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啸长歌》 一、京城郊外突逢凶案 集市上偶遇金腰带 一眼望不到边的官道,被炽热的太阳炙烤着,宗政骞尧和芊辰辰风尘仆仆朝汴京走去。 一个骑着快马的捕役,背着一个背包,风驰电掣从他们两个人身边经过。掀起的尘土将他们两个的身影淹没,芊辰辰步子有点慢,毕竟走了一大天,滴水未进,她感到浑身热的难受,汗水打湿了衣衫,肩上的包袱已经被汗水浸湿,她抬手擦了擦脸上淌下来的汗水,看了看前面仍然大步走着的宗政骞尧,追了上去。 “师哥,要不咱们歇歇吧?”芊辰辰擦着脸说道。 “我教了你多少次了?叫我公子。”宗政骞尧严肃的表情,盯着芊辰辰的眼睛冷的让她在炎热的夏天里打了一个寒颤。 宗政骞尧说完,头也不回朝前面走去。 芊辰辰撅着嘴,在后面跟着。 前面的路边一匹马在草地上徘徊着。 芊辰辰高兴叫道:“诶,有马,有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一股劲冲了出去。 树林里刀剑声传了出来,宗政骞尧朝树林奔去。 树影掩映下,只见剑影一闪,一个人朝后面倒去。使长剑的人带着斗篷,一闪人不见了。 芊辰辰想去追,宗政骞尧一把抓住她,道:“先救人!” 两人来到林子里,一个捕役装扮的人仰面倒在地上,眼睛惊恐大睁,脖子上剑痕一点都不见血。 宗政骞尧上前,蹲下,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鼻子上一搭,站起身,摇了摇头,道:“无痕剑,看来江湖传说不假。” 芊辰辰看着捕役,道:“这不是刚才经过我们身边的那个……” “正是。看看他身上有什么吗?”宗政骞尧冷冷道。 芊辰辰检查了一下他的衣兜,什么都没有,她以捕役为中心,仔细搜索着周围。 在长剑人逃跑经过的一根树枝上,挂着一个貔貅,芊辰辰小心翼翼捡拾起来,拎着树枝放到宗政骞尧眼前。 “这是什么?”芊辰辰在他眼前晃了晃。 宗政骞尧接过去,把貔貅从树枝上拿下来,仔细端详着,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芊辰辰怒道:“诶,这是我捡到的。” “这是男人的东西,你拿着会惹祸上身,放我这。这个貔貅的主人说不定就是杀害这个捕役的凶手。”宗政骞尧拿在手里看着。 芊辰辰哭腔道:“公子,我们大老远出来,师傅说让你闯荡江湖,将来要做一番大事业,管这等小事干什么?” 宗政骞尧瞪着她道:“师傅说让我闯荡江湖不假,但没说见死不管,我一定要查出这个凶手,以告慰死者,虽说我和他从未相识。” 夏日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正是午时,街上的行人稀少。走在头里的看上去是一个中等个子身材纤细的男子,头上梳着溜光的发髻,一身合体的窄身窄袖的袍子,外搭着一件襴杉,风风火火一家店铺一家店铺看着里面好玩的物件,时不时还伸手摆弄几下。后面的男子个子稍高,一脸严肃的表情,方形脸上两道浓眉蹙成一团,神采奕奕的眼神流露出几分厌弃,白色袍子偏襟绣着考究的图案,外面搭了一件凉衫,他背着手边走边看着前面奔跑着的身影。 高个男子是宗政骞尧,矮个“男人”正是芊辰辰。 汴京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大概是人们为了躲避这骄阳,铺子外商家都躲进了凉爽的屋子里,跑了大半条御街,宗正骞尧似乎累了,他站在一家铺子的凉棚下,皱着眉头看着跑回来的芊辰辰。 芊辰辰大口喘着粗气。 宗政骞尧狠狠瞪她一眼,道:“芊辰辰,你是来游玩的吗?” “骞尧,这里有好多玩的东西,捶丸、有捶丸呢,听说那个东西可好玩了,我以前在达官贵人的院子外面看他们玩过……” 宗政骞尧直勾勾瞪着她,眼睛里好似着了火一般。 芊辰辰发现不对劲,立刻停下了喋喋不休的嘴巴,她怯懦的抬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宗政骞尧,撅着嘴,道:“公子,公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临出门的时候我和你交代过的你是不是都忘了?”他冷冷地问道。 “噢!没……没有,公子,我都记得,都记得。”芊辰辰磕磕巴巴说道,她知道,自己又鲁莽了。 “要是再有下次,你就回师父那去吧。”宗政骞尧说完,看都没看她,一个人径直朝一家酒馆走去。 “出个门怎么这么麻烦呢?”她撅着嘴小声嘀咕着,慢慢跟了上去。 御廊是汴京有名的街道,这条街上的商铺达数百家,大到酒肆客栈,小到豆腐坊那是一家挨着一家,每天早上晚上那是最热闹的时候,只是这热浪滚滚的晌午时分鲜有人迹,酒肆里倒是热闹,人们三个一伙两个一串品着各种美酒,小声的大声的时不时还有豪爽的大笑声,引的众人为之侧目,宗政骞尧捡了墙角一张靠窗户的桌子坐了下来。 勤快的店小二嘴里吆喝着,身子就到了跟前了,客气的问道:“诶,客官,来点什么?” “东坡肉一份,半斤牛肉,一碗酒,四张大饼。”宗政骞尧热锅爆豆的速度说完。 “我要……”芊辰辰刚要说话。 “好了,小二,就要这些。”宗政骞尧看都没看她一眼,盯着店小二吩咐道。 “好嘞,客官请您稍候。”店小二扫了芊辰辰一眼,一溜烟的去备饭了。 芊辰辰把包袱往桌子上使劲一撂,怒道:“我说骞尧,你怎么这么霸道?我还没说我要吃什么?” 宗政骞尧抬起头,盯着她看,眼神及其严厉冷酷,冷冷说道:“记住了,这里是汴京,不是剑侠冲,记住你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暴露自己,要不然,我也保护不了你。” 芊辰辰气鼓鼓坐下了,窗外,一阵呐喊声传了过来,不远处,一堆人挤在一起,脑袋都朝下,屁股有的翘上了天,围着中间的两只蛐蛐在大叫着:“上啊,上啊,掐,使劲掐……上,快上啊……” 宗政骞尧朝窗外看了看,一只手伸向芊辰辰。 芊辰辰一伸手把他的手打回去,怒道:“干嘛你?” 宗政骞尧道:“把东西给我。” 芊辰辰不耐烦打开包袱拿出了一个黑色的蛐蛐罐。 宗政骞尧慢慢打开一条缝,里边没有动静,他又把盖子开大一点,一只体型娇小的黑色蛐蛐趴在罐底,一动不动。 吃罢午饭,二人来到斗场,场子里斗蛐蛐的人喊的正热烈,蛐蛐斗的正憨。只见一只黑色略强壮的一只死死咬着另一只的复眼部位,前足按着对方头部,后足抵在地上,被咬的那只,头上的触角有一根已经缺失了半截,估计是在斗的过程中被对方撕咬断了。一个男人趴在地上,死鱼眼使劲盯着场子里的蛐蛐,屁股翘上了天,嘴里大声喊着:“加油!咬啊,咬死它,咬……”站在场子外面都能感到他在给蛐蛐用力,这时,他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罗伊绸缎脏兮兮的了。 过了好长时间,那只黑色蛐蛐在人们的喊杀声中越战越勇,败下阵来的那只,被趴在地上的男人拾起来放进了蛐蛐罐子里,垂头丧气的退出了场外。这时,宗政骞尧才注意到,一个身穿长袍,腰间束着镶金腰带的男人从人群后不慌不忙走了进来,一个仆人把地上的蛐蛐放进罐子里。 仆人喊道:“还有没有要斗的?” 人群里没有声音。 仆人高声喊道:“没有要斗的,我们主子可要回府了。” 镶金腰带的男人朝外走去,刚好路过宗政骞尧身旁。 金腰带站定,打量着宗政骞尧手里的蛐蛐罐,笑道:“哟!先生手里的罐子不错,不知道……” 宗政骞尧谦虚道:“这是家里祖上传下来的,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蛐蛐罐儿。” 金腰带不屑一顾笑着,道:“相比你这个罐子,我更对里面的物什感兴趣,人们常说好蛐配好罐,不知道你这里装的是什么品色的虫子?要不这样吧,刚才你也看到了,大家下注赢的意犹未尽,不如我们来一场,大伙继续下注,怎么样?” 众人还真有附和着的:“好啊,太好了,我就押刚才赢的这只蛐蛐它肯定还能赢一场。大伙说怎么样呢?” “我也押。” “我也押方才赢的这只。” “我也来一注。” 说话间,盘子叮叮当当下了好多钱了。 宗政骞尧本来没有心思斗什么蛐蛐,这样一来,反倒他不能推辞了,好歹狠下心来斗一场看吧,这节骨眼自己退缩岂不是要遭众人唾骂。 大家正在下注的空隙,两人已经把各自的蛐蛐放到了场子中间一个宽大的罐子里,只见金腰带的蛐蛐是黑色,后两根粗壮的脚用力蹬着盆底,四只前脚也稳稳扎在地上,触角笔直,两只复眼放着光,盯着宗政骞尧放进来的那只褐色蛐蛐。众人看到他的蛐蛐不禁连连唏嘘不以,褐色的触角笔直坚挺,粗壮的后脚虽然还没有完全伸展开,但是也能看出,它是有力量的,大腿胫节上的刺长而尖,两只复眼闪闪发光,整个头部金光闪闪,一点不显得呆头呆脑,一看就是好物什。 眨眼功夫,两只蛐蛐起转腾挪已经斗了好几个回合,褐色的那只蛐蛐机灵地躲闪着朝它扑过来的那只黑色的蛐蛐,有时还不失时机地上去咬一口。黑色的蛐蛐进攻频繁,但收效不大,褐色的那只瞅准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咬住了黑色那只蛐蛐的头,黑色的那只蛐蛐被按在了褐色那只蛐蛐的底下,动弹不得。 场外人们喊着:“咬,用力咬。” 金腰带摇着丝绸扇子,淡定的坐在太师椅里,闭着眼睛养神。 宗政骞尧扭头看了看坐在太师椅里的金腰带,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芊辰辰在人群里,和众人喊着:“咬,使劲咬。” 宗政骞尧狠狠瞪了她一眼,可惜了,芊辰辰是背对着她的,怎么愤怒的眼神她也看不到,现在她的心思都用在公子这只褐色的蛐蛐身上了,就恨不得她上去掐死那只黑色的蛐蛐。 少顷,人群发出一阵兴奋的狂吼,人们抓起押黑色那只蛐蛐一方的铜钱,一哄而散。 金腰带见人群没了声音,才缓缓睁开眼睛,仆人哭丧着脸过来,禀告道:“主子,主子,您的蛐蛐被咬死了,主子,您快去看看吧!” 金腰带“嗖”的一下从椅子上挺起身子,快步走到场中,弯下腰,只见瓦盆里自己黑色的蛐蛐身首分离,中间只有一点似肉非肉的丝状物连着,再看那只褐色的蛐蛐,正在盆边上悠然的趴着,金腰带的眼珠子都要迸出来了,脸色充血,腾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子,他直起腰,对着仆人大声吼道:“混账东西,还不给黑霸王收尸。” 仆人赶忙收拾起黑色蛐蛐的尸体,放进蛐蛐罐里。 宗政骞尧慢慢走到瓦盆前,朝金腰带揖了揖,把自己的褐色蛐蛐收进蛐蛐罐里。 金腰带盯着他的罐子:“先生的罐子看上去是件陶制品吧?” 骞尧答道:“正是。” 金腰带打量着。 宗政骞尧:“哦,刚才,我的蛐蛐失手,真是抱歉,先生若是喜欢,就把我的这只褐色的蛐蛐拿去好了,就当是我赔给您的损失。”说着,宗政骞尧把蛐蛐罐举向金腰带。 金腰带用拿着扇子的手挡了回来,道:“诶,君子怎么能夺人所爱。愿斗服输可是蛐蛐场上不成文的规矩,可还没听说输了就要对方赔偿的。” 宗政骞尧收回了蛐蛐罐,转手递给了芊辰辰。 刚才就为了斗蛐蛐,金腰带还没仔细打量这个白衣男人,现在他从上到下认真盯着他看了看,倒是觉得这个男人气宇不凡,难道是因为他要将自己的心爱之物举手相让的原因…… 金腰带试探着问道:“先生不是本地人吧?” 宗政骞尧道:“哦,我是初来乍到贵宝地,还请多多关照。” 金腰带笑道:“你这位随身童子也真是聪明伶俐,既然先生初来乍到,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吧,不如到府上稍住。” 宗政骞尧赶忙说道:“山野之人怎敢打扰贵府邸。” 金腰带也不绕弯子,道:“我那还有好多蛐蛐,不如你到我府上,再酣畅淋漓斗一场。我倒要看看你这褐色的蛐蛐究竟有多厉害。” 金腰带哈哈大笑着朝前面走去,也不管宗政骞尧是否同意。 芊辰辰上前一步在宗政骞尧耳边说道:“师哥,咱可不能去。万一……” 宗政骞尧一伸手拦住她的话头,跟着金腰带走去。 “师哥……师……哎呀!你也不怕人家弄死你,真是的!”虽然她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跟了上去。 二、、不辞而别逢居士 夜半来客惊煞人 金腰带来到窄街深处尽头的一座宅院门前,仆人上前叫开了门,低头颔首伫立在门口,金腰带转身朝宗政骞尧拱了拱身体,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宗政骞尧回了一个同样的姿势,当然,房屋的主人还是要走在前头带路。宗政骞尧打量着这座宅院的大门,墙垣式样的建筑,两扇小门显的很普通,腿子、门楣、屋面、脊饰倒也齐全,精致的是门口两个抱鼓门墩,似乎门墩是新打磨的,一大一小两个小鼓,上面各雕刻一只小石狮子,刻工精致,棱角分明,缝隙里似乎还残留着石屑。 在宗政骞尧愣神的一刹那,后面的芊辰辰拽了拽他的衣角,宗政骞尧回头厉色看了她一眼。 “公子,你真要进去?”芊辰辰知道自己又失仪了,忙站定,毕恭毕敬问道。 “你自己机灵点就是了,如果遇到危险能自己脱身的时候不要管我,知道吗?”说完,宗政骞尧朝里面走去。 芊辰辰颠了颠自己身后的包袱,看了看四周,也跟着朝里面走去。 进的院门,迎面是一道独立影屏,砖砌结构,影屏须弥座、身、顶三部分齐全,上面雕有祥云图案,色彩明艳分明。转过影屏,来到开阔的院子里,从外面是看不出这里是一处宽敞的宅院,庭院三面种着鲜艳的各色的花,打理的整齐有序,院子周围是一溜廊屋,廊屋伸向院子更深处。 请人回家避免不了酒食侍候,傍晚时分,酒肉已经安排妥当,金腰带和宗政骞尧也已经落座,座上还来了一位身着长袍的客人——金腰带的朋友曹木汗。 金腰带端起了酒杯,言道:“今日有幸在街市上结识了这位先生,敢问先生名姓?” 宗政骞尧欠了欠身子,道:“复姓宗政,名骞尧,字长啸。” 金腰带自我介绍道:“鄙人赵九,字仙羽。这位是我的朋友,曹木汗。” “幸会幸会!”宗政骞尧和曹木汗双双抱拳客气道。 三人端起酒杯为了庆祝相识一饮而尽。 “先生养的蛐蛐可是一战成名,可否教授一下,蛐蛐怎么养得如此凶悍?”酒过三巡,金腰带请教道。 “要说这养蛐蛐,说道可大了。”说着,宗政骞尧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滔滔不绝起来。 “这养蛐蛐先要从捉蛐蛐开始说起,你知道捉蛐蛐有什么讲究吗?”宗政骞尧卖着关子。 金腰带倒是很感兴趣,听他这么一问,忙答道:“愿闻其详!” 宗政骞尧乜斜着看了一眼曹木汗,接着道:“这草丛里的蛐蛐由于长时间生长在食物丰盛的地方没有那么好斗,体力不胜。山坡上的蛐蛐比草丛里的稍微强一些,尤其是这生长在石头瓦砾里的蛐蛐,体型健硕,生性强悍,再加上后天培养,那个个上了斗场,场场常胜。”说完他端起酒杯朝两人敬了敬,又仰脖饮尽。 曹木汗敬道:“看来,先生对捉蛐蛐养蛐蛐还是有一套的。来,我敬先生一杯!” 宗政骞尧也不客气,端起酒杯,两人对饮。 金腰带赵九不失时机追问道:“那这养蛐蛐有何讲究?” 也不知道今天宗政骞尧是几杯酒下肚还是怎么地了,这话匣子一开还真难关上了,接着滔滔不绝说了许多关于养蛐蛐的的技巧,说话间,天色渐晚,三人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宗政骞尧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两个仆人抬着他,把他送回房间的时候已经三更天了,待仆人出去,房间里静悄悄地,宗政骞尧明明是头朝里躺着,他翻了个身,头对着屋内,慢慢眯缝着眼睛扫视着屋内,确信屋子里就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一机灵从床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窗外的月光刚好投射进屋子里,地上好似上了一层霜,这么安静的夜晚,应该去院子里赏赏月光才好,正当宗政骞尧这样想着的时候,门口的窗棱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只见这个人影站在外面一动不动,宗政骞尧的心里咯噔一下,坏了,有人暗算,他蹑手蹑脚的踮着脚走到床边,轻轻地躺到床上,还故意把床弄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捏起鼻子,打着呼噜。 黑影站在窗边,凝神静气听了一会,就悄悄地离开了,宗政骞尧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轻轻打开门,只见偌大的院子里,一个影子,在廊屋角那一闪,他轻轻推门,跟了上去,来到廊屋角,他探头朝拐角里看去,没人,可是好奇心驱使他抬脚朝后院走去,这是一座四进院落,后面是后罩房,是女佣住的地方。 半夜时分,各屋的灯都已经熄灭了,七绕八拐,过了后罩房,后面还有一间单独的小屋一扇窗户还亮着灯,宗政骞尧提气轻轻来到亮着灯的窗户前,他附耳上去听了听,屋子里没有声音,他用嘴舔了舔一根手指,戳向窗户纸,他顺着戳破的窗户纸朝里看着,冷不丁他惊出了一头冷汗,吓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赶忙朝来路飞奔而去。 清晨,院子里洒扫的仆人各司其职,宗政骞尧急匆匆向院门走去,芊辰辰忙扣了衣服上的扣子,整理着包袱,跟在后面。 “我说你这是抽什么风?昨天你偏要来,今天一大早就匆匆的不辞而别。”芊辰辰边走边抱怨着。 宗政骞尧也不搭话,自顾自一个人朝门外走去,完全不理会后面唠叨不停的芊辰辰。整理着包袱的芊辰辰突然停下了手,迟疑了一下,又前后左右摸着包袱里的物什。她疾步冲到宗政骞尧面前,急道:“师哥,咱们的罐子……罐子好像是忘带了。” 宗政骞尧冷冰冰的说道:“叫公子,什么好东西?不要了。” 芊辰辰站在原地,一脸疑惑,转身望着宗政骞尧的背影,她觉得平生以来,第一次不认识自己的这个师兄了。 辩士馆里吵吵嚷嚷的声音传到了街面上,反正也没地方去,宗政骞尧朝里面走去。 芊辰辰看了看门上的牌匾:辩士馆。 她知道这里是文人墨客喜欢用嘴皮子争辩的地方,她不感兴趣,在门口找了一个台阶坐了下来。 刚进门的宗政骞尧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道:“不求和又何?” 宗政骞尧高声答道:“固不可求。” 人群侧目,好像大家都商量好的一样,眼睛刷的一下集中到了宗政骞尧身上。 高台上一个男人身穿蓝色长袍,高声道:“何不和?” 宗政骞尧环视了一下众人,道:“当朝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就尝试着收复失地,一统天下,今有西夏、北人进犯,如果一味求和,割地,试问江山岂不是屡屡少矣?既然要收复失地就要拿出我们的勇气来,鼓舞军中士气,拼也要拼出一条血路,让进犯之人闻风丧胆,再也不敢打当朝的主意。” 人群中一个身穿衣裰的男人鼓了几下手掌,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蓝色长袍蔑视着宗政骞尧,道:“敢问交战,兵从何来?” “兵从百姓中来,赏以重金,定会有人入营”宗政骞尧不紧不慢答道。 “将士何来?”蓝色长袍不依不挠追问道。 “将从军中来,谁不知兵中自强?”宗政骞尧转身看着众人。 “食不足奈何?”蓝色长袍提高了声色。 “汝家不能供妇食未娶妇矣?”宗政骞尧也同样提高了声色道。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你……”蓝色长袍怒道,可是他只说了一个你字,就没有了下文,他一甩手,下了高台,沮丧的朝门口走去。 芊辰辰无聊的踢着台阶上的石头子。 众人拥着宗政骞尧出来时,她都没注意到。 来到门口,衣裰男人朝宗政骞尧拱了拱手,道:“敢问先生大名?” “市井长啸。”宗政骞尧朝衣裰男拱了拱手。 “在下褚之先,幸会幸会。君子长天一啸惊天地泣鬼神!好名字。”褚之先点头以示称赞。 “过奖,过奖了,名字只是家父所赐而已。”宗政骞尧谦虚道。 “哦,先生看来不像本地人,难得听你一番辩论,倒合了我的心意,不如到舍下小聚,把酒畅谈,可好?”褚之先看上去一副读书人的孺子模样,倒不像什么坏人,宗政骞尧想到,可是天下的坏人有几个是写在脸上的呢?自己本是个江湖人士,四海为家,初来乍到,认识一些人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这样省了自己住店吃酒的钱,想来也挺好,这样想着脚下就跟着褚之先来到了一条河边的茅屋里。 茅屋坐落在半山坡上,屋子里倒也干净整洁,墙上挂着好几幅字画,正对着茅屋的河边搭着凉棚,凉棚伸向河中央搭着木制板桥,可以垂钓。宗政骞尧站在凉棚里,风从四面吹来,无比凉爽,和汴京御街密密麻麻的商户相比,这里没有繁杂拥挤,晨有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昏有呱呱呱的蛙鸣音,真是一个难得的世外好归宿。 夜色中的赵府,大门紧闭,这个四进院落在黑夜里显得那么神秘、静地出奇。 “庭院深深深几许?”庭院越深,越不得窥其堂奥。第三进院落里的灯光还在亮着,仆人阿良有节奏地敲了敲门,躬身进了屋内。 屋内珠帘掩映,灯光迷离,阿良哪里敢抬头看,低头禀道:“主人,宗政骞尧今天去了辩士馆,听说他舌战求和派,语惊四座。” 珠帘后,赵九从躺椅上起身,拿下脸上敷着的养生模具,冷冷道:“我就知道,他不是布衣而非等闲之辈。” 阿良又禀告道:“后来出了辩士馆,被一个城外民间贤士请了去,今晚就留宿在那里。” “民间贤士?哼,不过就是那个人送外号半坡居士的?”赵九冷笑了一声。 “有什么办法把这个人争取过来?还是……”仆人阿良试探着问道,其实他想看看赵九对宗政骞尧的态度 赵九把手里的模具朝桌子上一扔,道:“征服有能力的人为我所用,这样的人就要投其所好,但是你不征服他们的心,什么都没有用?” “主人说的极是。”阿良明白了。 夜色正好,宗政骞尧酒已醒了许多,今晚和褚之先聊的甚欢,自己就多饮了几杯酒,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此时大概是三更天了,他起身披衣朝屋外走去, 河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就是黑的吓人,河边极静,一轮满月挂在半空中,想不到汴京还有这样赏月的地方,他在河边的凉棚里坐了下来,正入神时,一阵叮叮当当的兵器打斗声传了过来,他回头细看,刀光剑影是从半坡的茅草屋的院子里传来的。 芊辰辰和两个黑衣蒙面人战的正酣。 芊辰辰的剑仿佛是粘在了手上,三个人银剑乱舞,根本就辨不出是谁的剑,芊辰辰挥剑砍向其中一个黑衣人,黑衣人举剑拦住,芊辰辰一脚踢向黑衣人腰间,另一个黑衣人的剑已经从头顶直刺芊辰辰的百会,芊辰辰头也不抬,剑在半空划了一个半弧,正正好好接住了刺向自己的剑,铛啷啷,呲,两把剑在半空对接发出刺耳的声音、耀眼的火花。 被踢开的黑衣人返身又杀了回来,剑尖直指芊辰辰的喉咙,眼看就要刺穿她的喉咙,说时迟那时快,芊辰辰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夹剑尖,自己闪身抽出剑,拉着黑衣人的剑划出四分之一圆弧,黑衣人站在了她刚刚的位置,头顶的剑失去了阻力,迅速向下落去,只听见“噗嗤”一声,被芊辰辰夹着剑尖的这个黑衣人眼睛大睁直勾勾盯着她,她手一松,黑衣人向一团棉花一样扑倒在地上,半空中的黑衣人见状忙抽回剑,向夜色里逃奔而去。 芊辰辰追到门口,刚好看见奔跑回来的宗政骞尧。 “师哥,你没事吧?”芊辰辰娇喘着问道。 “我没事,怎么回事?”宗政骞尧急切问道。 “不知道是什么人?先进了你的房间,我起身出来看,就打在一起了,那还死了一个,自己人杀死了自己人。”芊辰辰说完,指了指地上的那个黑衣人。 宗政骞尧走近,仔细看,扯下蒙面,看了半天,又翻看衣服下的胳膊上、脖子上几个地方,没有任何标记,他也没认出是什么人,他想自己初来乍到也不认识什么人,怎么就有人想对他下手? 赵府正房的灯已经熄灭了,阿良在窗外禀告道:“主人,派出去的人试探出他身边的那个随从武功了得,没有发现他的身影,我们的人还死了一个。” “废物!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吧?”屋内传出冷冷地声音。 “没有。”阿良应道。 半天,屋子里没有声音传出来,阿良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三、御街遭设计入方宅 宫门前惹祸难脱身 整个一个晚上,宗政骞尧都没有睡,他就一个人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盯着窗外的月光,冥思苦想,天快亮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刚要睡着,被芊辰辰吵醒。 “哎呀!快来看,外面有好多鸟,成群结队。”这个大嗓门在门外吵吵嚷嚷,要不是穿着一身男人装,谁能把她和女孩子这个词联系起来。 宗政骞尧皱着眉头,睁开眼睛,摇了摇头,极力让自己变得清醒,他拿出一身白色的长直裰,腰间束上带子,挂上一块玉佩,外面又加了一件纱制的氅衣。 房门开的时候,芊辰辰被这个师哥惊呆了,原来在剑侠冲的时候没发现他是如此的帅气,怎么才出来不几天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就这么寻思着,她就直勾勾看着他,对满天的飞鸟她没了兴致。这个师哥的个头足足有一米八,棱角分明的脸光洁白皙,额头宽阔,鼻梁坚挺,嘴巴挺阔,发髻上还簪了一朵花,更增添了几分魅力,一身白衣,惊才风逸又雅人深致。 “你看什么?”宗政骞尧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他问目瞪口呆的芊辰辰,芊辰辰站着没动,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书童,嘿!”正是宗政骞尧最后这一声断喝才令芊辰辰如梦中苏醒。 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低下头,诺诺道:“哦哦哦,我看……天上的鸟,呵呵,看天上的鸟。”芊辰辰说着朝天上指了指。 宗政骞尧朝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哪里有什么鸟,他自己嘴角泛起一缕嘲笑。 “走啊,去街上转转,你去不去啊?”宗政骞尧没等她回答自己朝堤坝上走去。 芊辰辰朝半坡上的房子看了看。 “褚之先是山野之人,一大早不知道去哪里了,不必看了。”宗政骞尧身后好像长了眼睛,头也不回的说道。 上午的御街人来人往,卖东西的买东西的城里的城外的遛鸟的散步的都来凑热乎闹儿,这里是京城最热闹的一条街道,乐坊是一家听曲兼艺人栖身之地,京城有名的角儿都来这里招揽客人,这大白天的顶数这里安静,也是了,这里只有晚上是最嘈杂繁华的。 “诶,看什么看?人家关着门呢,不接客。”芊辰辰走到正在望着乐坊门牌匾的宗政骞尧身旁问道。 一阵打骂声传了过来,宗政骞尧朝传来声音的方向走去。 一只鞋子“嗖”一声从他面前飞过,他的头轻轻一偏,躲了过去。比他身形还快的芊辰辰已经到了人堆前,她奋力挤了进去,宗政骞尧就顺着她开辟出来的那条缝隙,也挤到了人群前面。 “咣”“咚”“啪”只见几个人正在打一个躺在地上的人,那个人用双手护着头,芊辰辰上去扒拉一个踢得正欢的大汉,大汉回头,仿佛有人打扰了他的兴致,他挥拳朝芊辰辰砸来。 一拳,两拳,三拳……芊辰辰边躲闪着边后退着,大汉几拳落空,怒火中烧,出拳的速度更快了,芊辰辰灵巧的身体绕到他背后,飞起一脚朝他后背踹了出去,只见大汉不声不响扑向人群,人们立刻躲闪开,“噗通”一声,大汉来了一个狗啃屎,地上溅起灰尘。大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转身,他脸上青一块红一块黑一块,血从嘴角渗了出来,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血,围打地上的那些人也收了手,回头,把芊辰辰围在了中间,个个摩拳擦掌,大汉朝芊辰辰飞起一脚踢向她的胸口,她抬手一把抓住他的脚踝,轻轻一扭,大汉嗷嗷叫着,被摔倒在地上,其他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个人好像商量好了一样,从不同的方向一同朝芊辰辰扑上去,芊辰辰抱着膀不紧不慢,只是轻蔑地看着扑过来的几个人,待他们刚要近身,她突然下蹲,来了一个360度的扫堂腿,这几个人措不及防,纷纷倒地。人群后一个黑衣打扮的人从袖口溜下来一根钢针,在手心里略微调整方向,朝正站在场子中央的芊辰辰的后心飞去。 这根钢针停在了半空中,一个力量向前,一个力量向后,只见黑衣人脸憋的通红,眼睁的溜圆,想必他觉得自己的内力可能不及对方。 再看宗政骞尧,一动不动,面不改色。 钢针不知何时改变了方向,朝黑衣人飞回去,黑衣人大惊失色,匆忙忙钻出了人群。 细如发丝的钢针追着黑衣人,他狼狈逃窜着,躲进了一家人的鸡窝里。钢针呲的一声扎在了鸡窝外的稻草上,穿透了稻草,和黑衣人的脑门紧紧相贴,只要再往里一点点,就直达他的眉心,汗从他脸颊滚落下来。 “公子,他们都跑了。”芊辰辰笑着看着宗政骞尧。 见他没有说话,芊辰辰以为他没听见,摇晃着他的胳膊,说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宗政骞尧缓过神来,朝被打的人走去。 地上的方九已经奄奄一息,紧闭着双眼,衣服上渗出的血殷红一片。 宗政骞尧放一根手指探探他的鼻息,鼻息微弱,脸色苍白,额头上密集的汗珠在太阳下锃亮。 四进院落里灯火通明,一股中药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估计是方九用过了药。夜来了,宗政骞尧和芊辰辰想离开这里。 阿良挡住了去路。 “公子且留步,您还不能离开这里,主人醒了要见您,让我们这些下人怎么办?您要是执意离开,主人会埋怨我们委屈了您。还请公子在这里留宿一晚,待明天主人醒过来再做打算。”说着,阿良还抹了抹眼泪。 宗政骞尧想了想,道:“我在哪都一样,那就让你费心了,今晚就在你们主人这里暂住吧!” 芊辰辰在后面扯了扯他的衣服。 阿良的眼角瞥见了身后的芊辰辰扯宗政骞尧衣角的动作,他装作没看见,鞠了鞠退了下去。 走到拐角的阿良,扭头朝站在院子里的芊辰辰和宗政骞尧又一瞥,这一瞥,让宗政骞尧的心里咯噔一下,只见他眼神如鹰,透着凶狠和阴险,宗政骞尧感到似有一阵阵凉风从脊背刮过,好半天,他站着没动,心里在思忖着。 “师哥!咱们不是说好的嘛,只要那个什么公子死不了,就离开这里,怎么这会子你又变卦了?”芊辰辰跳到他面前,低声说道。 “我再告诉你一遍,以后无论何种场合,不要没大没小,要叫我公子,别搞小动作!”宗政骞尧心里不悦,他想不通,阿良拐角那一瞥,让他感到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但是问题在哪,他又想不明白,烦躁得很,他一甩胳膊,朝自己房里走去。 “反复无常!”芊辰辰踢着地上的石头,嘟哝了一句,冥冥之中她对自己的这个师哥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第二天清早,宗政骞尧去看方九的时候,他看上去好多了,脸上有了血色,但是还留着青一块紫一块的印记,胸前缠着的纱布还是能看到渗出来的血迹,方九想从床上起来,宗政骞尧按住了他。 方九道:“兄弟,多谢你昨天救了我,要不是你来的及时,我恐怕要被那些刁民打死。” “敢问方公子昨天怎么招惹他们了?”宗政骞尧听见他叫他“兄弟”,他觉得称兄道弟不太合适,还是用了“公子”这个称呼。 “我哪敢惹他们,还不是斗蛐蛐,他们的蛐蛐被你留下那只褐色的蛐蛐咬死了,他们不服气,我就随口炫耀了几句,没想到他们急了,就……”方九一脸的无可奈何,说道。 “斗蛐蛐只是一种娱乐,但是也有人看到自己的蛐蛐丢了性命而怒不可遏,又是我的蛐蛐惹的祸,我甚是过意不去,不如我将那只蛐蛐弄死算了?”宗政骞尧一想到那只蛐蛐,他就后悔不已。 “不不不,我非常喜欢那只蛐蛐,你是不是已经将他送与我了?要不就是你把它落在我这里了?既然我和这只蛐蛐有缘,就由我来处置吧。只是你割舍了你的心爱之物我却无以回报。”方九急忙阻拦道,他巴不得拥有这只蛐蛐。 宗政骞尧一想起自己的蛐蛐将人家的黑霸王咬死了,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既然他那么喜欢这只蛐蛐,说是送也好,落也罢,反正自己不能再要回来了。 “噢,对了,后天就要过中秋节了,不如你在我这里过节?我带你逛逛汴京城的中秋夜。”方九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挽留道。 “你的伤还没好,我就不必打扰了。既然没有大碍,你还是好好养伤吧,我也该告辞了。”宗政骞尧说的决绝,转身就要离开。 方九伸手去招呼他,一不小心,上半身摔到了地上,嘴里发出“哎哟!”一声的惨叫。 阿良掀帘子进来,扶起主人,躺在床上。 宗政骞尧立在一边,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进退两难。 方九喘了几口粗气,咳嗽了几声,待平静下来,继续说道:“公子还是不要急着离开,就住在我这里,过两天,我好些了,一定要重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正好赶上中秋节,等过了中秋节你要走要留随你,你看这样可行吗?” 宗政骞尧看他如此真诚,想再说离开,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执拗。在方九房间门口正好遇见了曹木汗,宗政骞尧朝他拱了拱手,想不到这个家伙目中无人,径直路过宗政骞尧身边,目不斜视,傲慢至极,出了方九的房间,宗政骞尧在门口站了站,他一个外来人,也不好偷听人家谈话,索性去院子里转转吧。 走在雨廊下,雕花的门窗,实木的廊柱,光滑整洁,显示出主人的不凡,他想起来了,自己虽然是第二次来这里还不知道这个方九是干什么的?但从这院落的装修上来看,他能断定——他是有钱人,有钱人呢包括做生意的、倒买倒卖等等,但是从他外表看,他没有生意人的铜臭味儿;你说他是读书人,他还流连市井,喜欢斗蛐蛐。宗政骞尧站在廊屋高处,百思不得其解,正在他陷入沉思,耳旁不知什么东西挠的他痒痒,他伸手去抓,还抓不到,一转身,他看见了手里拿着野草,满脸笑嘻嘻的芊辰辰。 “诶,你不要发怒啊,我就是看你傻站在这吹风,有什么好看的?我也看看。”芊辰辰边说边朝远处看,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她乜斜着宗政骞尧。 “你快去洗洗吧,看你的衣服,怎么弄的?”宗政骞尧一副嫌弃的表情。 芊辰辰看了看自己的鞋子,果真都是泥巴,衣服上还粘着草汁,她嘻笑道:“大自然的恩赐,大自然的恩赐。”嘴里说着,却狼狈的跑开了。 京城的中秋节是一年中热闹的日子。 寅时天还没有亮,御街已经灯火通明,出来摆摊的人络绎不绝,吆喝声不绝于耳。方府门外的马车已经备好,方九带着阿良、宗政骞尧上了马车,这个时候的芊辰辰还在做着美梦。 借着昏暗的灯光,宗政骞尧辨别不出来,这是什么地方,但是他能嗅出空气里的严肃气氛,那个阿良毕恭毕敬掀开帘子,扶着方九下了马车,然后又规规矩矩走在主人身后,极其努力地不让鞋子发出任何声音,来到一座大殿前,宗政骞尧被告知在这里等候方九,他努力辨认着大殿上的字,依稀能看清写的是“垂拱殿”,此殿为廊院式建筑群,目测两进院落,殿东西两侧带有朵殿,回想刚才走过的偌大的院落,难道这里是皇宫?想到这,他的心底忽悠一下,更增添了无限的问号,前途吉凶难卜。 正在他靠在宫门上等方九闭目养神之际,一阵香气涌进他鼻孔,他嗅了嗅,睁开眼睛朝四下看了看,没有人呢,哪里来的香气?他抬起胳膊嗅嗅,这味道很特别,不是自己,他朝自己身后靠着的宫门看了看,嗅一下,有淡淡的味道,伸手抚了抚宫门,顺着一路嗅过去,到了铺首那里味道最浓,宗政骞尧很好奇,他伸出手,拉动着铺首上的门环,“咔”的一声,门环掉了下来,他手里拽着门环,惊讶地仔细打量着,就在这时,门开了,方九出了门口,站在台阶上望着远处。 “哎哟喂!您怎么把它弄掉了,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下可闯了大祸了。”阿良低声埋怨着宗政骞尧。 “怎么了?”方九转头看着宗政骞尧。 宗政骞尧向他比划着手里的门环。 方九皱着眉头,接过去,看。 阿良:“殿下,这……” “殿下?您是……”宗政骞尧一时有点懵。 “这是九皇子,这里是皇上的寝宫。”阿良圆眼睛怒视着宗政骞尧。 “见过殿下。”宗政骞尧行了一个正式的礼。 “这是鎏金的,你把皇家的东西弄坏了,这可怎么了得?这是要治罪的。”阿良厉声说道。 “行了,你马上去帐设司,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方九沉着对阿良说道。 阿良接过门环,狠狠盯了宗政骞尧一眼。 宗政骞尧上身微俯,双手握合于胸前,低声道:“有劳了。” “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一个能喝酒吃肉的地方。”方九说着,大笑着,朝前面走去。 方九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一回头,宗政骞尧还站在原地。 他又走了回去。 “我……我……我还是出去吧,这里……”宗政骞尧感到充满了愧疚,结巴着说道。 “走了,进来了就去玩乐一下,今天可是中秋节。走。”方九拉着他,两个人一起朝太子的宫殿走去。 阿良在暗处看着两个人走远了,看看手里的门环,嘀咕道:“去什么帐设司?小把戏。” 他阴险地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把辅首上到了门上。 四、无心插柳柳成荫 共鸣箫筝两不相知 中秋节是一个比较有趣的节日。 晚宴是在集英殿进行,皇帝率领一众女眷,着节日服装,穿红戴绿,甚是壮观,只是大家有碍皇帝的面子,都不敢说话,一个时辰的晚宴在莺歌燕舞中结束。 傍晚,东宫开始热闹起来。 偌大的宫殿干净整洁,已经摆好了桌子,桌子上有宴请宾客的菜食、水果、酒饮,每张桌子配了箸瓶、止箸、渣斗各一个,均为深色漆质。 餐前小吃上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入座,绣花高饤八果罍,就是八种水果,分别是:香橼、真柑、石榴、橙子、鹅梨、榠楂、花木瓜。只见那个香橼长如瓜,有五寸,置于这高雅殿堂之上,清香袭人。宗政骞尧盯着榠楂,似木瓜而略大,其色是黄,除了这两种,其他的好像都吃过,这也不过是端上来供人赏玩观看的,哪里是给客人吃的。 一个声音道:“中秋之夜,桂花浮香,蔼蔼袭人。花好月圆,莫此为甚!”声音末了,一个头顶高高的发髻,身着杏黄色缎面龙袍,绣着四条龙,腰束大带,脚底一双黑色簇新靴子,整个人高大健硕,就是有点胖。 众人齐起身,作揖,道:“太子殿下!” 太子走到座位前,看了一眼众人,道:“不必拘礼,都坐吧!” 众人道:“谢太子殿下!” 太子看了看桌子上上的看菜,道:“今天中秋,请大家到碧桂阁这里来坐坐,好久没在一起说说话了,兄弟姐妹们都可好?” 二皇子道:“多谢太子哥哥惦记,这不大家来了,也是想看看哥哥。” 太子笑笑,道:“就你会说话,诶,十一妹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谁说我没来?我是准时而来。”一个身着浅绿色交领女袍,腰束大带的女子快步来到了厅堂里,只见她容貌姣好,脸似瓜子,眼似丹凤,发如墨,头上挽了个松散的髻,其余披在脑后。 她行了个揖,高声道:“见过太子哥哥,哥哥近日可好?” 太子笑道:“我一切安好,十一妹越发出落的光彩照人了。” 十一妹脸一红,道:“又拿我取笑。”她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的声音响过,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从门口闪了进来。 长公主曼凝,太子的姑姑进来了,头扎垂鬟分肖髻,一袭亮黄的裙子外配了一个深棕的窄袖对襟褙子,直衬出白皙的脖颈,若隐若现的耳垂挂了一幅珍珠耳坠,一双低垂的眼帘,樱桃样的小嘴儿抿着,大厅里顿时没了声音。 长公主走到大厅中央,行了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站起来,揖,笑道:“长公主别来无恙?” 长公主道:“劳烦太子殿下惦念,一向安好。” 众人起身,揖,问候完后,太子殿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长公主寻了次于太子的位置坐下了。 说话的间隙,看菜、前菜、汤羹已经上的上,撤的撤,热菜已经上了桌面,什么四腮鲈鱼,看上去像是有四个腮,故得名,长仅10公分,自是用参、鸽蛋、鲍鱼煲汤,再用高汤煨那么一条小鱼;山羊煮,来自宁夏的羊,加银杏煮…… 太子道:“九弟嗜好出去游玩,听说你最近得了一位雅士,不知今日可有随你同来?” 赵九站起身,一揖,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却是如此,今日刚好我也把此人带来了,还请太子殿下赏观。” 赵九面向宗政骞尧,道:“这位便是我结识的那位雅士,长啸君是也。” 宗政骞尧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揖了揖,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仔细打量着宗政骞尧,从上到下,从下到上。 少卿,太子点了点头,道:“果然气度不凡,不知有何长处?” 宗政骞尧沉思了一下,答道:“在下自幼师从剑侠冲慧智法师略学得一点。” “噢!这么说你是出家人了?”太子好像突然来了兴致,问道。 “回太子殿下,出家只是看个人意愿,大隐混俗,不提倡出家。”宗政骞尧斟酌着答道。 赵九晃晃悠悠走过来,把一只胳膊搭在宗政骞尧的肩膀上,道:“太子殿下喜欢和你说话,不如就将他留在你宫内,他懂的可多了。” 太子兴奋道:“九弟此话可当真?” 赵九大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宗政骞尧刚要说话,就听见赵九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不必担心,有我呢。”宗政骞尧扭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眼睛看着太子,嘴巴没动,看来声音就是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 宗政骞尧站着没动,就听见长公主问道:“不知贤侄何时得到此一人?” 赵九正了正衣襟,道:“姑姑,我是偶得,他还救过我一命,就在街上。” “噢?”长公主这声好像是不经意发出来的,但是宗政骞尧捕捉到了。 赵九嘻笑着道:“姑姑,你也知道,我就是喜欢玩,结果有一天被几个人打了,要不是他,恐怕现在你都看不见我了。”说着,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故意装作疼的样子,龇牙咧嘴着。 宗政骞尧知道他的伤已经好了,他似乎感到了什么。 此时就听十一妹说道:“哦,前几天就听说九哥受伤了,看来果然是真的,那你真要好好感谢人家。” 赵九走到十一妹桌子前,道:“十一妹你这最后一句我觉得说的最对了,所以,我今天把他带进来和大家认识一下。” 二皇子皱着眉头道:“太子殿下,东宫可是尊贵的地方,怎么?什么身份的人都能入内?” 太子急忙道:“诶,二弟,这可是我的客人,不可造次。” 二皇子拉着个驴脸,不再说话。 宗政骞尧明显能感到来自二皇子的敌意,他说道:“太子殿下,感谢你的好意,我一个江湖人在外浪迹惯了,还是住在外面的好,以免影响太子起居。” 赵九低声道:“你要是在这里住不惯以后上我那去也行。” 赵九对太子道:“让太子哥哥招待我的客人那我可真是太荣幸了。”说着对二皇子还眨了眨眼。 二皇子对赵九道:“我说九弟你也是,你说你一个人愿意在外面招惹是非也就够了,怎么还把人领这里来了。” 太子道:“九弟还不是知道我一个人在宫里待的闷,好久没出去了,有个人和我说说外面的新鲜事也挺好。” 赵九对着二皇子道:“我说二哥,改天我带你出去玩玩,保证你流连忘返。” 二皇子听了无所谓的摇了摇头,狠狠道:“我告诉你离这些个市井之人远点,对你有好处。” 赵九高深莫测地笑,低声道:“不劳二哥费心。” 太子端杯,对着众人道:“今天是中秋节,和大家在这里畅饮,来,为这个丰收的季节干一杯!” 众人举杯附和,一饮而进。 都说中秋节的月亮升起来的晚,三更天的时候,月亮已经如一轮圆盘挂在天上了,隐隐约约能看到月亮里黑一块白一块,是不是月兔在捣药?嫦娥回到天宫了吗?十一妹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她正和宗政骞尧走在宫里寂静的石板路上。本来是有宫人送他回住处,半路,十一妹打发走了宫人,总在宫里待着还真是腻得很,她也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十一妹看着天上的月亮,叹了一口气。 宗政骞尧问道:“不知怎么称呼姑娘?” “十一妹,我哥哥他们都这么叫我,你也可以这么叫。”方采蓝说道。 “你的哥哥可以叫你十一妹,我还是叫你郡主吧。”宗政骞尧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郡主?”方采蓝着实感到吃惊。 “你说呢?你猜一猜,要是猜不到,我也不会告诉你。”方采蓝在月光下看着他冰冷的脸,她越发觉得这个人难以琢磨。 两个人默默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方采蓝在心里想着,整个宴席没有人称呼她郡主,他是怎么知道的呢?只见她一会儿舒展眉头,一会儿紧皱眉头,还是不得头绪。 “要不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明天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她不得不拿出一个条件作为交换。 “我刚才说过的话难道你没听见?”