诉对象，将自己和庄栋的事情说了出来。 陆远安静的听完全程。 有病的人是庄栋。 半年前，庄栋突然变得很不正常，每天神经兮兮，似乎在警惕什么人，卓妍为了照顾他，经常请假。 某一天，庄栋回到家，非常兴奋的告诉卓妍，他的脑袋里真的有另外一个人。 一个叫安世的心理医生告诉他的，不会有错。 卓妍为了照顾庄栋的情绪，假装附和庄栋，但背地里在调查安世的身份。 等调查清楚安世的身份之后，卓妍不由相信了几分庄栋的话，因为这个安世真的是很出名的心理医生。 s市著名心理医生。 治愈过上千位有心理疾病的患者。 这些事迹甚至不需要专门去查，网上随便搜一下，到处都是。 “安世有没有给你男朋友治疗过？” 陆远总感觉安世没有治疗过庄栋，反而是在有意无意的对庄栋的精神进行诱导。 这其实就是很简单的心理暗示。 当一个人觉得自己心理出现了问题，他每天陷入惶恐和焦躁的情绪中，这个时候，他非常需要来自外界的认同价值。 尤其是当这种认同价值来自于某一个很权威的人，那默认自己有病的心理暗示就会得到强化。 庄栋就是前者。 而安世则是扮演外界认同价值的人。 “没有。” 卓妍摇头。 “庄栋每隔几天都会去一次安世的家里，但每一次回来之后，症状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发的严重。” 说到这里，卓妍眼中又流露出恨意，阴沉沉的看向卫生间。 陆恨歌摸了摸鼻子。 自己现在顶着一张安世的脸，太危险了，一定要趁早换回自己的身体才行。 陆远将整件事情梳理了一遍。 “安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陆远有些想不通。 庄栋身上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陆远有些困惑的问道：“那你是怎么死的？” 卓妍沉默了许久：“庄栋杀了我，就在安世的别墅里。” 陆远下意识的认为庄栋是被安世催眠了，所以做出了违背人性，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杀死安世的人.....” 既然安世也变成了诡物，那证明现实中的安世也死了。 目前来看，杀死安世的人，大概率也是庄栋。 卓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安世是怎么死的，我死的比他早。” 陆远点了点头。 这很合理。 卓妍死在安世的前面，先安世一步来到这个世界，变成了诡物，对之后现实世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陆远顿时有些庆幸。 幸好卓妍成为诡物的时间很短，大脑里还存有一点活人的良知，这才给了两人坐下来心平气和聊天的机会。 若是遇到一些在这个世界待了很多年的诡物，估计根本没有心思和陆远聊天。 但有一件事，陆远想不通。 卓妍比安世先死。 也比安世先一步变成诡物。 可为什么安世的实力却要比卓妍强呢？ 诡物的实力，不应该都是从基础开始往上提升吗？就像是小说中的修炼一样。 奇怪！ 想不通！ 陆远甩了甩头。 他现在大概知道卓妍的恨意来自哪里了。 安世只是其中之一。 如果安世利用自己的能力对庄栋进行治疗，大概率能治好庄栋，就算没办法完全治愈，起码也能让其正常生活，不受太大影响。 安世绝对有这个能力。 但安世没有这么做，甚至不断给庄栋进行心理暗示的强化，让庄栋对自己的病深信不疑。 坦白说，就算安世不给治疗，卓妍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恨意。 毕竟安世是著名的医生，每天想要预约安世的人非常多，庄栋没资格让安世治疗也可以理解。 但安世选择恶化庄栋的病情，这是最让卓妍接受不了的事情。 当然，卓妍第二恨的人是庄栋。 这部分恨意很简单。 那就是庄栋在清醒的状态下，亲手杀了她。 换做是谁，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陆远眼神微闪。 既然卓妍的恨意来自于安世和庄栋，那是不是说，把庄栋拉进这个世界，让卓妍发泄恨意，自己和卓妍的好感度又能提高一些呢？ 可能性很大！ 可以研究一下。 万一成功了，自己和卓妍的好感度再提升一个级别，就可以请求卓妍帮忙了。 这对陆远来说，是巨大的利好消息。 “既然你都决定送我去明智小学了，那我也帮你一个忙吧，你有什么需要我帮的吗？” 陆远觉得不能把卓妍当诡物来看，只有时刻提醒自己，卓妍是自己的同类，才有可能提升好感度。 卓妍双眸中的神色阴晴不定：“如果我让你杀了庄栋，让他变成诡物呢？” 啊这..... “杀人犯法。” 陆远尴尬的笑了一下。 卓妍是诡物，在这个世界里也不存在法律一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陆远是活人，只要在社会上生存，就会有很多方面的限制和约束，是陆远躲不开的。 卓妍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我现在只想让庄栋死，除了这个，我没有其他需要你帮忙。” 这下有些棘手了。 想要提升好感度，需要从安世和庄栋两个人身上下手。 陆远和卓妍现在的好感度，就是从安世的身上得来的，想要继续压榨安世的价值，基本不可能。 唯一的希望在庄栋身上。 但陆远又不可能真的杀人。 总不能为了提升和卓妍的好感度，去杀人吧。 “你继续看书吧。” “我有些累了。” 陆远站起身来，朝着卧室走去。 卓妍一直注视着陆远的身影，直到卧室门被关上，才收回目光。 陆远躺回床上，脑海中重复着刚才和卓妍的对话，思绪有些乱，他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一些事情。 “忽略了什么呢？” 陆远微微皱眉。 卓妍撒谎了吗？ 有可能。 但可能性不大。 因为卓妍对陆远撒谎没有任何意义，她就算说破天，陆远都不可能为了她在现实中杀人。 可陆远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尤其是自己一个人静下心来，将所有的事情梳理一遍，那种怪异的感觉越发的强烈。 他绝对漏掉了什么。 第三十二章 需要你帮忙 到底遗漏了什么呢？ 陆远皱紧眉头。 这种隐约有所疏忽，但又找不出问题的根源的感觉，就像是猫爪子挠心一样，很煎熬。 思索许久，陆远还是抓不住那一点灵光，只能暂时先把此事放到一边。 电视屏幕再次亮起。 【尊敬的心理医生，经过一番朋友之间的交谈，卓妍对你的好感度有所回升。】 【你的聊天轻微治愈了卓妍的心理疾病。】 陆远并不意外。 在心理治疗的过程中，聊天其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治疗手段，一切解决病因的基础，都是建立在沟通上。 只有病人愿意打开心扉，将心里的话都向心理医生倾诉，那样才能够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很明显，陆远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既然已经初步完成了电视机要求的任务，那就意味着陆远可以离开诡梦世界了。 陆远渐渐摸透了。 每一次进入诡梦世界，都是强制性的，而想要离开诡梦世界，就需要最少完成一次电视机发布的任务。 “不对。” “说完成的话，有些太绝对了。” 陆远眼神微闪。 有些任务短时间不可能完成，所以会分成好几步去一步一步进行。 就比如说，给安世和卓妍治病。 治疗心理疾病，尤其是治疗诡物的心理疾病，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和过程，电视机不可能要求陆远一下子就治好，所以只要治疗有进展，就可以视作陆远完成了一次任务。 陆远心中一动，这算不算一个bug？ 每天进入诡梦世界，对卓妍进行一次心理治疗式的聊天，那他就可以上床睡觉，等第二天在现实世界苏醒就可以了。 换句话说，只要卓妍的病一直不好，那陆远就可以利用这一点，卡任务bug，退出诡梦世界。 虽然这么做对卓妍不是很公平，但卓妍毕竟是诡物，陆远自然要先为自己考虑。 “如果把这个诡梦世界当做游戏的话，那我现在才算是初窥门径的新手。” 陆远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定位。 不由得，陆远心中涌现一阵兴奋和好奇。 这种探索未知事物的神秘感，总是让人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和期待，但也伴随着恐怖的危险。 陆远吐出一口气，将脑中的杂念都抛开，现在的任务是睡觉，等明天醒来，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陆远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困意袭来，陆远沉沉睡去。 等到第二日醒来，已经是早上的九点。 反正没有病人。 陆远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简单洗漱之后，陆远继续埋头复习，如果能考上警察局的编外人员，那待遇肯定要比当心理医生强得多。 一直到下午，陆远饿的肚子咕咕叫，这才合上复习资料。 走出心理诊所，陆远随便找了一家小餐馆吃过饭后，便在网上搜索关于明智小学的消息。 “明智小学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陆远沿着手机地图，朝着明智小学的方向走去。 明智小学位于s市的北城区，距离陆远的心理诊所，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的步行时间。 网上关于明智小学的新闻，基本都是正面的，找不到什么负面的新闻消息。 陆远来到明智小学的时候，正好赶上放学时间。 校门口人头涌动。 有接孩子的家长，有叫卖小吃摊的商贩。 陆远站在校门口的对面，脑海中将地图回忆了一遍。 “从我的心理诊所来这里，需要一个小时的步行时间，如果是跑步的话，也需要起码四十分钟的时间。” “而从安世的别墅来这里，时间不会低于三个小时。” 陆远眼神微闪。 在诡梦世界里，不存在交通工具，想要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只能用脚。 陆远还需要考虑一件事。 那就是他在诡梦世界里用的是安世的身体。 安世本身已经五十多岁了，他的身体机能完全跟不上年轻人的身体，在这个基础上，赶路的时间只会更长。 也就是说，从安世的别墅到明智小学校门口，保守估计，五个小时起步。 “五个小时......” “太长了。” 陆远对诡梦世界还不算很了解，但他知道一个最简单的道理，那就是别墅外面的世界绝对要比别墅里面危险得多。 某种意义上来说，安世的别墅就像是陆远的安全屋。 离开别墅，就是走出舒适区。 在别墅外面待的时间的越久，陆远需要考虑的危险就越多。 就在陆远苦思冥想的时候，一根冒着热气的淀粉肠递到他面前，香味十足。 陆远愣了一下。 温可眼中满是惊讶：“咱俩还挺有缘地，居然在这里都能遇到。” 又是温可。 陆远也感觉自己和温可相遇的次数有些太多了。 “吃不吃？” 温可晃了晃手中的淀粉肠。 陆远笑了一下，顺手接了过来：“不是说淀粉肠不卫生吗？你当警察的不给小朋友做好榜样吗？” 温可拍了拍自己的屁股，直接在街边坐了下来，甩了甩自己的短发：“我穿着便装，这些小孩子又不知道我是警察，想吃就买了，哪有那么多计较！” 陆远学着温可的样子，在街边坐了下来，两人开始压马路：“你来这里，是调查卓妍的事情？” 温可咬了一口热乎的淀粉肠，唇齿间香辣回味，烫得她吐着舌头：“当警察是这样的。” 陆远点了点头。 警察确实辛苦，而且还危险。 陆远其实蛮佩服当警察的人，那种随时准备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信念，陆远不理解，也学不来。 温可扭头看向陆远：“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陆远每次出现的地方都很可疑。 上一次是安世的别墅。 这一次是明智小学。 陆远出现的地方，让人很难不怀疑。 陆远一时语塞。 他还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沉默了片刻，陆远神情平静地回答：“我在网上看到有人爆料的消息，说别墅的死者是明智小学的老师，毕竟这起案子和我有些关系，我也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帮到你。” 温可倒没有太多怀疑，网上很多爆料的消息都已经猜出了卓妍的身份，间接增加了破案的难度。 “有线索吗？” 陆远随口问道。 温可神情憔悴，摇了摇头：“这件案子比想象中复杂得多，想要完全破案，短时间不太可能。” 陆远下意识地应了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陆远只是客气一句。 没想着温可会回答，但温可却很认真地看了陆远一眼：“好像还真有一个忙需要你出手。” 第三十三章 聆听一个精神病的陈述 第三次来到警察局。 陆远有些感慨。 自己好像快成了警察局的常客了。 第一次来是主动投案自首，第二次来是凶器上有他的指纹，第三次来是过来帮忙的。 依旧是温可的办公室。 “其实和你说这些，不太符合规矩，但我感觉你应该能帮到我。”温可将一叠资料放在桌子上。 陆远拿起资料看了起来。 一瞬间，陆远眼神闪烁。 “你从网上看到的那些爆料消息是真的，在安世别墅里被杀的人叫卓妍，是明智小学的老师。” “经过几天的调查，我们发现了一个突破口。” 温可指了指资料上的头像。 “庄栋。” “卓妍的前男友。” “半年前两人分手，之后庄栋离开了s市，和卓妍没有再联系。” 温可挑了重点，简洁明了地说了一下。 陆远一边听着温可的描述，一边快速翻阅着手中庄栋的资料，未过不久，陆远将资料看完。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陆远想不到自己能帮什么忙。 温可语气严肃：“昨天，庄栋回到了s市，经过简单的问话，我发现他的精神有一点问题。” 精神有问题？ 陆远挑了挑眉。 “在和他问话的过程中，他的情绪一直都不太稳定，而且他的口述中说的是卓妍有精神疾病，需要去看心理医生，但我后来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半年前他的名字出现在了安世的病人名单内。” 口述和事实不一致。 温可怀疑，有病的人是庄栋。 不得不说，温可的嗅觉很敏锐。 如果陆远不是和卓妍聊过，可能知道的事情还没有温可多。 陆远大概知道温可要他帮什么了：“你想让我对庄栋进行心理治疗，看看他是在说谎，还是真的忘记了以前的事情。” 温可点头。 陆远心中一动。 他突然想到一个人。 那个之前在网上私信他，说他是安世的人，也许就是庄栋。 “我尽力。” 陆远答应了下来。 他也很想见见这个庄栋。 温可打了一个电话，让负责跟踪庄栋的同事把庄栋带回警察局，聊完正事，温可语气变得轻松了许多：“复习得怎么样了？” “还行，不过时间上有点赶，要记的东西有点多。”陆远虽然记忆力很好，但还是感觉到有点吃力。 温可安慰道：“尽力就行，这个岗位本身竞争压力就不小，如果最后没考上，我再给你想办法。” 陆远摩挲着水杯，心中很感动，自己和温可只能算是见过几面的朋友而已，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为他着想。 