宗政骞尧站定了,看着这个长着一张稚嫩的脸的郡主,她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脸光滑圆润,眼睛如一汪清水,透明清澈,不参杂任何世俗之气,有那么一瞬间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师妹。 方采蓝还是第一次这样面对一个陌生人,她半天都没敢抬头望他一眼,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的快跳了出来。 宗政骞尧倒背着手,朝前面走去,晚风中,他的衣袂飘动着,方采蓝在后面望着这个仅一面之缘的男人。 赵九回到自己宅子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下了马车,被凉爽的晚风一吹,他顿时觉得清爽了许多,酒也醒了大半,阿良上前来扶他,他推开了他的手,道:“你们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走走,月还没赏完呢。” 诶,亭子里应该是个不错的歇脚的地方,还能赏月,这么想着,脚下不由自主沿着廊屋朝后花园中央高处的一处凉亭走去,还没到亭子里,远远望去,一个黑影在亭子里一动不动,他心里一惊,心想:哪里有什么鬼神?休要自己吓唬自己。他握紧自己袖口的一把短刀,脚步轻轻地朝黑影靠过去。 此时的芊辰辰虽说有些醉意,但是她已经感受到后面上来了一个人,而且她还知道这个人就是赵九,外八字的脚脚尖先着地,她的嘴角不屑一顾的笑了笑。 赵九上前靠近亭子,看清了坐在亭子里的人,放下了握刀的手,大脚迈进了亭子。 “我当是谁呢?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在这亭子里……干什么?”赵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松了许多。 “你不是也……没睡觉?来这里……干……干什么?”芊辰辰反问道。 “哦,我……我……我来赏月!”赵九被她这么一问,一时还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回答。 “那我也是赏月啊!一个人赏月!”芊辰辰说完,把壶里的酒一仰脖都灌了进去。 “诶,我说你这人,好歹也给我留点。”赵九几步走近芊辰辰,一拍她的肩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他很疑惑,看了看四周,又闻了闻自己的手掌,手掌上是有一股香气,他用掌心扇了扇空气。 芊辰辰被他这么一拍,闪电似的站了起来,怒道:“你干嘛?说话就说话,离我远点!”说完了,自己换了个位置坐下。 赵九从小长到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他觉得挺新鲜,就坐到了芊辰辰刚才坐过的墩子上,拿起酒壶晃了晃,壶底朝天,往嘴里倒了倒,只有几滴酒进了他的嘴里,他吧嗒吧嗒嘴巴,似乎意犹未尽。 “你把我家公子弄哪里去了?”芊辰辰低声问道。 赵九翘起了二郎腿,他端详着面前这个身形颀长又略显瘦弱的“男子”,并不着急回答她的问话。 “我问你话呢?你把我家……”芊辰辰见他不吱声,声音提高了些。 “你家公子去哪里还要告知于你?你怎么说也就是个下人……而已!”赵九虽说声音不大,但能听的出他的戾气还是有的。 “你……我就是个下人怎么了?我家公子到哪我就得到哪,现在你把他送哪里了?”芊辰辰急到,是他揭穿了她下人的身份?还是他的那个“而已”让她急,她有些乱了方寸。 “无可奉告!诶,你说这么好的月圆之夜,我们两个在这饮酒,说点你们家公子过去的事情不好吗?”赵九并不打算正面回答她,将话题一转。 坐在墩子上实在太累了,他想找个地方躺一会,亭子旁边的长椅正好合适,他起身躺到了椅子上,正好能望见天上的圆月,真是太惬意了。 芊辰辰从腰间抽出一根绳子,朝他扔了过去,上下扣子一合,正好将他捆到了椅子上。 “我说你干什么?我喊人啦?”赵九真没料到她会使这一招。 “你喊呢!喊人来呀!”芊辰辰凑近他的耳朵沉声道。 “信不信明天早上整个府邸的人都知道你被绑在了凉亭里,说,你把我家公子藏哪去了?”她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哎呀!你快把我松开,我就告诉你。”赵九挣扎着,可是越挣扎绳子捆的越紧。 “你先告诉我,我就给你松绑。”芊辰辰还真不吃他那套,你不是不说嘛,那我就不给你解开。 “嗯,嗯,他……在……在……”酒劲上来了,他迷糊着话没说完就睡了过去。 芊辰辰凑近他,摇晃着他,道:“哪……哪里?说啊?”见他没了声音,传来了呼噜声,她恨恨道:“猪……”她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 回到房间的宗政骞尧怎么也睡不着,他一个人踱到屋外的一个池塘边,夜里的池塘面容狰狂,漆黑的水仿佛是一个无底洞,让人心生畏惧之情。他也不怕,捡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上去,抽出一支长箫,独自对着天上的孤月吹起了熟悉的曲子。 一支曲子幻化成一只自由的鸟,在天空中徘徊,久久久久不停歇,好久没在这么安静的夜晚有属于自己的一点空间和时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自己的目标是什么,自从离开剑侠冲,进入这纷繁的俗世就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自己将来何去何从。对,剑侠冲有自己的师傅……无痕剑……貔貅……一想到那个貔貅他马上停下了吹箫。 还有,今天中秋晚宴上,太子显然是想争取他,而九殿下好像事先就知道,还好心让自己留在太子东宫,九殿下真是个豪爽之人,这样的人通透,我喜欢,二皇子?二皇子似乎很戒备自己的到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 长公主一个人开着窗户,对着天上的那轮姣姣明月,谁在吹箫?谁在暗夜里有无尽的愁思?还有人像我一样?秋风起,独倚栏,曲中情,弦上语,不堪听!古筝音起,飘向窗外。 宗政骞尧注视着手里攥着的貔貅,他把它放进了水里,貔貅随着水波荡了出去。 他拿起长箫,谁人在弹筝,曲子幽怨,他不禁随着曲子吹起了长箫。 箫筝和鸣,一轮孤月…… 许久,筝声停了,他也放下箫。 夜已深,他起身,貔貅不知道什么时候荡了回来,在他脚旁边随着水波一晃一晃, 宗政骞尧望着水里的貔貅,沉思了半晌,他弯腰捡了回来,放到月下,自言自语道:“貔貅!无痕剑!我一定要找出那个凶手。” 长公主曼凝抚着古筝,半晌,那个箫声消失了,她怅然的看着窗外——一轮圆月依然挂在高空。 五、太子爷随意赏任务 长啸君出门送消息 大清早,赵九在亭子的地上躺着,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阿良和几个仆人将他围在中间,几双眼睛正往他脸上凑过来,一骨碌他从地上跳起来,怒道:“干什么?” 几个仆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阿良说道:“主人,你这是昨晚……昨晚就在这……睡的?” 赵九整理着衣襟,衣服上还粘着灰土,不耐烦道:“蠢货!问什么问?还不去更衣?” 几个仆人点头如捣蒜,道:“是,殿下。” 今天一大早,十一妹就来到了太子府院子里,她在宗政骞尧的门外等了一会儿,被仆人告知宗政骞尧已经到太子府去了。她撅着嘴望着天,望了一会儿,揪了院子里开的正艳的菊花,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插在一个仆人的头上,调皮地笑着离开了宗政骞尧的住处。 太子府后院里,那一片的桂花开的正艳,香气四溢;菊花也毫不示弱,黄色的花在风中摇曳;一年四季都开花的月季也不甘寂寞,在绿叶的衬托下开着各种颜色的花;最惹眼的是秋海棠,粉红色的花瓣在绿叶的衬托下正悄然开放,黄色的花心排列整齐。 十一妹看完了这朵看那朵,嘴里还嘀咕着:“这么多的花,真好看!哇!真香!”她把自己掩在花丛里,那不是太子肥硕的身躯?手里还拿着一把剑,只是剑略显得小了许多。旁边的那个不是宗政骞尧吗?嗯,就是他,一身白色的右衽交领大袖衫,梳着高高的髻,使他看上去那么清爽,十一妹不禁在花枝间看呆了。 “郡主,王爷让你回府。”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十一妹着实吓了一跳。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十一妹看了一眼来禀事的丫头香巧说道。 太子拿剑的手有些发抖,宗政骞尧一眼瞥见了,他扶住太子的胳膊,把他手里的剑扶正,面对面,他盯着太子的眼睛看着,他的眼里缺少英气,宗政骞尧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只感到后背丝丝发凉,他返身和太子合体,手里握着他握剑的手,手腕轻挑,挡住了十一妹飞身送过来的一把短剑,十一妹借力来了一个360度旋转抽回了自己的短剑,宗政骞尧带着太子身体一起飞身紧随十一妹身影,缠住了她的短剑,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过,十一妹后退了好几步,方才招架住,她刚要抽剑进攻,宗政骞尧带着太子已经跳到了圈外,他松开了太子的手。 太子把剑一下子插进土里,活动着手腕,道:“十一妹,你也太调皮了。” 宗政骞尧抱拳道:“郡主好剑法。”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从刚才的交手来看,她学的这套乾坤剑法只有三成。 十一妹走到他面前,瞪着他的眼睛,好半天没有说话,临了瞪了他一眼,朝太子走去。 “太子哥哥,你要是想学剑就找一个好的人教你,免的误了你的天分。” 太子笑道:“十一妹,你看太子哥哥天分如何?有没有学剑的天赋?” “当然,你可是生性玲珑自带灵气,聪明无比,学起来一定进步非常快。”十一妹说道。 “就你会说话,走,到屋里坐吧,请,郡主。”太子对这个年龄小的郡主还是宠溺的厉害。 “不了,我爹刚才打发丫鬟叫我回去呢,改天我再来拜访太子殿下。”十一妹双手抱拳揖了一下,转身走了,经过宗政骞尧的身边,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宗政骞尧躬身行礼,装作没看见。 望着郡主走远了,太子对宗政骞尧道:“五王爷的女儿,顽皮。屋里请。” 宗政骞尧道:“太子殿下请。” 太子背手进了屋内,宗政骞尧哪里敢挑理。 两人进得大殿还没坐下,中贵人就来禀告,左丞相来访。 左丞相白进书,中等身高,头上顶着官帽,身上的朝服还没脱下,宗政骞尧站在方阶下打量着来人,此人大概已过知天命的年纪,鬓角、胡子花白,精神矍铄,两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精力旺盛之人。 左相来到桌前,揖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看了他一眼,道:“老丞相不必客气。拿椅子来。” “谢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今早皇上又提及向西陉关运送物资的事情。二皇子想争取这个任务,我向陛下推荐了太子殿下。” 太子的嘴角嗤笑了一下,道:“怎么?右丞相没去当值?” 左丞相回禀道:“陈右丞这两天称病未上朝。所以,陛下倾向于让太子殿下担此重任。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好啊,多谢老丞相为我争取的这个重任,我一定派得力的手下,出色的完成物资运送任务,二弟,哼!”太子殿下这最后的一哼,声音很小,但也送到了宗政骞尧的耳朵里。 左丞相捋了捋胡子,点了点头,道:“嗯,这事就这么定下了,不知太子殿下打算派谁去护送军资?” 太子抬头看向宗政骞尧,没说话,左丞相顺着太子的眼光,才看到这里还站着一个人。 太子不假思索道:“就他吧!” 宗政骞尧笔直地站着,左丞相皱了皱眉头,道:“太子殿下,恕老臣眼拙,这位是……” 太子起身,笑道:“这位是江湖上有名的长啸先生。” 宗政骞尧听到太子这么说,朝左丞相揖了揖,道:“见过左丞相大人。” 左丞相没说话,朝太子揖,道:“太子殿下,这么重要的事情还请你派一个能担当此重任的人。” “这么说你认为他不能担当此重任?”太子反问道。 左丞相道:“太子殿下!西径关路途遥远,所运物资可是军用,你选人应该三思。” 太子道:“我意已决!左丞相不必再说。” 左丞相起身告辞,朝殿门外走去,看上去脚步有些缓慢,慢到最后停了下来,站住片刻,没有回头,似乎他在期待太子能改变主意,再次叫住他,和他再商议一下,身后没有再次响起太子的说话声音,他在殿门外站住整理了一下衣襟,缓慢地下了台阶。 待到老丞相的身影消失了,太子哈哈大笑。 宗政骞尧揖道:“太子殿下,这么重要的任务怎么能分配给我?还请太子殿下三思。” 太子走到他面前,慢慢地把脸凑到他脸前,低声道:“你行的。”说完,他背着手,昂首挺胸朝自己的宝座走去,我要你就是让你替我办事,要不然呢?难道我粮食多,养闲人?太子心下想。 宗政骞尧站在原地,正思忖着,就听得有中贵人来禀说长公主来了,他这时不告退还等何时?正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出去,他忙向太子辞别,出去了。 出得太子大殿,他感到无比的畅快,终于有事情能做了,不知道自己的师傅要是知道了会有多高兴,师傅离的太远,师妹离的近,对,该去看看师妹去了。这么想着他就出了宫,来到街上,朝街尾那幢大的宅院走去,赵九的宅院。 来到宅院,守门的一看是他,也没阻拦他,宗政骞尧想着自己的师妹现在再做什么?他沿着廊屋走着,来到师妹的住处,没有人,后花园也没有人,正在他疑惑间,却发现池塘边有个身影,身影拿着石头在往池塘里投,溅起的水花时不时打在她身上。他朝池塘边走去,果不其然,从背影看一定是芊辰辰了。他寻了一块大的石头朝池塘里扔去,轰的一声,水花溅起了好多,惊的芊辰辰“哎呀!”一声赶忙逃离了池塘边,她一起身,也没注意到身后走过来的宗政骞尧,两个人撞了个满怀,高大的宗政骞尧把芊辰辰差点就撞的弹了出去。 芊辰辰定睛一看,高兴道:“诶,师……”她嘴里的“哥”是靠着嘴型发出来的,并没有声音,因为此时宗政骞尧正把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出声。 “公子来了?”芊辰辰一本正经问道。 宗政骞尧朝四下看了看,冷冷道:“你在这里干什么?”他问完不等芊辰辰说话,盯了她一眼,然后朝高处的凉亭走去。 芊辰辰会意,也随着他朝高处的凉亭走去。 赵五急促脚步声响彻在二皇子的院落里,这个院落虽说也是四进院,但看上去可比赵九的大多了,簇新的墙壁,屋内乌木的圈椅、书案、木制的地板,光滑得能照出人影。 方五气喘吁吁来到二哥家,把手里的扇子朝书案上一扔,道:“二哥,我的好二哥,你怎么还这么沉的住气?” 二皇子从帐幔后走出来,他已经换了一身家居服,看了一眼五弟,道:“世子,怎么了?谁惹你了?说来我听听。” 方五道:“大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什么人?居然还让他去运送军用物资。” 二皇子微微一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不管让谁去总得有人去吧。” “那不应该是二哥你去吗?你可知道运送军用物资报酬可丰厚的多,正是你立功的机会。”方五说道。 “你以为就这么简单?放心吧!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带上你。咱们的世子这么想成就一番事业,机会可是多多哦。”二皇子猜透了方五的心思。 二皇子劝说了一会儿赵五,见他气也消了,不禁困意上来了,话语渐迟,赵五见状,告辞出了二皇子的府邸。他哪里知道就在他出了二皇子的大门,二皇子立马就精神了,他拍了拍手,从帐幔后面出来一个黑衣人常彪,二皇子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黑衣人点头应允又消失在帐幔后面。 宗政骞尧绕着高处的凉亭转了几圈,他发现这里是说话的好地方,四周高出地面,除了有一条通道通往这里,别无他路,更不用担心会被人偷听。 “赵九去了哪里?”宗政骞尧坐到方敦上才开口说话。 “我怎么知道?反正天一亮就出去了。”芊辰辰说道:“我说公子,你能不能也把我带走?” “不行,我说的话你记着,等赵九回来,你告诉他就说我要去西径关送军用物资,看他有什么反应,或者他有什么要让你告诉我的,你要一字不落的告诉我。”宗政骞尧站起身,朝亭子外望着。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芊辰辰努着嘴,说了一句。 “另外,他如果同意我去,就让他放出风去,说我五天之后动身。”宗政骞尧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哪里开了窍一样,思路清晰、目的明确。继续说道:“别问我为什么,你按照我说的去办,另外你准备一下。” 芊辰辰呆了一下,她对这个师哥有了一种新的崇拜之情,他目光如炬、果决的判断、冷峻的面容……她暗暗掐了自己一下,提醒自己的大脑要保持清醒。 “你都记住了?”宗政骞尧看她愣怔着,追问道。 芊辰辰使劲点了点头,说道:“记住了。公子。” 出了赵九的宅院,宗政骞尧想起来了,今天是相国寺集市,自己还没去过,何不趁这个时候去走走,溜达溜达,也好见识一下新鲜玩意。 要说这相国寺的集市,每月开五次,每次都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卖家买家来自四面八方,吃的用的活的死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宗政骞尧左看看右看看,看花了眼,都不知道要买什么了。正在他走走看看的时候,隔着不远,他看见了一只脏兮兮的手伸向了一个男人的褡裢里,只见这个男人毫无察觉,这只手在褡裢里轻轻扯出一个小包,看看四周,刚跑了几步,他被一个高大的男人一把扯住了后脖领子拎了起来扔到了地上,几个大男人上前把这个偷东西的半大孩子一顿拳打脚踢,男孩蜷缩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小包,正当一个大汉把男孩从地上拎起来继续殴打的时候,一把长剑剑柄挡住了他的手。 “得饶人处且扰人!”听上去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只是她一顶草帽下用黑色薄纱遮挡着脸,一身黑衣,看不清是姑娘还是婆子。 “关你屁事!”一个大汉朝她面上就是一拳,她反应也快,一闪身,朝大汉后背踹了一脚,大汉来了个狗啃屎。 几个大汉一看,急了,一拥把她围在了中间,个个摩拳擦掌,怒目而视,站在场子中间的女子,嘴角微微一凛,几个大汉朝她扑来,一起伸出了拳头,只见她面不改色,腾空一跳,几个大汉的拳头砸在了一起,再一看人,女子正落在拳头搭起的架子上,没等几个大汉反应过来,女子伸出脚,在几个大汉的下巴上轻轻抡了一圈,大汉们头朝后仰,有的牙从口里飞了出去;有的下巴朝天仰倒在地;有的捂着脱臼的下巴,嗷嗷直叫。 女子稳稳当当落到地上,从呆住的男孩手里拿出包,还给了那个背着褡裢的男人。这时,宗政骞尧才看清这个男人,留着络腮胡子,浓眉大眼,耳朵上还打着耳环,直觉让他觉得这个人不像中原人。 戴薄纱的女人,从他身旁经过,他趁机想看清她的脸,可是,她遮挡的太严实了,宗政骞尧看着她的背影掩映在人群里,他一回头,那个偷东西的男孩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踢了一个大汉一脚,飞快地朝集市深处跑去。 宗政骞尧跟了上去,只见他来到一处小河边,喝了几口河水,洗了把脸,坐在石头上发呆。 “诶,小子!”宗政骞尧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六、初来乍到试水深浅 各路现身展露峥嵘 话说宗正骞尧在相国寺庙会上识得一个偷东西的小孩,正跟过去,两人在河边相遇,他喊了一声“小子”,那个孩子根本就没理他,扔低着头发呆。宗政骞尧拿起一块石头朝河里扔去,石头“腾腾腾”一路溅起水花,最后消失在了河道里。 男孩还是一动不动。 宗政骞尧撩起衣角,坐在他旁边。 “你有家吗?”宗政骞尧问道,他自己答道:“没有!” “你有父母亲人吗?”“没有”宗政骞尧自问自答着。 “你经常被别人欺负。”宗政骞尧望着小河里的水,这次不等他回答,就听见男孩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宗政骞尧不经意嘴角冷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男孩。 “想不想自己学本事,以后再也不受别人的欺负?”他接着问道。 “学本事?跟你?算了吧,我在集市上混惯了,学的本事多了。”男孩嗤笑道。 宗政骞尧也不管他的反应,从袖子里抽出长箫,一眨眼的功夫,一根箫在手,宛如刮过了飓风,树叶从树上纷纷掉落,近处的灌木丛像被什么吸住了,一会儿摇过来一会儿荡过去,男孩惊恐地睁大眼睛,他已经看不见宗政骞尧和他手里的箫,只见圈中心一团白影子腾挪跳跃,招数更看不清,正在他看呆了的时候,只听见一种利器和空气摩擦的声音由远而近,宗政骞尧已经停了步子,食指和中指里多了一个泛着银色光的齿轮样的暗器,他嘴角冷笑了一下。 “什么人?要杀害一个孩子?出来。”宗政骞尧话语虽然低沉,却透着杀气。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嗖嗖嗖”又是三枚暗器,说时迟那时快,宗政骞尧脚尖一抖,三颗石子飞了出去,和三枚齿轮在空气中相撞,擦出耀眼的火花,和石子碰撞后的齿轮已经改变了力的方向,纷纷落进了水里,溅起的水花很小却很有力。 他身形一收,奔着一块大石头极速而去,还没等他靠近石头,石头后面窜出一个黑色的影子,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大刀,咣当一声,大刀砍在了地下的石头上,就在他挥刀出来时宗政骞尧已经改变了方向,跳到了黑衣人的身后。 戴着斗篷蒙面的黑衣人觉察出来,转身抡起大刀,朝宗政骞尧头顶砍下来,虽然他的身形够快,但是宗政骞尧比他还快,不等他的大刀落下,宗政骞尧的箫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为何要杀那个孩子?”宗政骞尧低声问道。 “见人杀人!”黑衣人道。 黑衣人挥刀横劈,刀尖掠过宗政骞尧的头,宗政骞尧随手一磕,他的刀朝对面的树林飞去。 黑衣人一惊,停顿了一下,他虚晃了几招,瞅了一个空子就闪身朝树林而去,宗政骞尧一路紧随其后追了上去,可是到了林子里,却不见了人影,他朝四周的树看了看,有一棵树上留下一个刀口印子,正当他要走出去,一低头他发现一根黑色的线挂在树皮上,他凑近了看了看,又慢慢地把线从树皮上摘下来,对着太阳仔细看,没什么特别,猛然间,他想起来自己从捕快被杀的身边捡到的那个貔貅,那上面的穗好像也是黑色的线,他从衣袖里拿出来貔貅,来到太阳底下,仔细看着,对比着。 男孩还沉浸在梦境中,半天没缓过神来。 待宗政骞尧走回到他身边,男孩才猛的摇了几下头,张大的嘴巴合拢了。 “怎么样?跟我学功夫不?”宗政骞尧坐到他身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男孩没说话,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绿色的圆圈样的东西,递给了宗政骞尧。 “这是什么玩意?”他拿在手里把玩着,对着太阳看着,又看了看男孩,道:“你这是从哪里偷来的?刚才那个人该不会是为了这个玩意要杀你吧?这个东西放你这也没什么用,或许还会招来杀身之祸,不如我替你先保管吧。” 男孩认真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再也不许去偷东西。” 宗政骞尧郑重的说完,掏出一些碎银子放到男孩手里,朝来路走去,他的余音飘到了男孩的耳朵里:“相国寺集市我还会来,这里就是我们见面的地方。” 男孩看了看手里的碎银子又看了看他的背影。 芊辰辰知道上哪里能找到赵九,在御街斗蛐蛐是他的主业,她就坐在茶楼里,让伙计去楼下不远处的斗蛐蛐场传话,自己喝着茶,吃着花生豆,无比惬意。 赵九来的时候,她正把双腿搭在桌子上,闭目养神,享受着下午的阳光。 “干什么?”赵九进来声音很大,分明是不耐烦的样子。 “你把我家公子弄哪去了?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他的消息。”芊辰辰眼皮都没撩一下,说道。 “你家公子一个大活人能听我的吗?”赵九无可奈何道。 芊辰辰站起身,盯着他道:“好啊,那我可走了,我可告诉你,你不就是想把我关在你这当人质,好牵制我家公子给你做事,你关不住我,哼!不过,我这可有你需要的消息。”说完,芊辰辰从桌子上的盘子里拿起一粒花生豆扔向高空,又用嘴接住,嚼着花生豆、哼着小曲朝门口走去。 赵九背着手,沉声道:“站住!不如我们两个做个交易,你告诉我你家公子的消息,我这一锭银子归你。怎么样?”说着,他真的掏出一锭银子放到了桌子上。 “切,谁稀罕?我的条件不变。”芊辰辰连看都没看,朝外走去。 赵九不慌不忙又掏出一锭银子“啪”的一声放到了桌子上。 芊辰辰飞快地转身,收起桌子上的银子,道:“嘿嘿!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我家公子说了他要去西径关运送军用物资,你要是同意他去呢,就放出消息去,说他五天后动身。” 芊辰辰说完了,摸了摸兜里的银子,朝外走去。 “没了?”赵九扭头看着她背影问道。 “没了。”芊辰辰背对着赵九,脸上露出了坏笑,一闪身消失在门口。 赵九自言自语道:“哼哼!没有什么是银子解决不了的事。”他冷笑着。 宗政骞尧回到太子宫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刚拐上青石板路,就被郡主拦住了。 “见过郡主。”宗政骞尧揖道。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一天都不见踪影?你去哪里了?”郡主撅着嘴巴问道。 宗政骞尧站着不知所措,朝外指了指,道:“去……去……外面了,怎么了?” 郡主笑了,高兴道:“外面是不是很好玩?” 正说着话,一个中贵人禀道:“郡主,长公主有请公子去一趟。” 宗政骞尧道:“有请中贵人前面带路。”说完朝郡主揖了揖,跟在中贵人后面走了。 郡主在后面喊道:“诶,我……我……” 郡主的贴身丫鬟谷穗走了过来,道:“小姐,起风了,我们回吧。” 郡主揪着自己的衣角朝来路走去。 宗政骞尧还是第一次和长公主接触,他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不敢抬头直视,倒是长公主打量了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听说太子把向西径关运送军用物资的差事交给了你?” “太子殿下交与的差事我一定尽心竭力去办。”宗政骞尧揣摩着长公主的心思,又不知作何回答,他说了一句合了话。 “这件事你办好了,太子殿下以后会越加器重你。”长公主端起桌子上的茶碗,掀开杯子盖轻轻扇着热气。 “谢谢长公主。”宗政骞尧不知道长公主何意。 “你动身的日子已经定了,不知你还有什么事没办完吗?”长公主漫不经心说道。 “事情倒是没有,只是第一次办事,想选个吉利的日子出门,不知长公主有……”宗政骞尧觉得长公主有事要让他办,还不太确定,试探着说道。 “嗯,我有件事想麻烦你,不知你是否方便?”长公主也很聪明,她知道他明白她有事。 “请长公主明示,我愿意代劳。”宗政骞尧现在明白了,怎么还绕这么大一个弯子,他心下到。 “秋菊。”长公主话音刚落,一个丫鬟拿着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放着一个香筒子。 “我的夫君长年戊边,我就绣了这么一个香筒子,还请公子能亲手交与他。”长公主的话听上去轻描淡写样的。 “多谢长公主信任,我一定亲手把它交给都尉大人。”宗政骞尧到现在终于明白了长公主就是想让他把这个香筒子交给她的驸马。 从长公主那里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没有回自己的住所,而是去了太子大殿,刚进大殿就听得一个声音说道:“太子殿下,辽国近日骚扰我北方边境,皇上心情沉闷得很,不知太子殿下有没有办法?” “辽国……哼!西夏、吐蕃、大理、回鹘哪一个不是对我国虎视眈眈,哪一个不视我们为案板上的一块肥肉,都想分而食之。”这是太子的声音。 “我们在战场上不但武器供应不上而且人员补给也连年不足啊!老臣也是无能为力啊!”这个声音应该是一个老者。 “先帝在位的时候连年征战,财力物力人力耗费殆尽,幽云十六州一直都没有收复,这是我们的一块心病。这几多年来,我们什么没干过?军事上一直处于弱势,要不然周边各国也不敢对我们虎视眈眈。”太子声音听上去很无奈。 “我这个兵部侍郎做事不力,要不……”老者说到这里停下了,宗政骞尧似乎能猜出下面的话。 “行了,这也不能怪你,此次辽国大军进犯,荣我再考虑一下对策。”太子殿下的话既然这么说了,兵部侍郎魏伯勋也该告退了。 宗政骞尧就在兵部侍郎走出大殿时上了大殿,他不想让太子知道他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见过太子殿下!” “长啸君把事情安排好了?什么时候动身?”太子问这话的时候正坐在座位上头倚靠在大椅背上。 “太子殿下要想成这件事就不必着急,五天以后我会动身。”宗政骞尧道。 “哦!太晚了,这事多少人都在背后盯着呢,别看他们都不说话,都想着能看我笑话。”太子似乎不怕他知道这些。 “要想快也可以,只是要用我的办法。”宗政骞尧眼睛看着地面,不动声色道。 “好,既然交给你去办就由你,用人你就告诉我。对了,辽国对我国战事又起,你有何看法?” “辽国和金国是我国的劲敌,窥探我国已久。要想永除后患也不容易,但是他们身居奇寒地带,路途遥远,要想打到我国的门户,长驱直入对于他们来说,要有足够的补给线,一旦补给不足,士兵势必会乱了阵脚,首尾难以兼顾。”宗政骞尧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他用眼睛瞄了瞄太子殿下的脸,想看他有何反应。 太子殿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真是想不到,你还懂谋略?我岂不是如得一至宝矣?你先把你手头的事情做好,过几天,有秋季围猎,你可一定要回来参加。” 宗政骞尧有点懵,不是谈辽国吗?怎么话题突然一转? “是,太子殿下,那在下去安排了。”既然太子殿下无意谈下去,是不是该告辞了? 微风摇曳着芊辰辰窗前的梧桐树,夜已经二更了,她悄悄换上一身黑衣,戴好头套,拿出自己的长剑,把门开了一条缝隙,朝外面望着。 夜漆黑如墨,芊辰辰从窗户窜出来,上了梧桐树,在树顶她看了看院子里,听了听,确认没有声音,她跳上了房顶,弯着腰如一只矫捷的黑猫,在此屋顶和彼屋顶之间穿梭,一会儿不见了踪影。 快三更天了,宗政骞尧坐在屋顶,手里拿着那支长箫,长箫吹出的曲子在长夜里向远处飘啊飘,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远处传来箫声,两处箫声合为一处。 宗政骞尧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每一个音符从他那吹出来都显得那么自然动听,一只白鸽落在了他身旁,在他身旁徘徊着,一首曲子末了。他放下长箫,用手轻轻托起那只白鸽,鸽子一条腿似乎受了伤,走路有点瘸,他抱起它,回到了自己屋里。 暗夜,汴河上几艘快船悄无声息一路南下,芊辰辰披着披风站在船头,她一言不发,冷峻的面容,透着肃杀之气。 汴河两岸时不时还有正在收拾摊子的商户,偶尔还有灯光映在水中,唱曲的琴声在河面上飘荡。 芊辰辰怎么也想不到,就在她上了船将要驶出水门的时候,后面有一艘小船也跟了上来,这艘船上着船篷,拉着严实的帘布。 一个时辰后,暗夜里,几匹快马在官道上飞奔,马上之人挂着明晃晃的长刀,马蹄声撕破长夜的宁静,天上的乌云禁不住也在颤抖…… 七、论国事国事难理清 出远门路远多艰辛 凌五晨点,大庆殿大门口开始热闹起来,今天是大臣上朝议事的日子。陈右丞颤颤巍巍从自己的轿子上下来,白左丞正好在他轿子后下来,白左丞朝他揖了揖,道:“陈右丞近来身体可好?” 陈右丞颤巍巍揖道:“承蒙白左丞关心,老臣还好。” 白左丞想上前和他耳语几句,自己的长翅帽差点戳到他的脸上,不得不离他远些。 早朝的时候老皇帝坐在那把无数人都梦寐以求想坐上去的龙椅上,一身红色的龙袍,头上顶着帝冕,脸上面无表情,松弛的脸皮耷拉着,眼睛瞪视着阶下手里拿着手板的大臣们。跪拜礼后,司礼监太监大嗓门子穿过了整个宫殿:“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退朝。”后面的尾音掠过每一个大臣的耳畔。 白左丞用眼梢偷瞄了瞄陈右丞,陈右丞撅着嘴巴,垂着眼帘,一动不动站着。 兵部尚书黄旗峪从队列里走出来,手里托好了笏板,道:“启奏陛下,大辽国又起兵进犯我国边境,边境战事告急。” 老皇帝手扶着椅子扶手,道:“你们说大辽国屡次来犯,打不过我们,还不服输,众卿有什么主意,尽管说说看。” 兵部侍郎魏伯勋出列,颤巍巍道:“陛下,老朽以为,大辽国兵强力壮,锋芒正胜,我们不宜和他们正面交锋。” 兵部尚书黄旗峪抬了抬眼皮,观察着陛下的反应。 “陈右丞,你德高望重,你怎么看?”老皇帝盯着陈右丞问道。 “回陛下,老臣认为,这大辽国反反复复不足为虑,他们生活在穷乡僻壤,不过是想要我们国的丰富的物产而已。” 老皇帝拍了拍椅子的扶手,沉思了一下,道:“太子呢,吾的儿臣没上朝吗?” 中贵人答道:“陛下,太子和二皇子在外面候着呢。” 老皇帝:“传!” 中贵人朝大殿外走去,出了门口,喊道:“传太子、二皇子觐见!”说完抖了一下手里的拂尘,一转身,走回大殿。 太子和二皇子见过老皇帝,分列两边站好。 老皇帝上来就问二位大辽国进犯有何看法。 太子殿下道:“父皇,大辽国几次侵犯我边境,又能耐我何?他们是不敢长驱直入,一旦战线拉长,补给肯定跟不上,我们就杀他个措手不及。” 老皇帝点了点头。 二皇子道:“父皇,我认为辽国人穷凶极恶不好对付,如果他们再联络金人共同进犯我国,那岂不是难上加难。” 老皇帝一挑眉毛,道:“哦,那你觉得……” 二皇子:“要以招降安抚为主,用我丰富的物产满足他们贪婪的欲望。” 太子冷冷道:“你以为大辽国能满足于那点物产,你给他天下他都不闲多。” 白左丞道:“陛下,太子的看法很有远见。” 陈右丞道:“陛下,切不可以硬碰硬,要保存我国的实力。” 白左丞急道:“陛下……” 老皇帝摆了一下手,示意他不要说了,道:“几位大臣一会到偏殿议事,其他人等散朝。” 大殿外,户部侍郎王礼仁叫住了兵部侍郎,两人边走边说话。 王礼仁摇了摇头,道:“诶!你说太子殿下今天怎么了?” 魏伯勋头都没扭,道:“什么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王礼仁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觉得太子殿下果敢大胆吗?和往常有点不一样。” 魏伯勋瞪了他一眼,道:“太子殿下那是大家风范。” 王礼仁看着走的很快的魏伯勋喊道:“我说魏老儿,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就不能等等我?” 赵九正在自己的客厅里品尝着新下来的石榴。 曹木汗穿着朝服呼哧呼哧进来了。 “见过九王殿下。”曹木汗揖道。 赵九抬头看他满头大汗,问道:“不必客气,来,坐,上茶!今天上朝怎么了?你看你这一头汗?” “九王殿下,你都不知道,我这个急啊,大辽国都快打到大门口了,你看东府的那帮文人,还在那论来论去。”曹木汗急道。 赵九盯着他半天,道:“来,尝尝今年新下来的石榴,你急什么?大辽国又不是第一次来犯?” 曹木汗喝了一口茶,缓和了一些,道:“我这右卫大将军就是徒有虚名,多久没有打仗了?就不能和大辽国痛痛快快的打一场?我这心痒痒的慌,手也痒痒的慌。” “我国要是多一些你这样的人才就好了,幽云十六州要是能收回来,就是我们御敌的一道屏障,你觉得呢?辽军一旦突破定州就可以长驱直入,一直打到我们的家门口。”赵九摇了摇头。 曹木汗站起来,揖道:“九王殿下,幽云十六州就是我国代代人的一块心病。大辽国也是我们的劲敌。”说完,他朝外走去。 赵九喊道:“诶,你干什么去?” “去看军队操练。”曹木汗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 赵九在后面无奈地摇了摇头。 汴河碧波荡漾,天上无云,芊辰辰就站在头船上,她眯缝着眼睛看着四周,眼看汴河就要汇入淮河了,她的心里不禁轻松了许多,一晚上没合眼,她有些困意,闭了闭眼,转身朝船里走去。 刚走了两步,眼睛的余光就瞄见从两岸一左一右向她飞过来两个人,两根铁链朝她而来,此二人内力深厚,只感到铁链直而有力,芊辰辰没有地方可躲,就在两根铁链交合之际,她跳了起来,刚好落在交合的铁链上,没等她站稳,铁链分开,二人迅速收回铁链,一根朝她脖颈飞来,另一根朝她的脚脖飞来,芊辰辰飞快夺过摇橹人手里的浆,立住,刚好铁链缠住了浆的上下两头,芊辰辰在中间腾空着,她朝自己拽拽浆,马上又松开了,只见浆在两根铁链的缠绕下,朝对面的两人飞去,“咔嚓”一声,浆断在了半空中。 说时迟那时快,芊辰辰身形一转,已经飞离了货船,她已站在了水中间。水面上四道水花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朝她逼近,只见笔直的水花却不见人影。芊辰辰嘴角上翘,轻蔑地笑了一下,她腾空而起,剑光在空中画了个弧线,只见剑稍伸出一个钩子似的东西,直插入水中挑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圆圈,空气中听得咣当当响声之后,四个黑衣人从水中窜了出来,分明是四个女人,把芊辰辰围在了中间,四把剑调整了方向,直取她的要害部位,内力倾泻于剑稍,芊辰辰分明能感到冷峻之气。不容她多想,她提剑朝离她最近的两个人冲过去,剑锋相对,她的剑“噗”插进其中一人的胸口,抬腿一脚,把人踹到了水里;另一个人剑锋绵软,缠住了她,一时摆脱不了,后面两个人已经冲了上来,她心里一紧,脚下似乎乱了步伐,“咔呲”一声,胳膊上被划出来一道口子,血随即染红了外衣。 眼看剑锋就要穿透她的后心,这时,一道光闪过,“叮叮”两声,后面的两个人手里的剑已经脱离了手心,飞了出去,两人抬头一看,岸边站着一个身穿长衫头戴斗篷的人,此人手里只拿着一把扇子,二人一对视一眼,徒手朝岸边杀去。 芊辰辰没有了来自后面的威胁,对付正面的一个黑衣人简直是太轻巧了,她忍着剧痛,横扫、上砍、斜削,招招带着一股杀气,直逼得对手后退连连。芊辰辰的剑虚晃一招,没等对手反应过来,剑锋直刺对方脖颈,对方躲闪不及,脖颈处被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对手快进几招,瞅准一个空隙,一人朝岸上逃去。 芊辰辰再看岸上的三个人,两个黑衣人明显不敌穿斗篷拿扇子的男人,看到自己的同伙受伤逃走,二人分明无心恋战,只虚晃了几招就逃走了。 芊辰辰抱拳揖道:“多谢相救,敢问壮士姓名?” 斗篷男手里的扇子摇着,道:“不必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后会有期!”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身就消失在草丛中。 芊辰辰抬了一下胳膊,才感到疼的厉害,她也顾不上别的独自转身回到了船舱里,打开自己的包裹,才发现因为走的匆忙忘了带药,她草草按压伤口止血,撕下一块衣角包扎了伤口,做完了这些稍稍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宗政骞尧这几天就一直待在押运司,今天是他应该出发的日子。 一大早,他收拾好装备,告别了太子,带着马队就出发了。 二皇子的宅子里一大早也来了一个人,还是上次那个黑衣人,他是鸿运镖局的人,名字叫常彪,是一个镖师,他穿着高领的内衣,掩盖着脖子,这人功夫了得,又长跑各省镖局,交往广泛。 常彪:“殿下,您交给我们的任务失手了,本来快要得手了,可是这时出来一个不知是什么人救下了对方。” 二皇子抿了抿嘴巴,道:“看清人了吗?” 常彪:“没有,那人带着斗篷,遮着脸。” “那你们更不可能接近那几艘船了,去!给我查查押船人的身份。”二皇子交代着。 常彪答道:“是。” 他转身要走,二皇子又喊道:“慢着!再给我查查救她的那个人的底细,我就不信了。” 常彪出去了,趁着一大早大家都没起来,一溜烟出了二皇子的宅子。 二皇子站起来踱到矮桌旁,端详着上面的花瓶里的花,半天,他伸出手,一朵一朵揪着花瓣,碾碎,扔到了地上。 宗政骞尧随着马队出发了,没有人知道他运的是粮食,他这招偷梁换柱鲜有人知道,从马车压过的车辙也分辨不出他到底运的是不是军械。 出了汴京城门,一路向北,他心里盘算着,自己身后肯定已经有人在盯着,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会在哪里动手,为了不让人轻易发现马车上运的是什么,他特意让人在马车上加了一层木制的外包装,可是这样会使车载重加大,马队走起来会更慢,这也是他万万不能走小路只能走官道的原因。 赵九在集市上玩耍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今天是进宫见小娘的日子,他也无心斗什么蛐蛐了,打发仆人收好自己的蛐蛐,一个人去了宫里。 小娘正在绣着荷包,听到丫鬟禀报他来了自然很高兴。 赵九进得门,请安道:“儿子见过小娘。” 刘婕妤抬头看了一眼赵九,低声道:“起来吧,最近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说与小娘听。” 赵九站着,道:“小娘,您很久没有出宫了吧?外面可好玩了,就说那御街,每天从早上天不亮就有商户叫卖,晚上三更天才陆续关门歇业。” 刘婕妤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去看看,唉!一入宫门深似海,想出去转转都难。” 虽然说着话,她手里的活计也没停。 赵九搓着手,道:“小娘,这不是快到秋季围猎的时候了,今年您可和我们一同出宫?” 刘婕妤放下荷包,看了一眼赵九,道:“小娘我只是个婕妤,能不能去得上不好说。” 赵九跪到小娘脚前,深情望着小娘道:“小娘,儿子我一定努力,让小娘过的心情舒畅。” 刘婕妤把荷包放到榻上,蹲下身,扶起赵九,道:“儿子,你有这个心意就好,可千万学会藏住你自己。” 赵九低头沉思了片刻,道:“小娘,那个永远不能逾越的问题……” 刘婕妤果断地一摆手,制止他往下说,道:“儿啊,为人母为人子都不易,你要明白。春桃,把酥油鲍螺拿来。” 春桃端来了酥油鲍螺,高高举过了头顶。 刘婕妤拿起一块递给了赵九,慢条斯理道:“小娘亲手打的酥油鲍螺,你尝尝,要是喜欢吃,一会让春桃给你包几块回去,以后要是想吃了,就来小娘这里。” 赵九看着酥油鲍螺,慢慢接了过去,小口品尝着。 过了一会儿,他吃完了,说道:“小娘要是没什么事,儿子先告辞了。” 刘婕妤看着他,点头微笑道:“以后再来,记得先到你大娘娘那请安。” 赵九躬身答道:“是,小娘。” 赵九转身出了小娘的寝宫,他感到自己的脚步有些沉重,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也说不清…… 八、初始遇险又逢同道 重返汴京露宿街头 芊辰辰已经上了岸,她到规定的地点找好了马车,一路向西北行去,距离西径关还有两天的路程,这走水路和陆路就是不一样,她还是喜欢走水路,速度快自是不必说的。后面的几辆车有马夫赶着,自己骑的高头大马,怎么就是快不起来,她有些急躁,伤口还隐隐的疼,这更增加了她的不安。 宗政骞尧出了汴京的城门,一直向北,他心里盘算着,要在傍晚的时候才会到驿站,歇脚的时候还早,走着走着来到一处林荫小道,这里浓密的树木、枝叶繁茂、前面拐弯处已经被树木遮住了,根本看不清拐弯后的路是什么样子。 风吹树梢,发出呼呼的声音,突然,一阵刺耳的哨声响了起来,他心想不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几匹马已经风驰电掣到了面前。八匹马上的每个人手上分别握着不一样的刀,什么偃月刀、屈刀、掉刀、手刀、戟刀、眉尖刀、凤嘴刀、笔刀。他在剑侠冲的时候听师傅说过,刀八色分别来自不同的地域,各自使用自己擅长的武器,由于都用刀,被人们戏称“八色刀。”话说这八色刀那是谁给的银子多就为谁效力,从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 单眼一条线、歪嘴嘴漏风、缺耳耳不聪、白发发如雪、断臂袖如空、驼背背如弓、独腿腿似松、最后一个笔刀煞,个头矮如葱。 宗政骞尧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却乐着,江湖上的人总结的果然精辟,不等他说话,偃月刀已经生出杀气,朝他扎过来。 十多尺的大刀呼呼生风,隔着老远就感到有一股凉气刷的扑过来,宗政骞尧坐在马上动都没动,就在刀要劈到他的头顶瞬间,他轻轻点了一下马肚,这马倒也通人性,往旁边一闪,只见大刀“咣”的一下,劈进了土里,立刻,地上出了一个大坑,尘土四溅。 宗政骞尧趁他拔刀的当儿,策马掠过他身侧,抬脚落在他的后背上,单眼一条线瞬间朝前面飞了出去,“噗通”砸在了地上。来了一个十足的狗扒,由于惯力的作用,呲呲呲冲出了好几米远。 正待单眼一条线从地上爬起来,站好了一看,自己的兵器已经在宗政骞尧的手里。 兵器丢了,这还了得,他疾步朝宗政骞尧冲过来,想要夺回兵器,宗政骞尧到底是在马上,比他快了好远,正在单眼一条线追的正紧,宗政骞尧回身,手一抖,单眼一条线的兵器戟刀已经架在自己脖子上了,他赶忙收住脚,站住了。 “我本无意伤害你们,是你们先找我麻烦的,说吧,是要你们这个大哥的命还是要我的命?”宗政骞尧在马上,对其他几个人说道。 剩下七个人在圈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宗政骞尧用力把戟朝单眼一条线的脖子里扎去,疼的他“啊”的大叫了一声。 “你们可想好了,要是不要你们大哥的命也行,但是你们几个的小命也不见得会留下,银子!那可是有命挣没命花啊。”说着,他又朝单眼一条线脖子深处扎去,血已经汩汩流了出来。 “大爷,饶……命,饶……命。”单眼一条线叫道。 圈外有人从马上下来,独腿和笔刀煞乜斜着宗政骞尧,半天没动,他们手里的刀攥的吱嘎吱嘎响。 半天,独腿一脚把笔刀煞踹下马,这几个人站在马旁边。 宗政骞尧把单眼一条线的兵器朝远处扔去,道:“滚!” 单眼一条线踉踉跄跄回到自己的马旁,费力爬上去,捂着脖子,拽着缰绳,喊道:“驾!” 宗政骞尧不屑一顾看着他们几个转身离去,突然,只听见几声空气摩擦的声音,几根细针朝宗政骞尧飞过去,同时,几块石头飞起来,打中了飞行中的细针。 宗政骞尧道:“树上的人是敌是友,下来露个面?”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从树上翩翩落下来,一身黑衣,头顶黑纱遮面。 宗政骞尧一皱眉头,道:“我好像见过你!在……在……”他想不起了。 “相国寺。”她说道。 “这么说你一直跟踪我?多谢出手相助。”宗政骞尧笑道。 女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死在暗器下。”说完自顾自朝前面走去。 马队也开始前行了。 “诶,我说,你等等我好不好?你这是去哪里?”宗政骞尧从后面追上她,试探着说道:“要不然,咱们两个骑一匹马?” 女人手里握着的剑高高举起,挡在了宗政骞尧的面前。 “哦,这是不同意,算了,后会有期!”宗政骞尧说完朝马队追去。 越往北走天气越凉爽,宗政骞尧带着马队马不停蹄,整个下午都在赶路,眼看就要到驿站了,他感到自己浑身热的难受,他叮嘱了马队领头的马夫,自己找了一个树荫坐下来凉快凉快,哪成想,他觉得越来越难受,想找一个水泡子洗把脸,站起来没走几步,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团篝火在野外燃了起来,旁边的草上躺着宗政骞尧,正是随后而来的慕容姑娘将他救了起来,此时,她已经摘下了自己的黑色遮面纱,衣服还是那套黑色的衣衫,她正往火堆里添着柴。 慕容潇潇今年只有十八岁,由于家里大人逼着她嫁人,媒人上门提亲,男方是一个老乡绅的富足家子弟,长的雍容华贵,说白了就是长的丰腴肥满,整天除了吃酒就是听曲,她觉得烦透了,自己一个人逃了出来。自幼习武的她,只想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谁说女子不如男! 宗政骞尧只觉得眼前火光晃动,慢慢地他睁开了眼睛,挣扎着想坐起来,试了好几次才勉强起来。 慕容潇潇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中了银针的毒,昏倒在地,自己一点感觉没有?” 宗政骞尧看了一眼自己,浑身上下没什么变化呀!只是左胳膊抬不起来。 “不用看了,我暂时封了你左胳膊上的血脉,防止毒液流向你的内脏。”慕容潇潇还是冷冷地声音。 宗政骞尧撸起左胳膊的衣袖,借着火光认真看着自己的皮肤,是有一个红点,但是不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慕容潇潇手里拿出一根如头发丝样的针,说道:“这应该是用暗器的人使用的银针,这种银针细如发丝,让人防不胜防,就算是武功再高的人,有时候也躲避不开,并且这种针的针尖上已经用毒药浸润过,中毒之人当时没有反应,过一两个时辰后会感到身体不适。” 宗政骞尧看着她手里的针,半天没有说话,八色刀里有人用暗器?他没听说过,那就是另有其人。 “我也只是对这种暗器略知一二,我不会解毒,你的毒恐怕要找专门解毒的人来解。”慕容潇潇见他没说话,接着说道。 宗政骞尧挣扎着站起身,抱拳道:“多谢姑娘相救!在下复姓宗政名骞尧,不知姑娘可否告知我你的名字?” “江湖路远,何必多问?”慕容潇潇看着闪烁的火苗,悠悠说道。 “既然姑娘如此说,在下就此别过。多谢!”宗政骞尧转身朝驿站方向走去。 “二十四个时辰内你要解毒,否则性命难保!”慕容潇潇头也不回,还是冷冷地声音。 宗政骞尧站住,停顿了一下,头也没回,少卿,他继续朝驿站方向走去。 汴河沿岸入夜以后是热闹的,炸泥人、四色馒头、灌肺、灌肠、红燠姜豉、焦锤等等小吃更是忙的不亦乐乎。 赵九拖着几个仆人在逛街,这一天斗完了蛐蛐都没回家吃饭,正想在这夜市上寻点吃食。阿良在后面跟着。 前面几个人围着什么在指指点点,赵九停下脚步朝人群里看着,什么也看不到,被人挡的严严实实地,只听见有人议论道:“诶,你看,都在这躺了好一会了,没人来认领,八成是死翘翘了。” “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大概是流浪到这的饿的。”另一个人说道。 赵九也很好奇,他朝人群里挤去。 地上躺着一个人,旁边还有一匹瘦马,赵九示意阿良近前看看,阿良走近那个卧在墙角里的人,看了一眼,赶忙凑到赵九耳边说着什么。 赵九朝地上的人看了看,让阿良附耳过来,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示意他去照他说的去办。 阿良朝后面跟着的随从招手,地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几天不见踪影的芊辰辰,几个人把她弄到赵宅已经是二更天了。 郎中看过了芊辰辰,叮嘱过一番,阿良打发一个仆人随着郎中去取药。 下人去熬了稀粥。 赵九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里来回踱步,他才知道,芊辰辰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已经有些化脓,衣服和脓血粘在了一起,脑门上烫的要命,他在心里暗暗责怪自己,要是当时给她医治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正当他自责的时候,阿良进来了。 一个习武之人随身不带药? 赵九道:“怎么样?” 阿良毕恭毕敬回道:“殿下,郎中给清理了伤口,敷了药,我已经打发人跟他去取药了。” 赵九点了点头,道:“那天攻击她的那四个黑衣人查到了吗?” 阿良道:“殿下,还没有,这四个女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踪影皆无。” “密切注意各方动静,只要活动就会有痕迹,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点。”赵九拍了拍脑门,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接着说道:“这几天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回来了,更不要让人知道她受伤了,封锁消息。” “是。”阿良答道,只是他半天没有动地方。 “你还有何事?”赵九看着他,问道。 “殿下,我只是不明白,我们为何要对一个外人如此用心?”这是阿良无数次问过自己的问题,他就是想不明白,今天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来了。 赵九绅士一样的笑了笑,道:“你以后会懂的。” 阿良躬了躬身,出去了。 赵九一个人站在窗户下,他背手望着从窗棂外透过来的月光,心里隐隐的作痛。 九、太王二妃暗中较劲 庭院深处身份被破 宗政骞尧来到驿站的时候夜已深了,他忽然有一种不详的感觉,驿站安静得很。 在大门口连个打精的都没有,他轻轻推开了驿站的大门,眼前的场景超乎他的想象,自己马队的马夫横躺竖卧在地上,桌子上摆着吃过的酒肉,驿站的馆驿也未幸免,瞬间,他的脑袋“嗡”的一声。 他在几个人中找到领头的马夫,蹲下身,托起他的头,摇晃了几下,没有反应,他伸出手指在鼻尖上一探,人已经没有了气息,宗政骞尧立刻觉得后脊梁骨发凉,他又在其他几个人的鼻子上试试鼻息,都已经气绝身亡,一个靠在桌子腿上的馆驿正襟危坐,可是当宗政骞尧一碰他,他却像无骨鸡柳一样倒了下去。 宗政骞尧跑出屋子,朝后面的马棚跑去,马棚里哪还有马的踪迹,自己带的马车也不见了,他抬起手臂,狠狠一拳砸在了柱子上,这是遭了什么人的暗算?他一时还想不清楚,可是这么多条人命……那可都是活生生的喘气的人呢,他一个人蹲在马棚的柱子下,仰望着繁星满天,下玄月懒散地挂在天空,他闭上了眼睛,好久,他才缓慢地睁开双眼,借着驿馆窗户投射出来的光,他发现地上马车辙一直伸向远方,他慢慢地站起身,跟着车辙朝外走去。 借着昏暗的月光,他蹲在地上努力地辨别着,不知不觉他忘记自己走出了多远,车辙在一处丛林里消失了,他扒开林间的矮树丛,仔细找着痕迹,可是什么都不见了,这里好像是刚下过雨一般,湿滑的草地,他不得不一直猫腰去看,哪料脚下一滑,他摔下了陡坡,骨碌碌、扑通,他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清晨,阿良看到赵九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回自己的房间,就在芊辰辰房间的隔壁坐了一夜。 阿良推门进去的时候,赵九正在迷糊着,他本想转身出来,让主子多睡一会,怎料赵九睁开了眼睛,问道:“怎么样了?” 阿良回道:“殿下,人还没醒,烧还没退。” 赵九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把昨天的郎中找来,再看看。” 阿良答应着,出去了,赵九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筋骨,他知道该用早饭了,可是今天奇怪了,自己没什么胃口,他推开门,朝院子里走去。 下了早朝,二皇子急匆匆朝福宁宫而去。此时,太子妃正在福宁宫和皇后说话。 太子妃:“母后,昨夜一场雨,我瞧着院子里的花怪水灵的,就摘了一些,插好了,给您送来。” 皇后笑道:“太子妃有心了,你还别说,这几样花经你这么一摆弄倒是好看了不少。哦,对了,太子最近在忙什么呀?怎么不见他和你一起来?” 太子妃行礼,道:“回母后的话,太子一大早上朝去了,估计这会也快回了。” 话音刚落,中贵人进来,禀道:“禀皇后,二皇子求见。” 皇后高兴,道:“快让他进来,还愣着干什么?” 中贵人退了出去。 太子妃行了礼,站到了一边。 二皇子进来,先给皇后行了礼,见过太子妃。 皇后微笑地看着他,招呼他近前座。 “母后,最近身体可好?”二皇子坐下后,问道。 “好好好,好着呢,就是几日没见你了,为娘看到你就高兴。”皇后高兴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母后,儿子就知道您老在这宫里头挺闷的,特地来瞧您。”二皇子一双细眉下三白眼,狡黠的笑道。 皇后点头,说道:“就你呀,还挺知道孝顺娘,有什么高兴地事,和为娘的说说。” 二皇子凑近皇后的耳边悄悄说着什么,太子妃也不好近前,就在一边笔直地站着,可她的耳朵可精神着呢。 二皇子说完,皇后的脸笑成了一朵花,道:“哈哈哈哈,好好好,我就快当祖母了,那可太好了,对了,你爹爹封你为英王也不为过,你的子嗣也是皇家血脉。” 二皇子瞄了一眼太子妃,道:“母后,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听了这个消息会不会高兴?” 皇后看了一眼太子妃,道:“太子和太子妃肯定都会很高兴!” 太子妃微笑着道:“恭喜母后要升级做祖母,恭喜二弟,就是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二皇子忙道:“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那还不都是嫡长孙。” 皇后也附和道:“嗯,男孩女孩都好,都是嫡长孙。” 太子妃福了福,站着没有说话。 东宫里静悄悄地,显然太子还没有回来。 太子妃兴冲冲进来,边脱衣服边道:“去看母后,惹了一肚子气回来。” 丫鬟春桃在后面边捡衣服边道:“太子妃息怒,不要气坏了身子。” 太子妃站在窗棂前,平息着一肚子怨气,道:“太子呢?” 春桃回道:“太子殿下一大早上朝还没回呢。” 太子妃转身朝里面走去,边走边说道:“一会儿收拾完,我要去万岁山,你跟我去。” 曹木汗出了赵九的宅子,他上了自己的马,飞奔而去。 赵九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他也是刚刚知道,二哥被封了英王,显然位高于自己,而且还有了皇室血脉,要说二哥不觊觎太子位,别人可能会信,他可不信。 正在这时,阿良进来了,禀道:“殿下,那个人醒过来了。” 赵九心里的一股怒火无处可撒,冷冷道:“什么人?女孩,她没有性别的吗?” 阿良忙改口道:“殿下,女孩醒了。” 赵九起身,背着手,稳步朝门外走去,他倒是忘了,芊辰辰是以男儿身示人的,阿良在背后狡黠地笑了。 万岁山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就是一处休闲的花园。太子妃最爱雁池的水,池水清澈可鉴,凫雁浮泳水面,栖息水草矶石间,一旁曲径伴随,是游览小道。池水中天上彩云倒映,山高林密,云层低绕,谷深林茂,是一处心灵修养之佳地。 太子妃在春桃和小饼子的陪同下,在小径上缓缓走来,她今天心里堵的慌,就想找个地方散散心,看着雁池流动的水,她走下了石头小径,来到池边,池子里的水清的可以看到水底的石头和那些游动的小鱼。 太子妃伸手进去撩着水,她向春桃要来了鱼食,一点一点往水里撒着,那些小鱼涌了过来。红的、黄的、黑的、白的,争相游动着,抢着水里的食物。 此时的太子妃,已经忘掉了在宫里的烦闷,开心地笑着。 正当她高兴的时候,远处一行人打着遮阳伞朝这边走来。 春桃朝远处眺望了一下,道:“太子妃,好像是英王妃来了。” 太子妃正在逗鱼,嘴角微笑着,没说话。 王妃的队伍离这里越来越近了。 太子妃喂完了手里的鱼食,看着水里的鱼,道:“小饼子,取一些苔藓来。”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王妃的队伍停在了石径入口处。 太子妃和春桃小饼子上了台阶,正好逢着王妃的车辇。 太子妃站到车辇旁,旁边的春桃和小饼子跟着。 英王妃看了太子妃一眼,道:“哎呀!太子妃也在这里?” 本来是半躺在辇上的王妃挣扎着想起身,哪成想起猛了,捂着肚子,尖叫道:“哎!哎哟!” 太子妃和颜悦色道:“英王妃可要注意,不要伤了胎气哦。” 英王妃浅笑道:“日子还早,不打紧。” 太子妃看她没有下来行礼的意思,就说道:“英王妃真会选地方,这里的景色还真不错,尤其河里的那些活泼可爱的小鱼,真是赏心悦目,不看可是太可惜了,不知你带了鱼食没有,我这里还有一些,你要不要拿去?” 英王妃撇了一眼小饼子手里的鱼食,不屑一顾道:“我这里有好多,还有点心做的碎屑,就不麻烦太子妃了。” “英王妃行动不便,可要慢点哦,吾就先去别处了。”太子妃说完,看了一眼辇上的王妃,朝来路走了回去。 王妃看着太子妃的背影,嘴角轻蔑的撇了撇,起身下了步辇,拂了拂衣袖,朝石径下的河边走去。 走出去挺远了,春桃朝后面看看,说道:“太子妃,王妃行礼都免了?” 太子妃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春桃看了看太子妃,主子没说什么她一个下人又能说什么,只是这王妃着实有些过分。 芊辰辰惊醒了,挣扎着想爬起来,怎奈赵九一把把她按住了。 赵九低声说道:“诶,不要乱动,不要乱动,你躺的太久了,猛然起身会头晕的,躺着吧。” 芊辰辰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掀开被子,她立刻又抓紧了被子。 赵九一笑,道:“不必害怕,我让丫鬟给你换的衣服,你那身衣服都一股酸臭味了。”说着他还在鼻子前故意扇了扇风。 芊辰辰紧紧抓着被子,瞪大眼睛望着他不说话。 赵九见她紧张,打发出去屋里侍候的人,方才说道:“上次在后花园我就知道你是女的,只是我一直没有戳穿而已。” 芊辰辰眼神缓和了一些,仍然抿着嘴没说话。 赵九观察着她的反应,继续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人嘛,无非就是两种性别,男女,至于你为什么要扮成男儿身,你要是愿意告诉我,我随时恭候,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赵九见她眼神里少了些最初的恐惧,也就收住了话头。 “好了,你就在我这里养伤,不要乱跑。”说完,他起身朝门口走去。 芊辰辰想喊住他,又止住了,闭上眼她就想他后花园就已经识破自己身份了,自己竟一无所知,这个人又不肯揭穿她,真能沉的住气。 十、石洞遇险吉凶未料 惊天秘密呼之欲出 傍晚的时候,宗政骞尧从昏迷中醒过来,他慢慢睁开眼睛,一惊:这是什么地方?心里想着,想起身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后脑勺疼的厉害,伸手一摸,哎呀!有血,他努力闭上眼睛又睁开,回忆着自己是怎么会到这里的?他想起来了,自己是一路追踪车辙到路边有一片林子的地方,一不小心滑下了坡,摔进了这里? 他看着四周,这是一个很深地地洞,四壁光滑,他站起身摸着石壁,石壁上潮湿有苔藓,他提气想爬上去,才想起来,慕容潇潇封了他的血脉,左胳膊毫无知觉,对了,慕容潇潇还说了,二十四个时辰内要有解药,要不然自己的小命可不保。这可怎么办?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难道自己要殒命在这石洞里?不行,得想办法出去,他试图朝上面喊着,要是有人来就好了。 掌灯时分,东宫和英王府里都闹了起来。 太子妃不知道是怎么了,头烫的厉害,春桃赶忙让小饼子去请了太医,太医把了脉说是太子妃似乎是受了惊吓,引起的惊厥,他给用了针灸,嘱咐春桃去太医院取药。 英王府里的王妃下午去了雁池,在河边摔了一跤,这回到府里就赶紧找医官,医官去了太子府,她这里还要等着,气不打一处来,摔了屋子里的花瓶,闹腾了半天。过了一个时辰医官才来,给她检查身体,从体表看不出她哪里受伤了,只是晚膳的时候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子又闹一场。医官让人去取了安胎药服下,才算安静下来。 太子府里一阵喧哗声。 “我要见太子妃,太子妃怎么了?我听说嫂嫂生病了,探视还不让进?”床上的太子妃听出来了这是二皇子的声音,她闭了眼。 春桃急道:“英王殿下您不能进去,这里是太子妃寝宫,太子妃正在针灸,不便见客。” 门口的帘幕动了动,就没有了声音。 过了一会,就听见脚步声远去了。 春桃推门进来了。 春桃端着水盆,手里拿着洗脸巾,放下后,说道:“太子妃,英王殿下要进来探视您,我把他拦下了。” 太子妃:“他哪里是来探视我?分明是来兴师问罪。” 春桃:“听王妃府上的人说,王妃下午的时候在雁池边摔了一跤,这会子府里正闹着呢。” 太子妃:“一会儿,给我拔了针,我要去看看她。”话是这么说。 慕容潇潇傍晚的时候从小路上下来,来到林子里,在林子里找了一处空闲之处,捡了干柴火,点了篝火,她只有一些干粮,就到河边取了些水,咦!那是什么?她走近捡了起来,明明是一个箫,一个带着暗器的箫,什么人会用这个?她疑惑地拿着边往回走边琢磨着。 石洞里的宗政骞尧已经感到筋疲力尽,他靠在石洞壁上,喊也无力喊,他知道,这里没水没有食物,早知道这样,自己应该随身带点干粮,无论如何他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个赶走自己马队的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可究竟是什么目的呢?什么人能这么干?身体是虚弱的,可是思维不能停歇,他往前想着,今天、昨天、前天……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想着想着,他迷昏了过去。 英王府里英王殿下似乎在等什么人? 帘子一挑常彪一身黑衣进来了。 常彪一揖,道:“见过英王殿下。” 英王:“嗯,怎么样?” 常彪:“殿下,车里没有军用器械,都是粮食。” 英王:“当真!” 常彪:“我一个小小的走镖的,怎敢欺瞒殿下?” 英王一拳砸到案上,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个幌子。人呢?” 常彪:“人?” 英王:“对,人,你去,带上你的人,把人给我带回来。” 常彪站着没动。 英王不耐烦道:“我再给你加银子,去,快去!” 常彪连连应道,告辞出去。 夜半,官道上几匹快马一路向北飞驰而去…… 大清早,花儿艳鸟儿鸣,太子妃头戴金云月冠,身着一身靓丽的粉色曳地纱罗笼裙,胸下系红白相间长带,外罩鸭蛋青大袖衫,飘逸地走着,后面跟着春桃,带着礼物,去了英王府,虽说她嘴上说的昨晚要看英妃,可腿却没动地方。 英王妃脸色比昨天好些了,用了些吃食,就是不能下地活动。碧云端着药进来了,正要给王妃服药,帘子一挑,有人来禀太子妃来了。 王妃刚要发怒,人已经进来了,她也不好说什么。 太子妃笑着道:“哟!我们的王妃这是好些了?” 王妃半倚在床上想起身,太子妃忙按下了她,道:“诶,现在你是金贵的身子,不宜劳顿,那些繁文缛节就不要了吧。” 王妃:“嫂嫂真是能体谅人,多谢!”虽说她话是这么说的,但是脸还是冷的。 “我给你挑了些提胃口的点心和新鲜水果,你也开开胃口,有助你多吃些食物,对胎儿有好处,另外,我给你带来一盆花——晚来香,这花香味四溢,煞是好闻,保你心旷神怡。”太子妃慢声细语说道。 王妃看了看盆里的花,示意碧云把东西接了去。 王妃笑道:“还真是让嫂嫂费心了,只是我这也没什么大碍,不打紧。” 太子妃上前握住王妃的手,坐到床边,亲切说道:“不打紧怎么行,这女人怀孩子是尤其重要地时期,可大意不得,再说了,你这可是皇长孙,皇爷爷皇奶奶可盼着呢,你可要认真对待哦。” 王妃努力地笑了笑,点头,她想抽回手,但又不好意思用力。 太子妃站起身,道:“咱们俩说了这会子话,你也累了,我就先回去了。” 碧云去送客了,等她回来的时候,看到那盆晚来香花盆已经碎在地上,王妃躺在床上背对着她,这可是太子妃送的东西,扔了是万万不能的,她又找来一个盆,把花种上放到了角落里。 慕容潇潇一大早上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了很高,这几天太累了,昨晚似乎睡的挺好,她的怀里还抱着那支箫,也好,一会儿就带着它吧,管它是谁的。正在她到河边洗脸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狗叫声,似乎狗叫的还挺急,她不禁寻着声音而去。 一只黑色的大狗翘着尾巴正站在那朝着地大叫?慕容潇潇皱着眉头,她想离开,但是又觉得很好奇,她悄悄靠近大狗,大狗警觉的发现了她,朝她“呜呜呜汪汪汪”,似乎是在求救,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呢?她摸摸狗的头,这狗倒也乖巧,让她摸头,狗狗看看她又看看地,地上除了草丛哪里有什么?她仔细地看着草丛,朝草丛里试探着走去,清晨的草丛又湿又滑,一不小心,她觉得是个坑,正在她一惊的时候,已经掉进了石洞里。 慕容潇潇试图抓住石壁上的什么东西,可是石壁上什么也没有,“咕咚”一声她摔在了石洞的地上,半天没爬起来。缓了缓神,她慢慢坐起来,打量着石壁,上面的洞口被草遮住了,看来狗狗是发现有危险了,都怪自己太大意了。嗯?这里还有一个人,宗政骞尧?她在脑袋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走近了一看,果然是他,他不是应该在驿站的吗?她上去晃了晃宗政骞尧,宗政骞尧迷迷糊糊嘀咕道:“水水水!” 慕容潇潇用自己的水壶给他喂了点水,他似乎有了些力气,睁开了眼睛。她想起来他手臂上的伤,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扒开他的胳膊一看,针眼四周已经红肿,比两天前的面积更大了,心想:坏了,他的毒还没解,二十四个时辰眼看快要到了,这可怎么办? 没有办法了,外面那只狗肯定是有主人的,她不禁朝洞口喊了起来:“外面有人吗?有没有人?” 狗狗汪汪汪的声音传了过来。 慕容潇潇实在没有办法了,对着狗说道:“狗狗,你的主人在哪里?快去叫你的主人,大黑,去找主人。” “呜呜呜!”狗狗似乎在答应着。 “汪汪汪!”黑狗还在叫。 “找主人,大黑,快!”慕容潇潇喊道。 这回黑狗没了动静,慕容潇潇皱着眉头,绝望地靠在了石洞壁上。 宗政骞尧发出微弱的声音,慕容潇潇看着他,左右为难,她一个女孩还没和哪个男人独处一处过。 宗政骞尧干瘪的嘴唇上下动着,就是听不见他说的什么,慕容潇潇小心翼翼地把耳朵凑近他的嘴唇,声音太弱了,她实在是分辨不出来,听了一会直起腰,嘀咕着:“腰……荷……什么乱七八糟的?” 正在这时,洞口的方向传来了声音。 有人扒开了草,朝洞里望着。 慕容潇潇连蹦带跳,喊道:“诶,救我,快救人!”她也看不清是什么人,反正这时候有人总比没人强,管什么人呢? 她叫了半天,那个人也就是朝洞里看了看,转身就离开了,任她喊哑了嗓子也无济于事,看着宗正骞尧她急死了,她又给他喂了几口水。这石洞究竟是干什么用的?难道没有门?人进来出去怎么走? 带着这些问题她去敲石壁上能够到的每一块石头,没有任何反应。 赵九宅子里的芊辰辰今天也是好多了,她想出去走走,正当她下了床,丫鬟秋雨端着衣服进来了。 芊辰辰掀开一看是一套女裙,她皱着眉头,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穿。” 秋雨:“小姐,这是我家殿下让给您预备的。” “我让你拿走,把我自己的衣服拿来。”芊辰辰冷言冷语道,虽说声音不大,但很有力,表明了她的态度,秋雨不得不退了出去。 一股火又窜上了心头,自己这是有多不小心,让赵九识破了身份,她不禁开始恨自己的粗心大意,坐下来,从前到后一点一点回忆,自己哪里疏忽了?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中秋后花园喝酒自己也没露什么破绽呢。 英王殿下几乎是一路小跑进了陈右丞的书房,为了维护自己英王的脸面,快到门口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整理了一下衣襟,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陈右丞起身揖道:“英王殿下驾到,请恕老臣有失远迎!” 英王道:“嗯,行了,老丞相,我来拜访您老人家,您老人家最近身体可好?” 陈右丞:“承蒙殿下挂念,还好!就是年老昏聩做事不济了。殿下,请坐!” 英王坐下了,看着陈右丞写的小楷,点头,笑道:“陈右丞年逾几何?” 陈右丞:“五十有余了。不行了不行了。” 英王:“正值人生好时候,怎么就不行了?改天我让人给您老送些人参补补身子。对了,北边战事又起,朝廷里还得仰仗老人家啊,不知太子殿下最近运去的军械怎么样了?” 陈右丞:“英王殿下,老朽年迈,事事没人愿意告诉老朽矣。” 英王:“陈右丞你放心,你帮我的忙呢我也不会亏待你,再说了,就算是为你告老还乡攒些银子了。这么多年,你的老对手白左丞现在跟着太子殿下那可是风声正旺啊,你能咽的下这口气?” 陈右丞站在那里喉咙咕咚了几下,没出声。 英王:“太子殿下派出去的人运的可不是军械而是粮食。”说完他站了起来。 陈右丞惊道:“啊!你可有证据?” 十一、街头又现疑虑重重 旧识出手脱离困境 芊辰辰一个人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她觉得很纳闷,师哥是去了西径关?怎么好几天都没有消息,掐指一算,也该回来了,也许他正在回程的路上,这样想着,她心里释然了许多。时间尚早不如去茶楼喝碗茶,好几天没出来了,原来自由是这么重要。 她一个人在茶楼里靠窗的位置,这里正好能看见不远处的斗蛐蛐场子。 一盘花生、一壶茶,这个下午就打发了。 正在她喝尽兴的时候,她看见了赵九正在斗蛐蛐,还是那么有气势,他就坐在场子外喝着茶,阿良在场子里照看着蛐蛐。突然,一个人从巷子里出来,悄悄地靠近赵九,在他耳边说着什么,末了赵九和他说了几句,朝他挥了挥手,那个人就又消失在巷子里。 芊辰辰沉思了一下,她撂下银子朝茶楼外奔去,绕过蛐蛐场子,来到巷子里,巷子里空空如野,什么都没有,她朝巷子里走去。 追到巷子尽头,这里四通八达,哪里还有什么黑衣人的踪影,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心里大大地打了一个问号。 石洞里的慕容潇潇急的什么似的,因为她知道,二十四个时辰快到了,如果出不去,宗正骞尧的毒就解不了,那自己岂不是要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她浑身打了一个冷战。正在这时,洞口传来了悉悉萃萃的声音,她抬头一看顿时来了精神,一根绳子从洞口伸了下来,她翘首以待,绳子下到了洞底,她用绳子绑在宗正骞尧的腰间,这一切做好了,她拽了拽绳子,示意上面的人可以往上拉了。 绳子慢慢地,一点一点向上移动着,她就站在那,眼睛一眨不眨,仰着头朝上望着,直到宗正骞尧的身影消失在洞口。 她活动活动筋骨,在洞里走着圈,就这样过去了好久,她不禁疑惑,不会救了他把自己落在这里了吧?怎么还没动静,应该放下宗正骞尧,绳子放下来救自己的呀,怎么这会没了声音,好像自己被遗忘在这里一样,她正要喊,绳子从洞口放了下来。 慕容潇潇抓住绳子爬出了石洞,她松开绳子,长长出了一口气,抬头一看,是一个近似老头的人,背上背着一个竹筐,领着他的狗,她皱了一下眉头,这里离汴京挺远了,怎么野外还会有人?她正要问来人,只听见那人说道:“姑娘,刚才那位公子可是中毒了?”慕容潇潇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那公子呢?” 褚之先道:“在那边树荫下,我给他找了一些灌木垫在身下。” 哦,原来他刚才耽搁的时间应该是打灌木去了,想到这里,慕容潇潇心里放下了。她朝老人指的地方走去。 老人和狗也跟着走了过去。 宗正骞尧躺在灌木铺的草丛上,眼睛紧闭,呼吸微弱,慕容潇潇看着他不知所措。 老人上前蹲下身体摸了摸他的脉象,站起来说道:“这种毒来自西域的回鹘,施毒之人将兵器浸润在毒液中,中毒之人在短时间内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二十四个时辰之内不能解毒,必死无疑。” “你是什么人?”慕容潇潇瞪着他,她很疑惑,自己对这种毒也是略知一二,这个老头怎么会如此清楚。 “我只是一个采药之人,之前见过有人中过这种毒,我也没有解药,但是我知道一种野草被干熬汤可以解此毒,这种野草在中原倒是很常见,但要一味药引子才可见效……”褚之先说道这里便收住了话头。 “什么药引子?”慕容潇潇也是很好奇,追问道。 “未婚嫁女子的血。”褚之先说完,朝林子里走去。 慕容潇潇沉思了片刻,大声道:“我就可以。” 褚之先的声音传过来:“那还等什么?” 慕容潇潇望着他的背影,皱紧了眉头,喊道:“诶……老头,你……”没等她说出下文,老头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的狗子也跟着消失了。 半个时辰的功夫,褚之先急匆匆赶了回来,慕容潇潇正好燃着了火,褚之先把药草放到自己随身带来的砂盆里慢慢被干,搅碎,砂盆放上慕容潇潇打回来的水,架到火上开始熬药。 慕容潇潇一个人坐到树杈上,仰望着天空,今天的太阳在云彩里时隐时现,初秋的天了,天空格外的蓝,你看那棉花糖一样的云彩,仿佛伸手就能摸到,她就喜欢这样的秋天,没有了春的干燥夏的炎热冬的湿冷,闭上眼睛,任太阳恣意晒着她的光滑的脸庞。正当她的思绪天马行空一样的飞着,老头在下面喊她:“姑娘,姑娘,醒醒了,药好了。” 她不得不睁开眼睛,从树上跳下来。 老头已经把砂盆里的药倒在了不知他什么时候拿来的一个瓷碗里,正在地上放着。 慕容潇潇看了看碗,又看了看老头。 老头:“看什么看?就差药引子了,你给他喂下去。” 慕容潇潇一指自己,道:“我?!” “难道是我?快,别错过了时辰。”老头催促道。 慕容潇潇拿出自己的一把小刀,擦净了刀刃,伸出自己的一根食指,用刀在上面轻轻一划,手指头立刻冒出了血,一旁的老头打了一个机灵,摇了摇头,背转过身去。 慕容潇潇端着药碗来到宗正骞尧身旁,她站在那看看药,看看宗正骞尧,不知如何是好。 “我说老头,你这连个勺子都没有,让我怎么喂?”慕容潇潇转身对褚之先喊道。 褚之先坐到树墩上,道:“用嘴。” “什么?用嘴?我可是……”慕容潇潇话没说完,褚之先道:“你是大姑娘,没错,用嘴可以不挨着他的嘴吗?笨。” 慕容潇潇皱着眉头:“那不是毁了我一世的英名?” “是你的英名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你看着办吧。”褚之先自己卷了一个烟斗,面无表情的说道。他的狗趴在他的脚下,伸着大舌头盯着慕容潇潇。 慕容潇潇闭了闭眼,她慢慢伸手靠近宗正骞尧的嘴巴,又缩了回来,又慢慢靠近他的嘴巴,用力捏开他的嘴巴,自己喝了一口药,对着宗正骞尧的嘴巴,一点一点吐了出去,喂完了一口药,她恶心的朝旁边干呕着,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说老东西,你这是什么药?这味……呕呕呕”慕容潇潇擦着嘴角,抹了一把泪。 褚之先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只是一口接一口吸烟。狗狗看看褚之先,又看看慕容潇潇。 慕容潇潇没有办法,捏着鼻子又喂了一口,嘴里的味道令她反胃,她强忍着,一口接一口喂完了药,她把药碗一扔,朝河边跑去,到了河边,她把头趴到河里,喝口水,漱口,又是一顿吐,呕的她自己伸手去抠自己的喉咙,好半天,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看了看水面上自己的影子。暗暗地在心里骂了一句:娘的,为什么要救他?他死了跟我有什么相干? 她是不知道,此时的褚之先正哼着小调,带着自己的狗,走了。 大殿上皇帝陛下正坐在龙椅上,面色铁青,眼睛大睁,嘴唇紧闭,鼻孔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气氛一触即发。 陛下:“兵部侍郎你的话可是真的?” 陈右丞眼睛看着地,一动不动。 兵部侍郎魏伯勋道:“陛下,此事千真万确。” 陛下“噌”一下站起来,沉思了片刻,道:“太子何在?” 皇帝近身中贵人周全禀道:“陛下,太子殿下正在殿外。” 皇帝坐下了。 中贵人喊道:“宣太子!” 朝中的大臣纷纷侧目,眼光随着太子的身影移动着。 太子揖道:“见过父皇陛下” 皇帝瞄了他一眼,道:“上次交给你运送到西径关的军用器械可曾运到?” 太子镇定道:“回陛下,已经安全运到。” 皇帝陛下又把眼光移到兵部侍郎的脸上,看着他,似乎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魏伯勋望着太子,道:“太子殿下空口无凭,你可有兵部的回执?” 正当他问的时候,中贵人进来,手里托着托盘,上面放着文书。 周全手里拿着拂尘走下台阶,拿过托盘里的文书,递给了老皇帝。 周全甩了一下拂尘,转身站到了老皇帝身侧,眼帘低垂。 老皇帝看了看文书,又看看兵部侍郎,道:“西径关的文书到了,文中说了,军械已经运到,都尉带兵又打了胜仗,着升都尉为定远将军。太子督导军用物资有功,赏!” 周全看皇帝站了起来,喊道:“退朝!” 陈右丞经过兵部侍郎身边的时候故意咳嗽了两声,乜斜着看了他一眼,朝门外走去。 大门外,白左丞追上太子,揖道:“太子殿下今天出现的太及时了!” 太子道:“多谢白左丞,以后还依仗白左丞有什么事尽早通知我一声。” 白左丞点头哈腰道:“那是那是,太子殿下,您请!” 陈右丞从后面上来了,说道:“白左丞,今天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白左丞一指他道:“诶,我说老头,你可不要瞎说,我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倒是你,可要一路走好!” 陈右丞冷哼了两声道:“哼哼,不劳你费心!好走!” 白左丞看着陈右丞远走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英王府里,常彪站着不说话,英王也不说话。 少卿,英王道:“你说一路上没看到宗正骞尧,难道他是钻了沙了?” 常彪:“我们一路追到了西径关下都没见他的踪影,回来的时候又没追上信使。” 英王:“信使是八百里急行军,肯定在你之前到,你这动作太慢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又落空了,太子殿下估计这会子正在嘲笑我呢。”他抓起了案上的茶杯,“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傍晚的野外,慕容潇潇一个人在篝火旁烤着野兔子肉,篝火映红了她的脸庞,长发笔直垂在脑后,鬓角编着的小辫在耳旁晃来晃去,头发掩映着修长的睫毛,粉嫩的皮肤,殷红的嘴唇,篝火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她就坐在篝火旁,好似一个美丽的天外来客。 旁边不远处的宗正骞尧的手指动了动,他都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眼皮翻了翻,慢慢地睁开眼睛,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他掐了掐自己,原来自己还活着。 顺着光亮,他看见了一个背影,他想喊,自己的嘴唇干的厉害,嗓子里好像冒火一样,他朝慕容潇潇的背影伸过去手,可是,慕容潇潇背对着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捡起一块石头朝慕容潇潇扔过去,可是,他没力气,石头只扔在了跟前,他索性躺下,闭上了眼睛,憋足了劲,想坐起来,也只是一只胳膊拄着地,上半身离地而已。 慕容潇潇似乎烤好了兔子肉,一回头,看见他醒了,赶忙跑过来,手里拿着兔子肉,伸手递给他,道:“你饿了吧?给。” 宗正骞尧皱着眉头看了看烤肉,指着嘴巴,仰起脖子,做了一个喝水的动作。 慕容潇潇道:“哦,对了,水。”她放下烤肉,跑到篝火边,取来水壶,递给了宗正骞尧。 宗正骞尧拿着水壶,咕嘟咕嘟喝了半天,直到水壶里的水干了,他才放下水壶,躺下。 宗正骞尧道:“你怎么在这?” 慕容潇潇吃着烤肉,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应该在驿站吗?怎么在这?” “你手怎么了?”宗正骞尧喝了些水,吃了点慕容潇潇的干粮,有了些力气,他看到她啃骨头翘着手指,问道。 “哦,没事,小伤口。嘿嘿。”慕容潇潇可不想让他知道,他的身上流着自己的血液,虽然这血液是入药的。 两人正说着话,寂静的夜空中一阵阵号角响过,两人侧耳倾听的时候,这声音又消失了,惊诧的眼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十二、西径关上险象环生 围猎场里杀机暗藏 太子喝着茶,思忖着,是谁把消息告知的英王?想来想去也没理出头绪,这会太子妃进来了。 太子妃行了礼,问了好。 太子妃瞄了太一眼,道:“太子殿下,今天朝上可是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太子看着她,道:“还不是那些个无聊的政事,天天如此。” 太子妃莞尔一笑,道子:“是啊,这朝上的事真是不叫人省心,这后宫可是快有喜事了,能让大家都高兴一下。” 太子高兴地起身,挽着太子妃的手,道:“哟!我的太子妃可是有喜了,那可太好了。” “我有什么喜。”太子妃委屈地看着他,可怜兮兮道。 太子抚着她的手,半天,放下了,说道:“你是说她……” 房间里的气氛凝固了一般,太子站到窗前,一言不发。 “人心不足蛇吞象!”太子低声嘀咕了一句。 转身对太子妃,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吧。” 英王府里陈右丞站着,英王瞪着他,道:“你这个办法真是好得很,先把自己摘干净了,嗯,也好,这就是一件小事,不值得你露面,只是那个兵部侍郎……” 陈右丞盯了他一眼,道:“请英王殿下放心吧,我已经叮嘱过他了,他知道该怎么应对。” 英王:“还是你想的周到,这次我也没想到会失手,那个送信的信差怎么就没拦住?还有,那个九弟送给他的人……太子真是越来越难对付了!” 陈右丞:“英王殿下,你说九殿下能送给他人,我们怎么就不能……” 英王在地上踱着步,道:“对,这事应该顺理成章才行,千万不能让他有所察觉。” 两天以后的一个下午,宗正骞尧和慕容潇潇已经站在了西径关的脚下,正在他们打量高高的西径关关隘时,两把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只听见一声怒吼:“别动!什么人?” 宗正骞尧一动不动,道:“我要见你们的都尉大人。” 大汉道:“都尉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大辽的奸细,抓起来!” 宗政骞尧喊道:“我们不是奸细!我们要见都尉大人。” 慕容潇潇盯了宗政骞尧一眼,宗政骞尧朝她使劲摇头。 慕容潇潇喊道:“我们不是大辽的奸细!” 大汉:“押入大牢,严加看管!” 大牢里,慕容潇潇抱着双臂,怒道:“为什么不反抗?” 宗政骞尧坐在地上,靠着牢房的墙,道:“反抗可能就真的见不到都尉大人了。” “他是谁?”慕容潇潇追问道。 “慢慢你就知道了,我答应别人的事就得做到,这西径关果然防范森严。”他手被捆上,低声对慕容潇潇说道。 两个人被五花大绑扔进了一间黑暗潮湿的屋子里,借着昏暗的光,能看到屋子里有铁链、夹棍、拶子,这里应该是审讯人的地方。 说话间,就有士兵把二人背对背绑到一根柱子上,就听士兵吼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宗政骞尧咬着嘴唇就是不说话,慕容潇潇看不下去了,喊道:“我们要见都尉大人,给我们松绑。” 士兵嬉笑着拿起鞭子,狠狠道:“要见都尉大人是吧?嘿嘿!” 啪啪啪的鞭子就不分鼻子还是眼睛,朝二人身上落下了,立刻,在二人的皮肤上留下了红色印记。 士兵打了一会儿,累了,道:“说不说?不说就让你们尝尝一笑而过的厉害。” 士兵搬来墙角的一根棍子,宗政骞尧明白了,这是棍刑,取的名字倒是挺好听。 连打带吓,二人被折磨完,被扔进了牢房里,慕容潇潇拿出捡的那个长箫在手里把玩着,一会儿看看每个箫的孔一会儿当望远镜,用一只眼睛看着里面。 宗政骞尧一抬头,发现她正对着自己,忙喊道:“诶,你别动!”他赶忙冲到慕容潇潇面前夺下了自己的箫。 “你干嘛?抢我东西干嘛?”慕容潇潇跟着他跑过去,喊道。 “这是我的东西,怎么会在你那?这东西太危险,还是还给我吧,我谢谢你帮我保存!”宗政骞尧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把东西藏在了身后,慕容潇潇伸手去抢,哪知她向前,宗政骞尧靠在了墙上,两个人四目相对,慕容潇潇整个人上身和他贴在了一起,旋即又分开了。慕容潇潇转过身去,她平生第一次离一个男人这么近,瞬间,她感到自己的脸热到了耳根子。 宗政骞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擦了擦自己的长箫,他知道,他的箫是有机关的,里面可是藏着暗器,这要是这个丫头哪下触动了机关,自己岂不是旧伤刚好又添新伤。 秋季围猎的日子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 赵九不知道宗政骞尧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派出去的人回来都没有他确切地消息,他心里焦急得很,即使这样在别人面前他不能表现出来任何心里所想所烦所念所思,随着自己长大成年,他藏起了自己的锋芒,变得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但是表面上他还是那个贪玩不问任何事的赵九,他不知道自己要伪装到什么时候,但是他知道要想达成自己的目的,现在甚至将来一段时间自己必须这样。他从外面回家的时候,经过芊辰辰的房间,房门紧闭,他很好奇,凑上去从门缝朝里面望着,突然,里面一个杯子飞了过来,砸在门框上,发出当啷一声,赵九赶忙站直了身子,假咳嗽两声。 芊辰辰的声音传了出来:“干嘛鬼鬼祟祟的,来了就进来。” 他便抬脚朝屋子里走去,就在他推门两只脚还没落稳,一个人从房顶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冲下来,吓的他赶忙紧跑几步,靠在了柜子前,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芊辰辰,只是她在脚上绑了绳子吊在屋顶。 赵九:“我的天呐,你这是干什么?” “说,你把我师哥弄哪去了?今天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不下来。”芊辰辰在空中就这么荡来荡去,眼睛盯着赵九,生怕错过了他哪个有用的表情。 芊辰辰荡到赵九面前,赵九尽量靠在柜子上,缩紧了身体,道:“你先下来,然后我告诉你你师哥去哪了。” “不行,你说完了我下来。”芊辰辰今天也是打算和他杠到底了。 “实话和你说,你师哥出去几天,过几天就会回来了,所以……”赵九在想着怎么说。 “不许撒谎,快说!”芊辰辰寻思着他这是又要编什么瞎话来糊弄她,厉声道。 “我没撒谎,你放心,哦,对了,明天,明天我带你去参加围猎,怎么样?”