陆远很犹豫。 他在想，要不要和温可说关于唐雯的事情。 唐雯的死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死于人为。 但温可现在要忙的事情已经很多了，如果再把心思分出来一些，那就更加忙的昏头转向了。 想了一下，陆远还是没有说。 这件事，他先自己查。 等温可手里的案件结束得差不多，再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和温可聊一聊唐雯的事情。 一个小时后，庄栋被带到了警察局。 陆远看了一眼时间。 晚上七点。 距离十点只剩下三个小时。 他必须赶在晚上十点之前，回到自己的心理诊所才行。 审讯室内。 陆远和温可相邻而坐。 这一次，温可不再是问话的人，而是负责记录的人。 陆远没有着急开口，而是先打量了一下庄栋，模样很年轻，应该要比卓妍小几岁。 庄栋也在打量陆远。 不知道是不是陆远的错觉，他总感觉庄栋看他的眼神中夹杂着淡淡的兴奋。 “庄栋先生。”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远，是一名心理医生。” 陆远笑着开口。 庄栋看了一眼温可，将目光挪回到陆远的身上：“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们还要问什么？” 陆远没有接话。 这个问题，温可回答比较合适。 温可接过话茬：“庄先生不要误会，关于你，我们这边已经没有其他想要了解的，之所以请心理医生过来，是想更加准确地了解卓妍生前的精神状态，推断最有可能的凶手。” 陆远双眸微眯。 只有他知道，杀死卓妍的凶手就是庄栋。 只是让陆远有些没有想到的是，庄栋的反应很冷静，一点都不害怕警察局的氛围。 庄栋看向陆远：“陆医生，你问吧。” 接下来的舞台，该交给陆远了。 陆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庄栋的身边：“庄先生和卓妍的感情怎么样？” “很好，我们差一点都订婚了。” 庄栋回答。 陆远从庄栋的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这股臭味很熟悉，就是诡梦世界里安世身上散发出来的尸臭。 陆远眼神微闪，不动声色：“半年前，你和卓妍开始频繁地请假，是去看病吗？” 庄栋依旧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是的，当时卓妍病得厉害，总是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我不放心她，就带着她去看心理医生。” 陆远点了点头：“方便说一下哪家医院，哪位医生吗？” 庄栋沉默了片刻：“神经医科院，安世医生。” 温可记录的手停顿了一下。 如果庄栋是陪卓妍去看的心理医生，那在安世的病人名单上出现庄栋的名字就合理了。 病人名单栏可以填写病人的名字，也能填写病人陪同家属的名字。 陆远突兀一笑，拍了拍庄栋的肩膀：“据我所知，想要预约安世医生的医生号，需要提前几个月预约，而且价格收费很昂贵。” “庄先生还真是很爱卓妍，不然也不会花这么多钱去看病。” 闻言，庄栋脸色阴沉了一瞬。 庄栋知道陆远话中的意思是什么，顺着说道：“我为了给卓妍看病，到处借钱，好不容易才凑齐的看病费用。” “这些和卓妍的病情有什么关系？” “你们到底想问什么。” 庄栋显得不耐烦，情绪也变得急躁了起来。 陆远将话题拉了回来：“作为一名心理医生，在正式开始之前，都习惯用闲聊来拉近彼此的距离，职业习惯，不好意思。” “那接下来，我们进入今天的正题。” “卓妍犯病最严重的一次是什么症状，麻烦你描述得越详细越好。” 第三十四章 生前家暴 陆远并没有询问太多问题。 短短半个多小时的问话，陆远便用眼神示意温可，今天的询问可以到此结束了。 温可心领神会。 “庄先生，今天麻烦你了，耽误了你不少时间。” 温可起身想要将庄栋送出审问室。 就在此时，庄栋看向陆远：“陆医生，方便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陆远没有看庄栋的表情：“不太方便，你要是想联系我，可以先告知温队长。” 庄栋眼神微闪，但没有多说什么。 温可将庄栋送出警察局，依旧是派了一个同事暗地里跟踪庄栋，不能让他离开s市。 回到温可的办公室，陆远看着温可记录下来的口述，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温可处理完外面的杂事，这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有什么发现吗？”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陆远坦言。 温可想了一下：“先说说坏消息。” 陆远用笔将纸上所有庄栋说过的话都圈了出来：“我在问问题的过程中，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和反应，他组织语言的能力很有条理，反应很镇定，这不像是一个精神病人有的状态。” 简单来说，庄栋大概率没病。 温可之前的假设，需要再认真推敲一下。 听到这话，温可明显皱起了眉头：“我也感觉到了，今天的庄栋明显要比之前冷静得多。” “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庄栋撒谎了，他描述卓妍发病症状的话术，基本上都是网络上搜到的模版，可以套用在百分之九十的精神病人身上。” 这就是陆远为什么要把庄栋的话圈出来的原因。 庄栋明显是做过功课的。 温可瞬间明白陆远的意思：“你是说，庄栋早就猜到我们还会把他喊来警察局审问，所以提前在网上背下了这些话术？” 陆远点了点头。 庄栋的回答有问题吗？ 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说的每一个症状，都可以在任意一位精神病人的身上找到类似的感觉，没办法去挑他话语中的漏洞。 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是提前准备过，而且私下里练习了很多遍。 温可现在觉得请陆远来帮忙，绝对是一个正确的决定：“那你觉得，庄栋这个人可能是凶手吗？” 陆远张了张嘴。 他很想说，杀死卓妍的凶手就是庄栋，但问题是，他拿不出证据来。 思索片刻，陆远轻声说道：“是不是凶手我不好说，我只能给一个中肯的建议，那就是多观察一下庄栋。” “如果他真的患有精神疾病，但却能在审问的过程中表现的如此镇定，那只有一个可能，多重人格。” 温可感到头疼。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温可喊了一声进来，一名同事推门而入：“温队，安世助理把半年前的监控送过来了。” 白天的时候，温可又去了一趟安世工作的医院，找到了安世的助理。 庆幸的是，安世私人治疗室的监控记录会保留一年的时间才覆盖，这算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闻言，陆远起身打算离开。 他的任务完成了。 见状，温可迟疑了一下，问道：“陆远，你要一起看看吗？” 陆远有些愕然：“我不是你们警察局的人，也能看吗？” 温可倒是底气挺足的：“你是我请来协助破案的心理专家，所以算是半个自己人。” 说实话，陆远确实也想看看。 既然有了温可的点头，那陆远自然不需要顾虑其他。 警察局的同事见到陆远都挺意外的，本来陆远还是嫌疑人之一，没想到现在变成协助破案的人了。 “小王，你把监控画面放一下。” 会议室内。 陆远坐在温可的身边。 周围还有不少警察局的同事，偶尔用疑惑的眼神掠过陆远。 小王熟练地操作着电脑，只是几下功夫，一段30分钟时长的监控画面出现在大屏幕上。 庄栋接受治疗的日期很明确，只需要在这一年的监控画面中找到那一天的监控，再筛选出庄栋露脸的画面即可。 画面闪烁了一下，随后稳定。 监控的位置很刁钻。 这种角度的监控，明显是不希望让病人发现监控的存在。 紧接着，两道人影进入画面中。 陆远眼神微闪，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庄栋和卓妍。 难道说，庄栋没有说谎，他真的是陪着卓妍一起去看病的？ 画面继续。 没有声音。 这套监控不具备收音的功能，只能看到安世穿着一身白大褂来到庄栋和卓妍的身边，说着一些话。 十分钟之后，画面中只剩下了卓妍，卓妍躺在一个摇椅上一动不动，看样子是睡着了。 至于安世和庄栋，则是消失在画面中。 卓妍睡觉的画面持续了十几分钟，如果不仔细看监控左上角的时间，可能都以为画面卡住了。 消失了十几分钟的安世和庄栋又一次出现在监控画面中，这一次，庄栋的脸上明显带着笑意。 随后，安世在卓妍的耳边打了一个响指，原本熟睡的卓妍缓缓苏醒，在庄栋的搀扶下走出安世的私人治疗室。 画面到此结束。 这就是和庄栋有关的全部监控画面。 “还有其他角度的监控画面吗？” 温可看向小王。 小王摇了摇头：“安世助理送来的监控画面，只有这一个角度。” “声音呢？” 温可总感觉庄栋和安世的聊天内容很重要。 小王再次摇头：“我问过这家医院，所有医生治疗室的监控都是统一采购的，都不具备收音功能。” “他们给出的理由是要保护病人的隐私。” 这下就不好办了。 这段监控画面反而让庄栋的嫌疑变小了。 光从画面上，确实就像庄栋说的一样，他是陪着卓妍去看心理医生的，而不是他有病。 “我能说句话吗？” 陆远举手。 在一众警察的注视中，陆远显得有些突兀，温可看向陆远：“你说。” “麻烦将监控画面退回到只有卓妍睡觉的镜头，放大卓妍的脸和露出来的胳膊。” 小王看向温可。 温可才是老大，肯定要听温可的。 “听他的。” 得到温可的同意，小王将进度条拉回到一半，放大卓妍的脸和胳膊。 卓妍的脸上和胳膊上满是淤青。 “庄栋的口录中没有说过卓妍的病症有自残行为，所以完全可以怀疑卓妍生前经历过家暴。” “凭借这个理由，应该可以申请对庄栋的精神进行鉴定，还能用正当理由限制他离开s市。” 第三十五章 被杀人犯盯上，可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庄栋说卓妍身上的伤都是自残而来，和他没有关系呢？” 温可在担心这一点。 陆远顺势接过话头：“那正好让他描述一下卓妍自残的过程，说得越多，露出来的破绽越多。” 最重要的是，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限制庄栋离开s市。 现在庄栋没有离开s市，只是因为他不想离开而已，可一旦他想离开，警察局怎么强留？ 庄栋一没有犯罪，二不是潜逃犯，根本没有理由限制他。 而家暴，就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况且，卓妍脸上和胳膊上的淤青都是真实存在的，那警方怀疑家暴，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警方提出合理假设，而庄栋需要做出合理自证。 这本身符合规矩。 并没有违反警局的规定。 “你们觉得呢？” 温可看向会议室其他同事。 一些老警察觉得陆远的办法不错，现在嫌疑最大的人是庄栋，自然要找一个理由限制庄栋的自由。 陆远的办法算是在规定的范围内能利用的最优解。 一些稍微年轻的警察对陆远有些不满，一个不是他们警察局的人，凭什么插手他们的事情。 但看在温可的面子上，这些年轻警察则是将不满忍了下来。 温可一锤定音：“陆远的办法不错，先这么做吧，这件事就小王负责吧，其他人还是正常调查，寻找线索。” 小王站直身体：“是，温队。” 陆远能感觉到那些年轻警察对他的不满，不过没有放在心上，年轻人气盛，可以理解。 温可送陆远离开警察局，临分别的时候，陆远突然问了一句：“温队，如果庄栋真的是凶手，那他会被判死刑吗？” “那要看他有没有精神疾病。” “如果有的话，那不会，甚至不用坐牢，只需要送进精神病院就行。” 温可如实回答。 精神病杀人是无罪的。 只要证明庄栋有精神疾病，并且杀人的过程中意识模糊，没有自主能力，那他就不会判死刑，只需要关进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即可。 陆远愕然。 也就是说，他想要把庄栋拉进诡梦世界内，就必须证明庄栋是凶手，并且还没有精神疾病。 这...... 陆远心中叹息。 看来想要把庄栋拉进诡梦世界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先走了。” 陆远一个人离开警察局。 等快回到心理诊所的时候，陆远心有所感，看向街道的拐角处，一道人影站在路灯下，远远眺望着他。 陆远双眸微眯。 庄栋。 他居然查到了陆远的住址。 陆远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晚上九点，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很明显，庄栋在等他。 陆远走了过去，在庄栋两米前的位置站定：“你居然能查到我的住址，不简单。” 庄栋眼神阴郁，一张脸被头发遮住大半，路灯的光照不到他的脸上，只留下一大片的阴影。 “安世告诉我的。” 庄栋倒是诚实。 陆远听到安世的名字，沉默了一秒：“看来你想和我聊聊，找个地方坐吧。” 庄栋摇了摇头：“我说几句话就走。” 这么着急？ 陆远还以为庄栋有很多话要说呢。 陆远也愿意节省一点时间：“你想说什么？” 庄栋注视着陆远，眼神中透露着类似于诡物身上的恨意：“安世和我说，想要治好我的病，就需要杀了你。” 短短的一句话，透露了两个信息。 庄栋确实有病。 安世曾经怂恿过庄栋杀了陆远。 “你要动手吗？” 陆远表面平静，但实则心悬了起来，他现在手里一样防身的武器都没有，想要和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搏斗，输的概率很大。 庄栋沉默许久：“我要是想动手，早在半年前就动手了。” 陆远有些不解：“那你现在又来找我干什么？” 庄栋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但说话的声音却压低了：“我联系不上安世了，你帮我找到安世，他答应我，要带我进入诡梦世界的。” 陆远眼神微闪。 原来..... 庄栋知道诡梦世界的存在。 只不过，他为什么想要进入诡梦世界呢？ “我也联系不到安世。” 陆远没有说安世已经死了的事情。 庄栋急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脸上的表情有些崩溃。 远处，一道人影在暗中观察。 陆远知道，那是警察局派来跟踪庄栋的同事。 既然有警察局的人在，那陆远的安全就有很大的保证了。 “你为什么想要进入诡梦世界？”陆远想要知道其中的缘由，正常人的想法都是远离，但庄栋却想着进入。 庄栋嘿嘿一笑：“因为自由。” 陆远微皱眉头。 陆远只感觉到重重的束缚和枷锁。 庄栋神情一变：“你知不知道怎么进入那里？你告诉我！我就不找安世了。” 陆远摇头。 他自然知道。 死就可以。 虽然不是所有人死了都能进入诡梦世界，但按照庄栋的精神状态，死了以后大概率会去诡梦世界。 但陆远没有说这种办法，因为总有一种劝人去死的感觉。 庄栋表情呆愣了片刻，阴恻恻地开口：“卓妍应该已经变成诡物了吧，让她等着我，我会找到她的。” 