赵九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他被自己也吓了一跳。 “围猎?好玩固然可以,我说你这宅子真是太小了,我转个磨磨就玩遍了,太没意思了。”芊辰辰发着牢骚。 “我说你先下来吧,我都晕了,说好了,明早你早点起床,要是晚了,可别怪我不带你去。”赵九说完,沿着屋子墙边朝门口走去,他想早点离开这里,即使这样,芊辰辰也没放过他,一下荡到他面前,赵九不得不刹住脚,靠在墙上一动不敢动。 芊辰辰看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又荡开了。 赵九迅速出了芊辰辰的门,芊辰辰看着他走远,从房梁上跳下来,道:“哼!胆小如鼠。” 夜已深了,长公主一个人在自己的寝宫里睡不着,屋子里弥漫着福寿香的味道,借着昏黄的灯光,她正在做着女红,绣了几针,她仿佛想起了什么,把方形花绷子放到了床上,走到窗边,打开一扇窗户,清新带着凉意的空气立刻灌入了屋内,夜空中没有月亮,只有星星在闪烁。她低声吟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站在窗前,她久久不愿离去,秋雨缠绵,雨打梧桐声声不息,片片秋叶起舞着希望,花瓣一地,落入尘埃,谁的思绪在风中飞舞?没有归期。 秋天本来就是美好的,美好的让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拒绝它的美好,看云淡风轻,望远山一片红黄绿相间,色彩斑斓,一怀风香满袖,诵一阙秋水长天,聆听秋天,秋的云、秋的雨、秋的风,这个季节总给人一种秋殇的感觉,内心深处总会让人升起无数感慨。 当皇后站在猎场高处的山头上,她一个深宫里的女人心底也生出些许哀伤,她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出宫了,只是这汴京郊外还有这等优美的景色,面前的案子上摆着茶水、吃食,这些都勾不起她的兴趣,山头上可以赏秋景,山凹里现在最热闹的是猎场里激烈追逐猎杀场面。 “啾啾啾”“驾驾驾”皇帝带领他的皇子们正在猎场里追逐奔跑的兔子。 猎场上万马奔腾,铁蹄所过之处,草木纷纷东倒西歪,唯有生命力强盛的还能直起腰。 这是第一只猎物,众人皆想得之,太子殿下勒住棕红色的马,搭弓上箭,瞄准那只草丛里奔跑的兔子,在兔子停留的一刹那,他的箭如闪电般射了出去,眼看就要射到兔子,兔子一蹦,又开始奔跑,太子一撇嘴,又搭上了一只箭。 跑在后面的英王在太子停留的间隙已经奔到他前面,他也毫不示弱,拿出箭,瞄着兔子,不巧的是,此时跑在前面的皇帝的背影进入了他的射程,他瞄了瞄皇帝的背影,索性放下箭,朝前面奔去。 赵九和皇帝几乎速度差不多,赵九咬紧牙关,使劲抽打着自己的黑色宝马,黑色宝马和皇帝的白色高头大马较上劲了,铁蹄腾空,“嗖”如一道白色的闪电,把黑色宝马落在了后面,赵九上身紧贴在马背上,夹紧了马肚子,黑马鬃毛倒竖,四蹄生风,几步追上白色的马。 兔子的后身完全暴露在人们的视野里,皇帝仿佛是一员久经沙场的老将,拉满弓如一轮满月,直指兔子,箭随着兔子移动,“嗖”的一声,他果断地出手了。声起,兔倒,赵九到,他拎起兔子,朝皇帝晃了晃。大喊着:“父皇威武!父皇威武!” 瞬间,周围响起了喊声,皇帝的侍卫,周围护驾的士兵挥舞着手臂喊道:“陛下威武!陛下威武!” 太子骑马赶了过来,一抱拳道:“父皇还是那么厉害!今天这头筹非您莫属。” 皇帝微喘着,道:“你们几个好好表现,看谁厉害!英王,你散步呢?” 英王骑马走过来,一抱拳说道:“父皇雄风真是不减当年。我可是甘拜下风。” 小山头上,太子妃笑着说道:“父皇真是厉害,博得头筹。”皇后抿着嘴,微笑着,说道:“你父皇想当年年轻气盛,围猎那可是没遇到过对手,现在上了年纪,还不是太子他们让着他。” 草丛里一阵响动,众人抬头一看,是一头野猪,不禁都来了兴致,纷纷策马奔腾,朝野猪而去,野猪受了惊吓,掉头朝草地深处跑去。 树林里黑影攒动,分不清是野猪还是人…… 十三、猎场惊魂人魂未定 出手相救喜入官场 秋日的围猎场里,人追逐杀戮动物的游戏如火如荼。 皇帝的马冲在最前面,太子紧跟其后,赵九也不示弱,几乎追过了太子,眼看要追上皇帝的马,芊辰辰一身男儿打扮,紧紧跟在侧。 突然,她感到有一道耀眼的光晃了一下,下意识告诉她,这是兵器划过,太阳反射过来的光,她人虽在马上,眼睛可是盯着四周,树林里一道黑影已经朝皇帝飞了过去,她眼疾手快,脚踩马背,用力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朝黑影冲过去,抽剑向前,“当啷”一声,剑和刀在空中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皇帝紧忙勒马止步,奔跑着的马,冷不丁被勒住,由于惯性作用,马的前蹄飞了起来,后蹄用力着地,几乎是马与大地呈九十度角,即使这样,皇帝紧紧贴在马背上,才避免了从马上掉下来。 赵九一看,大声喊道:“护驾!护驾!”他话音未落,人朝黑影冲了过去。军机营的贴身侍卫队立刻挡在皇帝面前,形成了一道人墙,个个手里举着闪闪发光的大刀,掩护着皇帝朝后面退去。 就在众人愣神的空档,芊辰辰和为首的黑影斗了十多个回合,她冷峻的眼神,似乎和手里的青云宝剑化为了一体,毫不留情如蛇芯一般刺向黑影的要害部位,每一剑那么决绝又迅捷,让人眼花缭乱,人剑合一使黑影无法脱身又难以招架。 此时的赵九皱着眉头站在旁边,他仿佛不认识这个女生,大概是自己从未看到她如此的神情和身手。 林子里树叶狂舞,草叶纷飞,霎时间,人们觉得飘落的叶子也带着一股力量,众人唯恐躲闪不及,被伤到,刚才还在愣神的皇帝和护卫队,朝后面退了一段距离。 又一个黑影从树上越过打斗的芊辰辰两人,朝护卫队里的皇帝发了一枚暗器,赵九眼疾手快,腾空而起,用手里的弓挡了一下,只听见“叮”的一声,一个暗器扎在了他的弓上,穿过弓身,擦破了他手上的皮肤,他哪里顾得上这些,身体连续转了几圈,他的甲胄就随着他的力量转了起来,那是利器,直逼的黑影连连后退,没等黑影站稳了脚,他的扇子已经快抵到了黑影的前胸口,黑影忙向后仰,双手拄地,来了个跟斗,方才躲开了他的扇子,没等他喘口气,赵九摇着扇子,站稳了脚微笑着看着他,黑影提气想冲过来,他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不能站立,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护卫上前一看,人已经口吐白沫咽气了。 赵九上前一看,踢了踢黑影的尸体,一把扯下他脸上的黑布,是一个彪形大汉,还留着胡子。 再看芊辰辰,两人打的不可开交,芊辰辰已经被黑影的快刀逼的连连后退,“咣当”二人刀剑相抵,势均力敌,四目相对,芊辰辰眼里的杀气,黑影眼里的阴鸷之气。 芊辰辰低声道:“活人剑!” 黑影沉声道:“杀人刀!” 芊辰辰迅雷不及掩耳身子一矮,扫堂腿已经到了黑影的脚边,他向后跳开,没等他反应过来,剑已入他胸口,“呲”的一声穿了进去,“噗”的一声拔了出来,只见他胸口的血瞬间喷射出来,溅了芊辰辰一身,人向后倒去。 芊辰辰跑到他面前,用剑挑下他脸上的黑布,满脸横肉的家伙,她用剑沿着他身体从上到下扫过,从腰间挑出一个貔貅,黑色的绳子,她听到后面的脚步声,知道是赵九上来了,连忙把貔貅藏在了自己衣袖里。 围猎场里没有声音,静地能听见树叶被风刮的刷刷声。 皇后和太子妃一干人等,从山上踉踉跄跄跑下来。 皇后分开护卫扑到皇帝身边,道:“陛下!陛下!您没事吧?” 皇帝方才醒过神来,看了看皇后,抚着她的手,说道:“无妨,无妨,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皇帝似乎对芊辰辰很感兴趣,朝她走过去,从上到下打量着她,问道:“你的主子是哪个?” 赵九赶忙走过来,揖道:“父皇,这是我府上的护院,当初我在街上捡的她,后来看她功夫挺好,就留下她了。” 皇帝点了点头,道:“那你的家人在何处?” 芊辰辰揖道:“我没有家人,家人在闹饥荒的时候都饿死了。” 皇帝围着她转了一圈,赵九紧盯着,芊辰辰紧张地一动不敢动,皇帝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少卿,道:“这么好的身手做你的护院?” 赵九毕恭毕敬道:“父皇要是喜欢,那就听父皇的安排。” 皇帝捋着胡须,盯着芊辰辰,半晌,道:“你可愿为朝廷效力?” 芊辰辰一挑眉毛,她想看看赵九什么表情,可是这人脸上没有表情。 “小民愿意。”她试探着答道。 皇帝斩钉截铁道:“明天送她去军机营做团练使。”说完,转身,朝自己的马走去,芊辰辰发愣着,赵九扯了扯她的衣襟。 “谢陛下隆恩!”她如梦初醒,揖着,赶忙说道。 回京的路上,队伍浩浩荡荡,绵延千里,正走着,前面出现了一队兵马,太子皱着眉头站住了。原来是曹木汗带着队伍飞驰而来,曹木汗下马,连滚带爬来到太子面前,揖道:“太子殿下,请恕我救驾来迟!” 太子在马上,说道:“怎么还惊动了右卫大将军?皇帝一切安好,你们也回吧。” 曹木汗答道:“是。” 曹木汗闪开路,他的兵立在道路两旁,太子殿下的马过去了,曹木汗偷偷朝后面的马车看去,皇帝的仪仗队在后面,依然有序,他长长松了一口气。 西径关上一派祥和安宁的气氛,两国兵将修整。 定远将军和朱大将军正走在城墙上,巡视着各个隘口。 定远将军:“朱将军,秋收季节到了,大辽国也要收粮食,储备粮食,过去一段时间和大辽国的战役告一段落,趁这个时候,我方防御的设施是不是也修一修?” 浓眉大眼的朱将军沉思了一下,道:“这一段城墙,城墙下面的护城,都要加固,咱们刚才路过的那一段,也要修葺,还有城门那里,人手够不够用?” 定远将军:“我们的士兵在前一段的战役中受伤的也不少,需要修整,要加固这几处城墙,人手确实有点紧。” 朱将军站在城墙上望着远方,说道:“动作要快,还要防着敌人攻城,对了,把俘虏拉出来,让他们参与修城,如果要是有愿意充军的,你酌情处理。” 定远将军答应着,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既能缓解人手不足的问题,又能加快工程进度。好久没有这样闲下来看看远方的景色了,西径关的秋天很美。远处山上已经红了一大片,不用说,那是三角枫了,枫树的一种;一叶白桦知秋来,黄了一片的肯定是白桦树,它就是秋天的使者,渲染着漫山遍野,层林尽染,这让人沉醉的秋!他想起了宫里的长公主,他们大婚的时候也是在秋天,一晃五个年头没有相见,也不知今生还能不能再见! “报告将军……”一个士兵的一声大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英王回到自己的府里,穿着甲胄一屁股坐到地上,五世子跟在后面,脱下帽子,说道:“可把我吓死了,想不到这九王殿下功夫居然这么好,深藏不露啊,那小扇子一开,哎呀!真是太有场面了。” 五世子边说边比划着,他看到英王一言不发,自己比划了两下,放下了手,坐到英王身旁,说道:“二哥,你会武功不?要不然也教教我。” “你二哥要是会武功就好喽。这个老九,什么时候练就的一身本领?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英王像是在和五世子说话,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诶,二哥,话又说回来了,你说这黑影人会是谁的人?”五世子问道。 “我怎么知道?这可是刺杀父皇,当今天子,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英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五世子讨了个无趣,自言自语道:“你说这个救驾的人被封了个团练使,那可是五品官衔,虽说是个虚职……” 英王喝了口水,皱着眉头道:“你在这叨咕什么呢?要是没什么事,我想休息一下。” 五世子连忙说道:“二哥,我也想进宫当值,要是有机会,你可一定要记得推荐一下我吧?” 英王乜斜了他一眼,耐着性子道:“好好好,我们的五弟长大了,我记住了!” 五世子迈着欢快的脚步朝外面走去。 太子回到东宫,进得宫门,解开了甲胄脱下,太子妃接过衣服给了小饼子,春桃递过来洗脸巾,太子擦了擦汗。 太子妃示意侍候人等回避。 偌大的东宫大殿里就剩太子和太子妃二人。 太子坐下喝了口茶,眼睛还有些恍惚,瘫坐在椅子里,长出着气。 太子道:“今天可真是太险了。” 太子妃道:“是啊,我和母后正看得入神,就看到……把我们两个吓的,腿都软了,踉踉跄跄从山上下来,现在,我腿还哆嗦呢。太子殿下,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要老实回答我。” 太子犀利的眼神盯着她看了半天,屋子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半晌,他低声吼道:“不要问了,怎么可能是我。” 太子妃长出了一口气,道:“这样便好,我就放心了。那太子殿下可要防着他人往你身上泼脏水。我先下去了,也去换身衣裳。” 太子妃说完,自己朝幕帘后走去,走到幕帘旁,她停下了脚步,慢慢回头,看了看瘫坐在椅子里的太子。 十四、句句如针火上浇油 西径关险险中又险 回到赵宅,芊辰辰拿出那个黑色的貔貅,拎着黑色的绳子,放到眼前看着,对着外面的光线,貔貅是半透明的,里边略显棕色,她不禁想起来和宗政骞尧一起进汴京的时候在城外遇刺的那个捕快,当时也只有一个貔貅作为证据,其他一无所获,她皱紧了眉头,完全想不明白,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一连几天细雨霏霏。 清晨,西径关的牢房里,冰冷无比,慕容潇潇蜷缩在草堆上,睡梦中拽了拽自己的衣角,宗政骞尧靠在墙上一夜未合眼,他就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慕容潇潇翻了个身,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她冷的缩成了一团,他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地搭在她身上,这塞外的温度到底不比汴京城,这个女孩大概也没想到会有这等遭遇,他想起了宫里的郡主,估计她们年纪差不多,郡主过的可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圆润通透的小脸,纤细的手指,哪受过这份罪,女孩都是水做的,活泼可爱、晶莹透明、聪明伶俐,心里这样想着他不禁生出些许怜悯之情。 牢头一大早送来了吃食,不过是粗茶淡饭,馒头有了些霉斑、咸菜好像是吃剩的又分发出来,宗正骞尧虽然饿得很,但是他一口都没动,慕容潇潇更是看都没看一眼,两个人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看上去消瘦了许多。慕容潇潇拿起自己的水壶,伸到牢房的窗户外,接了些雨水,递给宗正骞尧,他没接,她就自顾自喝了些润润喉,反正身体有水支撑着死不了。 慕容潇潇看着自己身上盖的他的外衣,想不到这个外表冷峻的人,居然还会关心人,她在心底哼了一声,起身拿起衣服递给了宗正骞尧,说了声:“谢谢!” 文德殿门口集结着各位大臣,从寅时等到了辰时才见周全从内廷出来,宣布今天不上朝,大家都交头接耳议论着昨天发生在狩猎场的事情,众人纷纷侧目才发现陈右丞和白左丞今天不在。他们哪里知道,这两个老臣一大早天不亮已经在皇帝的书房里了。 老皇帝显然昨天夜里没有睡好,眼圈黑着,一脸的沧桑,两鬓斑白的头发还是被下人打理得光滑服帖,此时正坐在书房的暖炕上,案上一撂的折子无心去看,给地下的两位丞相赐了座。陈右丞和白左丞只嵌着半个屁股在椅子上,不知是年迈还是惊吓,陈右丞的手不自觉地哆嗦着,可以看的出,他也是在极力控制着这种哆嗦的频率,白左丞虽然不哆嗦,但也不敢抬头,只是低头盯着地,一动不动。 屋子里的下人都屏退了,只剩下三个人,沉默了许久,还是老皇帝先开了口。 老皇帝瞪着眼睛看着面前坐着的两位大臣,道:“想必昨天下午发生在狩猎场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说说你们的想法。” 陈右丞没有扭头看白左丞,他分明能感到白左丞投过来的目光,这是先让他说的意思,他可不这么傻,万一哪句话说错了,那可非同小可,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么关键的时候不要乱发表看法,那是很危险的事情,被拉出去斩立决诛九族都是有可能的。 陈右丞哆嗦的频率加快了,嘴巴还在一张一翕的动着。 白左丞看他不说话,慢慢地伸过手去扯了扯他的衣角。 “啊啊啊……”陈右丞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挖古挖古嘴又没声了。 老皇帝见他们两个都不说话,沉声道:“不要害怕,我只是想听听二位的想法,你们今天说的话不会流传出去,任何人都不会知道,放心大胆地说。” 陈右丞颤巍巍站起身,揖了一下,道:“陛下,您受惊了,您现在很想知道是谁干的,辽国人和金人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不得不防啊。” 老皇帝瞪着他,心底却在沉思。 白左丞赶忙站起来,说道:“金人生活在边塞,他们能征战、善骑射,从小就骑马射箭习武,要说这件事是他们干的一点都不奇怪。” 老皇帝拍案而起,道:“辽人、金人就是对我们虎视眈眈,又干不掉我们,早晚都是我们的大敌,我们自己的人呢?难道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人家都快杀到我宫殿的门口了,在我身侧,居然一点都没察觉?难不成有人和贼人共同谋划此事?我的预感就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件事,具体是什么人还不得而知。你们觉得呢?” 陈右丞“扑通”一下跪下了,俯首在地,用颤抖的声音,道:“陛下!老臣失察!老臣失察啊!” 白左丞偷偷瞄了陈右丞一眼,也随着跪下了,说道:“陛下请放心!朝臣们一定尽心竭力为您排忧解难,找出这个幕后主使。” 皇帝在龙椅旁走来走去,显得焦躁不安。 白左丞悄悄瞄了老皇帝一眼,马上收回目光,规规矩矩跪着,等待发落。 过了半晌,老皇帝站住了,看了看仍旧跪在台阶下的两个丞相,缓和了语气说道:“你们都起来吧!朕想一个人待会。” 二人谢过陛下,白左丞先爬起来,扶起陈右丞,两人退着朝宫门外走去。 太子一夜未眠,打着哈欠从帘幕后面走了出来,刚一站定,小饼子就来禀告,英王求见!太子摆摆手示意不见,太子妃从后面走出来,和颜悦色道:“太子殿下,这个时候英王来求见,肯定是想来探听一下消息,太子要是不见,岂不是增加了你二人之间的嫌隙?” 太子听了,沉思了一下,说道:“请英王进来吧!” 小饼子出去了,太子妃揖了揖,退了下去。整个东宫大殿里就剩下太子和英王两个人,英王见过太子殿下,坐下后,打开了话匣子。 英王看着太子殿下,道:“太子殿下昨晚也没有睡好?” 太子盯了他一眼,反问道:“怎么?英王睡好了?” 英王嘿嘿奸笑了一下,道:“父皇遇到这么大的事,想必我们做儿臣的都会提心吊胆,不能为父皇分忧,睡的哪能踏实?今早上朝都免了,不知父皇作何想?” 太子微微一笑,道:“父皇正在接见丞相大人,听他们的意见。” 英王惊讶道:“哦?太子哥哥自从昨天猎场回来还没见过父皇?” 太子瞪着他道:“昨天回来,父皇受了惊吓,谁都不见。” 英王点头,道:“这也在常理之中。哥哥,你说父皇能接见大臣,我二人是不是也应该去拜见父皇?” 太子其实不想去,他怕吃了闭门羹,既然英王提醒,自己何不顺水推舟,想到这里就说道:“你我二人一同前往。”他说完刚要起身,英王忙说道:“哥哥不必着急,对了,你说九弟昨天可是在父皇面前绣了一把,他的功夫真是厉害,居然能为父皇挡了那个杀手。” 太子冷哼了一声,道:“九弟不过是在市井上混的时间长了,不知和什么人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罢了,昨天也是凑巧了。” 英王长出了一口气,道:“哥哥说的也是,怎么说好像感觉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事似的,还带了一个功夫了得的护院。” 太子猛然一惊,道:“你是说老九事先知道会有这事发生?” 英王忙摆手反驳道:“不不不,哥哥,话可不能这么说,就是好像而已……好像。再说了,有了这次的事,老九也可能被父皇允许,上朝参与政事,这都是我听那些朝臣议论的,呵呵,听他们说的。” 太子握着椅子扶手的手拽得更紧了,紧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自己都不自觉,只是眼珠子要迸出来一般,许久才缓过神来,英王只是在一旁小眼睛溜溜转观察着太子的反应,一言未发。 西径关监狱一大早上犯人都被赶去了护城墙干活,成堆的石头木料被运上了护城墙上,将士们指挥着士兵看管着犯人,和泥的和泥、抬木桩的抬木桩、抹泥的抹泥,西径关护城墙上可是人头攒动、一派热闹繁忙的景象。 吴大将军在自己的大帐里看着地图,外面有定远将军在指挥。 宗政骞尧和慕容潇潇也在犯人的队列里。 几天未进食,在和泥的宗政骞尧有点力不从心,铁锹拿在手里感觉都非常沉重,别说在搅动那些沙石了,他费力地一下一下搅拌着,抬起放下的频率变得越来越慢。 他抬起头看了看,正在往城墙上搬木头的慕容潇潇,这个女孩真是有一股犟脾气,硬是和男人一起搬木桩去了,自己一个大男人和泥都感到吃力,搬木头难道能比和泥省力气?她哪里来的力气?想到这里,他不禁多瞄了几眼慕容潇潇…… “啪”的一鞭子抽到了宗政骞尧的身上,他只感到后背钻心的疼,他怒目瞪着那个拿着鞭子的士兵,心里想到要不是为了长公主的事,还能容你在这撒野,也只是想想而已,干活就不会挨打了,他弯腰拿起锹接着和泥。 慕容潇潇挽起了长发,和士兵一样搬着木桩,虽说是阴天,深秋的天冷的很,但她感到衣服已经湿透了,是汗是汗还是汗,出苦力没有人会可怜你,自己鼓励自己坚持向台阶上走着。 台阶上已经堆满了方木桩,圆木头,根本就没有栅栏拦着,不知是哪个士兵从中间抽了圆木头,只见上面的圆木头咕噜咕噜朝台阶下滚去,巨大的声音传过来,抬木头的犯人都慌了神,匆匆扔下手里的木头朝台阶下跑去,慕容潇潇正聚精会神走着,听见声音一抬头看见滚下来的木头,先是愣了一下,有人从上面下来撞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眼看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犯人要被木头压住了,千钧一发之际,她上前一下拉起那个人,朝边上扔去,只感到自己的腿钻心的疼就昏了过去。 滚落的木头散落了一地,众人惊魂未定,有几个受伤的在地上躺着,大家围了上去,台阶上和台阶下出现了几处人扎堆的现象,士兵马上冲上去拿起鞭子抽着围观的人们。 定远将军后面跟着几个将士正在查看修筑情况,一个陪戎校尉慌里慌张跑过来,喊道:“将军将军,那边出事了。” 定远将军顺着校尉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乱做一团了,他抬脚朝出事的地方走去。 宗政骞尧怒视着将士,冲上去一把夺下他手里的鞭子,用鞭子指着他喊道:“干什么你?看不到出事了,还不救人?” 拿着鞭子是一个翊麾校尉,他手里的鞭子被抢了,更是怒火中烧,飞起一脚朝宗政骞尧的腹部踹去,宗政骞尧纹丝未动,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他的脚踝不松开,校尉疼的咬牙切齿,想收回自己的脚,又不敢使劲往回扯,他弯腰从自己的腰间抽出刀,朝对面的宗政骞尧脖子砍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宗政骞尧一用力轻轻拧着他的脚踝,校尉整个人以被抓的一条腿为轴,转了一个360°后,身体朝人群飞去,人们立刻朝后退着躲闪着,只听得“扑通”“刷”“呲呲呲”几声响,坠地后滑出去十多米才停下来,他想站起来,哪成想被宗政骞尧抓过的那只脚刚一着地他就“哇哇哇”大叫起来。 宗政骞尧把伤势较轻的人扶到一边,查看伤势,叮嘱人们不要乱动,伤势较重的他嘱咐大家先不要动,打发几个人去找树枝扎树兜。从台阶下一路向上走着,上了十多阶,他扒开人群,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慕容潇潇。 宗政骞尧马上蹲下去,他托起她的头轻声呼唤着她,慕容潇潇没有反应,情急之下,他一个人拿起铁锹朝台阶下的林子跑去,来到林子里选了两棵手腕粗的树,用力砍断,砍去树杈,截断,又找了一些结实的灌木砍下来,用力把自己的衣服扯成长条,成横条状把灌木绑在两根手腕粗的树干上,一路大喊着:“让开!让开!”飞奔到慕容潇潇面前,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人赶忙上前和他一起将慕容潇潇抬到树兜里。 宗正骞尧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萧寒”男人答道。 “你是辽国人?”宗正骞尧盯着他看。 “是。”萧寒迟疑了一下,答道。 宗正骞尧也没别的选择,救人要紧,顾不得别的了,就是抬到高柳也要十多里地。没有人手自己也干不了。两个人抬起慕容潇潇朝山下走去,才下了几节台阶,一声断喝响起:“站住!” 宗正骞尧和萧寒吓了一跳,是定远将军带着人来了,刚才那一声断喝正出自定远将军,他已经视察了下面一些被砸伤的犯人。 定远将军来到树兜前,看了看里面的慕容潇潇,道:“干什么去?” “去高柳,找医官。”宗正骞尧冷声道。 “你们现在是犯人,除了在这里干活,哪也不能去。”定远将军不容辩解的语气。 “我们不是犯人。”宗正骞尧冷透骨的声音。 “我不想听你狡辩。把人放下,去干活!”定远将军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刷”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宗正骞尧慢慢放下了树兜,他的手攥成了拳头,眼珠子迸出来,胳膊上的筋一鼓一鼓的。 萧寒从他走上来,轻声道:“兄弟,这里是隘口,兵强马壮。” 宗正骞尧低声道:“我要见都尉大人。” “谁也不行。”定远将军凑近他脸庞低声说道。 脖子上的刀用力往下按了按。 萧寒扯了扯他的胳膊,往城墙上一努嘴,道:“你看那些弩箭,我们可没有好果子吃。” 宗正骞尧一抬头,他才发现,城墙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个士兵,手里拿着弩箭,弩已拉开,随时射箭。 他原来以为没有人看管,实际城墙里安排了成千上百的暗哨,准备随时应对突发事件,他知道,自己不能反抗,如果出手瞬间就会被射成肉葫芦。 宗正骞尧慢慢朝自己干活的地方走去。 定远将军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对身旁的士兵说道:“把这个人抬到我的大帐去。让医官给她诊治。” 太子和英王来到皇帝书房门口,看见赵九从书房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 赵九来到跟前,揖道:“见过太子殿下,英王殿下。” 太子急道:“九弟,父皇找你说什么了?” 英王看着他没说话。 赵九淡然道:“不是父皇找我,我就是一大早来看看父皇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英王笑道:“还是我们的九弟想的周到,难怪父皇会喜欢你。”说着撇了一眼太子。 赵九道:“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子,但和你们比起来,我只是庶出,哪里有二位哥哥的身份尊贵。我先告退,二位哥哥请!” 赵九说完,朝外走去,英王转身望着他的背影,嘴角不经意地撇了撇。 十五、你争我斗将才生隙 施狠计后内外分别 定远将军的大帐离朱将军的大帐只隔数丈远,他回大帐的时候,早有将士将城墙上发生的事情禀给了朱将军,朱将军正在自己大帐门口等他。 定远将军远远看见了他,毕恭毕敬走上前,道:“见过将军。” 朱将军在嗓子眼发出了一声低哼算是打了招呼,道:“刚才抬进你大帐的人是怎么回事?” 定远将军朝自己的大帐看了一眼,道:“是这样的将军,一个犯人,被城墙上滑落的木桩砸伤了,昏迷不醒,为了安抚那些干活的犯人,避免他们闹事,我吩咐手下把人抬到我的帐内,让医官给诊治。” 朱将军冷声道:“我们的医官是给将士诊病,这些都是俘虏,不要浪费资源。” 定远将军道:“可是这个人被砸的太重了,都昏过去了,要是置之不理,我怕会激怒那些犯人。” 朱将军冷哼一声,道:“这里我还是主帅,我正二品镇国大将军,你是正五品官员,难道我还要听你的?”朱将军声音不大,但字字透着凉气,让人听了冷到了骨子里。 定远将军揖了一下,道:“是,将军,我即刻就将她送回大牢。” 朱将军看都没看定远将军,背着手,昂首挺胸进了自己的帐内。 东宫后花园里,郡主和太子妃正在花园里赏花,郡主讲的趣事把太子妃逗得捧腹大笑。 太子妃:“我说郡主该不是你天天往外跑吧?要不然哪来的这么多有趣的事?” 郡主忙道:“嫂嫂可是冤枉人家了呢,我都是听那些干活的丫鬟出去办差的下人们说的,拿来哄嫂嫂开心。” 太子妃长叹一声,说道:“还是我的十一妹了解我,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除了深似海,哪有人知道,还有那无尽的寂寞,说真的,有时候真想像那天上的鸟一样。” 太子妃眯缝着眼睛抬头看着天空中的鸟。 太子和英王从皇帝的书房里出来,太子快步走在前面,英王紧跑几步追上他。 英王:“太子可是心不在焉?” 太子没理他,继续朝前走着。 英王大声道:“那你为什么不阻拦……”说着他朝书房的方向指了指。 太子猛然站住,冷冷道:“难道你连父皇都不叫了吗?” 英王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为什么不阻拦父皇,他让赵九去彻查此事?你为什么不拦着?” “你以为我能阻止得了,你以为父皇老糊涂了吗?再说了,老九不去查,你、我就得亲自去查,你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弄不好耗子没得住自己惹一身骚。”太子怒道,说完,转身走了,留着英王站在风里凌乱着。 长公主在自己的寝殿里来回踱着步,她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这个时候去看看他的皇帝哥哥呢?你说这宗政骞尧也是,都去了十多天了,怎么还没个信?心神不宁的她,双手来回互相搓着,这么关键的时候自己连个商量事的人都没有,落寞得很。要是自己的驸马不是被派去镇守边关,自己要是能有个孩子,现在也该四五岁了。 太子回到自己的东宫,一溜烟的从刚要进门的太子妃和郡主身边经过,连看都没看两个人一眼。 郡主一看太子脸色不好,忙向太子妃告退,太子妃强装着微笑送走了郡主,转身进了大殿。 傍晚的时候,西径关渐渐安静了下来,干了一天活的犯人都被押回了监狱,吃过了饭,累的早早地都睡着了。 宗政骞尧一个人躺着眯着眼在养神,其实他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着,思考着一天外面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慕容潇潇怎么样了?自己怎么惦记起她来了,毕竟,她是和自己一起来这边塞,一路上救过自己,来到这里被当作犯人关了起来,现在受了伤,自己能见死不救? 定远将军的大帐里灯火通明,他已经卸下了盔甲,这是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黑亮的发有序的挽着,英挺剑眉斜飞,细长眉下蕴藏着锐利的眸子,削薄紧抿的唇透着粉红,棱角分明的轮廓,高大却不失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一看就是有些功夫的人,自带着强势的气场令人生畏。他在大帐里坐着,对面的临时床铺上躺着慕容潇潇,医官已经给她看过伤了,左脚脚踝骨折,一时受了惊吓还没醒来,他盯着慕容潇潇已经半天了,却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个女孩和那个男的肯定是认识,他说不是犯人,那是什么人?见都尉大人,为什么要见自己?难道……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宗政骞尧干了一天的活也累了,琢磨着事情就迷糊过去了,一阵牢门响,他疲倦地睁开眼睛,使劲闭了闭眼,努力看清慕容潇潇被士兵抬了进来,后面跟着身穿披风的定远将军,他扑到慕容潇潇跟前,轻声呼唤道:“慕容姑娘……慕容姑娘……” 定远将军冷声道:“今天的事情是你故意扰乱军务。” 宗政骞尧扭头怒目而视,喊道:“你说什么?谁扰乱军务?你是不是瞎了?” 定远将军朝后面的士兵一挥手,宗政骞尧被几个人拉了起来,胳膊被拧到了后面,他使劲挣扎,越挣扎被拧的越结实。 定远将军:“哼!你不承认也行,有地方让你承认。拉到大刑室,赏他五十大板。” 几个士兵拉着宗政骞尧出去了,一路上,他大喊:“你这个瞎眼之徒,瞎眼之徒,瞎子……” 定远将军吼道:“把嘴给他堵上!” 定远将军从牢房里出来,经过大刑室,看都没看椅子上绑着的宗政骞尧,他能想像得到他那愤怒的眼睛肯定想把他撕了。 芊辰辰一个人和衣睡在团练使简陋小屋子里的一张围子床上,床四周连纱帐都没有,屋子里摆着一个木制的脸盆架,一张小书案靠墙而立,一把扶手椅,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她眼睛紧闭,紧皱眉头,脸上的表情一会儿放松一会儿紧张,冷不丁她从床上坐起来,头上渗出了汗珠子,她努力大口喘着气,自己抚着胸口,好半天才平息下来,她掀开被子,走到窗前,窗外教练场混黑一片,隔壁房间里士兵的呼噜声传过来,望了半天,她慢慢靠在窗户上,滑坐在地上,轻声嘀咕道:“该死的宗政骞尧去哪了?哦,不对,师哥,师哥……公子,公……怎么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了呢?”头靠在墙上,眼泪不知不觉就下来了。 东宫里空无一人,老太傅拄着拐杖在一个中贵人的陪同下进来了,小饼子弯着腰从纱帐后跑出来,揖道:“太傅大人?” 太傅站住了,道:“太子呢?” 小饼子磕巴道:“太……太子……” 太傅一怒,道:“说,无妨!” 小饼子哆嗦道:“太子……太子去了乐坊。” 太傅用拐杖敲着地板“当当”响,身体摇晃着,怒道:“都这光景了还有那……”中贵人上前扶着他的胳膊,太傅一把推开他,转身朝外走去。 西径关的夜是黑的,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宗政骞尧硬是咬着牙挺着一声没哼,五十大板后他也是处于迷迷糊糊中。他被抬出了大牢,扔上了一辆手推车,车轮滚滚,他模糊中看见一个穿着裘皮坎肩的男人,头上戴着满是毛毛的帽子,嘴角留着一圈胡子,看不清脸,他想让自己看的清楚点,可是眼睛不听使唤,睁不开呢。 中军大帐主帅的帐幔里,朱将军一个人正在喝酒,翊麾校尉走进来,凑近他的耳朵说着什么。 朱将军眉毛一挑,惊讶道:“哦,有这事?人呢?弄哪去了?” 翊麾校尉和他耳语几句。 朱将军点头,道:“乱坟岗!”他背着手在地上踱步,说道:“那个……”朝翊麾校尉招手,耳语几句后,翊麾校尉笑着点头出去了。 定远将军刚进大帐,屁股还没沾板凳,陪戎校尉就进来了,禀道:“将军,那个男犯人已经被扔到了乱坟岗,只是……” 定远将军正在解衣服上的扣子,不耐烦道:“只是什么……照直说来!” 陪戎校尉偷偷瞄了他一眼,道:“那个刚送回去的女犯人,被主帅的人抬进了他的大帐。” 定远将军刚要坐下,立刻站了起来,扣子也不解了,惊讶道:“什么?”他赶忙又系上扣子,朝外走去。 陪戎校尉赶忙说道:“将军恐怕现在去不合适。” 定远将军站住了,沉思了一下,冷冷道:“什么合适不合适?” 陪戎校尉站着看着他的背影不再说话。 宗政骞尧感到浑身疼痛难忍,起初他感觉被人扔到了野外一个荒凉的地方,他伸手朝周围摸着,摸到了一样什么东西,好像……四周似乎都是人的骨头,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努力睁开眼睛朝四周看了看,在他旁边就立着一个头骨,两个黑窟窿一样的眼睛正瞪着他,参差不齐的牙齿下居然伸出一棵杂草。他在内心安慰自己,就这样躺了半个时辰的光景,他想起身,这时有人来了,抬起他扔到车上,颠簸颠簸着,他昏睡过去。 朱将军自己一个人饮酒到三更天,正要打算享受“美餐”,帘子一挑,定远将军进来了,他朝大帐里扫视了一圈,慕容潇潇被捆着胳膊腿,嘴里塞着布,扔在了床上,她已经醒了,眼睛惊恐地睁着,看到他进来,她嘴里呜呜叫着。 定远将军看了一眼醉醺醺的朱将军,道:“将军!这个人来路不明,将军……” 还没等他说完,朱将军朝他一摆手,不耐烦说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今天天色将晚,我……我……要睡了。”说着,他朝床上走去。 定远将军喊道:“陪戎校尉……” 话音刚落,陪戎校尉带着几个人进来了。 定远将军朝他一甩头,陪戎校尉和几个人抬起慕容潇潇就走。 朱将军拦道:“诶!你们干什么?定远将军……你……反了你了。” 定远将军被朱将军抓住了胳膊,他半推半就将朱将军扶到了床边,按倒在了床上,说道:“将军今天兴致不错,但是天太晚了,你要睡个好觉。” 朱将军拍着床板,大声喊着:“还我……抢东西啊……抓……” 定远将军疾步朝帐外走去,走到门口,听着他微酣声冷笑了一下,出去了。 宗政骞尧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太阳光洒进山洞里,他发现自己躺在蒲草上,旁边放着干粮和水,他正疑惑,一个人影闪身进来了,递给他一块洗脸巾,他一抬头,问号写满了他的脸:“是你!?” “是我,很奇怪吗?”定远将军说道。 宗政骞尧把洗脸巾朝旁边一扔。 “你不是想见都尉大人吗?怎么?改主意了?”定远将军问道。 “你就是都尉大人?对吗?”宗政骞尧似乎猜到了什么。 “请你原谅我采用这种方式,我也是别无他法,让你受委屈了。”定远将军坐在了一块石头上。 宗政骞尧想起身拜见都尉大人,但是身后屁股上的伤一动就浑身疼的厉害。 定远将军按住他,说道:“不必见礼!我这也是一大早出来练兵,抽空来看看你。你放心,我已经让人给你上了最好的药,你这五十大板是我的手下打的最轻的。咱们长话短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宗政骞尧挣扎着从怀里掏出长公主让他给大人稍来的香筒子,递了过去。 定远将军看着,接过去,道:“难为你了,就为了这么一个东西,让你跑这么远,还挨了一顿打。她……可好?” 宗政骞尧:“长公主甚好,临行前她让我一定亲手把这个交给大人。” 定远将军攥着香筒子,说道:“其实你一被关进大牢我就发现你不对劲,你知道你和那些大辽的犯人不同之处在哪?他们进来都是狂躁得很,而你却隐忍不发,这让我产生了怀疑。那天救人,我更断定我的判断是正确的,你根本就不是来自对手,而是来自京城。” 宗政骞尧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本是太子派来的,给大军运粮,没想到半道粮食被抢了,粮食没了,长公主交代的事情更不能半途而废。” “粮食被什么人抢的?”定远将军看着他,问道。 “不知道,才出了汴京不远就……”宗政骞尧长叹了一声。 “这次让你受难了,你好好养伤,这个山洞很安全,我会派人定期给你送干粮和水。”定远将军说着站起身。 “将军,我那个同伴……那个……”宗政骞尧感到难受极了,断断续续说道。 “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把她也送出来,但是她的伤需要养,暂时在我那更稳妥。”定远将军心知肚明他担心的是什么。 四更天的时候,英王的屋门咯吱一声开了,一个黑影一闪出来了,站在院子里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动静,他轻轻提气飞身上了屋顶,几下就闪没了影。 英王府大门外不远处的院墙上,一双眼睛盯着黑影消失的方向。 芊辰辰就这样靠在门板上,迷糊着到天明。教练场有响动的时候她也醒了,自己起身,整理一下衣襟,洗了脸,坐在床边发呆。 天明的时候,阿良轻声移步到了赵九的卧室门口,他侧耳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刚要起身离开,就听见赵九咳嗽了一声,他知道,自己能进去了。 进了赵九的卧室才发现,他已经自己练完了剑法,正在收拾东西。 阿良毕恭毕敬道:“殿下,太子殿下没有任何举动,倒是太傅大人昨晚找过他。英王府今晨四更天的时候出来一个人,离的太远,看不清,那人轻功了得,速度也非常快。” 赵九脱下练功服,阿良把袍子给他拿过来,伺候他穿着衣服。 赵九冷哼一声道:“你是说你没跟上还是没跟?” 阿良迟疑了一下道:“没跟,我估计我跟也跟不上,弄不好还会暴露我自己。” “就知道你是揣着心思呢,给我勤快点,想想办法,动动脑筋,干嘛自己这么辛苦?”赵九边系着带子边说道。 阿良垂首,道:“是,殿下。” 赵九走到花瓶前,他攥起里边的花,一点一点攥紧,花瓣散落一地,花茎被一把摔在了地上。 十六、道士出场疯言疯语 重返京城兄妹反目 西径关修葺城墙的工程还在紧张的进行中。 这天中午,一个道士来到了关门下,二话不说,开始打坐。 干活的犯人放下手里的活计,远远盯着他看,翊麾校尉挥动着手里的鞭子朝看热闹的犯人抽去,众人怒目瞪着他都不敢吱声。朝着众人的眼神看过去,他也看到了道士,收起鞭子趾高气昂朝道士走去。 翊麾校尉走上前,踢了两脚打坐的道士,嚷道:“诶诶诶,你是干什么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道士坐着,双目微闭,面不改色,一动不动。 翊麾校尉一看更怒了喊道:“滚开!”他抬脚刚要踢道士,脚刚挨到道士,就有一股力量和他对抗,冲的他倒退了好几步。 翊麾校尉站稳,急了,抽出鞭子,叫道:“娘地,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说着,鞭子朝道士后背抽去。 鞭子在半空就改了方向,这使了全劲的一鞭抽到了校尉自己身上,疼的他龇牙咧嘴,一鞭接一鞭,他停不下来,鞭鞭都抽到他自己身上,犯人们看的好奇,有的露出了笑容、有的小声交头接耳交谈着、有的给他查着数。 大概抽了有二十多下,反正校尉脸上、身上、手上都留下了鞭子印记,累的校尉在地上晃了晃,跌坐在台阶上。 大家再一看,道士呼吸均匀、纹丝不动、眼皮都没眨一下,众人不禁称奇。 在翊麾校尉打人和被打的空档早有人把这边的情况禀告给了主帅朱将军。 老将军一听我的人被打了,立刻火冒三丈,匆匆来到了关下。 朱将军气势汹汹站到道士面前,道士站了起来,行了个作揖礼,道“将军辛苦了,晚辈失礼了。” 老将军眨巴眨巴眼睛一看,道士如此知礼,也不好朝人家发脾气,便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闹事?” 道士:“贫道只是一个游僧,此事实属无奈!却又不得不说,不知将军愿听否?” 朱将军眯缝着眼睛琢磨着:莫非他认识我?怎知我为将军? 虽然朱将军心里打鼓,嘴上说道:“有什么事尽管讲!” 道士揖了一下说道:“我夜观天象,这西径关上阴云密布,将星黯淡,恐将军有难。” 朱将军背着手,眼皮挑了挑,疑惑地“噢!”了一声。 道士继续说道:“可否请将军如实相告,近日,关内是否有女人滞留?” 朱将军盯着道士的眼睛,半天没有说话,少顷,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道士慢条斯理道:“将军,恕我直言,得罪了。这个女人不可久留,如果不尽早将她送出去,会祸及将士,给将军带来灭顶之灾。” 朱将军怒目而视,道:“你这个道士,竟敢如此胡言乱语,给我乱棍打出去。” 话音一落,士兵的棍棒就来了,道士毫不躲闪,嘻笑着朝关下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劫富济贫且欢乐,开口笑来是痴人……我笑世间皆醉人……唯我一个是痴人……”再一看,没有一个棍棒打到道士身上,官兵却还在原地挥舞着棍棒停不下来,像着了魔一样。 朱将军一甩手,叹了一口气,朝自己的大帐走去。 翊麾校尉都看呆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朱将军来到大帐,还没坐下,医官就急急忙忙进来了,慌里慌张道:“将军,将军,不好了,” 朱将军两眼一瞪,怒视着医官,收敛了些,道:“将军,将……军,前几天那个女犯人发烧了,烧的吓人……吓……人。” 朱将军眉毛一挑,道:“嗯?你是没见过死人?发烧有什么好怕的?” 医官咽了口吐沫,道:“发烧不可怕,可怕的是已经有好几个犯人接连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并且……并且有的士兵也……” 朱将军赶忙追问道:“难道是鼠疫?” 医官“扑通”一声跪下了,哭腔道:“将军……将军……这几万大军的性命攸关呢。” 朱将军朝大帐外喊道:“翊麾校尉,翊麾校尉……” 帐外没有声音,倒是陪戎校尉进来了,揖道:“将军,翊麾校尉在城墙上指挥大家干活,今天是我当值。大人有什么吩咐?” 朱将军一指他道:“去把大牢里几个不能干活的犯人都给我拖出去,扔了。” 陪戎校尉看了一眼医官,道:“诺。” 他转身刚走了几步,就听见将军又吩咐道:“不,扔到狗舍,喂狗!” 陪戎校尉揖道:“将军,这样做犯人们要是知道了会不会……” 朱将军怒道:“这里我是主帅,你还要左右我?” 陪戎校尉答应一声出去了,医官哆嗦着半天没从地上爬起来。 朱将军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朱将军瘫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道:“难道道士的话是真的?” 