说完这句话，庄栋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快步从陆远的身边擦肩而过。 陆远回头看向庄栋远去的背影。 简单的交谈之后，陆远能感受到，庄栋确实存在某种精神疾病，他的主观臆想很严重。 刚才一瞬间，庄栋其实是想对陆远动手的。 但远处暗中跟踪庄栋的那名警察，让庄栋想动手的心压了下来。 陆远心中危机大作。 被这么一个疯子盯上，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陆远朝着那名便衣警察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那名警察也露出和善的笑容，急匆匆的跟上消失的庄栋。 “看来我要先下手了。” 陆远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现在被庄栋盯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庄栋就会对他动手。 既然庄栋杀了卓妍，那再杀一个陆远也不是难事。 万事开头难，杀人也一样。 “既然庄栋这么想进入诡梦世界，那我就要帮他一把了。” 陆远快步回到自己的心理诊所，将所有的门窗都锁好。 庄栋的突破口在安世身上。 想要解决掉庄栋这个隐患，也需要从安世的身上下手才行。 第三十六章 尘封的记忆 晚上十点。 陆远准时进入诡梦世界。 从软床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看看电视机有没有新的任务和要求。 今天的电视机安静得很。 陆远走出卧室，来到客厅。 卓妍正在吃饭，温馨的餐桌上摆放着色香味俱全的拼盘，卓妍优雅地用叉子叉中一块肉，慢条斯理地送进口中。 任谁都不会想到卓妍是诡物，因为她的一举一动都太像活人了，从外在根本看不出任何区别。 只不过，拼盘中的肉稍稍有些破坏整体的美感。 如果陆远没看错的话，这些肉都是生的，叉子刺进肉中的时候，淅淅沥沥的血水从嫩红的肌肉纤维中挤压出来，滴落在盘子上。 生吃肉..... 陆远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情绪，走到餐桌旁坐了下来，卓妍没有理会陆远，而是专心致志地享用着眼前的大餐。 不知为何，陆远居然也觉得有些饿了。 不过陆远还是干不出生吃肉的行为，只能默默地等在一边。 直到半个小时后，卓妍将盘子中的东西吃干净，甚至连血水都舔舐干净之后，陆远才开口。 “我见到庄栋了。” 陆远轻声道。 卓妍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中止不住的涌现出恨意，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从卓妍的身体散发出来：“我死了，他还活得好好的。” 闻言，陆远眼神微闪：“如果你想把他拉进这里，我可以帮你。” 卓妍稍稍收敛了一些恨意，看向陆远的眼神中满是鄙夷：“你敢杀人吗？” 看似疑问，实则鄙视。 没错。 陆远确实不敢杀人。 他是活人，如果杀人的话，被抓到证据，会很麻烦。 陆远神情一正，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你要是能一个人把他拉进这里，不需要我，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如果你不能，那就好好说话。” 卓妍愣了一下。 她有些错愕。 一个活人居然敢和她这么说话。 “你已经死了，是这个世界的诡物，没办法干预到现实世界，你要明白，只有我能帮你！” 陆远敲了敲桌子。 他可以和卓妍合作，但如果卓妍一直都是这种态度的话，陆远没必要和她合作，不然心里膈应。 卓妍眼神微闪，沉默了片刻，语气变得正常了许多：“想要让庄栋进入这里，除非他死了。” 虽然不知道陆远为什么能以活人的身份进入诡梦世界，但陆远终究是个例，是特殊。 庄栋不可能复刻陆远进入诡梦世界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庄栋去死。 陆远思索了片刻，看向卫生间：“既然我是被安世拉进来的，那说不定，安世有办法。” 说白了，陆远和卓妍都是诡梦世界的新手。 只不过，陆远是新手玩家。 而卓妍是新手npc。 论对诡梦世界的了解，两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安世一个人。 卓妍觉得陆远说得有道理，反正安世在他们的手里，心情好了问几个问题，心情不好了就用来发泄情绪。 卓妍将吃饭的刀叉握在手里，朝着卫生间走去。 这个时候，陆远终于想到自己缺了什么了。 他的武器！ 那把水果刀！ “我刀呢？” 陆远一头雾水，跑去厨房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水果刀的影子。 陆远还以为水果刀被卓妍拿走了，就在此时，眼前出现一行血字：【高斯的水果刀：可使用（磨损程度：略磨。）】 陆远抬手点了一下血字，忽地手中一沉，一把水果刀出现在陆远的手心。 陆远眼神惊愕。 电视机还自带仓库功能？ 那可太好了。 以后很多东西都方便多了。 不过陆远盯着血字后面的括号，陷入了沉思。 “略磨。” “好熟悉的描述词。” “难道说这把刀用久了，还会坏吗？” 陆远看了一眼手中的水果刀，仔细端详之后，陆远发现在水果刀的刀刃上有几处细小的豁口。 豁口的痕迹很浅，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到。 “原来真的会坏。” 陆远心中了然。 这倒也符合常理，东西用久了出问题，甚至是报废，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陆远没有耽搁太长时间，因为卫生间内已经响起了安世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惨。 卫生间内。 卓妍没有着急问话，而是先用手中的刀叉在安世的身上发泄自己的怒气和恨意。 本来卓妍的恨意控制得很好，但听到庄栋这个名字之后，她内心的暴怒和杀意又有些克制不住了。 陆远摇了摇头，站在一边。 许久之后，卓妍长出一口气，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擦了擦溅射到她身上的血：“你问还是我问？” 陆远想了一下：“你问吧。” 陆远是活人，对诡物没有太大的威慑力，况且安世对陆远本身就存在恨意，可能不会说实话。 但卓妍不同。 经过这几天的疯狂折磨，安世算是老实多了，虽然陆远拿安世没有办法，但卓妍有。 真要是把卓妍逼急了，说不定真把安世往死里弄。 卓妍踩着一地的碎肉，一叉子插在安世的头上，掰动叉子，让安世的脸正对她：“问你几个问题。” 安世的身体早就被水泡浮肿了，一叉子下去，从伤口处流出来的都不是血，而是恶臭的水。 两颗肿大的眼球凸出，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眼眶中掉出来。 “如何把一个活人拉进这个世界里。” “你应该对这个很熟。” 卓妍冷声问道。 安世苍白厚肿的嘴唇抖动了几下，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没......办......法。” 没办法？ 卓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恨意又要被激起。 陆远赶紧拦住卓妍，他还真怕卓妍一个不小心，就把安世弄死了：“你当初是怎么把我拉进来的？” 卓妍瞪了一眼陆远，陆远直接无视。 安世听到陆远的声音，转动眼珠，肿大的眸子里死死的盯着陆远：“就算......没有我，你......也迟早会进入这里的。” “你在......很小的时候，就进入过......这里，甚至......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只是......你忘了。” 陆远愣住了。 他小时候就来过这里吗？ 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第三十七章 出发！离开别墅！ 陆远的特殊在于自身，而不是安世赋予陆远的特殊。 这一点，陆远也是才知道。 “我小时候来过这里？” 陆远紧皱眉头。 不可能！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从五岁记事开始，陆远就对每一年的大事熟记于心。 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关于诡梦世界的痕迹。 总不能是五岁以前来的这里吧？！ 那也太扯了。 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来到这么危险的诡梦世界，不可能活下来。 按照安世的说法，陆远在小时候就应该死了，没有活着长大的机会。 安世没有多解释。 陆远也是心理医生，稍微想一下，就能猜到大概的原因。 现在不是想这个时候，陆远深吸一口气，将这些杂念抛开：“你对这里这么了解，不可能没有办法。” 安世突兀一笑：“我如果真有办法，那此刻应该是我在折磨你们，而不是你们站在我面前嚣张。” “陆远，你和我都是工具而已，现在他们要放弃我这个工具，选择你了。” 安世的声音没有讥讽。 就像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实。 陆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水果刀，此刻，刀刃上的豁口变得格外的刺眼。 是啊！ 只要是工具，迟早都会坏的一天。 陆远眼神微闪：“他们是谁？” 安世没有说。 陆远很不喜欢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就像是故意在打哑谜一样，让人厌烦。 安世的身体蠕动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应该和庄栋见面了吧。” 原来安世什么都知道。 他就算被关在卫生间出不去，也能大概猜到陆远的经历。 “你既然知道，那就告诉我，要怎么才能把庄栋拉到这里？”如果安世一直不配合的话，那陆远干脆不拦着卓妍。 安世冷笑道：“很简单，你杀了他，他就会来这里。” 废话！ 这个办法，陆远知道。 陆远要的是，更加温和的办法。 “哈哈哈哈哈，你会死的。” “你一定会死的！！！” “庄栋就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 听到这话，陆远便知道继续和安世聊下去没有任何意义，现在的安世就像是滚刀肉，宁可忍受着卓妍的折磨，也要看着陆远死。 陆远转身朝着卫生间外走去。 见状，卓妍眼中流露出恨意，阴恻恻地看向安世。 卫生间的门缓缓关上。 下一秒，卫生间内再次传来惨叫声。 陆远神情平静，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陆远的心中危机感大响，安世为了杀他，还真是费劲了心思。 许久之后，卓妍才从卫生间内走了出来：“他还是不肯说，我都想直接弄死他了。” 陆远并不意外：“他不会说的。” 安世一心想要杀了陆远。 只要庄栋还活着，那现实中的陆远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 陆远坐在沙发上，闭目沉思。 看来，想要解决庄栋这个隐患，还需要借助温可的帮忙才行。 陆远需要用一个正当合适的理由，把庄栋关起来，不管是关进监狱，还是关进精神病院，总之，不能让庄栋在外面乱跑。 陆远揉了揉太阳穴。 真麻烦！ 短时间内没办法处理庄栋。 卓妍有些急躁，她很想对庄栋报仇，但眼下的局势却没有一点办法。 “庄栋的事情不着急，我在现实世界可以帮你再想想办法。”虽然不能直接动手杀庄栋，但有温可这层关系在，陆远可以搞一些小动作。 “我们聊聊去明智小学的事情。” 陆远示意卓妍先坐下。 卓妍的语气还是和之前差不多：“想要从这里去明智小学，成功率很低。” “就算是我一个人出门去明智小学，活着到那里的概率也不超过百分之二十。” 卓妍从始至终都觉得陆远想要去明智小学的决定很愚蠢。 对活人来说，待在别墅就是最好的决定。 她不明白陆远为什么一定要去明智小学，和找死没有任何区别。 说实话，陆远也不想去。 但没办法！ 如果不去的话，电视机也不会放过他。 陆远皱着眉头问道：“外面有多危险？” 卓妍只知道别墅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她和陆远差不多，来到诡梦世界的时间并不长，她对这个世界的危险预知全靠身为诡物的本能。 她只知道，不能出去。 出去会死！ 哪怕是卓妍，都没有出去乱走的心思。 “我必须去那里。” “如果不去的话，我一样活不了。” 左右都是一个死。 陆远必须从中选一个稍微有一点可能活下来的选项。 卓妍眼神微闪，既然陆远都这么说了，那她也不能再劝说什么，反正她是诡物，就算真的遇到了危险，她也比陆远活下来的几率大：“从这里到明智小学，正常来说，需要走四个小时。” “但我们需要格外的谨慎，所以这个时间估计要翻倍。” 翻倍？ 陆远惊愕。 也就是说，从这里到明智小学需要八个小时的时间，几乎已经涵盖了整个晚上的时间。 太长了。 陆远原本的估算是五六个小时，这样还能腾出给他休息的时间。 现在这个时间又延长了。 看到陆远错愕的神情，卓妍就知道陆远还是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简单了：“甚至可能不止。” “带着你，遇到危险就要找地方躲起来，这一躲，就不知道要躲多久，八个小时已经算是顺利的情况了。” 卓妍倒是可以和同等级的诡物厮杀，但她要是离开陆远的身边，谁来保护陆远？ 就靠陆远手里的水果刀？ 太可笑。 卓妍能够预想到的情况，就是遇到危险，躲起来，等危险过去之后，再带着陆远小心翼翼地朝着明智小学摸去。 陆远紧皱眉头。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电视机要给他三天的时间了。 本来陆远还打算拖到最后一天再离开别墅，现在一算，恐怕不行，需要马上动身出发。 再拖下去，三天时间就到了。 想到这里，陆远催促道：“我们现在就走。” 卓妍愣住了。 现在？ 她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陆远多准备一段时间再离开别墅，没想到陆远反而更着急了。 “现在就走！” “没时间了。” 陆远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别墅门口，打开门的一瞬间，外面全是灰蒙蒙的一片。 又要开始为了活着而拼命了。 第三十八章 一轮血月 赶着出去送死的，卓妍还是第一次见。 “我没和你开玩笑。” 卓妍认真提醒了一句。 如果不是陆远对她还有用的话，她早就不管陆远了，陆远非要出去找死，她没必要跟着一起去死。 陆远自然知道卓妍不是在开玩笑：“我必须去明智小学，如果你不敢出门的话，那我自己走。” 陆远脸上的严肃也不是在开玩笑。 卓妍眼神微闪：“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陆远话头一转：“不过在去明智小学之前，能不能先去一个地方，我要换回我自己的身体。” 陆远很不满意安世的身体。 这具身体衰老无力。 和他自己的身体完全没有可比性。 “你的身体在哪里？” “东城区和平广场心理诊所。” 卓妍估算了一下。 其实路程差不多。 因为安世的别墅在s市的偏郊外区域，所以从这个地方返回市中心，总归是要花费不少时间的。 “那样的话，我们想要达到明智小学的时间又要大大延后，你确定你的时间来得及吗？” 卓妍也想让陆远拿回自己的身体，她看到安世的脸就觉得反感，但中间折腾一下，危险也会增多。 还剩下两天时间。 应该足够。 陆远点了点头：“拿回我自己的身体，后面做事更方便一点，时间上来得及。” 既然如此，卓妍直接起身走回卫生间，一阵割肉的声音之后，安世的头被她提在手里。 “带着他一起走。” “不然我不放心。” 卓妍担心自己和陆远离开别墅之后，安世慢慢恢复过来，索性直接把安世的头带走。 陆远快步走回卧室，在衣柜里翻找了一下，将身上的睡衣换掉，他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带走。 做完一切，陆远又一次打开别墅的大门。 门外，充斥着浓浓的灰雾。 陆远沉默片刻，轻声问道：“整个诡梦世界都是被一片黑雾笼罩吗？” 卓妍右手握着从厨房顺来的菜刀，左手提着安世的头颅，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也不长，外面长什么样子，不清楚。” 灰色的雾气中，偶尔传来咔嚓的撕咬声，但很快这些微弱的声音又消失不见。 未知意味着无尽的危险。 陆远不由攥紧了双拳。 “走！” 陆远不再犹豫，直接走入灰雾之中，卓妍眼神复杂的看着陆远的背影，没有丝毫迟疑，跟了上去。 吱呀一声。 别墅门缓缓关上。 原本别墅内亮着温暖柔和的灯光，但随着陆远和卓妍的离开，别墅内的灯突然熄灭。 整座建筑陷入一片黑暗中。 陆远走着走着，感觉不太对劲。 不对啊！ 他是活人。 卓妍是诡物。 真要是遇到什么危险，也应该是卓妍顶在前面才对。 陆远放慢了脚步，和走在后面的卓妍肩并肩，见状，卓妍只是看了一眼陆远，没有多说什么。 但很快，卓妍也发现不对劲了。 走着走着，陆远跑到她后面去了。 卓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陆远，眼神中满是莫名的意味。 陆远一本正经：“怎么不走了？” 卓妍想要说很多话，但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声叹息，到底是活人，不能苛求陆远太多。 “跟紧我。” 卓妍压低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走出别墅之后，四周多了无数双暗中窥视的眼睛。 她和陆远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很多眼睛之下。 这种感觉很不好。 陆远也有类似的感觉，灰雾中似乎隐藏着很多看不到的恐怖，但奇怪的是，他们没有突然袭击，只是静静的看着陆远和卓妍。 陆远手心出汗。 这种未知的紧张感和刺激是前所未有的新体验，但陆远必须承认，这种感觉很上头。 陆远甚至有些兴奋的过头了。 在极度兴奋的情况下，陆远的视力和听觉都有不小的提升。 为了以防万一，陆远将水果刀从“仓库”里拿了出来，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卓妍的视线。 卓妍眼神微闪，没有开口询问。 陆远果然不简单。 刚才陆远从什么地方掏出的水果刀，她根本没有看到，只是眼睛一花，水果刀就出现在了陆远的手中。 卓妍收回目光。 陆远身上有秘密。 这也是卓妍愿意和陆远合作的原因。 如果陆远只是一个普通的活人，那对卓妍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也不值得卓妍保护。 大概半个小时后，周围的黑雾渐渐散去。 陆远眼神错愕：“雾散了。” 卓妍也有些意外。 她和陆远一样，都认为黑雾是笼罩整个诡梦世界，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又过了一会，雾气彻底散去。 四周变得清晰了起来。 诡梦世界并不是完全的黑暗。 只是安世所在的别墅区域，处于一片黑雾的笼罩内。 陆远回头看去，已经完全看不到别墅的模样，甚至只有进入黑雾之中，大概率会在里面迷路。 陆远顿时心里一凉。 出来容易，但是想要再回到别墅，就很困难了。 果然！ 别墅是安全屋。 这片永久不散的黑雾可能就是保护别墅的一种手段。 “别看了，想回也回不去了。” 卓妍冷声道。 现在只能往前走。 陆远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因为被迫，我绝对不愿意离开别墅，待在那里多好。” 陆远叹了一口气。 都是被迫啊！ 卓妍抬头看向黑色的天空，没有黑雾遮挡视野，天空中的一轮血月显得格外刺眼。 也正是因为天空中挂着一轮血月，所以整个诡梦世界并不是绝对的黑暗，淡淡的红光倾洒到地面上，染上一层血衣。 “红色的月亮？” 陆远微微眯眼。 盯着这轮血月看的时间久了，陆远心中忍不住涌现出一抹烦躁和暴怒，记忆中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自己翻涌了上来，占据了陆远的想法。 陆远急忙低头，俯视地面。 缓了一会，内心的负面情绪才消散了一些。 “古怪得很！” 陆远心中一惊。 他能从这轮血月上感受到极度的不安，似乎这一轮血月就是完全由恨意形成的恶物。 这轮血月对活人都有这么大的影响，那对诡物呢？ 陆远心里咯噔一下，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卓妍。 只是一眼，陆远心凉了半截。 ...... 第三十九章 开门啊！ “卓妍......” 陆远吞咽了一下喉咙。 卓妍的双眸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她还在直勾勾地注视着天空中的血月。 陆远不敢去碰卓妍。 他担心碰一下，直接引起卓妍的应激反应。 陆远下意识地拉开了和卓妍的距离，观察了一会，发现卓妍只是站在原地发呆，并没有攻击他的迹象。 见状，陆远小心翼翼地上前，戳了一下卓妍。 没反应。 还行！ 没有突然暴走。 陆远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走到卓妍的面前晃悠了一下。 “被定住了？” 陆远微微皱眉。 如果天空中的血月能定住诡物的话，那是不是说整个诡梦世界的诡物都会被定住？ 陆远想了一下，觉得不可能。 如果这个世界的诡物都不能动的话，那危险来自何处？ 血月也许能暂时定住诡物，或者说迷惑住诡物的精神，但绝对不可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 陆远犹豫了很久。 最后，他还是决定先试试喊醒卓妍。 现在还只是刚出别墅而已，还没有正式进入到s市的市区内，如果刚出新手村就少一个帮手的话，那陆远太亏了。 “卓妍？” 陆远推了一下卓妍。 还是没反应。 陆远抬手蒙住了卓妍的双眼，隔绝了卓妍注视血月的双眸，这么做有效果，卓妍的身体明显动了一下。 还没有等陆远高兴，一阵刺骨的寒意涌上心头，身体下意识地朝旁边躲了一下。 陆远低头看了一眼。 一把菜刀横在身侧。 如果他刚才没有躲这一下的话，这把刀已经插进他的腹中，硬生生捅出一个大窟窿。 卓妍缓缓低头。 她没有继续看血月，但陆远踉跄着后退。 卓妍血红色的眼中满是恨意，她的嘴里不停呢喃着庄栋的名字，显然是把陆远当做了庄栋。 血月具有催眠的功能。 连诡物都能被催眠。 陆远急忙解释：“卓妍，我不是庄栋，你看清楚！” 陆远的话似乎有效果，卓妍血眸中闪过一丝迟疑和困惑：“你不是庄栋，你是......” 陆远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庄栋就行。 下一秒，陆远笑不出来了。 “你是安世！” “也该死！” 一道血风朝着陆远扑来，就像是饿狼一般，完全不给陆远过多的反应时间。 陆远暗骂一声艹。 他就知道，顶着安世这张脸，迟早要出事。 卓妍疯了。 不管陆远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是一味地将手中的菜刀往陆远的身上砍。 “没想到，走出别墅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危险居然是来自卓妍。”陆远苦笑一声。 其实从一开始，陆远就没有完全信任卓妍。 卓妍毕竟是诡物，陆远猜不透卓妍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所以自然有所提防。 只是陆远没有想到，刚出家门，卓妍就反水了。 刺啦一声。 陆远感觉胳膊传来一阵剧痛。 趁着躲避的功夫，赶紧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上面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非常扎眼。 “打不过，只能逃。” 陆远心思快速转动。 目前来说，他绝对打不过卓妍，陆远手中能利用的只有一把水果刀，而电视机给予他的其他能力，不太适合用在现在的局面。 况且卓妍身上的恨意还经过血月的强化，要比在别墅的时候，更加的恐怖。 陆远现在反而有些庆幸。 幸好卓妍进入诡梦世界的时间很短，在诡物级别中算是最低级的一等，即便是得到血月恶物的污染，也没有恐怖到令人绝望的程度。 “只能暂时放弃卓妍了。” 陆远转身就跑，没有丝毫犹豫。 他本来的想法是让卓妍保护他，但现在这个想法似乎破灭了，只能先和卓妍分开，再做打算。 既然决定要跑，那就不能有丝毫的迟疑。 在肾上腺素的加持下，陆远爆发出比平常强数倍的奔跑爆发力，一下子居然甩开了卓妍。 但卓妍明显是杀红眼了，紧紧追在身后不放。 “不行。” “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陆远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快速的消耗，自己毕竟是活人，不像诡物那样特殊。 一旦体力消耗完，只能等死。 如此危险的情况下，陆远的大脑无比的冷静和清醒，他开始在脑海中不断回忆整个别墅区附近的地图建筑。 诡梦世界中的地图和现实世界中的s市是一比一复原，只要熟悉掌握s市的地图，就能让自己占据一定的主动权。 陆远左右快速扭头，将附近的建筑物收入眼底。 严格来说，这里还是别墅区的范围。 安世别墅所在的香舍荔湾，是一片规划面积很大的富人区，光是从别墅到保安室就需要大半个小时的步行时间。 “再坚持一下，马上到保安室了。” 陆远去过一次香舍荔湾，就是在卓妍尸体被发现的那个早上，凭借不错的记忆力，将香舍荔湾的大体构造都记了下来。 陆远又一次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只是陆远没有想到，自己是用跑的，而卓妍居然是用飞的。 唰~ 一声破空。 陆远感觉脑袋一凉。 一把菜刀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 “幸好她扔得不准。” 陆远赶紧回头看了一眼，瞳孔骤缩，下意识地骂出了声：“臭不要脸的，我用跑的，你直接飞！” “你们这些诡物有没有考虑过我们这些活人的感受！” 卓妍的双脚都没有挨着地面。 在陆远的视角中，就是用一种悬浮的姿态朝着陆远飞了过来。 这一幕！ 像极了恐怖片！ 陆远不敢回头了，他如果稍微分心一下，可能真的会死在卓妍的手里。 就在陆远感觉体力有些不支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保安室的房子，心中一喜，朝着保安室冲了过去。 门就在眼前。 陆远一把拽住门把手，用力一推。 一瞬间，陆远傻眼了。 门锁了。 陆远不停地扭动着保安室的门，从门锁里传来了咯吱咯吱刺耳的摩擦声，但门就是打不开。 “艹！” “开门啊！” 身后的恨意越来越近。 如果进不去这个门，陆远都不敢想自己会是一副什么死样。 第四十章 歌声 保安室的门被大力拧得刺啦乱响，但就是打不开。 “来不及了！” 身后，恐怖的恨意袭来。 陆远直接放弃破门的想法，躲到了一边。 下一秒，卓妍双手狠狠抓在门页上，被血月刺激之后的卓妍，整个人发生了异变。 不仅双眸变成了血红色，而且双手的指甲生长的非常迅速，指甲上沾满了自己的血，从指甲尖低落到地面上。 轰！ 一声巨响。 陆远又躲开一段距离。 陆远微微眯眼，双眸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看清了卓妍的现状。 她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保安室的门上，让陆远有些错愕的是，卓妍刚才那一下重击居然依旧没有把保安室的门轰开。 “好硬的门！” 陆远震惊。 这扇门的坚硬程度，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了，要知道，卓妍现在的状态是发疯的诡物，全力爆发恨意的情况下，都只是将指甲嵌入门内而已。 不过这是一个好消息。 卓妍动不了了。 她双手的指甲嵌入到门内，想要将自己的双手拔出来，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陆远发动鬼眼之后，发现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小细节。 那就是卓妍身上的恨意在减弱。 而减弱的原因依旧是保安室的门，这扇门在吸收卓妍身上的恨意。 “这扇门......” 陆远心思转动。 如果安世的别墅回不去的话，那他就需要寻找另外一个安全屋，既然这间保安室的门能吸收诡物的恨意，从而将诡物隔绝在外，那用来当新的安全屋很合适。 但现在的问题是，不光诡物进不去保安室，陆远同样进不去。 “要找到保安室的钥匙才行。” 陆远看向还在挣扎的卓妍，目前的情况，还不知道卓妍多久才能恢复正常，陆远没时间等她了。 接下来的路，陆远要一个人走了。 卓妍还在嘶吼。 可惜保安室的门将她的恨意一点一点吞噬，根本不给反抗的机会。 说实话，陆远甚至有些担心卓妍的安全。 照这个吸收的速度，估计要不了多久，卓妍就会被吸成人干，只剩下一身皮包骨头。 “你自求多福了。” 陆远最后看了卓妍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不过，在走之前，陆远将安世的头颅拿走了。 现在的角色变了。 陆远一手握着水果刀，一手提着安世的头颅，独自一人踏上行程。 到头来，还是他自己一个人。 “卓妍毕竟是诡物，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死，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陆远提起万分警惕。 手中的水果刀并没有提供太多的安全感。 刀柄渗尽了汗水。 现在没有卓妍的保护，陆远需要更加小心谨慎，唯一的好消息是，陆远将整个s市的地图都记在了脑子里，从别墅到他的心理诊所，陆远早就规划好了最近的一条路线。 两个小时后，陆远总算是靠近了城区的边缘。 所有的建筑物都看着很熟悉。 但奇怪的是，所有的建筑物都只有一种颜色，纯粹的黑色。 