陪戎校尉出了朱将军的大帐,一路飞跑,去城墙上找定远将军,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定远将军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无论如何,他也要把慕容潇潇救下来。他顾不得正在修城墙的士兵和犯人,朝大帐匆匆走去。 眼看就要到大帐门口了,他脸色凝重,几个士兵推着打水的车从不远处经过,他灵机一动,附耳交代陪戎校尉几句,自己转身又朝城墙方向走去。 陪戎校尉带着人,捡了一处隐蔽处,将推水车的人打晕换上了自己人,把水桶藏起来,匆匆推着大车朝大牢而去。 偌大的军营里空无一人,每个帐子都静悄悄地,大牢里除了有一个看守也没有守卫,陪戎校尉来到大牢,在守卫耳边说了几句话,守卫先是惊讶的表情,后又皱起了眉头,最后不耐烦朝他摆摆手,陪戎校尉带上自己的人朝慕容潇潇的牢房走去,不大一会,几个人抬着盖着草席的慕容潇潇出了牢门口,经过守卫身边的时候,守卫捂着口鼻,躲的远远的,很怕有什么病菌沾染到他的身上。 陪戎校尉推着车,来到藏水桶的帐篷后,把奄奄一息的慕容潇潇装进去,几个人把水桶抬上车,一路朝山下走去,几路守卫见了推水的车,连看都没看,看不见西径关守卫的时候,几个人插进一条小路,朝宗政骞尧住的山洞而去。 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宗政骞尧觉得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一个人在洞里待的闷的慌,他也惦记在牢房里的慕容潇潇,顺着山路走,该怎么办他还拿不定主意,正走着,就听见前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闪身藏到草丛里。 一个身穿军装的人,身后背着一个人,他睁大眼睛盯着看,是慕容潇潇!可是那个背着她的人是谁!管他是谁呢?他毫不犹豫从草丛里跳了出来,手上的长箫直戳陪戎校尉胸部,陪戎校尉看上去毫无防备,被他的长箫戳中胸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后的慕容潇潇被甩了出去。 宗政骞尧的箫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厉声道:“什么人?” 陪戎校尉直勾勾瞪着他,道:“你看清了再出手好不好?是定远将军让我来的。” 宗政骞尧一听,赶忙收回了长箫,跑到慕容潇潇跟前,背起她朝山洞走去。 山洞内,陪戎校尉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了。 宗政骞尧一拱手道:“校尉大人,刚才是我冒昧了,回去替我向定远将军说声谢谢!” 陪戎校尉掏出一个干粮包递给宗政骞尧,说道:“这是定远将军为你备的干粮,他说让你马上带人下山,最近的村子里已为你备好了马,武清码头也给你备了船。” 目送着陪戎校尉的身影离开洞口,宗政骞尧毫不犹豫,赶忙收拾了东西,带上慕容潇潇朝山下奔去。 “一念风云起,错入凡尘中,酸甜苦与辣,终是道中人……”宗政骞尧来到山下的时候正碰上那个在西径关门口打坐的道士,手里拿着个破酒壶,嘴里还叨叨咕咕振振有词,宗政骞尧莫名其妙看了看他,那个道士也看了看他,两人对视了片刻,他背着慕容潇潇直奔最近的村子而去。 忙碌了一天的芊辰辰刚从教练场回到住处,她准备换下沉重的盔甲,拿上自己的衣服来到了屏风后,解下盔甲,松开腰带,里边的小衣已经湿透,她拔出发簪,长发自然垂了下来,镜子中一张白里透红的瘦削的脸颊,一双水灵灵的丹凤眼,粉嘟嘟的薄唇轻启,她才想起来,自己原本就是一个女儿身,对着镜子观察了半天,她轻轻解开小衣,为了不让外人察觉,她特地把束胸绑的紧紧地,镜子中那个女孩长发及腰,胸部挺实,腰部曼妙,她平生还是第一次这样细致的观察镜子中的自己,忽然觉得脸上滚烫。 “砰”的一声门开了,一个士兵喊道:“团练使大人,团练使大人,你快去看看吧,打起来了。” 芊辰辰一惊,猛地拽过搭在屏风上的衣服,遮住了自己的身体,吼道:“喊什么?本大人正在更衣,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士兵立刻不吱声了,他悄悄站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朝屏风后打量着,什么都看不见,他慢慢蹲下身体,从屏风底下看到一双脚,那双脚不似男人的脚那般傻大傻大地,并且皮肤白皙细腻,他顺着脚朝上看了看,哇!是两条纤细白嫩的腿,他的眼睛立刻圆睁着,喉结上下翻动咽了几口唾沫,此时,门“咣当”一声开了,赵九和曹木汗进来了。 曹木汗上去一脚,踹的士兵在地上翻滚到墙角,他吼道:“妈的!看什么看,想偷东西啊?” 赵九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怒目注视着士兵,低声道:“你该当何罪?” 士兵连滚带爬来到赵九跟前跪下,哭腔说道:“殿下我不是偷东西,我是来禀告事情的,我再也不敢了!求殿下绕我一命。” 赵九微微一笑,道:“你知错了?偷东西那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好吧,就罚你今天去井边挑水。去吧!” 士兵狼狈地捂着肚子出去了。 芊辰辰换好便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赵九看着她道:“你这里来贼了你都不知道?好了,已经过去了,” 芊辰辰左右环顾,疑惑道:“贼?贼在哪呢?我也看一下他的面容。” 曹木汗在一旁不置可否地咧嘴笑笑。 赵九走到她面前,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意味深长地说道:“这里是训练士兵的地方,人多,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你要小心!以后要是自己在屋子里记得把门栓上。” 芊辰辰一把打开他的手,道:“好歹这里也是我的临时居所,还是我说了算,用不得你管!你要是没什么事可以走了!” 曹木汗一怒,道:“我说你……” 赵九一摆手,拦住他的话头,道:“好好好,告辞!” 赵九转身朝门外走去,曹木汗路过芊辰辰面前,怒目而视,嘀咕了一句:“不识好歹!” 芊辰辰抱着膀瞪了他一眼,待两人走出门外,朝两人背影做了一个鬼脸。 不管那时候还是现在,没有月亮的夜总是伸手不见五指的。 一条黑篷船从武清码头驶出来,悄悄停靠在野外不远处,一个黑影上了船,背上好像还背着什么。 就在今天下午,武清码头停着比这略微大些的乌篷船,宗政骞尧上了这条船,船刚要驶出码头时,他偷偷下了船,目送着这条船出了码头,他转身回到码头自己又雇佣了一条略微小些的船,叮嘱了船老大一些,自己就徒步朝野外而去。 他是对的,就在他到了野外不久,那条大些的乌篷船已经被一伙人杀的四散而飞,船老大也殒命水中,做了水鬼。 趁着黑夜小船在野外接上他和慕容潇潇一路飞速南下。 船里的宗政骞尧却没有睡意,他正襟端坐在船舱里,看着一直没有醒来的慕容潇潇,她的呼吸微弱,脉搏也有,可是就是不醒呢?难道是在大牢里被人下了药?想到这里他的后背一阵发凉…… 英王府里灯火通明,英王妃用了些晚膳,已经回自己的寝宫里躺下了,她的孕肚已经开始显怀,身子又懒,自然不愿意四处走动。 英王独自一个人在偌大的厅堂里独坐,面前放着一个梅瓶,口小、颈短、丰肩,瓶体修长挺拔,细腻精巧至极。汝窑的台盏里的酒已经空了,他自顾自又倒满了一盏。 已是二更天了,后面的帘子一挑,常彪一身黑衣进来了。 常彪揖道:“殿下,我们把船都打散了,也没见人影。” 英王端起酒盏,朝他身上洒去,道:“我猜到了,宗政骞尧岂是你辈能轻易对付得了的人,不能唯我所用!如果他日被别人所用,都如虎添翼,唯有……”他抓起酒盏朝地上摔去,瞬间,酒盏粉碎。 常彪偷眼瞄了一眼粉碎的酒盏,站着一动不动,很怕会惊动了英王。 英王沉思了许久,猛然站起身,慢慢凑近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狠狠说道:“你去派人盯着他,要是有机会……”他话没说完,只是用手做了一个拧的动作。 常彪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什么话都没说,揖了一下就退了出去。 宗政骞尧昼伏夜出,两天以后的早上他已经到了汴京。 一大早收拾停当准备进京见太子复命,正走在宫里的长廊上,迎面远远碰上穿着官服的芊辰辰,他皱紧了眉头,脸色开始凝重起来。 芊辰辰大老远也看见了宗政骞尧,打发走后面跟着的士兵,她昂首挺胸快步朝他盼望已久的师哥走去。还没等她上前说上一句话,宗政骞尧一把把她扯进拐角里,扔到墙上,怒道:“你怎么穿上了这身衣服?” 芊辰辰捂着被磕疼的了后脑勺,高兴道:“师哥,我告诉你,我现在可是皇上任命的五品官员。”说着还拍了拍自己胸前的方心曲领子。 宗政骞尧看都没看她,冷冷道:“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达官显贵了,只不过是一个区区五品你就满足的不得了吧。” 芊辰辰高声道:“五品虚职怎么了?那可是当今皇帝命名的,钦命!懂吗?” 宗政骞尧冷哼了一声冷冷道:“哼!我告诉你,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师哥今儿就把这官职辞了,要是不认我这个师哥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今后遇到任何事都不要来找我!”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芊辰辰在冷风中喊道:“我这不也是助你一臂之力嘛!助你大展宏图,鹏程万里,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用不着。”宗政骞尧冷冰冰的声音传过来,芊辰辰目视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只有风在和她说话。 十七、归来各人各怀心事 置办新宅夜半惊魂 宗政骞尧出现在太子东宫里的时候,太子一脸惊讶的表情,好像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宗政骞尧在心里画着弧,这是为什么? “太子殿下,小民回来复命,军用器械已经安全运到了西径关,只是……”他瞄了一眼太子。 “只是什么?只是粮食你没运到。被谁劫了知道吗?”太子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宗政骞尧很疑惑,太子怎么知道粮食被劫了?他是听谁说的呢?正在他琢磨的时候,只听见太子说道:“最近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宫里发生了许多事,你可知道?” 宗政骞尧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发生了什么?难道和我有关? 虽说心里猜测着,嘴上却说道:“太子殿下,我一点都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请殿下明示。” 太子盯着他,半晌没说话,最后站起身,走到他身旁,低声道:“有时候少知道一些对自己还是有好处的。” 宗政骞尧沉思了一下,马上回道:“殿下说的很对。” 太子朝自己的椅子走去,边走边挥了一下手,道:“好了,你也不要在我这里拘着了,去外面散散心。还有……谁劫的粮食必须把人给我找出来。” 小饼子托着一个托盘出来了,低头走到宗政骞尧面前,毕恭毕敬高举托盘。宗政骞尧掀开盖着的绸缎,里面是整块的银锭。 出了太子宫殿,宗政骞尧感到浑身轻松多了,终于交了一个差事,可惜了,要是自己把粮食运到任务完成的就更完美了。刚拐过了一个廊角,迎面郡主走了过来。 郡主瞪大眼睛看着他,惊喜道:“诶!宗政骞尧!你这些天跑哪去了?是从人间蒸发了吗?什么消息都没有。” 宗政骞尧揖了一下,叫了声“郡主!”他想尽快脱身,被她缠住了这一天可是什么都不用干了。 郡主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他的心思,眉飞色舞道:“你快告诉我,这些天你去哪了?你也要带我出去好不好?” “郡主,宫里有规定,没出格的公主郡主是不能出宫的。在下可不敢!”宗政骞尧礼貌回道。 郡主凑到他身旁,撅着小嘴,盯着他,道:“哎呀!你可真是榆木脑袋,我们可以晚上悄悄地出去,听说汴河两岸可热闹了,一直到三更天都不歇息……” 宗政骞尧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只见郡主转身继续绘声绘色说道:“那里有好多做生意的商户,听曲说书扎把式的数不胜数呢……”她一转身,才发现宗政骞尧已经走远了,她站在原地怒视着他的背影,朝他吐了吐舌头。 这一幕被远处的二皇子看在眼里。 宗政骞尧朝御街走去,他不想去赵九的宅子里找他,他知道在御街就能找到他。 大白天的御街上,摆摊的商户很多,逛街的人也不少。蛐蛐场上的吆喝声很远就能听见,他看见了太师椅上坐着的赵九,边走边想着:这爷这爱好也是清奇。 他走到赵九面前,揖道:“殿下!” 赵九正端着茶碗,一看是他,马上站起来,一下拥抱住他,搞的宗政骞尧没反应过来。 赵九松开他,说道:“你可回来了。走,中午我请客!” 两人来到樊楼,单看酒楼门口用枋木和各色花扎缚既美丽又高大的彩楼就知道这里是一家正店,赵九要了烤全羊,喝酒用盅都是太矜持,两人干脆用海碗。 赵九:“怎么样?路上可还顺利?” “出了汴京城不到百里,粮食就被劫了,马夫和驿馆的人都被灭了口,我当时被暗器所伤,在马夫后面进的驿馆,要不然我恐怕今天不能坐在这里和你喝酒了。”宗政骞尧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赵九也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可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对了,之前我还被八色刀劫住了,不知道这次他们怎么就那么好退了回去。”宗政骞尧心里有了底。 “那些人是不是高鼻深目?”赵九扔进嘴里几颗花生豆问道。 宗政骞尧点了点头。 “他们应该是西域人,到中原来干什么?他们从不隶属于任何一个门派,只收钱替人办事,你说他们退的快?会不会是这次没收人家的钱,只是吓唬吓唬你?”赵九边思索边说道。 宗政骞尧摇了摇头,道:“这个我真是不清楚,对了,后来我还中了一枚银针暗器,找粮车时昏昏沉沉掉进了一个石洞里,是一个姑娘救了我。” “所以你耽搁了这么多天,你到了西径关了吗?”赵九追问着。 宗政骞尧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说自己到西径关了是不是长公主让自己送香筒子的事情也要说出来? 他点了点头,道:“那个姑娘非要去西径关,说是去参军打辽国的入侵者,我怕她半路出什么岔子就随她一道去了。”他决定不说长公主的事。 赵九笑道:“你可还有一段艳遇,嗯,挺好,改天把那个姑娘带我那,让我也认识一下,说不定给你们两个撮合撮合。” “这是哪跟哪啊,我可是和你说正事呢,对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宗政骞尧说完,掏出那个貔貅递给赵九,继续说道:“这是我来汴京那天,在城外遇到一个捕快被杀了,那个杀手逃走的时候挂在树枝上的随身信物。” 赵九接过去看了看,一会皱眉头一会舒展开,看了半天,说道:“这是契丹人的信物,分雌雄,这是雄性的貔,还有雌性的貅。” 宗政骞尧皱紧了眉头,低语道:“难道是契丹人……” 赵九:“什么是契丹人?” “哦,没什么。我想找到那个杀害捕快的凶手。”宗政骞尧道。 “捕快?要不你去提刑司当值?这样可能你会获得有用的消息。”赵九觉得让他去衙门那个地方太小了。 宗政骞尧斩钉截铁道:“还是去衙门,那里更能接近衙役捕快,或许消息来源比去提刑司来的更直接。” 赵九沉思了一下,道:“既然你决定了,那改天我找人安排你进去。对了,我那房子还空着,你可以在我那长住。” “我正要告诉你,我还是不去你那了,慕容姑娘还没醒,我得带她找医官看病,即使她醒了,她的伤还要养一段时间,在你那太不方便了,我想自己置办一座宅子。”宗政骞尧说这话的时候他根本没看赵九,同意你得同意,不同意你也得同意。 赵九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钱包,放到宗政骞尧面前,道:“这次你辛苦了,你这个朋友我是一定要交的,这点银子你拿去,今后哪里需要银子尽管和我开口。” 宗政骞尧也不客气,把钱包放到手里垫了垫,塞进了自己的怀里,说道:“做事我是认真的,收你的钱那是见外了,这些算我借的,等我手里宽裕了一定如数还给你。” 赵九嘿嘿一笑也不说话,撕下一个大羊腿递给了宗政骞尧,往自己嘴里扔了一块羊肉,举起酒碗,道:“庆祝兄弟第一次远行凯旋归来,为我们能成为好兄弟干杯!” 两个海碗“咣当”一声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响声,两人豪爽地一饮而尽,不管怎么说和赵九在一起比和太子在一起要舒服得多,这是宗政骞尧自己的切身感受。 午后,宗政骞尧从酒肆里出来以后,就想去找房子,这尺地寸土,与金同价的地方,买个房子得找“房牙”要不然等着吃官司吧,要不说这凡是有时候就是赶巧,他去的时候,房牙手里还真就有一套宽敞的院落要卖,价格还挺便宜,只要8000贯,他粗略的算了一下,自己买了房子赵九给的钱还没动,加上太子给的所剩也不算多,也够维持一段时间了。 这所院落位于后街,是一座普通的宅院,三间正房,除此之外就是空荡荡的院子了,想必原主人爱好劳动,院子里都被开垦成菜园,倒也好,在这京城能安下家来也实属不易。宗政骞尧和房牙主事办好了事宜,他就去客栈把慕容潇潇接了过来。她还是昏睡着,他又马不停蹄去了半坡居士那,褚之先没在家。实在没有办法,他就取了些热水晾温给她喝了一点,毕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敢给喂吃食。 忙完这些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他刚要坐下来歇息一下,呼啦想起来了,长公主那里还没去,他看看躺着的慕容潇潇,从袖口里拿出来一个精致的石器,仔细看了半天,他又揣进衣袖里。 天色还早,用了晚膳后又不能马上躺下,长公主就在廊下看蜘蛛结网。一只又大又黑的蜘蛛先是吐出丝固定在廊柱上,自己又吊在丝上,一边吐丝一边向房檐上爬去,在房檐上固定好了点,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织出竖线,竖线织的差不多了,又爬到中间开始织出横线。长公主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看了有半个时辰了,丫头秋菊给她拿了一件披风披在了肩上,夜风起,凉意到。 秋菊把被子铺好了,转身对长公主说道:“长公主我去厨房催催静心汤,睡前给您端来。” 长公主看着她出了门,自己来到古筝前,纤纤玉手抚弄琴弦,叮叮咚咚的声音犹如流水,浸润在每一个角落,一会儿似山谷的幽兰,安静娴雅;一会儿似一马平川,悠远缠绵;一会儿又似千骑奔腾,雄壮威武。 来送沐足汤的丫鬟冬雪在门外看见了宗政骞尧,刚要进去禀告,被他拦住了。 长公主一曲弹毕,冬雪在门外,道:“长公主,长啸公子来访。” 二人站在门外,只听得“咣”的一声,也不知道屋子里怎么了,冬雪看了看他。 旋即,门开了,宗政骞尧被让进了屋子里,两人坐定,长公主道:“公子几时回来的?” “昨晚,今早回了太子和九殿下,才把长公主的事情给耽搁了。还望长公主见谅!”宗政骞尧如实说道。 “哦,那自然是对的,办事也有轻重缓急。”说这话的时候长公主没有看他。 两人都沉默了一下,宗政骞尧从袖子里掏出石器,递了过去,长公主从椅子上起身,慢慢走到他身旁,接了过去,仔细端详着,她用力掰着石器,可是怎么也掰不开。 宗政骞尧着急道:“长公主,小心!” 长公主长出了一口气,认真端详着石器,看了一会儿,放到了一边,说道:“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宗政骞尧揖道:“都是水到渠成的事,长公主言重了。” “秋菊!”长公主一声秋菊,只见秋菊端着一个托盘从外面进来了,站到了宗政骞尧面前。 长公主慢条斯理道:“公子这一路辛苦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宗政骞尧看都没看托盘,道:“长公主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告退!” “莫非你是嫌少?”长公主的声音大了些,但还是那么悦耳的好听。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宗政骞尧止住了,没往下说。 “另外,给你准备了一块宫牌,以后出入我这里不用下人禀报。”长公主说完起身朝帐幔后走去。 秋菊在那举着托盘一动不动,势有他不拿她也不走的架势,宗政骞尧一看索性就收入囊中吧,秋菊拿出一块宫牌递给了他。 回宗正府的路上,他不禁感到纳闷,只是传个香筒子,又传回来一个石器,长公主给的钱也太多了。刚进家门几步,他忽然觉得眼角有个什么东西,一抬头,一个披着长发白色的影子在墙角的花丛旁,他一下子感到后背发凉,站定细看,又没有了,他使劲揉揉眼睛,院子里静悄悄地,除了有一些杂草和残花枝,没有别的。他快步回到屋子里关上了门,待气息平定了,回头一看,慕容潇潇不见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于是他翻遍了床铺,几个空着的屋子也检查了,都没有,他坐下来,自己出去的时候她还昏迷着,不可能走出去,就傍晚这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大活人不见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说这不见了算怎么回事?万一人家家人上来要人这可怎么办?想到这里他席地而坐,用手捧着下巴不知如何是好。一股困意袭来,他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中门上出现一个暗黑人影,这个人影没有头,看上去就是一个桩子,他一激灵一下子清醒了,抬头朝门上看去,什么都没有,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索性起身换了一个房间,躺下,实在是太累了,一沾枕头他就睡着了。 三更天,外面一片寂静,只听得悉悉索索似有人的脚步声来到墙边的窗下,脚步声停了下来,半天没有动静,少卿,有人在轻轻的开窗户,“咯吱”窗户合页发出的声音。 宗政骞尧一下坐起身,喊道:“谁?” 十八、诉衷肠时句句露心机 夜捉鬼来鬼非真鬼 昨晚后半夜宗政骞尧没怎么睡着,天快亮的时候他睡了过去。 辰时天色已亮,只听得一个声音在院门口喊道:“开门,开门!” 宗政骞尧整理好衣服,门一打开,芊辰辰就冲了进来,她在院子里东看看西瞧瞧,自言自语道:“嗯!真不错!这大院子,大房子肯定舒服极了。” 宗政骞尧回到屋子里坐下,等着她看够了坐下来,他说道:“这是我的房子,你只能住你的团练房,我可没让你来住。” 芊辰辰皱着眉头,道:“师哥,这么大的房子,院子,你一个人住太空旷了,再说了,一个人住太大的房子从风水上来说可不好,其一,太冷清,于人心理不好;其二,从精神上来讲,长时间在阴冷的房间待着会导致人情绪低落,精神压抑。再说了,师哥还需要人照顾生活起居,是不是?”说着,她歪着头看着宗政骞尧。 宗政骞尧一副冷漠的面孔,说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今天相国寺有庙会,我会去找个人来侍候我的。” 芊辰辰还想说什么,宗政骞尧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钱包递给她,道:“这是一些银子,你拿着,生活总是离不开银子。” 芊辰辰看都没看他手里的钱包,道:“师哥,自从你从西径关回来,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到底怎么了?你能不能告诉我?” 宗政骞尧把钱包放到案子上,道:“我还是我!永远都不会变。” “不对!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当什么团练使也是身不由已,你知道秋猎那天皇帝差点被……”芊辰辰声调突然提高了,半道又刹住了,因为她看到宗政骞尧正怒目而视着她。 “永远不要向别人解释你自己。”他冷冷地说道,一甩衣袖,出去了。 芊辰辰愣住了,她望着他的背影,心底一阵寒意袭来。 宗政骞尧朝相国寺而去,他心底正在激烈地打着仗,刚才她说什么,那没出口的后半句,难道是……想到这里,他不禁站住了,可是昨天赵九对我只字未提,就连太子也是守口如瓶,但是太子的语气里似乎充满了怀疑,他会不会怀疑是我?不不不,不可能,还是有人在背后和他说了什么。这一连串的问题都解不开,他觉得应该找谁问问,可是,找谁呢? 踏入这市井哪有师父的剑侠冲好,那里山清水秀,没有这么复杂的人与事,他觉得疲惫不堪。 这相国寺的庙会人山人海,要想找一个人那可是难上难,他在心里盘算着,上次和那个小男孩约定见面的时辰应该是巳时,现在还早,不如自己就在这集市上转转。 这边一个捏泥人的老头,只见一块泥巴在他手里团来团去,你还不知道他要捏成什么,眨眼的功夫,人家成品已经摆在了摊子上。手里的泥巴一会儿扁一会儿圆,待泥巴光滑柔软以后,老头看着集市上的人来人往,手里的活计却没停,泥巴渐渐分出了人的头、身和腿,他左手托住这个泥人,右手在泥人头上摆弄着,泥人头上就戴上了一顶帽子。看热闹的人都拍手叫好却没有人花银子去买。 正当宗政骞尧盯着捏泥人的老头紧要关口,一个人影一闪出现在人群里,他抬头一看,嘴巴旁一圈胡子,戴着一顶毛毛帽子,身穿一件裘皮坎肩……诶!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皱着眉头,想不起来,这时,只见那个男人转身穿出了人群,宗政骞尧也向人群外挤去,可是,出了人群,他左看看右看看却不见刚才那个人的影子。 倒是一双脏兮兮的小手在伸向一个看热闹人的衣兜,宗政骞尧上去一把抓住那只手,拽出来,一看,刚好是他要找的那个小男孩,这可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扯着小男孩一路飞奔,来到了河边,冬月的河边已经比较凉了,偶尔能看到水已经结冰了。宗政骞尧站定,定定看着面前的男孩,他蓬头垢面,鞋子露着脚趾头,衣衫褴褛,甚至身上还能看见红印子和出血后结的痂,本想责怪他,可这时他却开不了口。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以后不许再做贼!”宗政骞尧说完就拉着他朝自己的住处走去,可是,男孩奋力想挣脱他的手。 “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跟我走,学武艺,长大后自己能养活自己,二是继续做贼!我就住在宗正府,你想好了可以来找我。”宗政骞尧松开了他的手。 男孩盯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跑掉了。 走出去很远的宗政骞尧站住了,回头看着空旷的河面,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傍晚的乐坊张灯结彩,门外的客人纷至沓来。 进了大门,正对面一溜铺着大红地毡子,一直通向二楼雅间,雅间的各个门楣上挂着不同颜色的丝绸,品级高的挂的蜀锦,预示着住在里面姑娘的级别。自然是越靓丽的颜色姑娘的级别越高,房间也越隐蔽。 一楼正对着大门摆着一排玫瑰椅,可是供客人暂坐歇息,此时,屏风后偌大的厅堂里正挤满了各色男人,他们交头接耳小声说着什么。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乐坊的大红灯笼照亮了半条街,门口没有姑娘站在那手里摇着手帕嗲着声招呼客人,可是那些男人的脚步不约而同朝这里而来。 两条大红飘带从厅堂上空垂了下来,顿时,小声交谈的客人鸦雀无声。众人的眼睛都瞪得溜圆盯着那飘带。 飘带缓缓垂下,一条轻飘飘,另一条里似乎有物坠着,被压坠得溜平,飘带还没落地,只见一个半遮面的女子的半张润滑的脸,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扫视了众人一眼,就这一眼,让众男人的嘴巴大张,血脉喷张,这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又带着那么一缕摄人魂魄的眼神,男人难以招架的住,仿佛一瞬间勾走了七魂六魄,惊鸿一瞥之后,女子脚不着地,迅速将自己的身体裹紧,红色绸带向上一点一点移动着,一个女人优美的曲线随着绸带尽显出来,凹凸有致的身段,不知让地下的男人们喉咙里咽了几口唾液,一双双贪婪的眼睛紧盯着绸缎,很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正当众人看的入神,只见女子迅速掀开绸缎,将自己平躺至于两块绸缎之上,顺着绸缎滑落下来,头排的男人不自觉的伸出双臂想要接住朝自己滑来的尤物,甚至后排的男人使劲朝前排挤去,想参与进来,接住女子。可是女子的身体还没碰到他们的手,身形一转,拽着绸缎飞身而上,让那些痴痴伸出的双手在半空里久久不愿意收回。 众人看得痴迷的时候,老皇帝在周全的陪同下,已经从后门进了女子的雅间。正是最里间那个门楣上挂着红色蜀锦的房间。 这位妙红姑娘可是乐坊新来的女子,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样样精通,当然了,这样的女子,从不接待普通的男人,那些个男人只能望女兴叹,一睹芳容已经是他们此生的荣耀,正是这个女子的到来,最近,乐坊的门槛一度被踩烂。 妙红回到红屋,水柔已经为她备好了洗漱水和脸巾,她匆匆洗了手,从内室出来,老皇帝正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妙红莞尔一笑,道:“小女子让客官久等了。” 老皇帝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一团红色的妙红,道:“今天乐坊可真热闹!那些男人的眼睛都快冒出来了。” 妙红拿出围棋棋盘放好,拖出旗盒递了过去,道:“都是来凑热闹的罢了。” “我可是专程来看红姑娘的哦。”老皇帝盯着她的脸,说道。 “客官可真是有心了!请。”妙红轻描淡写道。 两个人你一颗棋子我一颗棋子,谁都不说话,专注地盯着棋盘。 入夜,长公主府里还亮着昏黄的灯,宗政骞尧一路走来,果真没遇到任何人的阻拦,他看着府里的灯光,站在门廊,他犹豫着,半天,他的脚步还是朝公主府里走去。 进了门,站在门里,他停下了,正想着要不要等下人禀报一下自己再进去,就听得长公主说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宗政骞尧略弯腰,道:“不知道长公主可否方便?” 长公主:“既然不知道是否方便,何必要来?” 宗政骞尧迟疑了一下,朝里面走去。 长公主:“冬夜漫长,不如在这里小酌一杯?” 宗政骞尧毕恭毕敬揖道:“不敢造次!” 长公主嗤笑一下,道:“有何不敢?是因为我是太子的姑姑还是皇帝的妹妹?” 见他没有说话,长公主又道:“今后在我这里不必拘礼,你也不必叫我长公主,唤我曼凝就好,红尘里的沙,一撒手就散了。” 宗政骞尧平生第一次不知道怎么接话,他避重就轻,道:“好,今晚天色已晚,我把上次你的古琴坏掉的琴弦找到了,我上上吧,要不然,你的琴不能用。” 长公主轻声道:“多谢你有心了,琴宫里的弦真的不好用,也可能是我太挑剔了。” 宗政骞尧走到古琴旁,从琴架上拿下琴,放到石制的单人琴桌上,摆好,系结、打结、穿插、拉到岳山、弦尾过龙龈和雁足尺许,缠好,琴弦就上好了。他左手按弦于每个徽上,右手弹弦,听各处音量和音色是否统一、相近,反复弹着按音和空弦音,认真听着,稍做调整,左手按弦着与琴面,右手弹弦,在声音未停时,按弦左手左右移动,琴弦稍有余音,高音区清脆如金石,中低音浑厚丰满,他自顾自弹了一首《渔夫醉歌》,才满意起身,一阵香气袭来,回头一看,长公主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宗政骞尧说道:“我冒犯了,请长公主试试琴弦,看是否合适?” 长公主看都没看琴,转身,道:“不必了,你觉得合适便好。” 宗政骞尧觉得她的语气冷冷地,似乎是在辞客,放好琴弦,回到大殿,长公主独自一人正在做着女工,天色已晚,不便久留,他便告辞,出了长公主府。 宗政骞尧前脚刚出了长公主大殿,长公主放下女工,飞奔到窗前,她轻轻掀起窗帘,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外,她才怅然若失放下窗帘,转身靠在窗户上,久久注视着空旷的大殿。 赵宅里赵九也毫无睡意,他一个人在地上踱来踱去。 阿良推门进来,报道:“主人,二皇子今天一天都没出门,也无人来访。” 赵九站在窗前,沉思着,道:“太子呢?” 阿良:“太子在乐坊。” 赵九闭了闭眼睛,长叹一声,道:“你去把宗正先生请来吧。” “不必了,我不请自来。”宗政骞尧话音一落,人已在门外。 阿良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剩赵九和宗政骞尧,两个人沉默了许久,谁都没有说话。 宗政骞尧:“殿下,今天我来是有些话要问清楚。” 赵九看了他一眼,道:“有什么你就问吧。” 宗政骞尧:“殿下,是否有成事的决心?” 赵九看着他,许久没说话,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宗政骞尧问道:“那殿下是否信得过我?我说的是百分百信的过。” 赵九盯着他的眼睛,半天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谁都不想先移开眼神。 过了许久,殿下站起来,走近他,依然紧盯着宗政骞尧,到了跟前,斩钉截铁道:“当然是百分百信得过你,要不然……” 宗政骞尧不等他说完就截住了他的话头,道:“可以了。那前几天老皇帝遇刺的事你调查的可否有头绪了?” 赵九听到这里还是愣了一下,宗政骞尧敏锐的捕捉到了,他就等着他说话。 赵九为了掩饰自己转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了,说道:“我不是不告诉你,我是怕这件事会连累你。” 宗政骞尧心里一笑,嘴上却说道:“还请殿下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赵九边走边说道:“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他坐到椅子上,看了一眼宗政骞尧,后者一脸的不屑,他便直接说道:“哎呀!没有头绪,一无所获。” 宗政骞尧心里一乐,想到:我就等你这句话呢!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也不能说出来,他抿抿嘴,道:“那殿下也没有什么方法想获得线索,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 他们两人聊了什么,暂且不说,就说这宗政骞尧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说来也是巧了,就在他出了长公主府的时候,正巧碰上一个中贵人阿强从皇帝的寝宫偷偷跑出来,他便一路跟随,来到宫外一个当铺,他躲在暗处,等那个宫人从当铺出来,他转身进去,把刚刚宫人当的物什赎了出来,是一块上好的玉石,他嘴角冷笑着,转身飞快追上了宫人阿强,拿出了这块玉,宫人一看知道自己的事情露了馅,把柄在人家手里呢,人家问啥就说啥呗,就这样,宗政骞尧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觉得不去赵九那捅破窗户纸,一直这么含着,说不定以后谁要是挑拨离间,他们两个的关系倒更难相处了,要是遭到赵九的怀疑岂不是更糟糕,打定了主意便有了刚才深夜去赵宅的过程。 从赵宅出来已是三更天,宗政骞尧一点困意都没有,他悄悄进了自己的家门,脚步轻轻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就在要进屋门的时候,他瞟到窗户下似乎有个什么东西,他握紧了手里的箫,朝窗下走去,窗下的黑影就在他要靠近的时候,起身朝后院窜去,他手疾眼快,一把抓住黑影的长发,“噗”长发掉了下来,他一愣,假的,他朝黑影跑的方向追去,黑影的黑色长发丢了一袭白衣在黑夜里特别明显,她正在后院朝一口枯井里跳去,腿刚搭在井沿上,宗政骞尧的箫已经抵在了她的下巴上。 “什么人?不要装神弄鬼!”一声低声断喝,鬼影人停下了,坐到井沿上,低着头,她果然有一头长发,就是凌乱得很,挡住了前面的正脸,宗政骞尧慢慢走近她,轻提箫,她仰起脸,借着昏暗的光,他扯下她脸上的面具,他发现,这是一个清秀的女孩。 “说!为什么装神弄鬼?我根本就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有,那也是人装的。”宗政骞尧的声音冷的甚。 她半天都没有出声,许久,低声道:“你杀了我吧!” “哼!杀一个人远比让他在世上活着要容易得多。我不喜欢杀人,除非迫不得已。”宗政骞尧的声音依旧冷的很。 “你只有两种选择,一是杀了我,二是救我!”女孩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得很。 “这么说,我只有一种选择,救你?”宗政骞尧也很疑惑,怎么一个女孩还住在井下,难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把她拎出井口,用箫抵着她的脖颈,逼着她朝前院走去。 十九、白衣女倾吐露真情 九殿下除人泄踪迹 宗政骞尧料她也没有什么攻击力,待她进了屋子,给她打了水,净了脸后他发现她是一个清秀的女孩,可是如此清秀的女孩怎会扮成一个鬼影子,而且还生活在枯井里,他半天也没想明白。 “你叫什么名字?”普天下的交往都是从问名字开始。 “小女子姓周名若枫。”女孩的声音柔柔弱弱听上去很舒服。 “若枫姑娘,我想问下,你为什么要装神弄鬼来吓唬人?”宗政骞尧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小女子并非喜欢装神弄鬼,实属无奈之举。这座宅子原本是家父的院落,我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的花花草草我很熟悉,可是,就在去年,家父遭人暗算,一夜之间仇家将我一家老小二十多口人都杀害,我没了父母,那夜我出门到乡下的亲戚家,才躲过了一劫,可是也成了一个孤人,我想为家人报仇,可是又没有能耐,没有办法,就伪装成鬼影,在枯井里暂住。”周若枫说着说着自己的泪就掉了下来。 “你可知是谁害死你父亲及家人?”宗政骞尧追问道。 “我爹本是游骑将军,带兵打仗击退大辽进犯兵马数次,可是,上次回家修整期间,朝里有人找到我父,让我父负责练兵,不知道为什么,我父断然拒绝了,他们就怀恨在心,找了个名头,陷害我父,这些我都是听我大娘娘说的,具体是什么人来找的我父,我确实不知。”周若枫边擦泪边说道。 宗政骞尧听了不禁骇然,一个从五品的官员竟然有人敢算计,可见这背后之人也是厉害得很,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呢?看似平静的朝堂,也是各股势力你争我夺之所。 宗政骞尧心里琢磨着,嘴上说道:“姑娘既然无家可归,就先住在这里,不要抛头露面,没有证据之前千万更不要去衙门伸冤,待找到证据再出手也不晚。” 周若枫忙道:“哦,那怎么行,这里可是公子的宅邸。” “姑娘不必拒绝,每一栋宅子里的人都是暂住之人,此时是我的,彼时不知是何人的!何况我一个人也住不来这么多的房间。”宗政骞尧这时明白了,为什么这栋宅子便宜了几千贯,人们嘴里口口相传的女鬼不过是个女孩。 周若枫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说道:“对了,公子,原来在你屋子的那个女子还在枯井里,我给她服了药,估计也快醒了。” “你说的是慕容潇潇?”宗政骞尧到现在才知道,慕容潇潇就是被她弄走的,他盯着她看,他在想,她这么柔弱的身躯怎么能背动结实的慕容潇潇。 早朝的时候,太子和英王都来了,分列两边。 兵部尚书黄旗峪禀道:“陛下,边关修缮耗时月余已经完成。” 老皇帝:“嗯,这件事干的好,防御外敌我们还要靠边关绵延千里的城墙,不管耗费多少,一定要修缮结实。眼看就要过冬了,棉衣粮食是否充足?” 黄旗峪揖道:“陛下,粮食储备充足,棉衣前段时间运抵了一些新的,加上往年旧用尚能抵御寒冬,只是……”他头也不抬,话头却停下了。 老皇帝盯着他,道:“只是什么?尽管说来!” 黄旗峪沉思了一下,下定决心道:“只是兵源需要补充。由于大辽连年不断骚扰我边境,士兵出战死伤严重,兵力不足。” 老皇帝面色严肃,沉思着。 二皇子揖道:“父皇,我朝军队的士兵都是终身制,一个壮年的男人能打仗的时间不过二十余年,如果活到六十岁,那剩下来的那些年,就剩在那里吃粮了。不如,将老兵裁撤回原籍,既能减轻军队的压力也能节省粮食,可以用做补充新兵。” 太子揖道:“父皇,我觉得二弟的说法不可,我朝军士大都携带家眷,这样他们的子弟大多可以子承父业,如果将老兵都裁撤回籍,会动摇他们世代为国效力的军心。” 老皇帝道:“嗯,这样,兵部尚书黄旗峪,新兵可以考虑招募近几年饥民,让他们为我朝效力” 太子一甩衣袖,乜斜了英王一眼。 芊辰辰一大早上被一个士兵的喊声惊醒了,士兵喊着敲打着她的门,她一脸怒气打开门,喊道:“干什么?一大早上的。魂丢了!”她一看是一个叫张小五的半大的孩子。 “大人,死人了!死人了!”张小五慌张地道。 “哎呀!谁死了?死人还没见过。”她朝张小五指的方向走去。 后院一处池塘里,躺着一个士兵装扮的人。周围已经围了许多人。 芊辰辰走到池塘边,盯着那个水里的尸体看着,忽然,她觉得有点眼熟,命人把死尸捞出来,刚才那个报案的士兵还在跟前站着,她朝他勾勾手指。张小五似乎很惊讶,看看周围,又指指自己,芊辰辰点点头,朝她走过去。 “你,去看看活的还是死的?”芊辰辰朝他命令道。 张小五哆哆嗦嗦朝尸体走了两步,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芊辰辰,又颤巍巍朝死尸走去。离着挺远,他也不敢靠近,芊辰辰瞪了他一眼,自己走过去,一根手指放到死尸脖颈大动脉处探了一下,道:“报衙门。” 她不知道,这个人就是那天进了她屋里偷窥的那个士兵。 宗政骞尧一身衙役的打扮到了练兵场的时候,把芊辰辰也是吓了一跳,大老远,她眯缝着眼睛心里画着问号:这是我的师哥?好像是呢。怎么这一身打扮?这不是衙役吗?当她这一连串的问号没解开的时候,他和尚坤两个人已经站在了死尸面前,几个人报了家门。 尚坤蹲下身仔细勘察了死尸,宗政骞尧在池塘周围搜寻着。 过了一会,尚坤的眉头紧皱着,站起身,他看了一眼芊辰辰,道:“此人姓氏名谁?” 张小五喊道:“此人姓王名柱子,他家在农村。” 芊辰辰瞪了他一眼。 尚坤道:“此人死亡时间不超过四个时辰,可以确定就是在昨晚未时,从表面上看,很符合溺水而亡的特征,但是这个人死的很蹊跷,一般溺水而亡的人会挣扎,嘴里应该有泥沙,这个人的嘴巴牙齿是紧紧咬合着的,没有泥沙,而且,他口鼻腔没有溺液流出,人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们要通过进一步尸检来判断。” 芊辰辰忽然闻到一股尸体腐烂的臭味,她朝尚坤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把尸体弄走。 尚坤喊道:“诶,我说,新来的,过来!” 宗政骞尧慢慢走过来,看着尚坤。 尚坤:“看什么看?抬回去。” 宗政骞尧看了一眼地上的死尸,没动。 尚坤喊道:“诶,我让你把这个人弄回衙门。你听不懂?” 宗政骞尧扫了一眼四周,从教练场边上捡了几根棍子,摆成‘日’字型,朝旁边两个士兵一勾手。 两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宗政骞尧。 宗政骞尧喊道:“看半天了,别看了,把人送去衙门呢!” 两个士兵指了指自己,惊讶道:“我和他……去送?” 宗政骞尧道:“难不成还是我?快点,别叽歪了。” 尚坤走到宗政骞尧跟前,怒视着他,宗政骞尧也不示弱,两人对峙了半天,尚坤点了点头,道:“好好好,你们两个,快点!” 尚坤在前头走了,芊辰辰来到宗政骞尧身旁,道:“师哥,你这是何苦?其实你可以不必这样。” 宗政骞尧头也没抬,冷冷道:“我的事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 芊辰辰望着远去的师哥的背影,久久才收回了眼光,朝围观的士兵喊道:“还看什么?都回去训练了。” 这一大早的,散了朝,太子走在前面,英王跟在后面出了大殿的门。 近侍马东走了过来,给他披上披风。 英王道:“王妃怎么样?” 马东:“英王,王妃很好,今早医官刚看过了,让下地走动走动。” 英王:“哦,天气渐冷,给她多送些木炭。” 马东:“是,英王。” 马东转身要走,英王道:“慢着!你去给我盯着点太子,看他最近都和什么人来往?记住,别让人看见。” 马东应道离开了,英王眯缝着眼睛看着远走的太子的背影,他心里有个疑问:太子何时变的聪敏了? 英王乘坐的暗轿一路风风火火地到了家门口,一下轿子正瞧见赵九也在自己家门口下了轿子,没办法,这不能不理人家。 赵九走上去揖了揖,道:“二哥下了朝了?” 这一声二哥不知道也是令英王感到浑身不舒服还是怎么地,他只是嗯了一声,表示答应。