如果不是天空中那一轮血月将整个世界镀上一层血色的光晕，那这个诡梦世界就是一片纯粹的黑。 完全看不到一点其他色彩！ “希望运气好一点。” 陆远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路径图，只要来到城区之后，按照他预订的路线图，最快只需要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心理诊所。 当然，前提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陆远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还行。 深色衣服。 在这种环境中，并不是很显眼。 陆远一头扎进黑色的城市中，黑色的城市没有嫌弃一点波澜，宛如深渊巨口一般的建筑物俯视着陆远的一举一动。 走着走着，陆远心中涌现一股寒意。 这股寒意来的很突然。 陆远完全不知道危险可能来自何处，但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有危险。” 陆远停下脚步。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看向一旁的一个便利店，和其他建筑物不同，这所便利店的门还开着的。 陆远一个急冲，跑进便利店内，快速观察了一些便利店的情况，确定没有诡物之后，将便利店的关严。 就在此时，陆远似乎听到了一阵哼唱的歌声。 旋律很悠扬。 陆远没有动，背对着便利店的门，坐在地面上，手中攥着水果刀的手越发的用力。 歌声越来越近。 从最一开始的隐约可闻，到最后的清晰入耳，陆远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心脏越跳越快。 “他就在我这条街道上。” 这是陆远最担心的事情，偏偏它就是发生了。 没有脚步声。 只有歌声。 说明这个诡物也是悬浮移动，而不是用脚走路。 陆远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从胸腔中跳出来了，这个时候，心脏的跳动声显得很刺耳。 陆远闭上眼，不断深呼吸。 他必须冷静下来。 起码要让心脏跳动的频率降下来。 歌声来到便利店的门口，就在陆远觉得要开始远去的时候，歌声突然消失了。 整个s市都安静了下来。 寂静到让人心惊！ 陆远不敢呼吸。 但没有呼吸声之后，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的心跳声，咚咚作响，传入陆远自己的耳中，震耳欲聋。 陆远冷静不下来。 他甚至感觉外面这个未知的诡物正在探头朝着便利店里查看，也许就在他的头上。 冥冥中，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陆远手脚发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的内心就像是在承受无与伦比的折磨一样，焦躁不安，自己和一个诡物仅仅隔着一扇门。 相对比和诡物之间的厮杀，陆远更不喜欢这种折磨的痛苦，一直处于提心吊胆中，比死都难受。 极致的黑暗中，陆远的视力变得极为清晰。 整个便利店的情况都尽收眼底，甚至每一个货架上摆放的货物，都看的一清二楚。 而在便利店推拉门的正对面，挂着一面镜子。 陆远脸上的肌肉开始不停的颤抖抽搐，手中的水果刀差点没忍住捅出去。 镜子中，一大团黑物隔着便利店推拉门的玻璃，俯视着瘫坐在地面上的陆远。 它.....发现陆远了。 第四十一章 让整座城市都聆听歌声！ 陆远全身肌肉紧绷，身体的本能想要挥出水果刀，但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四肢又僵硬到了极点。 这一团黑物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陆远。 它什么都没有做。 许久之后，这团黑物挪动身子，似乎打算走了。 黑物的体型很大，陆远从镜子中大概能推断出，这个黑物有两层楼高，它俯视下自己的头颅，安静的看着门后面的陆远。 这么庞大的身躯，居然不是用脚走路，而是在飘，这就很不科学！ 不对！ 在这个世界讲究科学，本身就是挺脑残的事情。 巨大的身躯完全挡住了天空中血月的红光，直到挪开一个身位的空隙，红光又一次洒入便利店内。 借着微弱的红光，陆远从镜子里看清了这个巨物的头。 一瞬间，陆远差点惊呼出声。 这个诡物的头是由几十个人头串联在一起组成的，每一个人头上的表情都不一样。 有些脸在笑，有些脸在哭，有些脸是愤怒...... 怪不得这个诡物的体型如此巨大！ 它是由几十具尸体拼凑起来的诡物，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血肉将它的身高堆砌了上去。 陆远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不过，陆远注意到一点。 那就是这颗由几十颗人头组成的巨型头颅，所有人头的眼睛都是睁着的，唯独处于正中间的那颗人头，一直紧闭双眼，甚至眼角还有泪痕。 这颗闭眼头颅似乎才是这个诡物真正的控制者。 冰冷的恨意灌入便利店内，一点点冻僵陆远的身体。 “这个诡物，绝对很恐怖。” “要比卓妍和安世都恐怖的多。” 陆远虽然没办法判断一个诡物的具体等级，但从蔓延出来的恨意程度也能感觉出大概。 这个诡物的恨意太强了！ 哪怕是隔着很远的地方，听到它的歌声，都会被其中的恨意影响，走过的每一条路，都会留下恨意的踪迹。 真要是打起来，陆远必死！ 陆远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实力，最多勉强能从卓妍那种级别的诡物手里逃走，但想要正面对付一名诡物，几乎没有可能。 觉察到这个诡物没有对他动手的打算，陆远的心中松了一口气，暗想：“这个诡物明明发现我了，为什么不动手呢？” 陆远微微皱眉。 不管了！ 反正只要自己能逃过一劫，就是好的。 就在此时，陆远的眼前凭空出现一行血字，和之前在别墅内的情况一模一样。 “不是，大哥。” “你现在出现血字要干什么？” 陆远心中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一般来说，血字的出现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触发了新任务，而且这个新任务大概率和陆远当前接触的诡物、东西有关。 第二种就是任务的结算。比如说奖励，惩罚介绍等等。 陆远身上倒是还有几个任务没有完成，数量倒也不多，只有四个：给安世治疗；给卓妍治疗；去明智小学报道以及拿回自己的身体。 而现在，陆远一个任务都没有完成。 基本不可能是第二种情况。 所以，只能是又有了新任务。 陆远不停的祈祷：“新任务千万不要和外面的诡物有关系，不然我就算有十条命都不够丢的！” 但人这一辈子，怕什么来什么。 血字歪歪扭扭，但字里行间的意思非常清楚：【尊敬的心理医生，你在外出的路上遇到一名喜欢唱歌的病人，但可惜整个s市都没有人欣赏得了他的歌声，为此，他很苦恼。】 【出于一名医生的同情心，你决定帮助这位病人，让他的歌声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任务内容：学习歌声，并且在不少于一百名诡物面前演唱歌曲。】 【我们会根据你的表现，给予丰厚的报酬。】 和之前发布任务的话术差不多。 陆远一脑门子问号。 同情心？ 我同情一名诡物？ 谁来同情同情我？ “我能不接受吗？” 陆远这一次没有直接抬手触碰血字，而是开口问了一句。 说完的一瞬间，陆远就后悔了。 外面的诡物还没有走远，他现在开口说话，说不定会把那个诡物又引回来....... 陆远透过便利店的镜子，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 果然！ 那个诡物又停住了。 几十颗头颅齐齐转了回来，盯着便利店的门。 陆远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 许久之后，几十颗头颅又扭了回去，轻快悠扬的歌声再次响起，回荡在整条街道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次，从近到远，从清晰到模糊。 直到最后，歌声完全消失不见，陆远才重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面上，浑身被冷汗泡透。 “怎么感觉比和卓妍打了一架还要危险刺激的多！” 陆远拍了拍心脏。 疯狂跳动的心脏终于慢慢缓了下来。 陆远对恐惧的精神阈值虽然远高于正常人，但他表现出来的身体反应却和正常人没有区别。 这在面对诡物的时候，很不利。 说到底，还是得身体过硬才行。 想要在这个满是诡物的世界里活下来，身体素质太弱的话，绝对是最大的硬伤。 直到此时，陆远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血字上。 刚才他拒绝接受任务之后，眼前的血字就已经发生了变化，只是陆远的注意力都在外面的诡物身上，没有看血字。 【尊敬的心理医生，请平等对待每一位病人，一名合格的医生，应当对每一位病人都抱有同情心。】 【歧视病人会破坏如今的和谐与稳定，我们有权收回你心理医生的身份，并且杀了你。】 陆远看着这两行血字，叹了一口气。 果然！ 拒绝任务的代价，就是死。 虽然陆远的心里早有预料，但真的被警告之后，内心还是涌现一阵无奈。 既然没办法拒绝，那就只能接受了。 “任务有时间限制吗？” 陆远问道。 空中的血字又一次发生变化：【此任务为困难，不设置时间限制，友情提醒：聆听歌声的诡物越多，我们给予你的报酬越丰厚。】 陆远挑了挑眉。 看样子，这个电视机还真是冲着让整个s市的诡物都听到歌声去的。 第四十二章 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 陆远靠在便利店的门背，没有着急起身，而是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歌声。 旋律不复杂。 稍微听过几遍之后，就能简单哼唱出来。 但不知道是不是陆远的错觉，他总感觉自己哼唱出来的旋律不如那个诡物好听。 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陆远感觉自己哼唱出来的旋律太过于单调，但明明刚才的诡物也是这么哼唱的。 陆远没有多想。 反正记住哼唱的旋律就行。 想要完成电视机发布的任务，学会歌声的旋律是第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 毕竟歌声的旋律并不复杂，听过几遍就能学会，只要不是特别无音不全的人，都不会感觉到吃力。 而最困难的一步是如何在上百名诡物面前哼唱歌声？ 陆远甚至想象不到那个画面，自己一个人站在上百名诡物的面前，恐怕下一秒，自己就会被这些诡物撕碎。 “没有时间限制，慢慢做吧。” 陆远自我安慰。 幸好这个任务没有时间限制，不然的话，陆远不如直接自杀来得干脆利落一点。 半个小时后，陆远身上那股莫名的寒意完全消失。 陆远捶了捶发麻的双腿，扶着便利店的门框，缓缓站起半个身子，佝偻着腰朝着街道外面看去。 街道外面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但仔细看去，街道的地面和四周的建筑物都被染上了犹如人体血管脉络一般的红线，这些红线从街道的地面蔓延，攀爬到建筑物的墙壁上，就像是一根根细小的触手。 恨意残留！ 这些细密的红线就是刚才的歌声遗留下来的恨意，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恨意并没有消失，而是死死地嵌入墙壁中，成了建筑物的一部分。 陆远眼神微凝。 刚才过去的诡物，恨意几乎已经实质化了。 卓妍身上的恨意和歌声比起来，完全就是小儿科级别的存在。 陆远没有再耽误时间，他已经在这个便利店浪费了很多时间，如果不抓紧一点的话，可能在现实世界天亮之前都赶不到心理诊所。 滋滋滋..... 便利店的门被轻轻推开。 破旧的铁片在地面上划出了轻微的滋啦声，陆远已经很小心了，但实在是门的问题，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陆远探出头，左右看了一下街道，然后再一次冲进黑暗中。 陆远走的时候没有关上便利店的门。 就在陆远离开之后不久，一只佝偻骨干的手落在便利店的门页上，缓缓用力。 便利店的门重新闭合。 手消失不见。 而在便利店内的墙壁上，多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赫然就是陆远的脸。 ...... 这一切，陆远自然不知道。 他现在一边估算着现实世界的时间，一边按照记忆中的地图小路赶路。 “这里一直都是黑夜。” “如果没有钟表计时的话，很难推算出准确的时间。” 陆远只能算出一个大概时间。 如果他的推断没有出错的话，这个世界的时间对应到现实世界中的时间，应该是凌晨三点。 现实世界是秋冬季。 太阳升起来的时间比较晚，一般都在七点到八点之间。 陆远虽然不需要上班，心理诊所平时也没有什么人会来，但他需要提防庄栋找他麻烦，还需要担心温可会不会突然来诊所。 “早上七点之前，必须在现实世界醒过来。” 陆远眼神微闪。 也就是说，他现在只剩下四个小时的时间了。 他不仅要在四个小时的时间内赶到自己的心理诊所，而且还要换回自己的身体才能入睡。 他今天还没有完成电视机的任务，就算回到心理诊所，也没办法入睡。 “别再出幺蛾子了。” 陆远不停地祈祷。 如果再被耽搁一点时间，他就得换一个祈祷的内容了，祈祷白天没有人来心理诊所找他。 诡梦世界中的s市，建筑物和现实中没有区别，但很容易产生视觉疲劳。 走着走着很容易走晕。 陆远每走一段路就会在一处拐角的墙壁上留下一点点刻痕，防止自己迷路，重新绕回来。 又是半个小时，陆远终于回到熟悉的街道。 这条街道的尽头就是他心理诊所所在的地方。 想到这里，陆远又加快了脚步。 离自己的心理诊所越近，陆远心里居然有一种归家心切的激动。 安世的别墅再好，始终不是自己的家，只有那个不算大的心理诊所才能给陆远足够的归属感。 在陆远兴冲冲地奔跑下，他翻过小区的保安亭栏杆，注意四周的警惕心变弱了很多。 周围的黑色建筑中，出现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陆远移动的身影。 无穷无尽的恨意开始封堵陆远的后路。 只要陆远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自己来时的路变成了恨意的海洋。 街道地面的缝隙中不停涌出血水，将道路铺平，顺着陆远的背影，缓缓流淌。 但陆远没有回头。 他甚至没有感觉到恨意的出现。 浓郁的黑色似乎变成了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朝着陆远张口而来，而地面上翻涌的血水成了这张巨口的舌头。 陆远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他不是感觉到了危险，而是因为.....他到家了。 眼前的建筑物，就是他的心理诊所。 “到家了。” 陆远很激动。 身后的黑暗巨口近在咫尺，只需要往下一咬，就能将陆远的身体完全吞食干净。 下一秒，啪的一声。 心理诊所的灯亮了。 温和的灯光透过心理诊所的窗户照了出来，在陆远的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紧接着，原本准备一口咬下的黑色巨口不断地扭曲缩小，每一寸黑暗都在被光亮驱赶。 地面上的血水快速钻回地面下。 陆远心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 黑色的街道。 黑色的建筑物。 和他过来时一个样子，没有丝毫的不同。 陆远只是隐约中听到一声惨叫，但回头看去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 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 但光也能驱散阴影。 在一片死寂黑暗的诡梦世界中，一点点微弱的光都会成为黑暗的克星。 第四十三章 同样的场景，结果还会一样吗 回家了！ 陆远终于回家了！ “灯怎么开了？” 陆远压下心中的激动，他的心理诊所内有其他人？ 哦！ 不对！ 陆远突然想到一件事，他急匆匆赶回心理诊所的目的就是为了换回自己本来的身体。 照这个来推测，心理诊所内有人才合理。 陆远的身体就在里面。 如果没人的话，反而才不对劲。 陆远轻车熟路地来到自己心理诊所的门口，想要推门入内，尝试了几次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 他现在的身份是安世，自然不可能有心理诊所的钥匙。 犹豫了一下，陆远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回荡在走廊内。 过了一会，心理诊所内响起了脚步声，随着门缓缓打开，一张让陆远极为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那是他的脸，每天早上醒来照镜子都会看一遍他的脸。 但现在的陆远不是在照镜子，他是在看一个人，用一个完全独立的视角去看另一个自己。 门内的“陆远”似乎和活人没有区别，他看到陆远的一瞬间，先是一愣，眼神中的审视极为明显。 几秒之后，“陆远”才开口：“请问这位先生，这么晚了，你来这里有事吗？” 门外的陆远一时语塞。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来拿回自己的身体的，但真的看到自己的身体之后，和自己想象中的场景大为不同。 在陆远的想象中，他的身体应该躺在心理诊所内，等待他这个真正的主人回归，而不是像一个活人一般给他开门，还对他嘘寒问暖。 门内的“陆远”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看着门外的陆远。 陆远沉默片刻，裹了裹身上的外套，轻声道：“请问你是陆远医生吗？我是来找你看病的。” 好熟悉的开场白！ 陆远猛的一震。 对啊！ 这个开场白不就是当初安世找到他心理诊所时说的话吗？ 场景如此的熟悉，就像是复刻一般。 而门内的“陆远”反应也和当初的陆远一模一样，先是一愣，然后眼神中闪过一抹惊喜：“请进。” 陆远很清楚这一抹惊喜是什么，是心理诊所长时间没有病人，好不容易迎来一名病人的惊喜。 陆远眼神复杂。 如果让他回到之前那个时刻，他还会给安世开门吗？还会让安世进心理诊所吗？ 肯定不会。 但现在，陆远用同样的方式哄骗了诡梦世界的自己，让自己能够顺利进入到心理诊所内。 门内的“陆远”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的陆远，疑惑问道：“你不进来吗？” 陆远吐出一口气：“打扰了。” 走进门内，陆远将门缓缓关上。 温暖的灯光填充着陆远一路走来黑暗的内心，让陆远焦躁不安的心平复了下来。 现实世界中，心理诊所内的沙发已经被陆远卖掉了，但在诡梦世界中，沙发还在。 “你先坐。” “我给你倒杯水。” “陆远”模仿着陆远本人的行为习惯，甚至是说话的方式都学得非常相似。 陆远都忍不住愣神。 眼前这个“陆远”是诡物吗？还是其他一些特殊的存在？又或者.....真的是他自己？ 水杯中的热气升腾。 陆远看着白色的雾气发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陆远”打断了他乱七八糟的思绪：“您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同样的话术，但不同的是，陆远从那个开口的人变成了聆听的人。 陆远眼神微闪：“我.....撞诡了。” 陆远将当初安世对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甚至一个字一个词都没有改变。 他想看看，诡梦世界中的“陆远”会有什么反应。 听完陆远的描述，原本一直安静聆听的“陆远”站起身来，朝着办公桌走去，背对着陆远拉开一个抽屉：“先生，抽烟吗？” 一瞬间，陆远露出笑容。 原来..... 在诡梦世界的“陆远”，做出的选择和他一样。 “我不抽烟，但会为了病人准备一些香烟，你看看抽得惯吗？”“陆远”自顾自地坐回沙发上，将一根香烟递到陆远的面前。 陆远没有去看香烟，而是看向“陆远”的口袋。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在那个口袋里装着一个防狼电击棒，形状，大小，甚至是牌子，都能脱口而出。 陆远没有接香烟。 他本身不抽烟。 就算现在用的是安世的身体，但骨子里的一些习惯是不会被这具身体改变的。 “怎么了？” “陆远”主动挑起话题。 他似乎在刻意回避陆远的目光，将衣服的口袋拉到了身后。 陆远摇了摇头，接过香烟，却没有点火，只是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的身体：“你能治好我吗？” 听到这个问题，“陆远”微笑开口：“我是心理医生，治好每一位病人是我的职责。” 陆远叹了一口气。 “你果然不是我。” 此言一出，坐在对面的“陆远”笑容一僵，眼神有些闪躲：“这位先生，我当然不是你，我们是两个不同的人。” 陆远平静地注视着这个自己，不管这具身体里的诡异如何模仿，都不可能百分百和他一样。 陆远永远都不会说治好每一位病人是他的职责。 “我要拿回我自己的身体。” 陆远眼神逐渐坚定。 对面的“陆远”神情一阵变幻，语气变冷了许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 回去？ 回不去了。 陆远将手伸进衣服内，缓缓掏出一把水果刀：“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吧。” 趁着现在陆远还愿意心平气和的说话，将身体主动还回来是最和平的处理方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远”冷哼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防狼电击棒，正对着陆远。 躲在自己身体里的诡异应该不是诡物。 如果是诡物的话，早就动手了，根本不需要模仿陆远。 在现实世界中，陆远仅靠一个防狼电击棒反杀了陷入癫狂的安世；来到诡梦世界，角色互换了。 同样的对峙。 同样的两人。 结果还会一样吗？ 第四十四章 好歹是诡物！哭什么！ “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占据我的身体，有什么目的？” 眼前这个“陆远”其实从一开门的时候就露出了破绽。 虽然陆远已经很尽力的将安世的头颅藏了起来，但因为安世的头颅不属于陆远的所有物，所以不能和水果刀一样存放在仓库中。 这么大一个头颅，他真的看不到吗？ 还是说，他故意装作没看到？ 陆远一手拿着水果刀，一手将隐藏不算很好的安世头颅提在手里：“你在刻意模仿我。” 听到这话，原本还表现有些慌张的“陆远”一下子冷静了下来，看向陆远的眼底多了几丝恨意。 “你在说什么？” “我就是陆远！” “陆远”还是嘴硬，他一直都在强调自己就是陆远。 陆远摇了摇头，如果讲道理没用的话，那就只能动手了，毕竟这是他的身体，一定要抢回来。 一瞬间，陆远冲了上去。 见状，“陆远”也有了反应。 他的下意识动作几乎和陆远本人一模一样，都是规避躲闪，然后将手中的防狼电击棒戳向前。 陆远眼神微闪，控制安世的身体朝着一旁躲闪，如果不躲的话，他这一刀落不下，反而自己会被电击棒击晕。 因为当初他就是这么电晕安世，然后去警局自首的。 虽然这个占据他身体的诡异在模仿他行为动作，甚至是习惯方面存在一些小的瑕疵，但不得不说，一些下意识的反应动作和陆远几乎一致。 “需要速战速决！” 陆远眼神微闪。 他现在控制的是安世的身体，这具身体已经五十多岁了，身体机能和体力方面远远不如二十多岁的身体。 拖的时间越久，他就会越被动。 毕竟，对面这个诡异用的是二十多岁小伙子的身体，虽然陆远平常不怎么锻炼，但年轻的身体就是耐造一点。 陆远并不想伤害自己的身体，他的目的是抢回自己的身体，而不是杀死这具身体中的诡异。 如果让这具身体受伤了，那就算抢回身体，后面的行动也会很不方便。 “我不想杀你。” “只要你把我的身体还回来，我可以放你走。” 陆远挥舞着手中的水果刀，说出来的话可信度有点低。 陆远看出来了，这个诡异的战斗力有点低，甚至比最低级的卓妍，还要弱上许多。 陆远想要杀死这个诡异，有点费劲，但同样的，这个诡异想要反杀他，也很困难。 双方几乎是同一水平线。 被点到名的“陆远”露出不屑的笑容，眼神中流露出黑色的雾气，像极了笼罩在安世别墅外围的黑雾。 “这就是我的身体，你现在滚出我的心理诊所！”这个诡异嘴很硬，一口咬死这就是他的身体。 陆远有些不解。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为什么不把话说开了？ 陆远在动手的时候观察了一下这个诡异的表情，他的表情很奇怪，有气愤，有惶恐，但偏偏没有被人揭穿真相之后的尴尬。 就像是.....他说的是真的。 这具身体真的是他的一样。 陆远眉头微皱。 不可能！ 这具身体是他的，他对自己的身体太了解了，绝对不可能是其他人或者诡异的身体。 两人纠缠了一段时间，陆远渐渐有些厌烦了。 不得不说，这个诡异的动作和他太同步了。 陆远在这个诡异的身上，居然找到了一种照镜子的错觉，而且感觉很强烈。 陆远眼神微闪，下一秒，他做了一个自己平常绝对不会做的动作。 这一次，这个诡异没有跟上他的节奏。 扑哧！ 水果刀刺穿胳膊！ “陆远”的表情和动作一下子僵硬了不少，陆远知道自己必须出刀弄伤这具身体才行。 但为了之后的考虑，他还不能让这具身体受太重的伤，起码不能影响正常的走路。 正因如此，陆远的一刀是冲着左胳膊去的。 左胳膊不是常用手，就算受一点伤，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一瞬间，诡异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殷红的鲜血从胳膊处的伤口流了出来，滴滴答答地砸在地板上，溅起一朵朵血花。 陆远刚准备彻底制服这个诡异，突然间，他的左手传来一阵剧痛，原本提着安世头颅的左手脱力，头颅砸在了地板上。 陆远眼神震惊。 他快速扫了一眼自己的左胳膊。 没有任何伤势！ 但无比清晰的痛感让陆远的左手一阵抽搐，肌肉也在痛感的影响下出现了轻微的痉挛。 “这具身体果然是我的。” 陆远心中确信。 只有是他的身体，才会在受伤的时候，出现共鸣。 让陆远有些没想到的是，藏在这具身体的诡异也感觉到了痛感，他脸上的表情不像似作假。 紧接着，让陆远更错愕的事情发生了。 “好痛啊！” “你是坏人！” 眼前的诡异居然因为一点点伤的痛，哭了...... 陆远愣住了。 只是这么一点伤，哭不至于吧？ 陆远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眼前的诡异不停地流泪，大声哭泣，整个心理诊所都是他的哭声。 “你怎么和小孩子一样！” 陆远皱眉。 他本以为藏在他身体里的诡异就算比一般的诡物弱，但起码性格上和其他诡物差不多，阴狠，凶险，恐怖。 但现在一看，陆远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陆远”没有理会陆远的呵斥，只是一味地放声大哭，手里的防狼电击棒都被扔到了一边。 陆远有些无奈，拉开了一定距离，静静地看着这个诡异用他的身体发疯。 陆远本以为哭一会就停了，没想到哭起来没完没了，吵得人心烦，忍不住呵斥了一句：“别哭了！吵死了！” 陆远的声音很大，震的心理诊所都抖了一下。 原本还在哭泣的“陆远”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将整个身体缩在沙发的旁边，小心翼翼地看着陆远，时不时抽动一下鼻子。 既然这里是他的心理诊所，那按理说，墙壁上挂着石英钟。 陆远抬头看了一眼墙壁。 一个造型熟悉的石英钟挂在墙壁上，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早上六点整。 “好歹是诡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丢人！” “不对！丢诡！！” 第四十五章 奇怪的孩子 被陆远训斥了一顿，面前这个诡异没有反驳，只是胆怯的注视着陆远。 陆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远蹲下身来，心平气和的开口：“这是我的身体，你把我的身体还回来，我不会杀你。” “你们诡物就算没有身体也能活，为什么非要占着我的身体不放呢？” 陆远觉得这个诡异和其他诡物不同，应该讲道理能讲通。 虽然这个诡异的眼中偶尔也有恨意，但这种程度的恨意实在是太弱，弱到陆远都看不上。 听完陆远的话，诡异坚定的摇头：“这是我的身体，凭什么给你！” 陆远紧皱眉头。 嘴是真硬！ 活了二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嘴这么硬的人。 陆远的语气又开始变得有些不善：“我现在愿意心平气和的和你聊，是因为我觉得你不是那种纯粹坏的诡物，如果你油盐不进的话，那我只能继续暴力了。” 诡异又要被吓哭了。 “别哭！” “再哭给你舌头割了！” 陆远眼神闪烁着寒芒。 这间心理诊所和安世的别墅不同，安世的别墅在郊外，环境本来就比较偏僻，再加上外面还有浓郁的黑雾包围，弄出一点动静也不需要担心引来其他诡物。 但这间心理诊所的位置是在s市的市中心。 周围到处都是黑色建筑物。 说不定这些建筑物里面都藏着诡物。 如果这个诡异的哭声吸引来其他诡物，那陆远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陆远不是在说笑，语气中的寒意极为明显，吓得这个诡异缩了缩身子，将喉咙的音节咽了回去。 陆远又看了一眼时间。 再过不久就早上七点了。 他要赶紧解决才行。 陆远将手中的水果刀放在一边，席地而坐，注视着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你没有太多恶意，我们好好聊聊。” 说实话，陆远也不想再动手。 他的身体受的伤，他也会感受到。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诡异看了一眼陆远，眼神中流露出小孩子的胆怯和懵懂，似乎真的觉得陆远是一个坏人。 这种感觉很奇怪。 对方明明用的是他的身体，顶着他的脸，但流露出的神情姿态太像小孩子了。 