他撇见赵九身后拿着礼物的侍者,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九弟这是……” 赵九一抚自己的脑门子,好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道:“哦,你看我这记性,这不是南国商人送来的蛋黄果,我想着嫂嫂有孕在身,正适合食用此果,就给你拿过来了。”说着他闪身一旁,后面的侍者拿着的托盘用黄绸缎盖着,英王慢慢走了过去,掀开绸缎一角,果然几个又黄又大的果子,颜色新鲜诱人。他盖上绸缎,朝后面的小玄子一使眼色,换上一副笑脸,对赵九说道:“九弟有心了,既然来了,走,进去坐坐。” 小玄子接过侍者手里的果盘,端了进去。 进得英王的大殿,赵九只觉得一阵眼晕,明明外面是大亮的天,这里怎么如此黑暗,站了一会,他才适应了黑暗,他发现,窗户拉着厚厚的窗帘,他走过去,伸手拉开了窗帘。英王看到了,没说什么,只是皱紧了眉头。 二人坐下了,小玄子给两人各上了一杯茶,就退了下去。 英王:“一向在市井玩耍的九弟,今天怎么有空到我府上来啊?是不是有什么事?” 赵九一笑,道:“二哥,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正事,这不,年纪越来越大了,是不是有空你也向父皇提一下,给我个正经差事做。” 英王不屑了一下,继而又换了面孔,道:“九弟要想干事,直接和父皇说不就完了,再说了,父皇不是给了你一个重要的差事,去查父皇遇刺的事情。” 赵九:“哎呀!二哥,你说父皇怎么让我去查?我哪里会查什么?简直就是毫无头绪,我这几天……这几天都焦头烂额。”说着,他还捂着脑袋,做出了一副头疼的样子,捂着脸,一副没办法的样子,其实,他也从手指缝里观察着英王脸上的表情。接着说道:“还请二哥教我。” “当日你没勘察父皇遇刺的附近场地?是否有异常?”英王说道。 赵九一拍脑袋,道:“诶,这么重要的事情当时疏忽了,我现在派人去查。” 英王一摆手制止了他,说道:“都过去好几天了,哪里还会有什么,算了,那两个人查到来历了吗?” “那两个人身上什么都没有,不知道来自哪里?无从下手,我就感到对手在明处好强大,我却对对手一无所知。”赵九说着还朝案子上砸了一拳,好像很气愤的样子。 “我说九弟,你白在市井混了这么多年。”英王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赵九起身一抱拳揖道:“二哥教训的是,我也这么觉得,今天和二哥就聊到这里,九弟我受益匪浅,二哥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赵九告辞,出去了,英王就在窗户前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待赵九的背影消失在窗前,他又伸手拉上了窗帘。 尸体抬到衙门的时候,已近晌午,捕头尚坤一指宗政骞尧,道:“新来的,你去验尸。” 宗政骞尧站着没动。 捕头喊道:“诶,说你呢,新来的,干活去!” 宗政骞尧道:“凭什么是我?我不会。” “哎呦呵!怎么地?你还不服管?这个月的赏钱是不是不想要了?” 旁边的一个衙役丘八伸手扯扯他的胳膊肘,道:“快去,别惹事!” 宗政骞尧瞪了尚坤一眼,朝殓尸房走去。 殓尸房里,宗政骞尧仔细观察着尸体,尸体身上没有一处外伤,但可以确定,昨晚喝过酒,胃内银针检测,食物没有毒物,你说他是淹死的,除非是睡着了自己掉进池塘里,可是睡着了怎么会掉进池塘呢?百思不得其解,他就坐在地上,想啊想,也没想明白。正在这时,有人敲窗子,他起身打开窗子,正是衙役丘八,丘八从怀里掏出半个用油纸包着的烧鸡,一个馒头,慌慌张张递给他,二话没说就跑了。 宗政骞尧知道,丘八肯定怕被尚坤看见,所以才在窗户底下给他递吃的,他放下吃的,想出去找丘八,可是,一拽门,他才发现,他被人锁到了屋子里,怒火刷的一下冲上了脑门子,他刚要喊,转念一想,这点伎俩还能难倒我,索性坐下啃着烧鸡,吃着馒头,填饱肚子再说。 夜不知不觉间就降临了。宗正骞尧思忖着,必须要见芊辰辰一面,这个人是她们那的,她能什么都不知道,想到这里,他趁着黑夜,深吸一口气,又吐出去,窗户有栅栏,缝隙可不小,宗正骞尧缩缩身子,勉强能出去,他双脚落地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来到后墙边,纵身跳上后墙,消失在夜色里。 教练场上已是漆黑一团,只是有士兵住的帐篷里有昏黄的灯光晃动着,他悄悄来到一个独立的小屋子旁,朝四周看看,没有人,上前推了推门,借着昏暗的灯光,他才发现,门上上着锁,这么晚了,她能上哪里去? “什么人?”一声断喝响起,吓的他激灵一下,朝教练场外逃去,那些个新兵哪里是他的对手,不待他们近身,他已经逃的无影无踪。 芊辰辰大黑天的光景去了哪里?当然是一个人去汴河边尝美味去了,难道还能和那帮男的在一起混?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一身男儿打扮,这样出去方便了许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宗正骞尧一路狂奔,来到赵九的宅子外,门童告知他赵九不在家,他也没别的地方去,倒不如在赵九这等一等,想到这,他在不远处捡了一处听书的瓦子,进去打发时光。 听完两段书,应该是巳时了,他思量着,赵九应该回来了,就再次来到他家门口,这次,门童带着他进了宅子。来到屋子里,屋里漆黑一团,宗正骞尧正疑惑,就听赵九的声音说道:“公子这么晚了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阿良掌灯,他才看清,赵九正在练着举重,两手托着石磨盘,两腿如钉子搬扎到地上。 宗正骞尧看他没有停下的意思,就揖道:“殿下,今天,教练场死了一个人,我想去问问团练使大人,没见到她,刚刚路过您这里。” “死人?冻死、饿死、杀死、吊死,是哪一种死法呢?”赵九漫不经心道。 “被人推下水,淹死。”宗正骞尧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盯着赵九脸上的变化。 “哦,那你不是要查是被谁推下去的吗?”赵九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噢?你该不是怀疑是我干的吧?” “我很纳闷,不得其解。”宗正骞尧言不由衷道。 赵九放下了石磨,走到他跟前,说道:“去衙门做事,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有一天,你要是厌倦了,我就给你换个地方。” “殿下,这里还好,要是没别的事,在下告退!”宗正骞尧揖完,朝外走去。 赵九盯着他,过了好久,他才低吼道:“阿良,阿良!” 阿良应声进来了,赵九盯着他,狠狠道:“你这是找的什么人?做事能干净点不?” 阿良:“殿下,这人也是军中新兵,有些细节疏忽了。” “是他疏忽了还是你图省事?去,想办法把这事处理了。”赵九冷冰冰的声音,阿良觉得不寒而栗。 二十、知真情后难掩心惊 共侍父子君王生疑 两天后的晚上,阿良拎着潘五进了方宅,把潘五扔到了赵九的面前。潘五两手朝前,两腿跪地,屁股高高地撅着,摔了个狗啃地,哆嗦着没敢起身。 赵九手里正摆弄着一个陶制的蛐蛐罐。 “英王不是今天回来的吧?”赵九问这话的时候,看都没看潘五,波澜不惊的语气听上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潘五磕头如捣蒜,道:“殿下,不是,英王两天前晌午就回来了。” “哦,那你怎么才来告诉我?”赵九追问道。 潘五也不敢抬头,稍微顿了一下,阿良上去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道:“殿下问你话呢。” “是是是,不,回殿下的话,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商六那小子死了,我怕……我怕说不清楚,所以就……就躲起来了。”潘五趴着,断断续续说道。 “死个人怕什么?说重点。”赵九皱了皱眉头。 潘五道:“殿下,英王去了相国寺,祈福完了以后,去了……去了后山,当时还有一个人,那人戴着斗笠,穿着斗篷,遮着脸,看不清长什么样,他先到的,随后,英王来了,看上去那人是英王的手下。” “你怎么知道?”赵九“咣”的一声把罐子摔到桌子上,厉声道。 “那人向英王作揖,行礼。英王从未还礼。只是颔首。”潘五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说完。 “那商六怎么死的?”赵九蹲下,抓起他的头发,问道。 潘五眼睛低垂着,道:“在他们两个出现前,商六说要去雪隐,去了半天,我盯着英王两个人说话,待他们分手后,我才想起商六,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究竟是被谁弄死的我也不清楚。” “废物!”赵九把他的头扔下,狠狠地骂了一句。 阿良揖道:“殿下,都是我不好,我用人不利,才……” 赵九一摆手拦住他的话头,道:“把他给我藏好了,要安全,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有他的存在。”他对着潘五哼道:“我可告诉你,你所看到的,除了我之外,千万、万万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一旦走漏一点风声,小命休矣!” 潘五连连道:“是是是,殿下,我记住了。” 赵九朝阿良摆了摆手,阿良带着潘五出去了,赵九坐在椅子上,用一只胳膊托着头,闭上了眼睛,他的脑子在飞快地转着。 宗正府的门虚掩着,院子里静悄悄地,一股子药味在空气中弥漫着,久久不能散去。 慕容潇潇端着一个药碗进来了,看见正在倒水的周姑娘。 周若枫微微一笑,道:“慕容姑娘,你辛苦熬的药,你喝点水歇会,我去给公子喂药。” 慕容潇潇冷声道:“我这个人做事喜欢有始有终。”说完,独自端着药碗进了偏室。宗政骞尧俯卧在床上,褚之先刚给他的后背上完药,轻轻翻转他的身体,让他仰卧着,褚之先摸了摸他的脑门,已经没有那么热了,看着慕容潇潇端着药进来了,他就出去了。 慕容潇潇用勺子舀了一点药,在嘴边吹了吹,伸手喂给宗政骞尧吃,药汁从嘴角边滑落,她赶忙扯出自己的手帕,给他擦了擦,周若枫端着水也进来了,站在她的身侧。 芊辰辰一路哼着小调进了宗正府,她站在院子里,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宁静,一股子药味钻进了她的鼻孔,咦!师哥病了?她抬脚向房子里走去,厅里没人,她朝偏室里走着,那躺着的不正是她日思夜想想见的师哥吗?旁边一个长发女孩,摇晃着的小辫子,纤细的腰身,正在给他吃什么?脸还凑的那么近!还有一个,双腿并立,瘦弱的双肩,长发及腰,看上去像大家闺秀……一股无名之火“嗖”地窜上心头,没等她步入偏室,转身就朝院子里飞奔而去,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芊辰辰一个人就站在汴河边上,岸上的热闹仿佛和她无关,夜里的汴河是往日黑黝黝的河水结了冰,倒映着岸上的灯火,斑斑点点,这么美的景根本就唤不起她的心。她两行泪顺着脸颊往下淌着,心里不断的在想着一个问题:师哥对自己越来越冷漠、疏远,到底是为什么?今晚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原本设计好的蓝图,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赵九和曹木汗两人手里拿着黄焖鱼,边吃边走着。 曹木汗道:“我说九兄,这老汴京的小吃最美不过这黄焖鱼,贼酥爽,哇,那吃上一次,够回味好几天的。” 赵九看着他道:“你爱吃就让你吃个够。”说着把自己的那份也扔给了曹木汗。 曹木汗接着,道:“诶?这么好吃,说不吃就不吃了?” 赵九朝他一仰头,示意他看前面。 曹木汗朝前一看,他明白了,原来有个人站在河边,赵九朝河边走去,曹木汗刚要跟过去,被赵九拦在了原地,道:“你就在这,吃你的黄焖鱼。” 赵九来到芊辰辰身旁,拍了她肩膀一下,芊辰辰扭头瞪了他一眼,道:“登徒子!” 赵九不仅没恼,反而笑道:“这大冷天的,汴河有什么好看的吗?”他故意东瞅瞅西看看,还故意往远处看了看。看芊辰辰没什么反应,他凑近她的脸仔细看,说道:“哎呀!这是谁给你气受了?”说着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她,“我去找他算账!”赵九也不像是说假话,转身就朝来路走去。 芊辰辰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喊道:“诶,你找谁去?我的事不要你管。” 赵九转身,笑着,道:“嗯,不用我管也行,回去,这大冷天的,你要是觉得教练场那住的不好就去我府上好了,反正你也不是没在那住过。” 芊辰辰实在闲他烦的慌,转身朝远处跑去。 曹木汗从后面上来,看着跑走的芊辰辰,道:“九兄,你们两个聊什么?” 赵九双手一摊,摇了摇头,自己朝来路走去。 入夜,乐坊门前是热闹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红坊房门紧闭,妙红陪着老皇帝正在下棋,这盘棋已经接近尾声,老皇帝手里最后一颗黑色棋子落定后已经赢了这盘棋。他不禁高兴地大声笑道:“妙红,你今天又让着我。” 妙红莞尔一笑,道:“哪里?是您的棋艺真的很厉害。我可不是你的对手。” 老皇帝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妙红身旁,闻着她身上的体香,今晚他都不愿意离开这里了。 妙红拿起茶壶,装作要去添水,离开了座位。 老皇帝准备握住她双肩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妙红添了水,把茶壶放到桌子上,道:“今晚的棋下的可是正好。” 老皇帝尴尬了一下,顺势抚了抚自己的前衣襟,道:“嗯,好好,那我告辞了。” 妙红送老皇帝出了后门,轿子正等在后门口。 妙红刚关上后门,前门就有人敲门,她整了整妆容,不紧不慢去开门,太子一个人进来了。 妙红道:“哟!客官,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太子脱下自己的斗篷,递给了妙红的丫头,说道:“你猜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妙红听见他问,才注意到他的手里拎着一个什么物件,她微微笑道:“这世间万物这么多,我可猜不着。” 太子把东西放到桌子上,朝那个丫头摆摆手,示意她出去,待丫头出去了,太子背着妙红打开包裹着的物什——琼华露,他把酒放到她的鼻子前,说道:“来,闻闻,看香不香?”。 妙红闭上眼睛,凑近酒坛,闻着,道:“真香!”当她眼睛睁开的时候,眼前是太子的面容,酒坛被他换走了,妙红羞红了脸,转身,捋着自己的长发,眉眼低垂。 太子看了她一眼,转身起开酒坛,分别倒满了两个杯子,一杯递给妙红,道:“今晚能见到你真好!” 妙红轻声道:“客官,妙红姑娘见到你也很高兴呢。” 两人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太子先饮,妙红看着他喝完,自己稍稍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妙红拿起酒坛给太子倒上,又给自己斟满,道:“敢问客官要不要吃些小食?” 太子笑着凑近她,说道:“吃什么小食?你可是秀色可餐呢!”说着一只手搂在了她的腰上。 妙红一激灵,她又不好直接推开他的手,只是端起他的酒盏放到他嘴边,笑着说道:“客官,你这酒这么好,今晚可要一醉方休啊!” “好好好,一醉方休,一醉方休。”太子说完握着她举盏的手,自己喝了下去。 “饮酒可要有曲子来助兴,不如我就给客官弹一曲你最爱听的小曲。”妙红说着,闪身从太子的臂弯里挣脱出来,袅袅婷婷朝自己的琴走去。 一首绕梁悦耳的曲子响起来,太子靠在案子上闭目倾听,入神处还晃动着大脑袋瓜子。 翌日,早朝如期举行,一众大臣乌乌泱泱站到大殿上,皇帝穿着龙袍,两鬓白发苍苍,但头发还是打理的光滑服帖。 周全弯着腰身,拿着拂尘像个木乃伊一样跟在后面上了大殿。 三司户部副使都震从队列里走出来,禀道:“陛下,昨日,我朝御街发生一起抢商家货物的事件。恐波及其他地方行业。” 皇帝惊讶道:“哦,我朝是太平之世,还有这等事件发生?” 兵部尚书黄旗峪出列,道:“陛下,确有此事,不知朝廷需要兵部派人抓这伙贼人与否?” 陈右丞道:“陛下,市易务乃榷场之事,还是朝廷另派人查实情况,不必劳顿兵部,兴师动众。” 白左丞道:“陛下,太子已经加冠,我觉得有些事还是需要多历练!” 皇帝看了众人一眼,道:“太子何在?” 陈右丞笑道:“太子恐怕还在温柔乡里!” 众人掩鼻而笑,皇帝假咳嗽了几声,道:“英王,你觉得太子去查这件事合适吗?” 英王郑重揖道:“回父皇,太子是我朝的储君,有很多这样的机会历练,这么复杂的事情还是交由我来查吧。”说完,他悄悄瞄了皇帝一眼。 皇帝收回目光,道:“太子最近可安心读书?还是做什么别的事情?” 兵部侍郎魏伯勋揖道:“回陛下,我有值夜的士兵回禀,经常看到太子夜里出去。” 皇帝声音很大:“去哪里?” 魏伯勋道:“乐……坊。” 皇帝怒道:“难道太子连今天上朝的日子也忘了?” 众人没有人说话。 皇帝拿起一个折子摔到地上,道:“派你的人,现在,去给我把他绑回来。” 魏伯勋答应着,转身朝外走去。 白左丞赶忙求情道:“陛下,太子已成人,也应该有自己的活动场所。” 皇帝冷声道:“难道他的东宫还活动不了吗?” 整个大殿没人说话,英王嘴角咧了咧,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 东宫里静悄悄地,太子醒来的时候很是诧异,自己明明昨晚是在妙红姑娘那过的夜,怎么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还是小饼子把事情的原委告知了太子,得知父皇让自己上朝议事,他才想起来,自己昨夜喝多了,误了今天的早朝。 有什么办法补救吗?那赶紧换上朝服进宫见父皇。 太子风风火火进了宫的时候,早朝已经散了,他来到父皇的偏殿。 老皇帝刚脱了朝服,正在烤火炉,得知太子觐见,他都没马上让进来,太子就在偏殿的台阶下等着,冬日的太阳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天冷的很,呼呼的冷风刮着,太子站在外面一动不敢动,小饼子递来了手炉,太子挡了回去。 他心里知道,这是父皇在责怪他,身为当朝太子,储君,怎么能忘记上早朝?他开始恨自己昨晚喝的太多了,都把正事给忽略了,但是一想起妙红姑娘,他这心里就是暖的,乐坊的姑娘从不留男人过夜,无论多晚,男人都要回自己住处,自己可是得了妙红姑娘的真心了,居然能在她那过夜,要是有一天,能……一想到这,他这心里美滋滋的。 老黄帝看着眼前的太子,嗯!他也是成人了,除了生的微肥之外,别的都还好,但是一想到昨晚他在乐坊过夜,他这心里就咯噔一下。 “昨夜去哪里了?”老皇帝似乎对这个感兴趣。 “回父皇的话,孩儿去了乐坊,多饮了几杯。”太子斟酌着说道。 “哦,无妨,哪个屋子?”老黄帝追问道。 太子也是很诧异,父皇不是有政事要问,怎么……他思索了一下,道:“绿屋。” “哦……”老皇帝似乎长出了一口气,心放下了。 太子也就动用小小的心思,没说红屋。 “饮多了酒身体不会舒服,你就先回去好好醒醒酒,有事我再传你。”老皇帝似乎没了政事要问,打发太子回去。 “谢父皇体恤,孩儿今后一定不负众望。”太子表着决心,老皇帝朝他摆了摆手。 二十一、不速之客御街疯抢 机灵小鬼后山殒命 年尾岁末,御街上的人多了起来,穿长衫的、披斗篷的、戴皮帽子的、踩长靴的各色人等,小生意人为了招揽生意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货郎挑着担子大街小巷穿梭,只见货担中有碟碗瓢盆、刀剪针线、荷包挂饰、孩童玩具,真是应有尽有。摆摊的铺子前,口食零嘴茶水点心那是各式各样,有糖人、蜜饯、番薯、炸糕、糯米滋、肉脯、青团……多的数不清,想一想都让人垂涎欲滴。 今年的御街更是繁华了不少,又添了一些个生意人,个别的摊子前还摆着人参、貂皮、松子,这样的摊子是极少的。 这日,热闹的御街来了一些骑快马的人,这些人飞奔进街市,到茶店抢了几袋子茶叶,在染布坊前抢了丝织布匹,路过古玩店铺,几个人下马进屋,冲进柜台,不等店老板反应过来,抓起象牙就跑,店主追到门口,被一个最后面的莽夫挥刀砍倒在地。 这伙人出现的太突然,瞬间,又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御街尽头,留下一副副面面相觑的呆面孔。 赵宅里阿良一大早就来禀报赵九,道:“殿下,今天是英王去佛寺祈福的日子。”赵九正在逗着蛐蛐,头也没抬,阿良又说了一遍。赵九抬头盯他一眼,道:“你说一遍我听见了,冬月十七了?” “正是。”阿良面无表情,看不出来是生气还是没生气,要说人没脾气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你在阿良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表情,人前永远他总是一副表情。 赵九逗完了蛐蛐,他背着手踱到前厅,像是对阿良又像是自言自语,道:“你说太子一天总往乐坊跑,二哥一天到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不到他会客,我……”他转身看了看跟在身后的阿良,停住了话头,想了一会,接着说道:“你派两个人暗中盯着,看看英王都和什么人接触了,回来禀告我一声。” 阿良应声,转身要往外走。 “等等!”赵九看阿良转过身,说道:“你找两个机灵点的,千万不能让他察觉。” 阿良回应一声就出去了。 若大的屋子里,就剩赵九一个人,他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慢慢端起来呷了一口。还没等他好好品品茶的味道,曹木汗风风火火从外面走来。 赵九看见他,一笑,道:“我正愁一个人没什么事你就来了。” 曹木汗揖道:“殿下,御街都闹起来了,那些个商户都吵着要上衙门报案。” “怎么了?”赵九放下茶盏,问道。 “就在刚才,好几家商户被一伙人抢了货物,古玩店的掌柜还被砍了,这么大的御街,什么时候出过这档子事?他们正嚷嚷着呢。”曹木汗说的很急。 “知道什么人干的吗?”赵九急切道。 “不知道,没人认识那伙人。”曹木汗认真说道。 “走,看看去。”赵九说着疾步朝外走去。 古玩店门口还围着好多人,赵九和曹木汗费力挤进去,一个医官从里面出来了,赵九上去问道:“请问,医官,这家的掌柜伤的怎么样?” 医官:“你是?” 赵九揖道:“我是掌柜的亲戚。” 医官道:“好悬了,在用力一点就砍断了筋脉,我已经给他用了创药,这会已经缓过神来了。” 赵九做了个请的动作,道:“有劳您了!” 医者消失在人群后,赵九又往前挤了挤,店里的小伙计出来了,喊道:“大家都散了吧,我们掌柜的没甚大问题,散了吧,散了吧。” 众人慢慢散去。 赵九拉着小伙计,道:“敢问你们掌柜的伤的重不重?” 小伙计不耐烦,扯回自己的衣角,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们掌柜的挺好的,劳您烦心了。” 这小伙计虽然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也是耐着性子说完了客套话。 赵九还不死心,道:“我能不能见见你们的掌柜?” 小伙计从上到下打量赵九,然后说道:“医官说我们掌柜需要休息,不见客,请您体谅!” 这个小伙计也算挺聪明,拿医官说的话出来顶着,也算客气了,说完转身回屋,关上了闸板。 赵九看了看店铺的招牌,站在街上四下看着,问曹木汗道:“木汗,你知不知道还有哪家被抢了东西?” 曹木汗一指前边,道:“那家染坊、茶叶铺子,连同这家古玩店,一共三家。” 赵九想了想,朝染坊走去。 英王府里,兵部侍郎正在向英王禀告事情。 兵部侍郎魏伯勋站立着向端坐在椅子上的英王说道:“禀报英王殿下,金辂一乘……” 英王随手把案子上的茶碗一顿,道:“禀告过王妃了吗?” 魏伯勋站着点头,道:“回殿下,禀告过了。” 英王无奈捂着脸,少卿,道:“赶快,所有铺排往下降,赶紧去准备,别错过了时辰。” 魏伯勋疑惑道:“现在?” 英王起身,怒道:“那还是什么时候?”随手把茶碗扔到了地上,“砰”茶碗摔的稀碎,碎片蹦到了魏伯勋脚下,他拿眼偷偷瞄了一眼英王。 魏伯勋揖道:“是是是。”赶忙转身出去了。 马东进来,屈膝,收拾着地上的碎片,一声不吭,头也不敢抬。 赵九在御街走访完几家被抢的商铺,都没看见那几个骑马人的正面,就知道长的高大魁梧,健硕无比,这算什么线索,他不禁感到无趣,去宗政骞尧的府上转一圈,敲门没人应,索性就去了斗蛐蛐场子。 英王府门口,前导驾队已准备就绪,头置两面牌,上书:肃静、回避,其后四面红色旗帜飞舞。旗后跟着两匹马,毛色棕光滑无比,马军面帘顶端没装兽头,马身甲改成全部布面排钉,甲边似有毛皮,骑者从头到脚全身武装,马军后革辂不声不响跟在后面,马东骑着一匹黑色的马在车辂后。 谁也没注意,热热闹闹的仪仗队后跟着两个人影潘五、商六,也穿着和人群同样的服装。 相国寺今天里里外外都很静,英王的车驾到的时候大长老已经在寺门口恭候着了,门口的石狮子像新擦拭过的,锃亮一尘不染,房瓦两侧高高翘起,若飞举之势,形如飞鸟展翅,轻盈活泼,檐上分列着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押鱼、獬豸、斗牛、行什十种琉璃釉面小兽。 大长老见到英王,双手合十在胸前,微微躯身,道:“阿弥托佛!英王殿下驾到贫僧有失远迎,请见谅!” 英王合掌,鞠躬九十度,道:“法师您好!叨扰了!” 大长老微笑着,道:“殿下,请!” 英王也伸手示意大长老请,大长老走在前,一行人朝寺里走去。潘五、商六跟在人群后,低着头也随着人流进了相国寺。 英王来到大雄宝殿,他高高抬起左脚走的左边那道门,来到佛前,香包上的佛菩萨像送到香炉里烧掉,供了三炷香,双膝跪在左手边的拜垫上,双手合掌于胸前,闭目,双掌就像一朵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三拜,这些弄完的时候,大法师请他到诵经楼诵经,一路走来,英王不禁感叹相国寺院子里娴静、幽深,真是修身静心的好地方,大法师也是谦虚得很,一路感谢有皇家的支持才有寺里的当下。诵经楼里众弟子已经坐好,给英王留出了一个适当的位置,他先向佛顶礼,向后倒退一步,又向法师顶礼,不声不响双腿盘坐,闭目诵了一会子经,悄悄站起,向法师行一合十,肃静退了出来。他来到许愿池许了愿投了币子,祈福仪式方才算告一段落,大法师请英王到后殿稍息。 话说潘五和商六进了寺院,兵分两路,潘五换了一身小沙弥的衣服,在远处悄悄尾随着英王,一路把他经过的地方和做过的事记在心里,就是英王去诵经楼的时候他进不去,在外面冻了好一会子。商六跟着队伍在当值,大冬天的冻的鼻涕长、哈欠一个接一个,浑身冷嗖嗖也不敢溜号。 来到后殿,潘五看着英王进了殿内,他就在外等着,一个小沙弥进去奉茶出来的时候,他尾随小沙弥来到偏殿,在窗外,只听得二人对话。 一个小沙弥问道:“诶,听说英王长的高大健硕?你可见了?” 另一个回道:“英王盘腿而坐,我也只是瞄了一眼侧面,谁敢正面对视?” 那个问话的小沙弥又问道:“我可真羡慕你,你说英王这次还会不会去后山?” 另一个不耐烦道:“哎呀!我怎么知道?英王去哪还告诉你啊?” 两人没声了,谁都不说话了,潘五透过窗子向里望去,两个小沙弥正在擦拭着桌椅,他悄悄离开了后殿。 后山是一座矮山丘,最高处到地平线也有200多尺,潘五和商六瞅空早点从寺里出来,在山头处找了个树丛处藏了起来,这是潘五的主意,他怕一会万一英王的队伍不跟来,这里再有人看守,他们两个无论如何也上不来山。 这大冬天的,也不能生火,俩人在树丛里冻的嘶嘶哈哈,搓着手取暖。商六感到不舒服。 商六小声说道:“我要去雪隐一下。” 潘五道:“哎呀!你小心点!” 潘五独自盯着山道,过了一会儿就看见一个头上戴斗笠身上披着一个斗篷的男人从山下走了上来,但看身形不像是英王,瘦削了一些,他藏在树丛里一动不动,看着男人从身旁过去了,男人似乎有意用斗篷遮着脸,根本就看不清长什么样,他在心里思忖着,这大冷天,居然还有人从这里过。 商六找了个隐蔽处雪隐出来,正被从山下上来的英王逮了个正着。 英王盯着他身上的衣服,道:“你是什么人?怎么穿成这样?你穿成这样不应该在寺里候着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商六一时语塞,道:“英王,我……我走丢了,迷路了。” 英王微微颔首一笑,道:“哦,那没关系,一会下山就能找到相国寺。你给我看一下,我这个披风的带子好像松了,你帮我系一下。” 商六不知是计,果然移步到英王身前,微微抬头给英王系带子,英王瞄了一眼商六,见他很专注的样子,一把匕首悄悄从他的袖口滑落,刀锋对准了商六,只听见“呲”的一声,商六系带子的两只手赶紧捂着腹部,眼睛圆睁,盯着英王,嘴巴翕动着,英王怕力度不够,又用力向里钻了钻,转动着匕首,商六双目狰狞,慢慢倒地,英王把他扔进路旁的草丛里,拔出匕首,在他的衣服上擦拭着,收回匕首,朝四下看了看,若大的林子里只有树木偶尔被风吹动的声音,连只鸟都没有。 英王终于上得山来,潘五眼珠子紧盯着他和那个戴斗笠的男人,那个男人向英王作揖,两人背对着他交谈着,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可惜离的太远,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末了,那个戴斗笠的男人向英王揖了揖,朝山的另一面走去,英王独自站了一会,整理了自己的衣装,朝来路走去。 潘五聚精会神看着英王从他面前不远处经过,待英王从身影从他的视线里消失后,他才活动活动几乎冻僵的四肢,猛然想起来商六不是去雪隐了吗?怎么不见他回来? 他又等了一会,山里静悄悄地,他才从树丛里出来,小声喊着:“商六……商六……商六……”边喊边朝四下看着,他想了想,顺着商六去的路朝山下走着,边走边四下寻着,小声唤着商六的名字,走了不远,他就觉得草丛里似乎躺着一个人,好像是商六,他疑惑地朝草丛喊了几声,不见回声,他跳到草丛里,扒拉了一下草丛,果然商六背着他躺着,他伸手把他翻过来,惊叫了一声“啊!” 潘五低声道:“兄弟,兄弟,你这是怎么了?”他摇晃着商六,后者的身体已经僵硬。 潘五用雪将商六的尸体埋了起来,才匆匆向山下而去。 晌午的时候,英王妃吃过了午饭,碧云端来一碗红枣羹放下。 英王妃道:“这会英王祈福也该回来了吧?” 碧云道:“王妃,英王已经回来了。” 英王妃一把抓住碧云的胳膊,道:“他是乘着金辂?” 碧云道:“不,是革辂。”说着她往下推着英王妃的手。 英王妃急道:“扶我去和他说说话。” 碧云没动,说道:“英王说了,还请王妃好好安胎,不必太劳顿。” 英王妃落寞地放下手,抚着大肚子,嘴角冷笑了一下,靠在床帮上闭目养神。 二十二、无端生事惨遭毒打 半路出手救旧相识 冬日里冰冷的夜,长公主府里还亮着灯,她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起身在地上踱着步子,踱到窗前,朝外面看着,虽然外面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她依然每天会在窗前站上很长时间。 宗正骞尧回到殓尸房的时候,窗户外放着两个窝窝,他跳进房子里,把窝窝拿进屋内,这两个窝窝肯定是丘八放的,可是他没心情吃东西,屋子里暗得很,尸体除了是一具死尸没别的区别,静静地躺在那,一动不动。他在心里琢磨着,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自然死的,是什么人将他推到池塘里的呢?到底为什么下此毒手?他躺在地上的草席上,渐渐地困意上来了,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宗正骞尧被衙役踢醒了,一阵吵闹声传来。 尚坤喊道:“起来了,起来了。” 宗正骞尧一激灵从地上跳起来,尸体不见了,他问道:“怎么回事?尸体怎么不见了?” 尚坤乜斜着眼睛看着他,道:“我还想问你呢?不是让你到这来勘察尸体的吗?” 宗正骞尧道:“你别唬我,没有推行官的手印,你们就能随便把尸体处理了?” 尚坤正对着他站定,道:“这里是开封府,你以为我是瞎子?说,尸体你弄哪去了?” 宗正骞尧一摊手,道:“我怎么知道?我可没这么大的权利。” 尚坤朝几个衙役一摆手,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上来四个穿着衙役制服的四个大汉浦志、郑明、戚货、奚角,把宗正骞尧团团围在了中间,他们个个手里都拿着刀,宗正骞尧怒视着众人,手里的拳头越攥越紧。 “吵什么吵?都不用干活吗?”一个声音从门外飘进来,声落,人也站在了门内。 尚坤哈腰点头鞠躬,朝来人道:“推行官大人,您来了,快请上座!” 王推行官看了众人一眼,尚坤朝他们一使眼色,众人散了。 尚坤:“王大人,昨天的案子怎么样了?” 王大人:“今天一大早,死者家人就来撤案了,还有证人证实,死者昨天喝了酒,半夜不小心起来上厕所,就掉进池塘里,他们坚持把尸体拉回去下葬。” 尚坤:“大人,里边请。” 其他人都散了,宗正骞尧站在大堂中间,审视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在心里直打鼓,这个人死的很蹊跷,背后一定有隐情,可是自己就是这样想也为时已晚,尸体不见了,一点证据都没有,难道这背后有高人作怪。 丘八来洒扫,宗正骞尧看着他干活,索性自己也无事,不如帮他干活,拿起地拖擦地,丘八忙抢过去,道:“使不得,使不得,今天是我当值。要是让别人看见了,我还是要挨罚的。” “你就这么怕?谁罚你?”宗正骞尧问道。 丘八没说话,只是自己低头弯腰干活。 宗正骞尧还是帮他移开那些‘回避’‘肃静’的牌子,以便于他能更好地清扫,笞杖、夹棍、长凳都要移开才能清扫下面,两人正干活,谁都没注意推行官王大人和尚坤正往外走,一条长凳挡住了两人出门的路,尚坤一脚踢在丘八的屁股上,他踉跄了两步扑到墙上,抬起头看到两人,忙低头道歉:“对不起!大人,对不起!” 丘八挪开长凳,王大人继续朝门外走去,尚坤看了一眼宗正骞尧道:“诶,新来的,今天你把这里的墙,房梁都打扫了,什么时候墙能照出人影你才可以回家。” 丘八喊道:“大人,大人,捕头大人……” 尚坤转头一怒道:“你也不想回家?” 丘八低头没说话,毕恭毕敬送尚捕头走了出去。 宗正骞尧用手在墙上摸了摸,冷笑道:“这墙还能照出人影?给我出难题是吧?” 丘八可怜兮兮道:“我说让你不要帮忙,你非不信!这下好了。” 宗正骞尧:“你别管,一会干完活该走走。我到要看看,他能拿我怎么样?” 大白天的,宗正骞尧回到自己的宅子里,周若枫正急的团团转,看到他回来赶忙拉着他来到慕容潇潇身旁,道:“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就醒不过来?” “你给她服了什么药?”宗正骞尧扭头盯着她。 “驱寒散,我爹活着的时候经常给那些寒地士兵用的药,解热驱寒。”周若枫说道。 宗正骞尧:“胡闹!”他背起慕容潇潇朝外走去,上了牛车,朝城外而去。 周若枫在后边喊:“带上我。” “不必!”随着风飘过来两个字,周若枫目视着牛车消失,才转身回到屋里。 半坡居士的茅屋里,慕容潇潇静静地躺着,褚之先在熬药,宗正骞尧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待了半日,惦记着衙门里的丘八,就又回到了衙门。果然,丘八正踩着梯子在擦房梁,宗正骞尧把他从梯子上拉下来,道:“哎呀!我说你还真把尚坤的话当真的了?这么大的房子,这青石的墙面、木制的房梁,你就是把自己的手磨出血,它也发不了光。” 丘八悻悻地把抹布扔在了桶里,长叹一声,坐到地上。 宗正骞尧拎起水桶,递给他,道:“赶紧地,回去休息吧。” 丘八:“我不回去,兄弟,还是你回去吧。” 宗正骞尧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当我是兄弟嘛,你比我大,你是大哥,那你就听小弟一句劝,别在这白费劲了。回去吧!” 正当二人你推我让的时候,尚坤带着衙役盛气凌人地出现了。 “哟呵!都在呢?好好好。”他朝四个衙役一挥手,四人上前将宗正骞尧捆了个结实,按到了长凳上。 宗正骞尧喊道:“你干什么?我告你滥用私刑。” 丘八央求道:“捕头,捕头,你不能这样。” 捕头抽出手里的鞭子“啪啪”朝丘八身上抽去,丘八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尚坤还不解恨,“啪啪啪啪”又狠狠抽了几下,有几下鞭子落到他脸上,立刻脸上出现了红印子,接着血流出来,转身朝长凳上的宗正骞尧抽去。 尚坤嘴里还喊道:“你去告啊!告啊!告啊!” 一鞭子接一鞭子落到宗正骞尧身上,他牙齿咬的咯咯响,硬挺着不让自己叫出声,头上青筋暴露,怒气上头,脸色通红,紧绷着脸颊。 丘八冲上去,抱住宗正骞尧的身体,喊道:“要打就打我吧,打我。” 这是一根浸过盐水的鞭子,每一鞭子落下去,就是一条伤口,血流出来的同时,盐水也浸入伤口,疼上加疼,伤口上撒盐,无比狠毒。 “哥哥快躲开!躲开!”宗正骞尧喊道。 尚坤的鞭子一下比一下狠,喊道:“打你怎么地?你还以为我不敢?”鞭鞭抽到丘八后背、脸上,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不一会儿他就晕死过去。 奚角低声哆嗦着道:“哎呀!不会打死了吧?” 浦志道:“哪就这么容易死了?”说完,将他拉到一边,扔到角落里。 尚坤打的口喘粗气,额头上渗出汗珠,他擦了一把额头,把鞭子一扔,道:“今晚,你们几个轮流给我往死了打。” 浦志给尚坤沏了一杯茶,递给他一条洗脸巾,他瞅了瞅宗正骞尧,浑身打了几个寒颤,站到一边去了。 尚坤见几个人谁都没动,喊道:“浦志,从你开始。” 浦志走到鞭子前,捡起来,呼呼轮出了风,一鞭子接一鞭子朝宗正骞尧的身上抽去。 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从宗正骞尧脸颊淌下来,他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奚角闭上眼睛,每一鞭子落下来,他都哆嗦一下,仿佛鞭子是落在他身上一般 赵九的宅子里,阿良站着一动不动,赵九问他:“你知道英王喜欢什么?”他在心里揣度着,当然是最喜欢银子,可是自己能这么直接说嘛,真是麻烦,都说伴君如伴虎,我这伴个皇子都赶上伴虎了,谁能来帮帮我?忽然,他想起了宗正骞尧,便回道:“殿下,最了解英王的人应该是那个长啸,您何不招他来问问?” “你说这个长啸在忙什么?整天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对了,英王今天出门了吗?”赵九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 “回殿下,派去的人说英王没有出门,也没有人去他府上拜访。”阿良禀道。 赵九皱着眉头道:“你说这英王整天在府里待着?怎么就能待的住?太子呢?他在干什么?” 阿良:“回殿下,太子入夜后去了乐坊妙红姑娘那。” 赵九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茶碗,道:“妙红……名字真好听。”他用力捏着茶碗。 衙门里,轮到奚角动手了,他慢慢地走到鞭子前,看了看鞭子,又转身看看后边几个人,一点一点蹲下,迟疑着捡起鞭子,瘦弱的身躯站到宗正骞尧身旁,他撇了一眼血肉模糊了的身体,手哆嗦着,闭上眼睛,举起鞭子,狠狠落下。 迷糊中,宗正骞尧觉得这个举鞭子的人下手很轻,他终于能喘口气,歇息一下。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尚坤茶也喝够了,人也困倦了,他从椅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摇摇晃晃朝门外走去,喊道:“走,兄弟们,出去乐呵乐呵。” 几个衙役一听真是乐不得,争先恐后搀扶尚坤,一拥出了衙门口,刚走了没多远,奚角捂着肚子叫道:“哎呦!我肚子疼,你们先走,我去去就来。” 浦志瞪了他一眼,怒道:“你快点啊!” 奚角拐进衙门口,看着尚坤几个人的背影消失,他一路小跑进了大堂。来到丘八跟前伸手晃了晃他,丘八一动不动。又转身来到奄奄一息的宗正骞尧面前,慢慢凑近他的脸,看了看他,伸手想抚摸一下鲜血淋漓的后背,又放下了,他“噗通”一声跪下了,双手合十,朝宗正骞尧磕着头,嘴里还絮絮叨叨道:“对不住!兄弟呀,我也是没办法,对不住了……”还没等他絮叨完,就听的宗正骞尧微弱的声音说道:“水……水……” 奚角凑近了他又听了听,这回他听清楚了,赶忙四下看了看,尚坤喝过的茶壶还在,他几步上前拎起茶壶晃了晃,有水,赶忙给宗正骞尧拿了过去,茶壶里的水很少,没办法,他就把水倒进茶壶盖里,一点一点喂给宗正骞尧喝。 喝了些水,宗正骞尧虽然感觉后背火辣辣地疼,但也有了些力气,他扭头看了看奚角,道:“他们……人呢?” 奚角迟疑道:“你说……捕头?他们走了,出去了,估计今晚不会回来了。” 宗正骞尧用眼睛翻了他一眼,断断续续道:“那……你……为什么……不……走?” 奚角低头想了想,道:“我……我怕……” 宗正骞尧嘿嘿一咧嘴,道:“没事,我……死不……了。”说完,他把手伸进怀里摸着什么。半天,费力摸出一个小白瓶,用尽全身力气递给奚角,说道:“把药给我上上。” 长公主府里亮着小夜灯,她神色黯淡,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呆呆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张姣好的面庞,白皙的皮肤,光滑的脸庞,好似春天的蜜桃,眼波流水,脉脉含情,黝黑的长发披垂在两肩,这是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子,正想到这里,秋菊端着汤羹进来了,禀道:“长公主喝红枣茶吧。” 长公主道:“嗯,放那吧。” 秋菊放下了红枣茶,却没走,说道:“长公主,郡主来了。” 长公主抬了一下眼皮,道:“噢?让她进来吧。给我梳上头发。” 郡主打扮可是可爱极了。内穿鸭蛋青束胸,外罩一件对襟褙子,最外面一件红色披风,宛如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使本来黯淡的大殿顿时充满的了活力。 郡主见过长公主,二人坐下说话。秋菊上了茶就退下了。 郡主看了一眼长公主手里的绷子,道:“长公主,这么大冷的天还绣这个?” 长公主看着她道:“这大冷的天不假,夜也太长了,找点活干还能过的快点。” 郡主莞尔一笑,道:“长公主真是心灵手巧!” 长公主盯了她一眼,道:“郡主这么晚了出来,王爷也放心?” “呵呵,我爹他太闷了,我和他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出来走走,散散心。”郡主揶揄道。 郡主说着站了起来,在大殿里走着,这看看,那瞧瞧,移步到琴室,取下古琴,轻轻抚摸着,弹了几下,道:“真是好琴,琴弦是上好的。长公主,汴京哪里能买到这么好的琴弦?” 听到郡主这么问,长公主拿针的手哆嗦了一下,半晌说道:“我也不知道,琴弦找宫里人要就是了。” 郡主抿嘴一笑道:“可我听说,宫里的琴弦可没有这么好的货色。” 长公主刺绣的针停在了半空中,抬眼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一根琴弦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再说了,琴弦再好,也要弹曲子的人能驾驭得了才行。” 郡主抚摸着琴的手放下了,揖道:“长公主说的极是!”郡主说完环顾了一下大殿,道:“这么大的宫殿,每天就长公主一个人,真是……” 长公主没等她往下说,就打断了她的话头,道:“郡主,天色不早了,走夜路可是很黑的噢!难道你就不害怕?” 郡主鸭蛋青的束胸趁着冰雪一样的肌肤,在灯光下,显得是那般迷人,长公主在心里这样想到。 郡主揖道:“长公主早些歇息,我这就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秋菊拿来郡主的披风,给她披上,系好领口的带子,送她出去了。 长公主就这样呆呆地望着灯花,许久,她收了绣品,来到琴旁,抚琴长叹。 衙门里,奚角给宗正骞尧和丘八上了药,他要送宗正骞尧回去,被他拦住了,他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丘八,示意奚角送丘八回家。 宗正骞尧一个人踉踉跄跄走出衙门,街上昏暗得很,他努力辨别了一下方向,身上的伤口撕心裂肺的疼,他咬牙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他走的很吃力,每一步都要使很大的力气。 夜,有些静。 突然,一个黑影朝他跑来,黑影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边跑边回头看。宗正骞尧尽管迷迷糊糊,他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男孩跑过他身旁,他就觉得一股冷风从后面直刺过来,他下意识抽出自己的箫,向外一挡,“当啷”一声,险些震的他的箫脱手而去,男孩听到声音,赶忙藏在他身侧。 “什么人?”他使了吃奶的劲说了这么几个字,在这黑夜里,听上去也是极冷的。 “你把那个孩子交给我,闲事少管。”来人声音洪亮,一听是内力深厚之人。 宗正骞尧手扶着路旁的木桩子,道:“为什么要和一个孩子过不去?” “少管!” 话音一落,对方的长棍出手,向他攻来,他借助木桩,闪身躲开,对手毫不示弱,转身,出棍,棍已到跟前,宗正骞尧闪身移动身形,想不到没等他站稳,对方的长棍虚晃一下,趁机已经抵在了他的腰间,正好杵在伤口上,他“哎呀!”叫了一声,身体一软,整个人扑在了木桩上。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管闲事?”对方哼道。 宗正骞尧虽说疼的龇牙咧嘴,但他脑袋还是清醒的,伸手把孩子搂在自己胳膊下,道:“你想怎么样?” “你叫那个孩子把东西还给我,我也不难为你们。”对方显然是一副不拿到东西不松手的架势。 孩子喊道:“东西没在我这。” 宗正骞尧听着声音有点耳熟。 “小兔崽子,你偷了东西还嘴硬!”对方低声道,伸手就去抓他胳膊下的孩子。 “慢着!”宗正骞尧拉过孩子仔细看了看,道:“果然是你!” “少废话!”对方用力抵了宗正骞尧一下。 宗正骞尧疼的直吸冷气,道:“你是不是找这个?”他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那个绿色的扳指。 那人听到话,凑过来仔细看了看,道:“是什么颜色的?” “绿色。”宗正骞尧使出劲虚弱地说道。 那人听完,伸手来抢,宗正骞尧一把收回东西,道:“你是何人?” “丐帮少帮主,几天前,在相国寺,我们总帮主在树下休息,就是他,趁帮主不备,偷了这个扳指。”那人像倒豆子一般说完。 “哦!我怎么能信你?三天后,相国寺树下见,找你们帮主来,我会还他扳指。”他使了浑身力气,低声说完这句话,扶着柱子,闭了闭眼睛。 藏在他臂弯里的孩子朝那人做了个鬼脸,他搀扶着宗正骞尧朝家走去。 二十三、王家门口偶获新闻 齐观玉石心生疑虑 宗政骞尧在褚之先的照顾下,三天之后才醒来,他身上的伤好些了,可是一用力还是会有崩开的危险,他想起自己约了丐帮的少帮主在相国寺会面的事情,可是已经过了时间,这次真的是自己食言了。 他给那个相国寺收来的孩子取名千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宗政骞尧觉得自己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个被无痕剑杀死的衙役是个冤魂,要找到凶手可能要费些周折,可是最近王柱子的死也很蹊跷,他决定去王家了解一下情况,在去王家之前,他要去看望一下被打的丘八,看看他的伤好的怎么样了,要是好些了,他或许能带自己去找,那样岂不是要省力。 丘八家住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简易的木门,进得家里,一眼能看到屋内陈旧的物什,地上摆着几个杨木鼓墩,有的已经裂开了缝,一张没有围屏的榻就算是床,一张矮桌没有什么颜色,陈旧的能看见上面纹路里积攒的泥。 丘八此时正躺在榻上,看到宗政骞尧拎着东西进来,他挣扎着下地,朝他一揖,宗政骞尧赶忙扶住他,让他坐回榻上。 “老哥,让你受苦了,你都是为我受的罪。”宗政骞尧把东西放到一边,说道。 “老弟,不要这么说,我这就是一个苦命的人,这点不算什么,倒是你,可好了?”丘八关切地问道。 “你看看我,我都好的差不多了。”宗政骞尧还故意拍拍自己的胸脯。 “就好,就好,咳咳咳。”丘八咳嗽着。 宗政骞尧上去给他拍背,丘八缩成一团,宗政骞尧一愣,他掀开他的衣服,才发现,丘八的伤根本就没愈合。 “你趴下,我给你上药。”宗政骞尧拿出自己的药瓶。 “使不得使不得,不打紧。”丘八拦着他,他哪里是宗政骞尧的对手,被按在榻上,宗政骞尧掀开他的衣服,一点一点给他上了药,又用纱绷子给他敷好。 “丘大哥,等过两天,我来给你换药,上两次就好了,你不要硬挺着,这样会加重。”宗政骞尧叮嘱着丘八,他觉得自己愧对丘八,要不是为了自己,丘大哥也不会被打成这样。 从丘家出来,宗政骞尧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总不能见一个人就问人家:你知道王大柱家在哪里住?这也不是个办法,怎么办?怎么办?他在心里盘算着,该找谁帮忙? 正当他分神琢磨事的时候,只觉得背后一阵冷风袭来,他下意识地朝旁边一闪身,拿起旁边一个摊子上的草帽一挡,只听见“嗖嗖嗖”三根梅花针扎在草帽上,一个人迅速地朝人群相反的方向跑去。 宗政骞尧提气追上去,偏偏奇怪得很,他快,前面那人也快,他慢,前面那人也慢,反正那人就是和他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一路追一路跑,不知不觉就出了城,来到野外,宗正骞尧正追的紧,拐过一个弯,空气中除了寂静什么都没有,那人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咦?什么情况?人呢?宗正骞尧停下脚步,朝四下看着,这里是一处林子,他不禁好奇地朝林子里走去,太静了,他边走边查看着周围的动静。 这是一片流苏,越往里走是几棵桃树,已经过了收桃子的季节,桃树上的叶子都落光了,只有秃秃的树枝在冷风里摇曳,宗正骞尧正思忖着,忽然,他发现桃里深处好像有房屋,他朝深处走去,果然是一座草房,房顶新上的草,这房子应该在秋天刚修过,正房两边有东西厢房,东厢房看上去是做厨房,西厢房应该是小辈住的。 宗正骞尧打量四周没人,他朝正房走去,在离正房房门七尺距离外,他站定喊道:“有人吗?有人吗?” 回答他的只有冷风。 喊了半天没人应,宗正骞尧慢慢地走近那扇门,轻轻地推开门,正对门放着一张木案,旁边搭着几个坐墩,算是接待客人的厅堂,右转放着一个屏风,转过屏风,是一张有三面围子,向前敞开的床,床上的被褥摆放整齐,看的出主人不是出远门。 宗正骞尧仔细地看着屋内的陈设,他的手在案上摸了摸,有些许灰尘,他皱紧眉头,低头沉思着出了正房的门,西厢房里挂着一套厢兵的衣服引起了他的注意,厢兵也归团练使训练,难道……他心底生出一丝不安,自己要找王大柱也从未和任何人提起,怎么就有人把我引到这里,刚才那个使梅花针的人看来是别有用心,就是要把自己引到这里来,他是谁? 屋子里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宗正骞尧边想边来到院子门口一条小径上,一个妇人迎面走来,她还担着柴。 妇人看了看他,道:“这位公子,可是找王家的人?” “你说这户人家姓王?” “正是,你也不用找了,他们家的人前几天就没在家,自从他儿子死了以后不久,他家人在一天夜里就不见了,听说是回乡下亲戚家了。”妇人说道。 “那你可知道他儿子是怎么死的?” “嗨!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就像一只鸡崽子,死了没人会问,不过听说是晚上喝酒喝多了,自己掉进池塘里淹死了。”妇人是一个快言快语之人。 “埋哪了你知道吗?” “知道那个有什么用,埋了就算了,人家给了钱,老两口就跑路了。”妇人说着。 “老两口是做什么的?” “老婆子给人家做厨子,原来在周家还干过一段时间,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周家解雇了,男人给人家打零工,也干些地里的活计。”妇人耐心十足,给他说道。 “哦?周家?哪个周家?”宗正骞尧来了兴致。 “就是那个在朝里任什么将军的周家,那可是大户人家,出门有轿子,那排场,啧啧啧,可惜了,后来,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满门抄斩了。”妇人喋喋不休。 “是不是他家有个女儿叫周若枫?”宗正骞尧不动声色问道。 “诶,好像是,我看你也是本地人吧,要不然你怎么知道?”妇人笑着道。 宗正骞尧点头,似乎是在回应妇人的问话,似乎也不是。 和妇人告别以后,宗正骞尧往回走着,看来还真的要找到王大柱的家人,要知道他被埋在哪里,还可以通过他娘在周家干过活,了解一下周家的情况,这么打定主意以后,他加快了步子。 出了桃林,来到那片流苏林子,一个人坐在一棵树杈上,双手枕在脑后,一动不动。宗正骞尧放慢了步子。 “请问何方高人?”宗正骞尧毕恭毕敬问道。 “公子可真是健忘。”那人从树上跳下来,一身破烂衣衫,他盯着宗正骞尧继续道:“三天后我们约好的在相国寺见面,你却迟迟不见踪影,放我鸽子!”说着他的身形就冲到了宗正骞尧面前。 宗正骞尧抬手一挡,两人的胳膊正好交叉在一起。 “阁下请听我解释……”宗正骞尧的话音一落,两人已经过了三招,快如闪电,都没看清是如何出手。 “有什么好解释的?”对方的招数根本就没听,嘴巴也没动,声音就传了过来,宗正骞尧知道这人内功深厚,他只接招却不出手,瞅了个空档就跳出了圈外。 宗正骞尧一揖道:“阁下可是丐帮弟子?” 对方听他这么一说也停下了进招,站定,气定神闲,道:“正是,你不是要见我们帮主,把扳指交还给我们丐帮,难道你说话不算数?” “真是抱歉,我这几天受伤处于昏迷中,昨天下午醒来,已经过了约定时间。”宗正骞尧诚心说道。 “既然你是诚心要送还物什,现在我就带你去见我们帮主。”那个丐帮弟子说道。 “不,在下现在不能去见你们帮主,我还有急事要去做,请通知你们帮主,相国寺下个集市我一定去面见他。”宗正骞尧说这话的时候,身形已经飘出去很远了,他怕这个丐帮弟子在缠着他,他不好脱身。 “你……”那个丐帮弟子拿着棍子指着他的身形怒道,怒归怒,出手也已经来不及了。 宗政骞尧想起来,要问问刚才那个妇人,周家的亲戚在哪里?他着急赶回去的时候,妇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回了自己的宅邸,他想问问周姑娘,可是一想,不行啊,这万一周姑娘报仇心切,自己出去找王家的人怎么办,正当他踌躇满志的时候,他想起来梅花针。 细看这梅花针还真是设计巧妙,这是一种暗器,细如发的针后头,镶嵌着梅花样的饰品,一平方厘米的平面上有梅花的叶子五片,中间还点缀着黄色的花心,惟妙惟肖,和上次慕容潇潇给自己拔出来的针有所不同,那就纯粹的是一根极细的针。 长公主府里曼凝长公主拿着驸马让宗政骞尧稍回来的信物,她左看看右看看,这是一块玉,浑身通透的玉石,握在手里有油脂感,温润至极,她知道,这是上好的玉石,只是这玉石……她认真地对着光看着,放下,在地上来回踱步,拿起来又放下,来来回回。 宗政骞尧是傍晚到的长公主府,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正踌躇着是否进去,丫鬟秋菊进来送药看见他,方才把他让进屋内。 天冷了,长公主府的门口挂着棉门帘子,秋菊给他掀开帘子,邀他进府。 长公主已经在暖炕上坐着等他了,秋菊奉上进补的药就识趣地出去了。 “长公主,不知唤在下来有何事?”宗政骞尧揖道。 “嗯,你最近在忙什么?”长公主没说何事,只是问了一句。 “回长公主,就是在衙内办些小差。”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嘛,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要拘着,长公主长公主的,就叫我曼凝好了。” “遵命。”宗政骞尧虽说嘴上说遵命,但是他觉得还是叫不出口,人家那可是长公主,皇上的妹妹。 “我确有一事,你随我来。”长公主起身进了内室。 内室挂着细密织就的竹帘子,宗政骞尧犹豫不决,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长公主唤他进去,他移步进了内室,只是毕恭毕敬站在门旁。 “你看这块玉,我总觉得内里有东西。”长公主递给他那块玉。 宗政骞尧恭敬地接过来,对着灯光认真地看着,隔着玉石,是长公主那朦胧的面庞,窈窕的身段,宗政骞尧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内室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扑鼻而来。 看了一会儿,宗政骞尧也不敢下结论,把玉石递还给了长公主,长公主接过去,“啪”把玉石摔在地上。 “长公主,使不得……”没等宗政骞尧说完,玉石已经碎了。 长公主朝他一摆手,两人看着地上碎掉的玉石,中间有一个纸片样的东西,长公主蹲下身子捡了起来,拿到宗政骞尧眼前,她抬眼看了一眼他。 慢慢地打开那张纸片,在灯下,两人都看着纸片,上面一个字都没有,长公主翻过来调过去地看,就是不见只言片语。 “无字?那就只有两个意思,驸马或许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可是这里写不下;或许驸马没有什么要和你说的。”宗政骞尧分析着,接着自言自语道:“没有话要说为什么要放上纸?所以……”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有太多的话要说,可是又不能写下来。”曼凝接着说道。 “对啊,那会是什么事呢?”宗政骞尧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长公主。 那就想个办法试探一下老皇帝,看看今年驸马立了功,在新正的时候能不能回朝面圣。 宗政骞尧给长公主出完了主意,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在门口看见一个公子打扮的人,站在那里踱步,他心下道:这人是何方人也?长的清秀的面庞,身段修长,手里还握着一把扇子,待他走近,那人假咳了几声,蹦到他面前,吓他一跳,赶忙后退了好几步,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男子,分明就是女扮男装的郡主。 “见过郡主。”虽说挺吃惊,但礼仪还是要有的。 “罢了,哪来这么多礼数,我问你,你怎么才回来?”郡主凑近他问道。 宗政骞尧朝一边挪了挪身体,道:“我出去办差,所以才回来,请问郡主有什么事吗?” “哎呀!就算是有事也不能站在这里说吧?”郡主看着他说道。 “郡主,深夜来访,恐有……”宗政骞尧“不妥”两个字还未出口。 “有什么?”郡主盯着他的眼睛看。 “哦……请……”宗政骞尧看到郡主这个样子,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千术已经开了大门,郡主穿着黄色对襟长袄,下身一件鸭蛋青三裥裙,头上顶着高高的模型,更显得身形窈窕多姿修长苗条,只是脚上踩着弓形鞋,使她走路的时候多不稳,宗政骞尧想起来了,郡主平时不是这般打扮的,今天好特别,这么正式这是为哪般? 进了屋,落了坐,周姑娘新丫头凤儿给郡主奉了茶。 “不知郡主深夜来访是为何事?”宗政骞尧站在地上毕恭毕敬地问道。 “你这宅子不错,背面靠林,三面通透,夏季有水池,冬季有烤炉。”说着她还特地在烤炉上烤了烤手。 “郡主过奖了,不过就是一幢普通的宅子而已。”宗政骞尧不知她是何意。 “这个冬天还真是冷啊,最冷的时候快到了。”郡主说道。 “郡主,冬至是冬天最冷时候,也是冬天里最热闹的时候。”宗政骞尧只能顺着她的话头说。 “对对对,冬至可好玩了,不知道你能出的去吗?不如……我也想……”郡主犹豫着。 “郡主,宫里有规定,未出格的女子是不能出宫,所以……” “哎呀!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今天,你看我,不是出来了吗?”郡主急道。 宗政骞尧心下道,这才是真正的郡主该有的样子,你要是扭扭捏捏,端庄文雅就不是郡主的样子了,虽说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嘴上他还是说道:“郡主,天色已晚,不如我送你回宫。” “和你说话可真是费劲,我不管了,冬至那天你要带我出宫,我要看看热闹的御街,我不用你送我回宫。”说着,郡主起身朝外走去。 宗政骞尧揖了揖,道:“郡主请便!千术,送客!” 弄了半天,咱们两个在这里绕了半天弯子,郡主就是想要出宫玩耍,宗政骞尧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二十四、陈留出行女子殒命 将军出手一见钟情 已是辰时末,周姑娘还没睡,她披衣出门,来到院子里,宗政骞尧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她在门口站了站,天色已晚,不好去打扰人家,就听的屋内的人低声道:“进来吧,外面凉。” 周姑娘知道,宗政骞尧发现她了,抬脚推门进屋,宗政骞尧放下手里的书,给姑娘让了坐,二人坐下。 “这么晚了,可是睡不着。”宗政骞尧问道。 “哦,我就是出来走走,还好吧,不知你今天去了哪里?”周姑娘问道。 “去了衙门当差,对了,你们家原来可是大户人家,一定雇佣了很多人吧?”宗政骞尧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无意间打开了话匣子。 “我母亲还是很勤劳的,家里雇了个花匠、厨子、轿夫、杂役,还给我雇佣了一个馆客,总的数下来也有几十号人。” “花匠冬天也有活?” “花匠冬天就是整理土地,以便来年能管理好前后院子里的花草。” “那冬天还是很清闲的,厨子是男的还是女的?”聊了半天,宗政骞尧才算不经意间步入正题。 “厨子是个女的,手艺还是不错,做的菜肴也挺讲究色香味。” “那一定干的时间挺长的吧?” “干了有一年多,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请辞了。” “那她家里一定在汴京还有亲戚。” “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她在陈留好像有个她妹子家,别的就没听说了。” 这正是宗政骞尧想知道的。 “馆客都教你什么?”宗政骞尧喝了口茶,不动声色地问道。 “小时候教些四书五经、诗词,大些的时候我也被父母送去教坊,学些琴棋书画之类的,但都学艺不精。” “周姑娘天生聪颖过人,想必是过于自谦了。” 两人谁都不说话,只有莲花漏的声音。 周姑娘起身告辞,出了宗政骞尧的屋子。 陈留在京城东南,距汴京一百多里地,步行少说也要半天时间,要是有匹马是不是就能快点,那样的话,明天早点走,用不了午时就会到陈留镇,对,就这么定了,打定主意,他心里也豁然开朗起来,收拾起书,吹灭了蜡烛,早点睡。 一大早,一匹快马出了陈州门,一路向东南而去,锦袄外罩了一件肥皂袍,头上戴着长帽,策马奔腾,好一个俊逸洒脱之人。 街市上渐渐热闹起来,人们正忙着自己手里的活计,突然,一伙人吵吵嚷嚷奔上了街市,前面是一个女者,奔跑飞快,后面的人喊着:“站住!别跑!”正当大家侧目观望,前面的女子被堵住了,几个大汉上去就把她掳住,双手背于身后,对面走来的是一个大肚、肥头大耳之徒。 “跑啊,你再跑啊。”肥头大耳之徒吼道。 “呸!我就是死也不和你成亲。”这声音听着有点熟悉,细看这个女子,可不是认识,这不正是慕容潇潇。 “哟呵!今天我看你能跑哪去?带回去。”肥头大耳横道。 “这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还有这么豪横之徒。”话音刚落,曹木汗带着两个人站在圈内。 “你是干什么的?少管闲事!”肥头大耳问道。 “今天这闲事我还管定了。这不是待阙官员段进士的儿子段才吗?”曹木汗看了看肥头大耳说道。 段才朝他翻了翻眼睛,道:“你是何人?” 曹木汗的一个手下,杨有道:“放肆!见了右卫大将军还不行礼?” “见过右卫大将军,小民段才,这是新纳的媳妇。”段才指着慕容潇潇道。 慕容潇潇抓住曹木汗的胳膊,道:“谁是你媳妇?将军救我。” 曹木汗看了看慕容潇潇又看看段才,道:“你娶过门了?” “还没有,聘礼都下了,还不和过门一样。”段才和众人哈哈笑着。 “那怎么成,要说聘礼下了不一定就是你的媳妇,人家姑娘看来是不愿意,那就更不能说是你的媳妇了。我朝法典明文规定,明媒正娶的女子才能称为媳妇。”曹木汗道。 “你以为一个过了适龄的女子还有什么选择?有人要就不错了。”段才冷嘲热讽道。 “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也不嫁你。”慕容潇潇道。 “你听见了吧,别在这找没趣了,都散了吧。”曹木汗朝大伙说道。 “你给我等着。”段才拂袖而去。 “人家都走远了,你还拉着我的胳膊,这让大家怎么看?”曹木汗看着自己的胳膊还被慕容潇潇拉着,低头看着她说道。 慕容潇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松开了他的胳膊,朝路上走去。 “诶,我说你这个姑娘,怎么连个谢谢都没有?”曹木汗跟在她身后,说道。 陈留镇二里寨是王大柱老姨家住的寨子,寨子里仅有一条土路东西相通,寨子不大,稀稀落落住着几户人家,宗政骞尧边走边打听,才在寨子东头找到一户草房,院门紧闭,宗政骞尧在院门外朝院子里看了看,他才抬手打门。 出来一个女人,开了门,女人打量着他,问道:“请问你找谁?” “你认识王大柱吗?” “你是谁?”女人警觉地问道。 “我是王大柱的朋友,我找王大柱找不到了,我听他家邻居说,他和他娘可能上你这里来了。”宗政骞尧不得不撒谎。 “没见他们来,这里就我一个人在家。”女人用身体挡着门,显然是不想让他进屋。 “哦,没来,那会去哪里呢?”宗政骞尧道。 “我姐姐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女人皱着眉头看着他问道。 “没有,我就是找他们有点事,我现在找不到他们了,对了,你姐姐还可能去哪?” “我姐姐的丈夫早年就病故了,家里就剩我姐姐和她的儿子两个人,她也没有别的亲戚,我们偶尔会走动,但是这次很长时间没见了。”女人说道。 宗政骞尧还想问什么,女人已经关上了门。 行走在寨子里,他在思忖,怎么办?难道一无所获就回去了? 他把马栓到寨子边上的树旁,他就坐在树下打了个盹儿,眼前一黑,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宗政骞尧腾空而起,飞身朝黑影追了上去,前面就是灌木丛,黑影一闪进了灌木丛没了声音,宗政骞尧站在灌木丛外,心下叫道:“坏了!” 他返身朝王大柱的姨家奔去,来到门口,刚要抬手打门,他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他悄悄地推门进去,院子里安静得很,他喊了两声,没人应,他便朝草屋走去。 草屋的门也是虚掩着,门缝里似乎飘出血腥味,宗政骞尧手里攥着长萧,用长萧抵着门,身子闪到一边,萧把门推开的同时,嗖嗖两声响过,是两枚暗器朝他的位置飞过来,幸好他有防备,才躲了过去。 门开了,闪身进屋,刚才和他说话的那个女人仰躺在锅灶旁,地上还有打碎的碗,宗政骞尧上去一摸她的脉搏,摸不到,鼻息也没有。 他用自己的萧朝地上狠狠地砸了几下。 是不是自己的到来,给她带来了杀身之祸,谁会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呢? 他从门板上取下那两枚暗器,是螺旋状的刀,像绞肉机上那个刀片一样,锋利无比,咦?好像在哪里见过,上次在相国寺,要杀千术的暗器是不是就长这样,你还别说,这么仔细一瞧,他想起来了,对,要杀千术的暗器就是这样的,他把暗器放进了自己的衣袖里,牵上马,回去的路走的好没力气,本来打算找到王大柱就能找到他妈妈,进而能了解她在周府里做事听见或看见了什么,现在这个线索断了。 冬天路边的树林里静极了,突然,几只鸟飞了起来,宗政骞尧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后生,江湖险恶,你要小心!” “谁?你是谁?出来说话。” “我乃石盆洞洞主,与你师傅相识,认得你。”只见声音不见人,洪亮有力的声音,这人一定内力深厚。 “前辈可否现身?” “后会有期!” 这一句之后便没了声音,宗政骞尧知道,人已经走远了。 回到宅邸,还没进门,就看见曹木汗在大门外转悠,时不时还朝里望着。 “曹将军,可是要找小的?”宗政骞尧揖道。 “你可回来了,这不,你这宅子好像有一股味道,我就挺好奇的,想进去看看。”曹木汗嬉笑着道。 这可是奇怪了,每天见到曹木汗他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今天这是怎么了?宗政骞尧疑惑归疑惑,还是礼貌地把他请进屋内。 待二人坐定,千术给上了茶,宗政骞尧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要说,但见他东张西望,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曹将军,那个……”宗政骞尧想着怎么开口和他说话。 曹木汗站起来,道:“哦,你这宅子可真大。”说着,他朝外走去。 在廊上,曹木汗朝后花园看着,宗政骞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慕容潇潇正在练剑,周姑娘在一旁看着。 曹木汗看了半天,还一个劲地点头,宗政骞尧站在一边一头雾水。 正在曹木汗发愣的时候,一根树枝朝他飞来,打在他的耳朵上。 宗政骞尧忍不住抿着嘴笑,他还不敢大声笑,就憋着,表情十分可笑。 曹木汗用手摸了摸耳朵,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慕容潇潇已经收了剑,朝他们这边走来。 “公子何时回来的?”慕容潇潇朝宗政骞尧揖道。 “刚刚回来。”他还忍不住,差点笑出声。 “敢问姑娘名姓?出自哪家?”曹木汗道。 慕容潇潇没搭理他,宗政骞尧道:“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慕容姑娘,这位是曹将军。” 慕容潇潇只是揖了一下,道:“公子一路劳顿,改天我再来拜访。”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曹木汗在后面伸手想拦住她,道:“诶,慕容姑娘……”人家已经出了屋门,无奈,他又放下手。 “曹将军,屋里请。”宗政骞尧道。 “哦,不了,我还是改天来拜访你吧,你今天刚回来,还没歇脚。”说着,曹木汗也朝院门走去。 等他追出去的时候,慕容姑娘早没了踪影。 五王爷家里,王爷和夫人正在说话。 王爷:“夫人,你注意到没有?” 夫人:“什么?” “郡主这一段心神不宁,总是往外跑。”王爷说道。 “都说姑娘大了不由娘,按理说郡主也该到了许配人家的年纪了。”夫人皱着眉头说道。 “我想明年科举考试后,也寻个相当的人家,你觉得如何?”王爷道。 “甚好,甚好,我觉得这个方法不错。” 郡主摇晃着从厅堂前经过。 “这孩子,越来越没规矩,给她请个嬷嬷,教教她插花和点茶。”五王爷低声道。 天色已经微微暗了,芊辰辰下了教练场,匆匆换了衣服,饭都不愿意吃,她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就这么一个小的空间,太闷了。 师哥真那么绝情吗?我不去找他,他也不来找我,难道我们十几年的兄妹情说淡就淡了,她望着天上的月亮,想着那个玉树临风的师哥,她就在心里劝自己不要想他,不要想他,可是,她发现,自己越是有这种想法,反而越想见到师哥,站在屋门口,她被自己的心思搅乱了,最后,还是情不自禁地迈开步子,出了教练场。 宗政骞尧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前的桌子上一边摆着梅花针,一边摆着螺旋暗器,自己嘀咕着:“梅花针引我去王大柱家,螺旋暗器又想杀我灭口……要杀我在王家就可以杀了,为什么还要等我到了陈留?” 他站起来,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 “师哥,师哥……”院子里响起来一阵呼唤声,宗政骞尧赶忙把梅花针和暗器收了起来。 芊辰辰蹦跳着进了屋门。 “师哥……” “你怎么来了?”宗政骞尧一脸凝重,道。 “师哥,我就是路过,所以……”芊辰辰好像不太擅长撒谎。 “你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以后别师哥师哥的叫,还是叫我公子吧。”宗政骞尧面无表情地说道。 “主人……”千术进了屋,还没等他说话,宗政骞尧就看见他后面站着赵九,他朝千术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殿下驾临,有失远迎。”宗政骞尧揖道。 “哪来的这么多繁文缛节,我这个人很简单,这种场合不要搞的那么正式嘛。”赵九说这话的时候却看着芊辰辰。 芊辰辰朝他揖了一下,低眉垂目站到一边。 “殿下,以后你到我这里来是不是可以不走正门?”宗政骞尧道。 “难道你还有别的门可以走?” “殿下,汴京城里地下水道四通八达,我觉得殿下走地下暗沟能更隐蔽,也少了别人的口舌。” 赵九在地上来回踱步,踱了一会,他站定,指着宗政骞尧,没说话。 “好好好,真有你的,你居然让我走地下暗沟,亏你想的出来。”赵九说道。 “殿下,这绝不是我有私心,我是真的为殿下着想,虽说有些委屈你,但是绝对没有人知道你和我走的近,少了许多猜忌。”宗政骞尧揖道。 “就按你说的办,但是你得给我拿出点实际行动来。”赵九说完,朝门外走去。 “团练使大人,还不走吗?不如我们一起啊。”赵九盯着芊辰辰道。 芊辰辰揖了一下,说了声“请”,赵九朝外走去,她朝宗政骞尧做了一个鬼脸,撅着嘴跟在赵九身后出去了。 二十五、师哥突现欲擒师妹 破庙偶得转眼即逝 一大早,老太傅坐着轿子来到太子府,小饼子告知太子还没起床。 老太傅拄着拐杖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喘着粗气,道:“我就在这等。” 小饼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吧得去禀报太子,说老太傅大人来了,太子要是正做美梦还不得朝他一顿发脾气,不走吧,老太傅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小饼子一看这阵势,老太傅不见太子不肯离开。 半个时辰以后,太子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老太傅颤颤巍巍起身欲行礼。 “罢了罢了,老太傅年事已高不必拘礼。”太子坐到案子后。 老太傅站着,道:“太子,最近可有习字读书?” “有啊,天天习字,读书,修身齐家平天下,这不是老太傅教我的嘛。” “太子谨遵教诲老臣心安,这汴京城里城外游玩的地方可真多,切不可留恋一处风景。” “老太傅放心,哪里该去哪里不该去,我有分寸。” 老太傅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听说,太子最近得一人,不知是何人?” “一个世间俗人而已,不足让老太傅费心。” 老太傅见问不出什么来,也就告辞出了太子大殿,站在殿外,他仰望天空,太子已经成人,有些事情不必明说,想必他也能知道,还不明说,在明说还能怎么说,自己不过就是规劝而已。 清晨的郊外,一片雪白,空气里还散发着氤氲的雾气,宗政骞尧牵着那匹棕红色的马,雪里映着马,出了城,来到郊外,他想去梅花庵打探虚实,既然有人用梅花针给他引路,那么梅花庵肯定应该知道点什么消息,虽说两浙路离汴京很远,为了查个水落石出一点线索都不要错过。 刚走了没多远,树上就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冰碴窸窣窸窣地掉下来,宗政骞尧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慕容姑娘,嘿,你怎么总是在树上飞来飞去,吓我一跳。”宗政骞尧道。 “你出门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你去哪?我也要去。”慕容潇潇从树上落到地上,还是一身黑衣。 “我说,你就别跟着我了,好吗?我喜欢一个人,不喜欢有人跟着。”宗政骞尧下了逐客令。 “你可知道,你身上还流着我的血,这么快就想摆脱我了?”慕容潇潇指着他说道。 “你听,这是什么声音?”宗政骞尧道。 二人侧耳倾听,声音又没了。 “哪个混账想在姑娘这里赖账?我们姑娘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话音刚落,一个秃头上留着一撮毛的家伙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大师哥,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漕帮里的小师妹岂不是要被人欺负死了。”阙缨道,他手里攥着一根钩棒,一头尖,另一头有刀,刀上有两个向内的钩子。 “漕帮是大名顶顶的慕容风的地盘,我素来和你们漕帮没有来往,我哪里有欺负慕容风的女儿了?”宗政骞尧道。 “你少油嘴滑舌,先吃我一棒。”不等话音落下,他的钩棒就朝宗政骞尧飞了过来。 只见宗政骞尧面不改色,只是轻轻地一抬手,往旁边一拨,阙缨的钩棒就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棒子还在地上蹦了蹦,好像在嘲笑阙缨。 “你……”阙缨指着宗政骞尧。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君子动口不动手。” 阙缨一把抓起慕容潇潇的胳膊,道:“师傅让你回去成亲。” 慕容潇潇使劲往外挣脱着,喊道:“我不成亲,也不回去……你休要让我回去。” “嘿嘿,干嘛呢?男女授受不亲啊,松开。”宗政骞尧低声道。 阙缨没办法,还是松开了慕容潇潇,她活动着被他拽疼了的手腕,道:“你回去告诉我爹,我不嫁,要嫁让他自己嫁吧。” 宗政骞尧骑着马朝前面奔去,慕容潇潇跟上去,阙缨在后面看着二人的背影,喊道:“师妹,师妹……诶……” 英王府里,来了一个穿青色衣,外穿袖衫的男人,他是谯笪翼,一个禁军里的仁勇校尉,他朝英王揖了揖,道:“英王殿下,据可靠情报,宗政骞尧朝东南而去,估计是去了两浙。” “两浙?莫非他是真的去寻梅花庵了?你给我派几个人盯着便是了,还有,王家活着的人找到了吗?” “正在找。” “千万不能让他得了先。”英王闭着眼睛拉长声地说道。 “是,殿下。” 英王朝他摆了摆手,谯笪翼退了下去。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宗政骞尧和慕容潇潇的马跑的实在太累了,他们来到荒郊野外的一所破庙前,宗政骞尧下了马,道:“不走了,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一下,给马喂点草料,明早再走。” 慕容潇潇下了马,盯着破庙看了看,这是一座乡野小庙,门已经不复存在,窗户上的纸撕碎零散地随风飘着,风从窗户的孔洞穿过,雪挂在窗棂上依稀可见,庙外面的墙上似乎有壁画,年久已经看不清楚。拴好马进得庙内,佛龛上供奉着的好像是观世音,风吹日晒,身上的漆已经斑斑驳驳,角落里还堆着一些干草,也好,至少晚上能取暖,比睡在墓地要好多了,总算还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二人拿出自己备的干粮,吃了一些填饱肚子,喝了一些水,休息了一会体力恢复了些。 慕容潇潇看了看草堆,总不能两个人都睡在一起吧,她把草抱开一点,想能打成两个地铺就好了,她选了一块被风的地方,抱过来一些草铺好,待她第二次再去抱草的时候,就听得“唉……唉……”这叹息声吓的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忙蹦跳着跑到宗政骞尧身后躲了起来,喊道:“有鬼!有鬼啊!” “哪来的鬼?在哪呢?”宗政骞尧问道。 “那……在那里……草堆里……”慕容潇潇给他指点着位置。 宗政骞尧看了一眼草堆,拿出自己的箫,朝草堆慢慢地走去,他轻轻地挑开一点草堆的草,没有,再挑。 慕容潇潇在他身后抓住她的胳膊,使劲地掐着。 再挑一下,一个人头露出来,慕容潇潇吓的靠在宗政骞尧后背上“啊啊”地大叫着。 是个老女人,头发白黑相间,黝黑的皮肤泛着红光,脸上的皱纹很深,干瘪的嘴唇,双手粗糙,指甲很长,指甲缝里充满了黑色的异物,老人就躺在那里,偶尔还呻吟几声。 宗政骞尧把手放到她的鼻子上试了试鼻息,朝慕容潇潇伸出了手。 “嗯?什么?”她问道,她都懵了,才缓过点神来。 “水!”他低声道。 “哦……”她晃了晃水壶,递了过去。 宗政骞尧拿着水壶,打开盖子,喂点水,老人贪婪地吸吮着,大口地喘着粗气。喂了些水,又给了些饼渣,不能给太多,估计她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给多了容易发生堵塞。 忙完了这些,已经是亥时了,慕容潇潇有点睡不着。 倒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宗政骞尧,她所结识的那个男子,表面上冷冰冰的,毫无血性,可是,今晚,她看见了他柔软的一面,那么温和,那么暖心,她有点欲罢不能,想着这个男人,她不禁朝他躺的地方看了看,他面色温润,呼吸匀称。 她忽然产生了一个好奇的想法,想凑上去看看他,摸着自己跳的噗通噗通的小心脏,她不禁羞红了脸。 暗夜里,“嗖”的一声,宗政骞尧腾空而起,箫已经抬手伸了出去,“当啷”“噗”声音响过,什么东西好像打在哪里了,来不及查看,他身形一转,穿门而出。 院子里,宗政骞尧站定,手里的箫还在身侧,只听他冷声道:“出来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腾空朝他飞过来,一把刀寒光一闪朝他劈过来。 “哼!”他闷哼一声,抬手朝前面一个人的刀挡去,“当啷”两种兵器接火的时候,只见那个人朝后又飞了回去,“刷刷刷”后面人的刀和箫没过上三招,人已经不见了,再看宗政骞尧,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四下找找,角落里似乎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前面倒下的那个人,冲到角落里,低头一看,他回头怒视着宗政骞尧,一甩头好似下定了决心,捂着胳膊朝黑暗里闪去。 慕容潇潇从庙里冲出来,她拿着火把,朝角落里的那个人冲去,掀开他脸上蒙的黑布,是个秀气的男人,只是已没了气息,她又翻了翻他的身上,除了用的刀以外,没有别的近身物品。 “行了,别白费力气了,什么都不会留下的。”宗政骞尧注视着那把刀,那是一把锋利的刀,只是这个人的功夫还没练到火候,能锻造这样兵器的地方一定也得是较大的作坊。 “他们是来杀你的吗?”慕容潇潇问道。 “哼!未必!”他转身朝庙里走去。 进了庙里,慕容潇潇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问道:“我以为你睡着了,原来……” “你不是也没睡着吗?”宗政骞尧看了看草堆里的那个老婆子,说道。 慕容潇潇低头抿着嘴巴,想了想,又捂着脸偷着笑了,她害羞死了,连她没睡着他都知道,她想什么他不会也知道吧? “诶……唉……”老婆子醒了,睁开了浑浊的眼睛,她把一个胳膊抬了抬,朝外指了指。 “你是说外面有人?”宗政骞尧看着她的表情问道。 她摆了摆手,把手伸进自己的枕头下,摸了摸,道:“有人……抢……我的……银子。”老太婆断断续续地说道。 “你看清是什么人抢的了吗?”慕容潇潇平和了一下情绪,问道。 老太婆摇了摇头。 “老人家,你怎么在这里?你没有家吗?”宗政骞尧问道。 老人家听他这么问,立刻目光呆滞,看着门外,许久,她脸颊流下来两行热泪。 宗政骞尧看了看慕容潇潇,朝她的水壶努了努嘴,慕容潇潇拿出洗脸巾给她擦了擦泪,又给她喂了些水。 “我有家,我的家在……汴京,我……我儿子死了……我……”老人家说着哽咽着。 宗政骞尧一听一震,莫非她是……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我儿子……叫……大柱……” “是王大柱吗?”宗政骞尧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认识他?”老人家抓住他的衣襟,瞪着大眼睛问他。 “哦,老人家,我就是衙门里的官差,就是想了解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好给他鸣冤。” “我儿子……我……他们给我……好多钱……”老人家说道。 “他们是谁?” “他们让我……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去。” “为什么?”慕容潇潇看了一眼宗政骞尧问道。 “他们说我儿子……得罪人了,人家还会找……我……问罪……”老人家喘息着。 “对了,老人家,你以前是不是在周家做过厨子,周启川家,就是那个游骑将军家里。”宗政骞尧道。 老人家一听他这么问,眼睛里立刻闪过害怕的眼神,慢慢地垂下眼睑。 慕容潇潇一看她这个样子,拉着她的手安慰道:“老人家,你不要怕,有什么你就和我们说什么,我们会给你做主,还有,你丢的银子,我们会想办法给你找回来。” 老人家听她这么说,她抬头看着二人,半晌,道:“周家的老爷为人忠厚,对朝廷那是一片忠心,就是那年,有人让他把征的兵……”话没说完,“嗖”“嚓”两枚暗器穿透了她的喉咙,她头一歪,倒了下去。 宗政骞尧拎起箫,朝门外奔去,只见一个黑影“嗖”跳入林子里,不见了,他追出去,哪里还有什么黑影,少卿,他一无所获回到破庙。 慕容潇潇递给他一个螺旋状的暗器,宗政骞尧看了看,道:“你知道江湖上哪家用这种暗器吗?” “这种螺旋飞镖很普遍,大多数的帮派都会用,你要是问我哪一家用,那可真不好说。”慕容潇潇道,她说的确实是实情,这种很普遍,要想从这里查,像大海捞针一样费力。 “她刚才要说有人让他把征的兵……”宗政骞尧在地上踱着步,猜想着下面的话。 “周家的灭门惨案看来是后面有人做的,肯定是周将军没满足他们的条件。”慕容潇潇道。 “是啊,但是这个条件究竟是什么呢?还有,我们后面有人,以后一定要小心。”宗政骞尧分析道。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杀我们?”慕容潇潇道。 “不是不杀,应该是杀不了或者是留着我们还有用。”宗政骞尧道。 阿良在赵九门外停下来,他咳嗽一声,道:“殿下,消息回来了,长啸先生去了两浙,是去梅花庵打探消息。” “他不是要找杀那个新兵的凶手嘛,那你就满足他一下。” 半夜了,长公主府里清冷得很,她在床上躺了许久,睁开眼睛,闭上眼睛,平躺、转身、侧卧,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翻身起来,她又翻出那张无字的纸条,正看反看,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心下道:结婚五年有余,你一走也是五年多了,是啊,我们都不在一起生活,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也很正常,我们再见面会不会都很陌生…… 她望着窗外,转身,又看到了那把古琴,移步过去,坐到琴架旁,她洋葱一样晶莹剔透的手指抚着古琴,古琴发出叮叮咚咚悦耳的声音,乱弹了几下,她抚着宗政骞尧上的那几根弦,轻轻地侧耳趴在古琴上,感受着弦的心声。 一大早上,乡野破庙院子里飞沙走石,宗政骞尧腾空而起,说时迟那时快,慕容潇潇也跳了起来,她的长剑已经逼近他的前胸口,宗政骞尧的箫也不是吃素的,“咣当”二人的兵器碰撞在一起,擦出了火花,一个向左压,一个偏不让向左,两人就在空中僵持着,面色严峻,他们在消耗内力。 少卿,宗政骞尧一松劲,整个身体朝后翻去,慕容潇潇的长剑剑剑直指他的要害部位,就是差了一点距离,宗政骞尧腾空的脚踏在一棵树上一蹬,整个人朝前冲去,慕容潇潇用力过猛,没来得及转身,宗政骞尧已经站在她身后,她一个转身,他的长箫已经抵在她的胸口处,一动不动。 “我告诉你,不要跟着我,你偏不听是吗?”宗政骞尧冷冷的声音。 “说我跟着你,你有什么好?”慕容潇潇怒气冲冲的声音。 “好,从此我们天各一方,你走你的阳关大路,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相关。”宗政骞尧一抵她的胸口。 “你可真是霸道,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吗?”慕容潇潇恨恨地道。 “你就是颗扫帚星,从一出了汴京,我就被你的家人堵在路上,你还是离我远点!滚!”宗政骞尧怒道。 “好,你骂我是吗?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今天我就和你分道扬镳。”说完,慕容潇潇自己牵着马冲出了破庙的院子,边哭边向前冲去。 宗政骞尧收回自己的箫,冷哼了一声,他骑着马朝来路奔去。 二十六、金人入境偷到事明 回转衙门送书得迁 宣德门前天还没亮就聚集了一些大臣,列五门,臣子只能走两边的门,中间的门只能是皇帝专门通道,门上的金钉朱漆,壁上都是砖石间甃,镌镂着龙凤飞云的形状,棱角层榱,曲尺朵楼,朱栏彩槛,阙亭相对,这些美好的景象大臣们一大早上都看不见,因为他们到这的时候天还没亮,这一大早,他们的身躯只能被厚重的袄子裹夹着,把头缩在方顶幞头里。 此时的文德殿门口也有大臣聚集,今天是上朝议事的日子。 “启禀陛下,前几天在集市上疯抢的人查清楚了,是为金人所为。”三司户部副使禀道。 “金人?欺负到我们家门口来了。”老皇帝长叹一声道。 “启禀陛下,这些个金人乃是穷凶极恶,我们应该限制他们在我朝地界上的活动。”兵部侍郎魏伯勋举着自己的笏板从队列里走出来,说道。 “限制?怎么限制?派人天天跟着他们,就应该把他们赶出去。”右卫大将军曹木汗说道。 “启禀陛下,我朝应该把这些金人的底子摸清楚,派民间乡绅或乡村精英、保长管理他们,随时掌握他们的动向,一有异动,立即上报。”户部侍郎王礼仁端着笏板出了队列,说道。 老皇帝没说话,想了想,道:“你们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大家纷纷低声交头接耳。 左丞相白进书,道:“陛下,这个办法还算合理,我们既不惊动金人,也不驱赶他们,还能监视他们在我朝的活动,可以说行的通。” “金人觊觎我朝的领地,时间长了孔生事端。”陈右丞道。 老皇帝低头思考着,半晌,道:“大辽觊觎我朝领地已久,金人又来偷窥,看来我朝早晚要同他们有一场鏖战,眼下,事仍需缓行,就按这个方法办,暗中观察。” 中书令大人尹毅手举着笏板出列,道:“启禀陛下,冬至临近,太常寺已经准备妥当,陛下明天也可移驾大庆殿。” “众位卿家与我辛辛苦苦出谋划策,共同治理我朝,使我朝百姓有序作息,五谷丰登,国泰民安,此冬至之时,阴阳合精,天地交让,天为不温,地为不冻,君为不朝,百官为不亲事,休务三天,与民同乐。” 众人颔首,道:“谢陛下体恤。” 左丞相出了文德殿屁颠屁颠地上了轿子,尹毅在后面追着他,道:“左丞相,左丞相,哎呀!我说你这着急忙慌地干什么去?” “陛下不是说了吗?放假三天,我赶着回家准备衣食,再不急就来不及了,后天都休市了。”左丞相白进书道。 “我的丞相大人,陛下三岁一亲郊,你是不是忘了?