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一具大人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小孩子的灵魂。 忽然间，陆远想到了什么。 如果对方真的是小孩子的话，那是不是那个技能就派上用场了？ 陆远心中一动。 眼前浮现出一行血字。 【技能栏：老师的威严。】 【可主动使用。】 没错。 这个技能就是陆远在别墅给安世治疗之后，从电视机那里得到的报酬之一。 本来陆远是打算留到去了明智小学的时候再用，但他又仔细看了一遍技能的介绍。 这个技能的介绍中并没有限定必须是明智小学的孩子，只是笼统的说了一句：十岁以下的诡物孩子被定身五分钟。 也就是说，只要是孩子，都会被这个技能影响，不管是不是明智小学的学生。 陆远刚准备发动技能，不经意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诡异，动作随即迟缓了下来。 不远处的诡异正在用一种新奇的眼神注视着陆远。 不对！ 不是注视陆远！ 他似乎能看见陆远眼前的血字！ “你能看到这些字？” 陆远下意识的询问。 被问到话的诡异收回好奇的目光，闷闷的嗯了一声。 陆远顿时站起身来，用惊疑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诡异，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能看到血字的诡物。 陆远之前试验过很多次。 安世和卓妍都看不到。 为什么这个诡物能看到血字？ 陆远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陆远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干脆先不想了，直接抬手点了一下半空中的血字。 下一秒，明智小学心理医生的身份铭牌被红光点亮。 【老师的威严】发动！ 此刻，陆远就是一名严厉的老师。 陆远没有任何变化，但在小孩子诡物的眼中，陆远变成了最严厉最凶的老师。 “如果我的身体真的是小孩子，那这个技能应该有效果。” 陆远俯下身，戳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没有动。 诡异只是用错愕的眼神注视着陆远，他想要活动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果然有用。” 陆远放下心来。 他现在能确定的是，占据他身体的诡物是一个小孩子。 陆远摆出一副严厉的姿态：“你这样霸占别人的身体是不对的，老师平常是怎么教你的！” 只是身体不能动而已，应该还能说话吧。 诡异哆嗦着嘴唇：“我没有上过学，没有老师教我。” 没有上过学？ 还是一条九漏鱼！ 那好办了。 忽悠这种小孩子，简直不要太简单。 “那也是不对的。” “抢别人的东西，就不是一个好孩子。” 陆远觉得对孩子还是不能太残忍，况且还是一个没有什么文化，也不危险的孩子。 如果教育的好，说不定还能拉拢成自己人。 别看这个孩子现在弱小，但培养培养，也能有点用处。 诡异又想哭鼻子了，但似乎感受到了陆远身上老师的威严，只能小心翼翼的抽鼻子：“我没抢！这真是我的身体！” 陆远有些不自信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个孩子还是一口咬死是他的身体，会不会真的是哪里出了偏差？ “你几岁。” “五岁。” “你叫什么名字。” “陆远。” “胡说！你叫陆远，那我叫什么？！不光抢我的身体，还要抢我的名字！” 陆远气笑了。 这孩子还真是入戏太深，差点让陆远这个当事人都信了。 似乎觉察到陆远的怀疑，这个诡异开始自顾自的解释：“我只记得我是五岁，名字是陆远，但其他事情都不记得了。” 陆远紧皱眉头。 “其他事情真的都不记得了？” 他总感觉自己被骗了。 诡异想了一下，恍然大悟：“还记得我五岁生日那天，一个人去了游乐园，我玩的很开心。” 陆远愣住了。 五岁开始记事之后，陆远记住的第一件事就是五岁生日那天，自己一个人去了游乐园。 那一天，他玩的很开心。 因为是五岁开始记住的第一件事，而且玩的还很开心，所以陆远一直记到了现在。 可是.....这个小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第四十六章 亲手杀死小时候的自己 五岁生日去游乐园玩，其实并不算很少见的事情。 很多家庭美满的孩子，每年的生日都会出去玩，只是相对比陆远这种孤儿来说，生日去游乐园玩，显得很难得。 “你为什么一个人去游乐园玩？” 陆远的语气放缓了许多。 可能是在这个孩子的身上找到了小时候的影子，所以陆远感觉到了一丝亲切。 “我是孤儿。” “只能一个人去。” “我可聪明了，当时游乐园的叔叔说我年纪太小，又没有家长陪，不让我进。” “我找到一个人贩子，骗他说我找不到家了，他又是给我买吃的，又是请我玩。” 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个诡异脸上满是自豪。 陆远眼神中的震惊越发的浓郁。 陆远之所以对五岁生日那天的事情记忆如此清晰，很大原因就是因为那是自己小时候的一次高光时刻。 他不仅成功混进了游乐园，而且还把一名人贩子耍得团团转。 这件事，陆远从来没有和外人说过。 只有他自己知道。 陆远看着眼前自己的身体，思绪一阵恍惚，似乎又回到了五岁生日那一天。 “你真的叫陆远？” 陆远心中突然萌生一个离谱的想法。 诡异认真点头。 他的表情不像是说谎。 陆远眼神微闪，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将眼前的血字又喊了出来：“我该如何拿回自己的身体？” 这个孩子也能看到血字，只是从他的角度看，字是反过来的，而且一个五岁的孩子，字认不全。 血字扭曲了半天，没有给出答案。 陆远沉默片刻。 “你在这里生活了多久了？” 也许..... 这个孩子真的是陆远。 听到陆远的问话，孩子皱眉回忆了半天，小孩子的记忆力不如成年人，想事情总是需要很长的时间：“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等一个人。” 等人？ 陆远眼神微闪。 【老师的威严】这个技能的效果还在，不需要陆远主动开口询问，这个孩子就会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也是我五岁生日那天。” “我在游乐园偷偷玩了一天，下午准备偷偷溜出去的时候，遇到一个老爷爷。” “那个老爷爷和我说，我不是孤儿，我有父母，只是他们暂时没办法过来接我，让我等。” 孩子一脸天真。 陆远摇了摇头。 可能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这样的话，但陆远已经成年了，不再奢望找到自己的父母。 陆远抓住了话中的重点：“就是那个老爷爷让你在这里一直等吗？” 孩子点头：“他说只要我等，我的爸妈就会来接我回家。” 陆远的第一想法是安世。 但很快，陆远自我否定了这个判断。 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小时候的他，那五岁生日距今已经十几年了，往前推算十几年，那个时候的安世最多只有三十多岁。 三十多岁，是中年人，不是老爷爷。 “你知道这个老爷爷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姓安。” 姓安？ 看来和安世有关系。 就算不是安世，也应该是安世有关系的人。 这个孩子逐渐习惯了和陆远的聊天，显得越来越放松，眼中的戒备和警惕也变弱了很多。 这个诡梦世界没有白天，只有黑夜。 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他的时间概念本来就不强，又一直被关在这里，自然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生理上，他已经是成年人了。 但在心理上，一直停留在五岁的心境。 “你都等了这么久了，难道不觉得这个老爷爷在骗你吗？”陆远有些不忍心拆穿孩子内心的期待，但继续等下去，没有任何希望。 孩子嘴上说着不会，但闪躲的眼神还是暴露了自己内心的不安：“那个老爷爷是好人，他给孤儿院捐了好多钱，我们院长爷爷说了，他一定是好人！” 陆远眼神复杂。 其实..... 陆远想说的是，小时候那个孤儿院的院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从五岁开始记事以来，陆远对孤儿院的印象越来越差，最后干脆不要孤儿院的资助，自己出去打工挣钱上学。 在陆远刚上初中之后不久，那所孤儿院就因为巨大丑闻被迫关门了。 事实是残酷的。 对一个记忆永远停留在五岁生日的孩子来说，这种事实要比从小无父无母更残忍。 “那位老爷爷让你等谁？” 陆远心中莫名有一种直觉。 这个孩子等的人是他。 “心理医生。” “老爷爷说，会有一名心理医生来找我，带我离开这间心理诊所，帮我找到父母。” 果然！ 陆远并不觉得意外。 很多事情都在冥冥中有所预感，只是让陆远有些难以接受的是，自己从五岁开始的人生就已经被人规划好了。 就像是一台稳定运行的机器。 不会出错。 不出停顿。 自己的人生好像从来都不在自己的计划内，而是别人一手主导的“楚门的世界”。 陆远缓缓起身，来到自己身体的旁边，而后并肩落坐：“你能看到空中的血字吧。” 孩子点头。 陆远在心中喊了一声。 下一秒，半空中浮现出血字。 【尊敬的心理医生，你今日还没有为构建和谐稳定的社会做出贡献，请再接再厉。】 五岁的孩子虽然认不全所有字，但心理医生四个字认得出来。 孩子顿时激动了起来：“你是心理医生？” 陆远点头。 就在此时，【老师的威严】技能效果时间到，这个孩子控制着陆远的身体兴奋地跳了起来：“你终于来找我了。” “你能带我去见我的父母吗？” 孩子眼神中满是希冀。 陆远欲言又止。 直到此时，陆远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躲在这具身体里的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小时候的他，准确地说，是五岁以前的他。 陆远已经二十多岁了，他已经对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不感兴趣了，觉得一个人活也挺好的。 但对五岁的自己来说，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父母。 此刻。 面对自己小时候最大的心愿，面对那个五岁自己眼中的无限憧憬，他要亲手杀死自己小时候的愿望。 第四十七章 庄栋死了！ “陆远，你没有父母。” “就算有，他们也不想接你回去。” 这番话很残忍。 但也是事实。 陆远在现实世界活了二十多年，曾经也尝试过打听自己的来历，甚至是四处打听自己的父母，但都没有结果。 也许自己的父母早就忘了他这个孩子，开始了新的生活。 他一味地去找，反而是在打扰。 听到这话，小时候的陆远眼眶一红，又准备哭出声。 这一次，陆远没有阻止。 小孩子有哭的权利，只是大人没有而已。 况且，这还是小时候的自己。 哭一下没什么。 就在陆远觉得小时候的自己会放声大哭的时候，这个孩子居然将眼眶的通红憋了回去，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谢谢叔叔，我早就知道了。” 陆远小看了小时候的自己的承受能力。 或者说，小时候的自己就已经聪明到能辨别谎言了，只是他选择强行相信，给自己一个渺茫的希望。 陆远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时候的自己也陷入了呆滞。 两人并肩而坐。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叔叔，我想出去走走。” 陆远扭头看了过去，这里是诡梦世界，外面充斥着各种危险，他自然不想让小时候的自己出去。 似乎觉察到了陆远的心思，小时候得自己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待在这里好无聊，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陆远沉默许久。 “出去走走吧。” “小孩子就应该在外面玩。” 陆远同意了。 陆远突然觉得拿不拿回自己的身体都不是那么重要了，他想要让小时候的自己开心。 没有什么比开心更重要。 尤其是对一个孩子而言。 小时候的自己朝着心理诊所的门走去，打开门的一瞬间，门外黑暗的世界深邃无光。 小时候的自己回头看了陆远一眼：“叔叔，其实你就是我吧，我已经长大了。” 陆远攥紧了手中的水果刀。 “叔叔，长大之后的我开心吗？” 小时候得自己好奇问了一句。 陆远苦笑一声。 见状，小时候的自己便明白了一切：“原来长大一点都不开心。” 说完，小时候的自己走出心理诊所的门，陆远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跟着离开心理诊所。 隐约间，一个瘦小的虚影离开了陆远的身体，从背影上，像极了小时候的陆远。 瘦小的虚影走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咚！ 一声闷响。 陆远的身体失去了控制，倒在地面上。 陆远看着眼前的一切，许久没有活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墙壁上的石英钟响起了早上七点整的钟声，陆远恍惚的心神才逐渐回笼。 小时候的自己走了。 陆远没有开口挽留。 他把这具身体留下来了。 陆远看着地板上自己的身体，原来拿回自己身体的方式如此的残忍，是亲手杀死小时候的自己。 陆远知道怎么拿回自己的身体了。 心理诊所的门是关键。 陆远起身走到门口，学着刚才小时候自己的样子，走出门外。 一瞬间，陆远从安世的身体内脱离出来。 此刻的陆远就像是一具灵魂，站在心理诊所的门外，回头看向倒地的两具身体。 一具他自己的，一具安世的。 “原来如此。” 陆远心中明了。 陆远看了一眼时间，又走回心理诊所内，缓缓躺回自己的身体里。 片刻之后，躺在地面上的陆远又一次睁开眼，这一次，他用的是自己的身体。 重新拿回身体的感觉很棒。 陆远适应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低头看向地面上安世的身体。 “该怎么处理这具身体？” 陆远眼神微闪。 如今，安世的身体变成了一具空壳。 陆远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将安世的身体扔进了卫生间内，又将卫生间的门从外面反锁。 做完一切，陆远躺在沙发上，沉沉入睡。 ..... 早上八点。 陆远在心理诊所内醒来。 今天是晴天。 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 “回到现实世界了。” 陆远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感受着阳光带给身体的温暖，突然间，他很想回小时候的孤儿院看看。 简单洗漱之后，陆远披上外套，朝着孤儿院的方向走去。 一个小时后，陆远站在孤儿院的大门口，静静发呆。 孤儿院早就废弃了。 大门和墙壁上长满了藤蔓和野草，看不清本来的样子。 明明是晴天，但阳光被这些野蛮生长的野草扭曲吞噬，照不进里面，顺着铁门的缝隙看进去，显得幽静诡异。 一道瘦小的身影突兀出现。 那是小时候的陆远。 一大一小，两人隔着铁门对视。 紧接着，小时候的陆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转身朝着孤儿院内跑去，很快就消失在陆远的视线中。 陆远站在原地驻足了许久，直到脚有些发麻之后，才裹了裹身上的外套，跺了跺脚，转身离开。 孤儿院的大门上还挂着废弃已久的铁牌院名：希望孤儿院。 被冷风一吹，咯吱咯吱晃个不停。 陆远离开之后没有回心理诊所，而是又去了一趟小时候的游乐园。 游乐园没有废弃，经过十几年的发展，这所幼儿园的规模反而越来越大。 陆远买了一个冰淇淋，坐在摩天轮下方的长椅上，享受着美好的独处时光。 他现在已经长大了。 再想来游乐园，已经不需要大人的陪同了。 坐着坐着，陆远感觉一阵困意袭来。 忽然间，咚的一声巨响。 陆远微微皱眉。 他睁开朦胧的双眼，想要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身边不断有人快速跑过，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盖过了游乐园机器的运行声。 “有人从摩天轮上跳下来了！” “快来人啊！出人命了！” ...... 一声声尖叫传入陆远的耳中。 陆远的困意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出于凑热闹的本能，陆远挤进拥挤的人群中，想要看一眼。 但只是一眼，陆远的表情僵住了。 从摩天轮上掉下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庄栋。 从几十米高的摩天轮掉下来，庄栋的身体几乎被摔了一个四分五裂，但那张脸却很完好。 陆远心中冒出一股寒意。 庄栋死了。 而且死在了他的面前。 第四十八章 湿漉漉的轮厢 庄栋死了。 而且还是死在了陆远的面前。 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无数种巧合，但偏偏现在发生的一切，让陆远感觉太狗血了。 自己突发奇想要来游乐园逛一逛，而庄栋正好也在这里，而且还是就在陆远头顶的摩天轮上掉了下来。 陆远愕然。 他看着地面上支离破碎的庄栋，断裂的四肢，血肉模糊的脏器，已经看不出一个完整活人的形状。 但偏偏，庄栋的头是好的。 庄栋死之前的表情定格在了一瞬间，往外凸的眼珠，微微张大的嘴巴，脸上每一个肌肉的表情都充斥着恐惧。 没错！ 他死之前经历过了巨大的恐惧。 光是从庄栋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应该不是自杀的，其中又涉及了谋杀案。 陆远很是无奈。 自己好像跟命案脱不开关系了。 周围的群众不断爆发出尖叫。 但人的天性是吃瓜。 这些吃瓜群众明明知道有人从摩天轮上跳下来死了，他们也知道这里出了人命，但他们就是不走。 就在陆远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的时候，一名中年男人挤进人群，看到庄栋的惨状之后，瞳孔一缩。 “我是警察！” “大家后退！” “请配合我的工作！” 中年男人一边掏出自己的证件，一边大声朝着四周呼喊。 陆远认出来了。 这名警察就是昨天晚上一直默默跟踪庄栋的便衣。陆远不想节外生枝，想要偷偷溜走。 但这名警察看到了陆远。 “陆先生。” 警察喊了一声。 陆远有些为难地看向这名便衣警察，他不想掺和这件事，但眼下看来，自己想要走不太可能了。 “能麻烦你帮我疏一下群众吗？” “警察局的同事马上就到。” 人家都这么说了，陆远也不好意思再拒绝，毕竟自己认识温可，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陆远肯定要帮忙才行。 在陆远的帮助下，很快就拉起了一条警戒线。 游乐园的工作人员也在积极配合工作，短短十几分钟就让游乐园歇业了。 偌大的游乐园内只剩下寥寥几人。 陆远便是其中之一。 “陆先生，好巧。” 便衣警察来到陆远的身边。 陆远很是尴尬：“确实很巧。” 自己只是来故地重游一下，居然又摊上事了。 似乎是觉察到陆远的心思，这名便衣警察安慰道：“陆先生不要多想，我会把这件事如实汇报上去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这名便衣警察的心里也有困惑，为什么昨天晚上庄栋见过一次陆远，第二天就死了呢？ 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说实话，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毕竟他一直在暗中跟踪庄栋，从始至终，庄栋只见过陆远一个人，再也没有接触过其他人。 而刚才自己只是打了一个瞌睡的功夫，庄栋就从摩天轮上掉了下来，当场死亡，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更想不通的是，陆远居然在现场。 有时候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当然，这些话，他没有和陆远说。 当警察要学会藏话，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要有数，更何况，陆远不是警察局的人，最多算是温可的朋友。 陆远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那我现在能走了吗？” 闻言，便衣警察有些为难的摇头：“陆先生，你要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留在这里吧，你是目击证人，按理要做个笔录。” 果然！ 陆远就知道，自己想走都走不了。 便衣警察没有继续和陆远聊天，而是和游乐园的工作人员交谈了起来。 片刻之后，一大批警车赶来。 从第一辆警车上下来的人，正是温可。 见到陆远，温可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她是万万没想到，陆远居然会在庄栋死亡的现场。 “巧合。” 陆远尴尬一笑。 确实是巧合！ 陆远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庄栋死亡的现场。 温可眼神微闪，没有接陆远的话，而是看向一旁的便衣警察：“老张，具体怎么回事？” 被称作老张的便衣警察将事情的经过大体说了一遍：“温队，我的责任！我太困了打了一个瞌睡，没看住人。” 老张太困了。 他也是人。 24小时一直盯梢，他也扛不住。 本来只是想趁着庄栋上摩天轮玩的功夫眯一会，没想到直接把人眯没了。 老张一脸的懊恼。 温可理解地拍了拍老张的肩膀，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陆远：“他......真的是巧合出现在这里的？” 老张点头：“陆先生确实是巧合，在庄栋从摩天轮上掉下来之前，我就已经注意到了陆先生。” “他就坐在那边的长椅上休息。” 顺着老张的手指，温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长椅，随后才看向陆远：“你天天这么搞，我很难不怀疑你是凶手。” 温可叹了一口气。 朋友归朋友。 但陆远出现的场合和时机，都太过于巧合了。 上一次出现在安世的别墅外，这一次出现在庄栋的死亡现场。 陆远仿佛是行走的柯南。 走到哪，哪死人。 陆远也很无奈：“我真的只是来这里散散心，这里离我小时候的孤儿院不远，我是去看完孤儿院之后，才来的这里。” 温可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她看过陆远的资料。 陆远是孤儿。 从小生活在希望孤儿院里。 陆远对小时候的孤儿院有感情也是正常的事情。 “你先回去复习吧。” “别忘了考试。” 温可叮嘱了一句。 老张张口欲言，但看温可的态度比较坚决，只能将话咽了回去。 等到陆远离开之后，老张才询问道：“温队，这就放他走了？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温可自然知道同事这种感觉来自何处，她也觉得陆远有问题：“让他走吧，反正他不会跑的，只要人还在s市就行。” “法医，进去验尸。” “你和我去摩天轮上看看。” 在温可的指挥下，法医有条不紊地进行了现场临时尸检，对每一处血迹进行标记。 摩天轮上，温可来到庄栋之前所在的轮厢。 温可眉头微皱：“这个轮厢怎么到处都是水？” ...... 第四十九章 先把自己说成受害者 仅能容纳四五人的轮厢内，到处都是水渍。 一眼看去，就像是被水洗过一样。 这种情况下，水不是什么好讯号。 庄栋留在这个轮厢内的指纹，鞋印等等痕迹都会被水冲洗掉，让庄栋的死更加难以揣摩。 游乐园的工作人员赶了过来，看到轮厢内的情景，也是愣住了：“警察同志，这和我们没关系啊！” “我们对摩天轮的清洁是定时的，不到规定时间，不会清理，而且就算是清理，也不会直接用水清洗。” 温可微微皱眉。 就在此时，温可发现了一个小细节，所有的水渍都不像是纯净水，一脚踩上去，有一种淡淡的粘脚。 有粘性？！ 温可蹲下身来，戴好白手套沾了沾地面上的水，稍微一拉还能拉丝，凑到鼻子下闻了一下，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臭味。 “不是水。” 温可眼神微凝。 整个轮厢内的液体成分，不是水，而是一种带有粘性的物质，温可暂时想不到是什么，需要法医来鉴定才行。 温可起身看向游乐园的工作人员：“摩天轮的检票人员是谁？我能和他聊聊吗？” 听到这话，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朝着远处的一名女员工招手：“周蕙，你过来，警察找你问话。” 这名女员工神情慌张，跑过来的路上还绊了一跤，差点摔倒：“警察同志你好。” 温可打量了一下周蕙：“你是摩天轮的检票员？” 周蕙点了点头。 “你对死者有印象吗？” 温可的话很直接。 周蕙的面色一白，说话变得有些结巴：“我......记得他，他一个人......买了两张票，我告诉他只需要一张票就........行，他偏不，非........要让我检两张。” “他......当时的表情很慌张，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样，我还问了他一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周蕙对庄栋的印象很深。 今天是工作日。 游乐园的客人不算非常多，而喜欢坐摩天轮的一般都是小情侣，成双成对，像庄栋这种一个人坐摩天轮的很少。 温可从周蕙的表情中能看出，她没有说谎：“他当时是一个人吗？” “对的。” “就他一个人！” 周蕙认真点头。 温可让老张将人带到一边继续问话。 其余同事也在询问游乐园的其他工作人员，经过一番细致的询问，再加上便衣警察老张的口述，确定庄栋是一个人登上的摩天轮。 摩天轮的轮厢是一个封闭空间。 尤其是摩天轮开始运行的时候，每一个轮厢的门都提供了保险防护，避免游客从轮厢内掉出来。 这样一来，似乎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自杀。 庄栋自己打开了轮厢的门，然后在摩天轮运行到最高点的时候，跳了下来。 不光温可这么想，几乎所有了解了事情经过的同事，都是这么想。 温可回到庄栋的死亡现场，到处都是鲜血和破碎的脏器，看得人一阵反胃，唯独庄栋的脸保存得极为完好。 从庄栋的脸上，能看到极为清晰的恐惧。 他在恐惧什么？ 是跳下来的中途后悔了，不想跳了？ 温可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 法医将简单的尸检报告送到了温可的手中：“死亡原因很明确，就是高空坠落导致的肢体破损。” 其实不需要尸检。 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死亡原因一目了然。 但身为法医的职责，还是对庄栋的尸体进行了检查，最后得出了理所应当的结论。 “把庄栋的尸体送回警察局，再仔细尸检一遍。” 温可吩咐道。 她感觉庄栋的死并不简单。 做完这些，温可将老张喊了过来：“老张，你观察能力很细致，庄栋死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 本来跟踪庄栋的任务分给了小王，但小王是个新兵蛋子，一不小心就会被庄栋发现，一来二去，跟踪人的任务就落到了老张身上。 老张是警察局里的老油子，甚至年轻时候当过一段时间的卧底，对跟踪和观察这方面，非常的擅长。 听到温可的问话，老张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没有什么异常，我从跟着他开始，他的行为都挺正常的。” “非要说异常的话，那就是昨天晚上，庄栋和陆远见了一面。” 见面？ 还是和陆远？ 温可愣住了。 “他们聊了什么？” 温可并不想怀疑陆远，但种种迹象又让她很难不去怀疑。 老张摇了摇头：“我当时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躲在拐角口，看陆远和庄栋聊天的表情，似乎聊天内容不是很融洽。” “大概聊了十几分钟之后，庄栋就离开了。” 温可隐约感觉，关键就在这里。 也许昨晚陆远和庄栋的聊天内容，就是导致庄栋今天死亡的主要原因。 想到这里，温可深吸一口气：“我要离开一下，你们注意保护好现场，有什么问题马上联系我。” “是，温队。” 众人齐声。 温可坐上自己的车，朝着陆远的心理诊所驶去。 一路上。 温可显得心不在焉。 另一边，陆远还不知道温可在找他，离开游乐园之后，陆远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只想着去好好吃顿饭。 庄栋的死相确实很惨烈，但比起在诡梦世界见到的东西，这种简单的死人已经不能引起陆远太多的情绪波动了。 “死在哪里不行，偏偏要死在游乐园。” “还正好赶上我去的时候。” “真是倒霉！” 陆远叹了一口气。 他对庄栋的死没有太多的意外，庄栋一心想要进入诡梦世界，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自杀。 陆远觉得庄栋应该是等不及想要进入诡梦世界，所以选择了自杀。 只是庄栋选择自杀的地点，有些奇怪。 为什么会是游乐园？ 陆远很困惑。 陆远在心理诊所的附近找了一家餐馆，刚坐下，还没有开始点菜，温可就火急火燎地坐在了对面。 陆远心中无奈。 自己恐怕短时间内又不能消停了。 “你昨晚和庄栋聊了什么？” 温可眼神灼灼。 陆远沉默了一会，自然知道温可在怀疑他，只能从昨晚的聊天内容中挑了一些能说的：“他问我安世的下落。” “他找安世有急事，但我不知道安世的下落，没办法告诉他，他就显得有些激动和焦躁。” “幸好当时有便衣警察跟着，不然我感觉他会对我动手。” 先把自己说成受害人。 这是一种洗脱嫌疑的惯用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