这明天的归置……”尹毅问道。 “就按历年的归置办吧。”白进书道。 白丞相的轿子匆匆忙忙地抬走了,尹毅望着他轿子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摊了摊手。 这大冬天的正是最冷的时候,宗政骞尧穿过府门,府门后面是仪门,仪门是县衙的礼仪之门,官员坐轿、骑马就是从这里开始,今儿早上,推行官大人带着自己的手下穿着朝服戴着朝冠还在这里练习礼仪,为冬至祭奠活动做准备。当然了,新知县或府尹就职都需要祭仪门,行一跪三叩首礼。 穿过仪门,来到一个大堂为主的四合院落,这是各级官吏办公的地方,一进院,一块巨石迎面而立,上书:公生明。三个漆红大字赫然在目,这是戒石铭,也叫官箴。石头后面刻着: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十六个字是用来约束警戒官吏的。 此时,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宗政骞尧正站着疑惑间,就见尚坤从推行官大人的房间出来,朝他招手。 “捕头大人!”宗政骞尧一揖,道,虽说上次因为个事捕头把他打了,但是咱也不能急眼不是,面上还是要过的去,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嗯!”尚坤从鼻眼里喷出一口气,道:“你,把这个文书送到兵部。” “我?”宗政骞尧很诧异,自己无官无职,哪里有这个殊荣,虽这么想,嘴上却说道:“我……我不知道在哪里。” “对,就是你,赶紧的,不知道还不会问,找嘛!给那里管兵籍的就可以了。”尚坤不耐烦地说道。 宗政骞尧慢慢地接过文书,又揖了一下出去了。 戚货从屋里出来,来到尚坤跟前,道:“大人,王大人不是让您送去的吗?他能行吗?” “嘿嘿!他不是腿贱吗?找不到就累死他,皇宫那么大。” 两个人一阵坏笑,笑罢,尚坤道:“走着,喝酒去,招呼兄弟们,酒肆里走着。” 戚货转身进了屋,尚坤站在院子里阴险地笑了笑。 一路上,宗政骞尧心里琢磨着,我也不知道兵部在哪里?这可怎么办,还不能瞎问,他想了想,还是从左掖门进宫,经过一段长长的直路,是左长庆门,他试着往左走了走,那里有个崇文院,明显不是,他哪里知道,直走或从右掖门进去到文德殿前不就是了嘛!转身返回,再往里走又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遇到车轿,他就肃立一边。 说来也巧了,就这么走着走着,前面出来两个人影,远远地看,一个穿着短袄,长裙飘啊飘的,脚上踩着一双翘头皮鞋,大老远就看的很清楚。 宗政骞尧一看是女眷,早早地就肃立一边,低头颔首,等着对方通过。 “长啸公子,怎么是你?”郡主一声喊,宗政骞尧身子一阵,心下想:怎么又遇到她了? “郡主,正是在下,捕头大人差遣我来办差。”他揖了一下,道。 “什么差事?说来我听听。”郡主高兴地问道。 “就是送个公文。”宗政骞尧仍低着头,道。 “拿来,我看看。”郡主向他伸出了手。 宗政骞尧站着没动,说道:“郡主这是公务,恐怕这样不好吧?” “哎呀!我是看看你要送到哪里,你以为我要看你的公文内容吗?”郡主大声道。 “我们大人说了,送到兵部管理兵籍的人。”宗政骞尧还是没有拿出文书的意思。 郡主看他不拿文书,就道:“明天就是冬至了,你要是答应带我出去看看,我就告诉你怎么走,怎么样?” 宗政骞尧想都没想,道:“郡主,宫里有规矩,未出格的女子不能……” “哎呀,你这人可真啰嗦,好了好了。”郡主有点不耐烦了,接着说道:“你要继续往里走,走到尽头朝右侧拐第二个路口右拐,走到头就到了,你记住了吗?”郡主一脸认真地说道。 “多谢郡主指点,在下记住了。”宗政骞尧道。 等郡主经过他身旁,他略一抬头,眼睛的余光发现郡主后面跟着的丫头香巧捂着嘴巴偷笑呢。 走了很远,香巧朝后面一看,宗政骞尧还站在原地没动,她就低声对郡主说道:“郡主,你指的路子,恐怕他要担个私闯后宫的罪名了。” 郡主一想,忍不住嘻嘻笑出了声。 宗政骞尧等郡主拐过弯,他扭头朝后面看了看,皱着眉头想了想,怎么琢磨都不对劲,他转身朝来路走去。 出了左掖门,他朝右掖门走去。 天上飘落稀稀疏疏的雪花,落在脸上倍感凉爽至极,落在皇宫的地上,铺上了一层白色的绸缎,霎时间,整座皇宫在雪花里显得那么扑朔迷离。 到了右长庆门,宗政骞尧在廊上站了一会,正好有个扫地的内侍,宗政骞尧上前一揖,道:“请问内侍官,去兵部怎么走?” 内侍官抬头从上到下乜斜他一眼,低头继续扫地。 宗政骞尧看了一眼自己,是啊,自己没有官服,瞬间明白了,他从腰间掏出一个荷包,那个内侍盯着他的包看,宗政骞尧掏出一块碎银子在内侍官面前晃了晃。 “从这里往前走,前面端礼门进去就是了。”内侍官给他指着路。 宗政骞尧点了点头,把碎银子又放回了自己的荷包里。 内侍盯着他把荷包放回自己的腰间,咽了口唾沫。 宗政骞尧朝他微微一笑,走了。 “直娘贼!”内侍嘴巴咕嘟了一句。 话音刚落,只听得地上“叮叮咚”一响,是块碎银子,内侍官赶忙上前捡起来,咬了一下,在耳边一听,脸上开了花,他又看了看宗政骞尧的背影,朝他背影揖了揖。 宗政骞尧的脸上此时正露出不屑一顾的微笑。 端礼门就是文德殿南门,是大臣办公走的门,从这里往里走就是文德门,文德门里就是文德殿,平时大臣在文德殿上朝一般走东边的角门,直接到达文德门,不从这里穿过。 宗政骞尧朝头上的牌子看了看,这里还有大臣穿着朝服进出,肯定兵部也在这里了。正看着想着,忽然,一个老者从里边出来,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穿着厚重的朝服,老者想迈过门坎,哪成想,他一只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拿着拐杖,抬脚撂脚间就把衣服里边肥大的袍子踩住了,脚下一滑,身子向后仰去,拐杖也顺势飞了出去。 宗政骞尧眼疾手快,飞身上前一把拖住了老者的后背,在他即将落地的瞬间把他稳稳地接住,顺势撇了一下他朝服上的仙鹤补子。 老者缓了缓神,宗政骞尧心平气和地问道:“老人家,可否有恙?” “无大碍,无大碍。”听到老者这样说,宗政骞尧扶他起来,站稳。 宗政骞尧把拐杖捡回来,递还给他。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老者问道。 “回大人话,在下复姓宗政,名骞尧。”宗政骞尧一揖,答道。 “可有官职?或者在哪里效力?” “回大人的话,就是衙门里的一个小吏,不足挂齿。” “哦。”老者从上到下打量着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道:“好,好,你来这里为何事?” “回大人的话,捕头大人让我来给兵部送公文。”他揖了一下,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人?”老者道。 “大人,恕在下大胆,大人可是当朝丞相?”宗政骞尧揖着道。 “你怎么知道?”老者一下来了兴致,笑着道。 “大人朝服上的补子告诉了我。”宗政骞尧揖着没动。 陈右丞捋了捋下巴上的几根胡须,道:“你门衙门可是司录司可是空缺一个司录参军,你可有兴趣?” “谢丞相大人提拔。”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机灵劲,脆生生地答道。 “好好好,愿意为朝廷效力是应该的,改天,任命书就会过去。”陈右丞道,出了门,朝外走去。 “大人,雪天路滑,慢些走!”宗政骞尧揖着说道。 宗政骞尧交了文书,出了兵部的大门,旁边还有小屋子,透过来往的人开关棉帘子,宗政骞尧发现里边还有人在案子上写写记记,此时,天色已暗,就听得有人在里边聊天。 “郎中大人,你说这征兵花名册送来了,这兵可是少了好几个,怎么办?”瘦子问道。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就按上面给的报数。”郎中答道。 “年年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瘦子的声音。 “我可告诉你啊,这话你可不能出去乱说,要是被上面知道了……”透过窗子,宗政骞尧看到一个坐着的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听到这些,他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这里边有什么不妥之处? 廊外响起了脚步声,他赶忙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他皱着眉头,突然想起来,王大柱的娘说的话:“他们让他把征的兵……” 究竟是把征的兵干什么了呢?百思不得其解,想的太专注,一下子走过了衙门口,差点就走回自己家,他又返身回了衙门。 尚坤正靠在门框上剔牙,看到宗政骞尧进来,他叽歪着怒道:“怎么让你送个文书去那么久,都像你这样干活,咱这衙门不得关门。我可告诉你,你还有活呢,看见架阁库了吗?去那里把那些个档案都整理出来。” “就我一个人?”宗政骞尧道。 “怎么?你一个还不够?别管我要人,我哪来的人,大家手里各有各的活。”尚坤吼道。 宗政骞尧明明听见耳房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划拳声,他明白了。 架阁库就是最里边一间小房间,正如其名,里面摆着一行一行的架子,架子上还分成长条状的格子,一层一层地,就是用来装名册、军籍、户籍这些个东西。 进的屋子,一股子灰尘味直冲鼻息,到处都是扔的乱七八糟的纸册,到处都积着厚厚的灰尘,一摸手上全是带毛的灰,一扑腾灰飞起来老高,没地方下脚,他捡起一个册子,放到嘴边一吹,噗,立刻空气弥漫着灰尘的味道更浓了。 宗政骞尧先是打来一桶水,上上下下反复好几次,把架子擦干净,又擦了一张桌子和窗台,把散落一地的表册收拾起来,擦了地,这回看上去好多了,最起码有个落脚的地方。 正当他干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一双眼睛在门缝外偷偷地朝里望着。 二十七、架阁库夜火光冲天 冬至临近慷慨送衣 宗政骞尧就蹲在纸墩里,一张一张地翻着那些落满尘土的表册,有用的整理出来,放到一边,户籍、军籍、刑狱、赋税、仓库缴纳分成了好几堆,一撮一撮摆在脚边。 一天了,没吃饭了,肚子在咕噜咕噜地抗议,宗政骞尧才想起来,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早饭……早饭时和慕容潇潇干了一架,也没吃。 想什么来什么,夜深人静,门开了,是奚角,他手里拎着两个油纸包,和一瓶酒,走到宗政骞尧面前,放下油纸包和酒。 “大哥,吃点东西吧,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自己做主给你买了点。”说着他打开纸包,是一只烤鸡和牛肉,还有几张大饼。 宗政骞尧看了看,道:“你今天晚上值夜?” “嗯,就我一个人。”奚角道。 “你怎么想起来买这些东西?”宗政骞尧一头雾水,虽说饿了,也得问明白了再吃不是。 “大哥,上次,我……我实在是对不起,我下手可够狠的吧?”原来他是来道歉的。 “你说上次打丘八和我那回?都过去了,再说你也是迫不得已,我不会怪你。”宗政骞尧诚恳地说道。 “大哥,那太好了,我真是……当时我都给吓傻了,把我吓的,我就感觉我头几下挺使劲,后来……后来就……没使那么大的劲。”他断断续续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歉意。 “我知道,虽说我迷糊着,但是也能感到你们下手没那么重,能感觉出来,都过去了,别放在心上。”宗政骞尧劝着他。 “大哥,来,我给你满上……”奚角把酒起开,倒到一个小杯子里,从油光锃亮的烧鸡上撕下一条鸡腿,递给了宗政骞尧。 宗政骞尧也没管那么多,接过鸡腿,大快朵颐起来,牛肉新鲜的还带着热气,配上黄柑酒,美不胜收! “你也吃,别光看我吃,来,大家都是穷苦出身,谁也不比谁高,你别大哥大哥的叫,就叫我长啸就行了。”宗政骞尧看着他道。 “我觉得你比我们有担当,还敢给丘八出头,比我们有骨气的多了。” “大家不团结,那还不让人欺负死了,对了,丘八的伤好的怎么样了?”宗政骞尧问道、 “我们穷苦人家哪能待的起,他已经能来干活了,今天他休息,他要是听说你回来了,那还不高兴死。”奚角笑着说道。 “哦,好,奚角,你说这府衙办的案子都在哪里做记录?” “衙役必须有吏房开出的差票方可执行公务,同时还有负责拟写刑案公文,并办理在押犯人清册,治安状况详文及自理案件循环簿卷宗,结案后整理通案材料,入档封存。”奚角说的认真,宗政骞尧听的也很认真,他想问周启川的案子是不是在这也有记录,但是转念一想,太唐突了,就没张口。 “我来帮你吧!”奚角站起身,开始梳理那些册子,纸张。 宗政骞尧捡起地上一个无名册子,翻了翻,里边突然掉出一张竹纸,他拿起来正反一看,没有什么字,就放到了自己的胳膊下垫着,省的把衣服弄脏了。 奚角把远处的册子纸张都捡到一起,两人翻看着。 夜已深,架阁库的灯熄灭了,宗政骞尧捡了个平整的地方躺下,今晚不用回府,回去也睡不了多大一会儿,还得来干活,争取明天早点干完活,早点回去。 也许是累了一天了,他躺下就睡了过去,半夜的时候,门外似乎有动静,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梦里一个猛兽朝他扑过来,一下子把他吓醒了,他很疑惑,刚才的动静似乎就是门外的,他披衣起身,悄悄地朝门外走去,猛的一开门,一只猫“喵”叫了一声,窜的不知所踪。 屋外,天上的月亮刚过了满月,还看不出亏相。 凉丝丝的感觉,他顿感周身舒畅,一颗心只有在夜里才显得那么平静。 英王府里,四面的窗户都遮着窗帘,密不透风,帘子一动,常彪进来了。 “殿下,那个黑衣女孩今早和宗政骞尧分开了,两人吵的不可开胶,还打了起来,所以,这次她没跟着宗政骞尧回来。”常彪揖了一下,说道。 “哦?没跟回来,那你们派人跟上她了?”英王的眼神向一把钩子,要把常彪看穿。 “回殿下,派去的人跟了一段,后来……后来……就跟丢了。”常彪不得不说道、 “你的人还能不能用心点?”英王瞪着他道。 常彪站着一动不动,道:“请英王惩罚!” “我罚谁呀?你吗?”英王把手里的茶碗朝桌子上一顿,茶都溢出来。 “那个野人在干嘛?”他又问道。 “回殿下,那个乡下野人今天去了衙门被打发到架阁库干活。”常彪禀道。 “哼!让他死那吧。”英王冷冷道,牙缝里都渗着恨意。 “是,殿下。”常彪揖了一下,出去了。 夜半,宗政骞尧想着周姑娘的爹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被加害,王大柱和她娘又是因为什么,这些疑问在他心里久久不能解开,想着想着他又睡过去了。 屋外,黑影悄然靠近架阁库,似乎肩上还拿着什么东西,只见两个人站在门口,听了听,又朝四外看了看,打开手里拎的东西,洒到地上,点燃松油一扔,瞬间起火了。 大火烧的很旺,一会就窜上了房顶。 “着火了!着火了!……”有人大声地喊着。 “快救火!快救火!”奚角冲进门里,寻找着宗政骞尧,把他推醒,火已上了房顶。 宗政骞尧抱着一撂册子冲了出去,又冲进了火海,奚角也来帮忙。 外面的人开始朝房顶泼水,用水桶拎水的,拿着盆子端水的,都上来了,院子里一片混乱。 烧了将近半个时辰,火势渐渐弱了下去,整个架阁库也成了空架子。 宗政骞尧望着架阁库,眉头紧皱。 这火怎么不早着不晚着,偏偏今晚我住这着呢?他疑虑重重,好像没人知道我住这,只有奚角,他不禁扭头看着奚角,奚角被他看的心里直发毛,赶忙说道:“我可是来救你的,你可别瞎琢磨。” 他就坐在地上,哪也不去,等天亮,看看事情得怎么处理呀。 推行官擦着汗,一路小跑,冲到了架阁库门前,他朝库房看着,哭丧着脸说道:“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把这个衙役给我抓起来,放火烧库房,该当何罪?”尚坤指着宗政骞尧一声断喝,可惜后面没人动。 “捕头大人,你的意思是我想把我自己烧死在里面?”宗政骞尧反问道。 “你不就是记恨我昨天让你整理架阁库吗?所以你要放火烧了库房,想报复我。”尚坤道。 “我告诉你啊,你可别血口喷人,我昨晚就住在里边,我放火把我自己烧死,你们大家谁见过这样的放火者。”宗政骞尧道。 “传令官到。”外面传来一声大喊。 “府有宗政骞尧者,甚聪敏,宽厚,今特擢司录参军,特此布告。”传令官宣读完,合上纸质公文,递给了宗政骞尧大人。 “大人屋里请。”推行官大人殷勤道。 传令官道:“王大人,今天我是特地过来传令,不便叨扰。” 王推行官客气地送传令官出了府衙的门。 尚坤和戚货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恭贺参军,给你贺喜了。”奚角揖道。 宗政骞尧把从架阁库救出来的那些个册子,纸张,收好,放到了隔壁的屋子里。 “收拾,自己收拾。”王推行官喊道。 尚坤盯着宗政骞尧,戚货道:“捕头大人,这怎么比您的官职还大了,这以后……咱们还得听他的?” “干活吧你!少废话!”尚坤瞪了他一眼道。 “真行啊,这事你们是越做越好了,你们不知道他在里边睡觉吗?”英王咆哮着,仁勇校尉低头肃立,一声不吭。 “长点脑子好不好!目的没达到,还让人家升了职。”他把手里的毛笔朝案子上一掷,捂住了脸:“昨天,他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没有,就是尚坤让他去兵部送公文,在端礼门那扶住了差点摔倒的陈右丞。” 英王的眉毛耸动了一下,闭了闭眼睛,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出去吧。 两浙城外的一处池塘边上,有一处临时搭建起来的凉棚,凉棚上挂着一块布幌子在风中摇曳,上面写着“酒”,慕容潇潇老远就看到这个幌子了,她只是没直接进去,而是藏在芦苇从里观察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她才从芦苇丛里闪出来,奔酒肆而去。 “小二,给我来二两牛肉,两张大饼,一碗酒。”她要了几样吃的。 果然,里边没有客人,她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了。 酒食刚端上来,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来不及吃,把吃食用纸一包,银子往桌子上一扔抬腿就出了酒肆。 “小二,有人来吗?”一个大嗓门子,手里攥着一把偃月刀的单眼一条线出现在门口。 店小二朝刚才慕容潇潇坐的位置看了一眼,人呢?他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单眼一条线出了门,后面又上来七个人,芦苇丛里的慕容潇潇嘀咕了一句:“八色刀”,不错,正是那拿着不同刀的八个人。 “搜!”单眼一条线一挥手,一行人散开,朝芦苇丛逼近过来。 慕容潇潇赶忙扯了几根芦苇,一头扎进水里,只见水面上露出一节芦苇头,眨眼间,那一节芦苇头已经到了池塘中心。 许久,她从池塘里冒出来,浑身都湿透了,“噗”一口吐掉了嘴里的那半截芦苇。 冬至的前一天了,汴京城宫里挺热闹,各宫主子的新装都送到了。 秋菊端着长公主的裘皮大衣进了大殿。 “长公主,你的裘皮大衣回来了,试一下吗?”秋菊看着窗下的长公主问道。 长公主不在望着窗外,把头转到裘皮大衣上,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一尘不染白色的裘皮,道:“不用试了,挂好,明天穿吧。” 郡主家里王嬷嬷正在教郡主如何点茶,炉子上的水壶里正烧着水,王嬷嬷道:“郡主备水环节是点茶的第一步,你看,水煮的有鱼目、蟹眼连绎迸跃的二沸水为最佳,这时候要停止加热,待三沸的时候,水就老了。” “我记住了,嬷嬷。”郡主的声音清脆悦耳。 “好,碾茶要点你也会了,今天我们来试试点茶。点茶之前要先暖盏,用开水过一遍茶碗,否则茶不浮。然后用小勺舀茶末,在盏中调作膏状。不时以汤瓶冲点,边冲边以木制的茶筅或银质的茶匙在盏中回环搅动,这是击拂。” “哎呀呀,怎么这么麻烦?今天就学到这儿了,改天我在学。”郡主说完,匆忙出去了。 王嬷嬷在后面看了看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整个下午,宗政府大门紧闭,宗政骞尧和千术都在凿墙挖地。傍晚的时候才看出点模样,原来,他在自己的房子墙面上凿了个暗门,门合上的时候就是一堵墙,按下隐藏在墙上的砖,它就会打开。 “周姑娘,以后你就住在这间屋子里,只要你不出来,没人知道你在这里。”宗政骞尧对周若枫说道。 “这是为何?”周姑娘一脸疑惑。 “我怀疑你爹的案子没有那么简单,我怕一旦有人知道你在我这,他们肯定会下死手,你懂吗?”他看着她说道。 “我要给我爹鸣冤,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公道两个字。” “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我们手里一点证据都没有,你保护好自己要紧。” 傍晚,郡主来到长公主府的时候,正是掌灯时分。 “皇姑姑,这天黑的好早呢。” “怎么?你这是嫌白昼短呢,快了,过了冬至,就会慢慢变长了。” “你这花绷子的活可真好,我爹让我学点茶,我一看那玩意那么繁琐我的心里就烦。” “你是女孩子家,都快要到嫁人的年纪了,学点点茶、插花、女红,到了男家,不会被人家笑话,你爹你娘都是为了你好。” “哇!姑姑,你这件裘皮大衣真的好好看。”说着,她伸手去抚摸衣服上的毛毛。 “那你试试看。” “真的?” “你姑姑什么时候逗过你,来。”说着,长公主把大衣从架子上取下来,给郡主穿到身上。 果然不错,两个人的身材也差不多,郡主立刻变得鲜亮夺目,她站到镜子前久久不愿脱下去。 长公主看出了她的心思,道:“喜欢你就穿回去吧。” “那怎么行,这可是姑姑冬至的新衣,我怎么能夺人所爱?” “不怕,姑姑这新衣多着呢,女为悦己者容。”长公主尾音发出了一声长叹。 英王妃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貂皮大衣,长可拖曳在地上,连脚脖子也遮住了。 “王妃,这北国送来的东西就是好,看这毛真是无比顺滑。”丫鬟碧云说道。 “什么北国?不过就是铺子里定制的而已。”英王妃淡淡地说道。 “王妃,这黑色还遮光,显得您整个人又高又瘦的。” “好了,我也折腾累了,就试到这吧,好久没出去了,也不知道明天的天气什么样?”英王妃脱下了那件大衣,碧云接着。 “听说今天下了雪,明天真不好说。”碧云收着衣服,说道。 英王妃扶着自己的肚子,慢慢地坐到床边。 二十八、整理旧书疑惑难解 冬至夜疯丫头相向 冬至日,天子五辂已经准备停当,玉辂、金辂、象辂、革辂、木辂,五种车。 老皇帝乘坐玉辂,木质鲀朱,圆盖方轸,高一丈二尺一寸,盖高三尺一分,青饰,衔玉圆版四。冠金圆顶一尺二寸九分,承以镂金垂云,檐八尺一寸,贴镂金云版三层。青缎垂檐亦三层,绣金云龙羽文相间……左青龙、右白虎纹在两侧,旗帜打的是有着飞龙的图案,鼓一面,护车的卫士皆紫衫,戴着帽子,车前有人击打静鞭。 太子乘坐的是金辂,剩下三辂是王公贵族乘坐的车驾。 宣德门前的御街一大早已经洒扫干净,一尘不染。 看热闹的百姓也早早地挤满了两侧,观者如织,都想一睹皇帝的尊荣,游人嬉集,卖扑土木粉捏小象儿,并纸画,观者买了带回去,馈赠亲友。 前导为七头大象,前面排列着几十面红旗,十几面铜锣,鼙鼓紧跟着应和三下,举旗的全身皆紫衫,戴帽,每头大象上则有一个人,头上裹着交脚幞头,穿紫衫,跨坐在象的颈部,手里拿着短柄的铜头,头刃利,象稍有不驯服,驯象人就用头击打它。 大象行至宣德楼前,绕着楼前空地行走几圈,排成队列,驯象人让它们面向北面跪拜,还能唱喏。 然后,一路向南郊而去。 御街中间的位置只能走皇帝的玉辂,其他人均走两边。 南郊圜丘祀天。 圜丘是一座圆形的祭坛,古人认为天圆地方,圆形正是天的形象,圜同圆。 天子身穿大裘,内着衮服,头戴有前后垂有十二旒的冕,腰间插大圭,手持镇圭,面向西方立于圜丘东南侧,这时鼓乐齐鸣,报知天帝降临享祭。 天子牵着献给天帝的牲畜,把它宰杀,这些牺牲随同玉璧、玉圭、缯帛等祭品放到柴垛上,由天子点燃积柴,让烟火高高地升腾于天,使天帝嗅到气味,这是燔燎。 随后,接尸登上圜丘,尸由活人扮饰,作为天帝的化身,尸就坐,面前陈放着玉璧、鼎、簋,这些器皿里装着各种祭品。 老皇帝先向“天帝”献牺牲的鲜血,又进献五种不同质量的酒,五齐后,“天帝”用三种酒答谢老皇帝,这些程序完成后,老皇帝还要与穿着奇装异服的舞队同舞《云门》舞,然后分享祭祀所用的酒醴,老皇帝把祭祀用的牲肉赠给宗室臣下,看着他们吃下,到这里祭天活动就算结束了。 圜丘祭天活动正如火如荼的时候,宗政骞尧一点动静没有,他一上午查看了失火的架阁库,门外面明显比里边烧的厉害,看来火是从外面先着起来的,拾起木头的碎屑放到鼻子边闻一下,还有一股火油味,他心里有点数了,这是有人故意来放的火。 一上午,他就蹲在火后放册子纸张的那间小屋子里,整理着那些从火里抢出来的东西。 不知不觉中午饭时到了,他都没感觉到饿,丘八进来了,手里拎着什么东西。 “兄弟,我家也没什么好吃的,我给你热了点粥,还有几张饼,你就对付吃一口,别饿着。”丘八诚恳地说道。 “哎呀!丘大哥,怎么还用你费心,真是辛苦你了,来,坐下。”宗政骞尧客气着。 丘八把东西放到他面前,宗政骞尧才觉得确实有点饿了。 他把粥打开,一不小心,粥的汤汁撒在脚下那张空白的竹纸上。 “你的伤可全好了?”他问丘八。 “多谢你的药,好的快了很多。”丘八道。 “不用这么客气,大哥,你阅历广,我问你个事。你知道之前有个姓周的案子,是在咱们这里审的吗?” 丘八皱着眉头想着,说道:“姓周的……好像有这么个案子,但是后来,他翻供了,就移交到上一级去审了。” “你是说大理寺?” “嗯,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就是听他们议论过。”丘八道。 门外,一只脚闪过。 院子里架子上不知道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发出“砰”的一声响,丘八出来了。 宗政骞尧吃完了粥,吃的有点着急,嘴巴上都有汤汁,他想找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擦,一低头,地上那张竹纸引起了他的注意,上面怎么有字? 他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周将军,前供之中,望复。 这是怎么回事?这张竹纸不是什么字都没有吗?怎么会出现字?他有点发毛。 他翻过来调过去看了看,原来自己刚才撒上的粥汁浸湿了纸张,他赶忙又用碗里剩下的粥汁朝纸上抹了抹,后面还有落款,是辽国的人名。 宗政骞尧拎着纸呆住了。 难道周启川的罪名是谋叛?这可是通敌叛国,有杀头之罪。 他把这张纸放进了袖口里,又开始整理那些个册子。 本来今天他是可以不用来的,冬至时日,上下欢庆,店铺都歇业,朝政都放假了,想不到还没白来,有意外收获,只是没有有关周将军的案子记录,这不可能啊,多少得有点蛛丝马迹可寻。 宗政骞尧从衙门出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他朝自己的府上走去,走着走着,他想起来了,长公主收到的驸马那张无字纸是不是也是一份密书,他突然不想回府了。 到了长公主府的时候,丫头告诉他,长公主去赴宴了,还没回来。 他就在府外等着。 傍晚,芊辰辰特地老早就梳洗打扮好了,今天她穿了一件短袄,下衣拖着长裙,看上去比那个扮成的男人要美多了,一想到自己的师哥,她的小心脏就开始荡漾起来,一路迈着欢快的步子来到宗政府,千术告诉她主人还没回来,她就在门外等啊等的,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人影,天都黑了。 这时,就见一个人从外面进来了,她冲上去,抱住了那个人的腰,道:“师哥,你怎么才回来?” 那个人没说话,半天,她觉得有点不对劲,松开手,转到正面一看,哪里有什么师哥?明明就是赵九。 芊辰辰羞红了脸,赶忙捂着脸,想跑开。 “嗯?往哪去?”赵九道。 “我……我……” “我什么我啊,今晚外面可热闹了,不如我带你去走走。”他倒是镇定得很,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哦,我……那……” 赵九盯着她,道:“你哑巴了?刚刚得的绝症?哈哈……” 赵九在前面走,走了几步,他回头朝芊辰辰甩了甩头,道:“走啊,在这干什么?你师哥没时候能回来。” 芊辰辰出了宗政府,又回头朝府内看了看。 赵九说的没错,今晚的御街、汴河边热闹极了。 卖瓷器的摊子前,造型简洁、流畅的瓷器,虽没什么装饰,也不强调色彩,一般都是单色釉,却沉静、简淡,不失品味。 卖香的地方,焚香引幽步,酌茗开静筵,品茗当然与焚香之事又与时人的琴棋书画等活动是分不开的。 花瓶独陈,多跻身文人书斋蹴香插花的清玩雅趣,与香炉、香盒、匙瓶构成“炉瓶三事”的陈设组合,更与砚滴、笔山、画轴等文玩用品相生相伴而出,让那些文人墨客驻足欲罢不能。 今夜的汴河边,卖吃的多的自不必言说。 扁食都摆在门口售卖,馄饨的样式今人都没见过有那么多种,一个容器里放着好几个颜色的馄饨,谓之百味馄饨,比我们今天吃的饺子的样数都多。 瓦子里说书的快板打的啪啪响,弹曲的也十分卖力,赌局里人们大声嚷嚷,在门外就能听见,哪个男人还不趁着这开放的三天赌局快快活活地过把瘾,你也别说单单只有男的,还有女赌客,让那帮男的咋呼的更来劲了。 长公主府里,辰时刚过,门口一阵车响,就听得一声:“绕殿炉烟起,”宗政骞尧在门外接了一句:“殷勤报岁功。” 长公主刚下了车,听见声音,一扭头,看见了门外的宗政骞尧,她的脸上立刻换上了微笑,道:“你怎么不进去等?” “长公主,在下在这里刚刚好。”宗政骞尧揖道。 “哦,进来吧。”她淡淡的说了一句,暗夜里的灯影映衬着她微微的笑容。 进了大殿,宗政骞尧还是站在案子旁,等长公主换好了衣服出来,大殿里就剩他们两个人。 “长公主,今天,我来,实在是有一件新发现的事。” “怎么?没有事,你就不能来了吗?”长公主的声音听上去那么细腻微妙。 “上次,驸马稍来的无字纸笺是否还在?”宗政骞尧听她刚才那么一说,心里荡漾了一下,但是表面上他毫无变化。 “哦,在,怎么?” “给我备一点米汤可好?” 长公主吩咐秋菊拿点米汤来。 宗政骞尧把纸笺放到案子上,用米汤轻轻地浸湿纸张,上面出现了:面圣!!! 长公主拿着看了半天,宗政骞尧站着一动未动。 “他为什么要见皇帝?”半晌,长公主道。 “这个……我还真说不好。”宗政骞尧道。 长公主长叹一声,道:“五年了,我们只有大婚的那天见过一面,那一晚……他被传进了宫里,第二天,就远征。” 这么说,长公主还是女儿身? 宗政骞尧身子一震,五年了,她一个人在这大殿里的每一天都是如何过来的,难怪她的女红做的如此的好。 正当他愣神的时候,长公主拿出了一双脚袜,递到他面前,道:“正值冬至,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是我亲手织的,还请你不要嫌弃。” 宗政骞尧抚摸着脚袜上的线,他感到心里暖暖的,从来就没这么暖过。 “多谢长公主垂爱,我甚是喜欢,可是,我……我今天没备礼物。”他双手接过来,放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你来就是最好的礼物。”长公主说这话的时候,她看着窗外,宗政骞尧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今晚汴河边热闹极了,不如……不如……我做长公主的护驾……” 这话的意思,还用我明说吗?自己体会。 长公主微微一笑,羞红了脸,她朝帘子后面走去。 宗政骞尧等了一会,不见她出来,他朝门外走去,反正人家长公主也没说什么,自己还是识趣的离开吧,还用人家赶吗?那多丢脸。 他刚要出大殿的门,就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上来了,一转身,长公主一身红色的裘皮大衣,边上还缀着白色的毛边,头上的簪子亮闪闪的,她的面庞红润白皙,唇齿温润,若隐若现的发丝映衬着耳朵。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毕恭毕敬揖道:“长公主,请!” 汴桥下,宗政骞尧选了一处离人群远点的地方,他弄了一些烟花,递给长公主几根烟花瓣,用火折子点了,长公主攥着烟花瓣开始在空气里画出各种图形,烟花洒向空中,照亮了面前的空地。 他就在后面看着她,听着她悦耳的笑声,从来没看见她如此开心过,也从未看见她这样开怀地笑过。 “还有吗?还有吗?”长公主像个孩子一样又围了上来,拽着他的胳膊问道。 他的嘴角微微地上翘,又递给她几根,帮她点上,这回她两只手里都攥着烟花瓣,宗政骞尧也点了几根,两个人互相打闹着,攥着转着,烟花四溅。 “好久没有出来了,这里可真好。”长公主玩的尽兴,说道。 “你看这汴桥上,人来人往,今晚没有人会睡觉。”宗政骞尧道。 “不如我们去吃点什么稀奇古怪的小食?”长公主的兴致高涨。 “我可能吃动,不知道你能不能吃的下?走!” 长公主像一个小姑娘一样,红色裘皮大衣在后面晃来晃去,跟在他后面,到了桥边,他肃立一边,让她先上台阶。 汴桥上是人挤人,宗政骞尧护着长公主穿过人群,朝御街走去。 两人来到孙羊正店,羊汤散发着阵阵肉香,羊肉打着卷,新鲜入味,羊舌签、片羊头、烧羊肉,羊舌托胎羹,夜里来一波,配上椰子酒,不知不觉,长公主喝的有些微醺。 御街外,热闹的人们久久不能散去。 芊辰辰兴致正高,道:“公子,看这个,这个,你知道这个东西味道很甜的吗?”她指着卖糖葫芦的说道。 “店家,给我包五根。” “哇!五根,我可吃不了那么多。”她伸出五根手指,看着,说道。 “吃不了怕什么,你自己看着办。”赵九把店家包好的糖葫芦递给她,他付了银子。 芊辰辰拿出一根,放到嘴里,吸溜一口,闭上眼睛,吧嗒吧嗒嘴巴,道:“真甜!” “你要不要来一根?”她问道。 “这是给你的,我一个大男人,可不喜欢吃甜食。”他说道,他朝前面走去,她站在原地又吸溜一口,正品尝着,突然,一抬头,咦?酒肆里出来的人,怎么这么像自己的师哥? 她立刻觉得嘴里的糖葫芦不甜了,她紧追两步上前。 宗政骞尧把长公主扶上马车,他就赶着马车朝宫里而去。 马车赶在宫门要关闭的前一刻进了宫门,芊辰辰被隔在宫门外。 她捡了一处隐蔽的宫墙,提气翻身而上,在房顶追着那辆马车,马车停在了长公主府门口,宗政骞尧扶着长公主下了马车。 芊辰辰怒目而视,手里的糖葫芦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眼前一个黑影一闪,她追上去,落到宫墙外,问道:“谁?” “要你管!”好像是一个女声。 “你这黑灯瞎火的在这里,我可要抓你送到官府。”芊辰辰道。 “本姑娘的事要你管,你抓我一个看看?”郡主蛮横道。 芊辰辰正在气头上,转瞬就朝她逼了过去,郡主闪身一躲,抽出一把剑,两个人你来我往,剑光在夜里擦出火花,只听见有人喊道:“什么人?” 两个人一听喊,赶忙收回自己的剑,四散而逃。 二十九、郡主变脸裘衣尽毁 夜夜笙歌终相硬碰 长公主的大殿里静悄悄地,宗政骞尧把她扶到内室的床上就想退出去,没走到门边就听见她低声说道:“我……我……还要……喝……” 宗政骞尧喊了两声秋菊,也没人应,他取了些水,给长公主喂了一些,转身刚要走,一双葱一样柔软嫩滑的手握在他的大手上,他身子不禁一震。 “嗯!我……不想……走……”长公主含混地说道。 “睡觉了,还有明天后天,三天好玩的,我都带你出去,睡吧!”他安慰着她,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刚站直了身子,秋菊出现在门口,他赶忙把手藏进自己的衣袖里。 “我刚才喊你们,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宗政骞尧从床边走开,说道。 “一年难得开了杂耍,大伙都忙着过瘾呢,谁不想多赢点。”秋菊说道。 “难得你们能有点空闲,长公主有些醉了,你侍候着,我出去了。”他漫不经心地说道,赶着就往外走。 “先生慢走!”秋菊福了福,说道。 看着他出了大殿,秋菊才走到床边,给长公主换了衣服,净了脸,掖好被子。 宗政骞尧哪里还出的去宫,他就在长公主府门外站了大半夜。 郡主回到府上的时候脸上满是戾气,今晚,她就穿着长公主送给她的那件雪白的裘皮大衣在宗政府门口等了一个时辰,刚才看到长公主穿着红色的裘皮大衣和宗政骞尧一起回来,她这一肚子气无处撒,偏偏又碰到一个芊辰辰,两个人各有心事,不禁就打了起来。 她把裘皮大衣一脱,扔到地上,还踩了两脚,立刻,白色的裘皮大衣上有两个醒目的大脚印子,她坐在椅子里,喝了口水,似乎觉得还不过瘾,拎起衣服,出去了。 后院贴近墙壁西北角,种着几棵松树,冬天里,松针掉的也不多,郡主把衣服扔到地上,掏出火折子点了起来,不一会,就见浓烟火光升腾起来。 隐约中就见一个人背着什么东西从墙上溜下来,郡主道:“放着好好的门不走,偏偏穿墙。”说着,剑就抵在那人的胸口了。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那人喊道,郡主把他身上背的褡裢挑下来,借着火光,打开一看,是珠宝和金银玉器,那个宫人趁机想跑,被郡主一掌拍倒在地,晕了过去。 老皇帝忙碌了一天,已经睡下了,梦里就听见有人在叩宫门,迷迷糊糊中,他醒了,这不是梦,就见近侍禀道:“陛下,是太子回宫了,宫门已上锁。” 老皇帝皱了皱眉头,道:“放他进来吧。” 太子今晚贪恋外面的景色,迟归。 一大早,老皇帝的案子上摆满了奏章,都是责问昨晚擅自开宫门的事。 今天才冬至第二天,老皇帝也没有心情处理朝政,可是大臣们不依不挠,他不得不派人把太子传唤到大殿,问道:“太子,昨晚夜叩宫门可知罪?” “父皇,孩儿知罪,贪恋外面的景色,回来迟了。” “知罪就好,杖责八十。”老皇帝当着大臣的面毫不留情。 “陛下,昨日冬至首日,太子玩耍的尽兴,回来晚了也是心有可原。”老太傅道。 “你们嫌杖责八十少了?离宫门越近杖责越多,要不就一百。”老皇帝激将法。 “陛下,太子平日里谦恭谨慎,温和有度,这次应该记录下来,让他谨记于心,下次不要重犯。”白左丞道。 “你的意思就是陛下放太子进来是对了,那么下次是不是谁都能随便放个人进来?万一要是把贼人或者奸细放进来,那怎么办?”陈右丞道。 太傅道:“请求夜开宫门者,必须有皇帝亲笔书写的诏令,接受诏令者要书写夜开宫门的申请,详细列明申请事由,入宫人数、请求打开宫门的名称和打开时间,这份申请经宫门护卫官员审查后,报送中书省门下,然后经中书省门下送至皇帝,由皇帝审批,皇帝同意夜开宫门,宫门守卫官还要与掌钥匙的内臣互验铜契鱼符,你们看等这些繁琐的程序下来,太子是不是在宫门外就等到天亮了?” “各位大臣的忠心我是知道的,这样吧,杖责六十,以示警示。你们大家看如何?”老皇帝有点不耐烦了。 “陛下圣明!”白左丞先喊道。 “都下去吧。” 这大过节的,本来想睡个懒觉,一大早就被淹死在奏折里,老皇帝打了个哈欠,做皇帝也不易啊。 一大早,王爷在府里喝着茶,就听见有人来报,昨晚郡主抓的那个小偷死了。 王爷的茶碗差点掉地上。 唤来睡眼惺忪的郡主一问,才知道昨晚家里来了个贼,但是这贼是偷了别人家的东西跑这里来的。 郡主站在那,王爷在地上来回踱步,时不时还伸出手指指着她。 “你说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干点什么不好,偏偏……偏偏抓一个来历不明的盗贼,抓也就抓了,他还……死柴房里了,你可叫我怎么办?”王爷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 “那有什么难的?让大家检索一下看哪个宫里丢了东西,人肯定也是他们宫里的,领回去自己处置不就得了。”郡主毫不掩饰地说道。 “你……你以为像你说的那么简单,这人是怎么死的?东西你说是贼偷的,现在死无对证,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王爷脸上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挤成一团了。 “你要是害怕,我去解释。”郡主说着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哪也不许去,回去!”王爷近乎咆哮地吼道。 姜还是老的辣,王爷找了辆马车,连贼带那些赃物一起,拉出城外,找地方埋了。 太子被杖责了六十,这会正躺在东宫里休息,上药,太子妃火急火燎地来看他。 “我说太子,你怎么还忘了关宫门的时辰?贪恋玩耍也要早点回来。”太子妃面色温和地说道。 “疼……疼……你别说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小饼子小心翼翼地给他上着药,偷眼看太子妃。 太子妃起身福了福,耐着性子道:“太子小心养伤,臣妾告退!” 宗政骞尧起来的也较晚,昨晚的酒让他睡的还挺香,一睁眼,想起驸马纸上书的那两个字,驸马肯定是有要紧的事要面圣,要不然可以采取传书的方式,何必非要面圣?什么要紧的事呢? 还有,周将军的那封密书看上去是从外传到他手上的,既然是密书,他何苦会保存的这么好?难道是为了恶人着想?这些个疑点都解释不清啊,他要是叛国,应该把这些个密信烧毁才是上策,为何还要授人以柄? 难得大家的心情都这么轻松,太子妃带着丫鬟,小礼物还有一盆夜来香,乘着二人抬的暖轿朝英王府而去。 “太子妃怎么来了?应该我这个英王妃去看你的,怎么还劳顿你的大驾,真是过意不去。”英王妃嘴里说着深表歉意的话,身子躺在榻上都没动地方。 “弟妹这身子是一天比一天沉了,我来看你是理所应当。”太子妃淡淡地说道。 “不知不觉已经六个多月了,这个皇长子出生的时候,正是天春暖花开时节。”英王妃笑着说道。 “那会子可是好时候,什么时令果蔬都有了,也有利于弟妹这身子恢复,不像这冬天里,屋子里的空气暖,流通少,对了,我给你又带来一盆清洁空气的夜来香,对你安眠很有用的。” “劳嫂嫂费心了,碧云。”话音落,碧云应声出来。 “王妃,请吩咐。” “一会,把府里的栗糕和乳糕给太子妃带回去些。”英王妃吩咐道。 “是。”碧云出去了。 “弟妹真是客气了,我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只是这些小孩子的月衣是我亲手缝制的,弟妹别见笑就是了。”太子妃温婉地说道。 “多谢嫂嫂,这孩子还没出生就这么有福气,到时候皇长子可要好好谢谢你这个伯母呢。” 英王妃一口一个皇长子,太子妃微微一笑,两个人聊了一会子家常,就散了。 到了太子东宫,太子妃拿过丫鬟手里的糕子,送给了轿夫,两个轿夫感激得不得了。 傍晚的时候,太子的伤好多了,其实本来也没伤怎么着,打人的人根本就没使多大的力气,在床上躺了一天还真是累,古人没有手机,不能在床上玩手机,这大过节的,太没意思了,晚上要出去好好玩耍,他抬脚出了东宫,朝宫门外走去。 傍晚的时候,御街那里已经开始张灯结彩,今天的乐坊那是一个花花世界。 红色大灯笼都是新的,门上的宣传条也五颜六色,新鲜无比。 太子来的早,大过节的,他从正门进去的,也不想走后门了,干啥就得有点男子汉的样子,妙红姑娘已经等在屋子里了。 “公子来了,快请进!”妙红姑娘的声音就是好听,让人浑身舒服。 “我的小心肝,我这不是来了嘛,好久没上你这来了,今晚给我准备点什么好节目?”太子嬉笑着道。 御街上利用扑卖做生意的商人忙的不亦说乎,扑卖就是一种招揽生意的方式,分别有掷铜钱、摇和扔飞镖,顾客玩前要付费,达到商家的要求,就能获得相应的奖励,类似于今天的套圈圈。 汴河下小孩子还叽叽喳喳地抽着千千,玩的兴致正高。 老皇帝换了便装,周全陪着,就这么逛到汴桥边。 乐坊里丝竹器乐声音传的很远,悦耳动听。 “太子端着一杯酒,来到刚弹完一首曲子的妙红身旁,道:“美人儿,累了吧?来,饮一盏,润润喉。” 妙红站起来,福了福,道:“公子,妙红姑娘一会还要给您唱曲子,你可否喜欢听?” “嘿嘿!喜欢喜欢,妙红姑娘干什么我都喜欢。”太子拿着酒盏给妙红灌了下去,搂着她的细腰,道:“来来来,先歇息一会儿,吃点东西。” 说着,太子坐下了,他把妙红姑娘放到自己的怀里,坐到自己的腿上。 “我给公子满上,来,公子,我给你端着,喝。”妙红的声音出奇地好听,太子浑身都酥软了,任由妙红姑娘给自己喂酒。 太子的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妙红姑娘又倒了一盏,自己也斟满,递给太子一盏,道:“来,我们喝个痛快。”说着,她的胳膊穿过太子的胳膊,太子瞬间明白,两人喝的是交杯酒。 一连几盏酒下肚,太子的头有点大,晕乎乎地,看什么都直晃荡。 “公子,今晚你要多喝点。”妙红姑娘站起来,她的腿蹭着太子的胳膊,又给他倒上一盏,自己喝一口含在嘴里,太子张开口,妙红姑娘再喂给他。 不知不觉,太子喝的有些烂醉如泥,妙红姑娘打开门,朝屋外一甩头,进来一个男的,灯太暗,也看不清脸,那个男的把太子扶到床上,就出去了。 妙红姑娘解了外面的宽松大衫,偎依在床边,她白皙的臂膀露在外面。 “妙红姑娘……妙红……喝……来……”太子还在举着手,做出一个喝酒的动作。 “来,喝,好嘛,在给你一盏。”妙红果然下地满上一盏,又上了床,慢慢地用嘴巴给太子喂着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悄然开了,老皇帝出现在门口。 妙红还依偎在太子身旁,老皇帝一惊,朝床里一看,那不是自己的儿子,太子嘛,再看妙红,他瞬间就明白了,脑袋嗡嗡地,天旋地转,他扶着桌子,站了一会儿。 “客官,不知道您光临,有失远迎。”妙红站在地上,鞋子还在床边,她赶忙扯过衣服,自己披在身上。 老皇帝看了看床里的太子,他一甩手,怒气冲冲地出了门。 英王在自己的府里笑开了花,好久没看见他这么开怀大笑了。 常彪站在一边,想笑又不敢笑,绷着的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英王笑罢,从案子下拿出一袋银子扔案子上,道:“拿着,大过节的给你手下的弟兄快活一下。” 常彪点头哈腰道:“谢谢英王,我一定和他们说是您的恩惠。” “诶,不要说是我,就说是你的。”英王想了一下,接着道:“那个野人这几天在干什么?” “英王,他好像在暗中调查周启川的案子。”常彪道。 “什么时候的事?”英王的眼睛里的戾气,常彪感到扑面而来。 “就这几天才开始的。他打听衙门里的衙役,但是没获得有用的消息。” “我可告诉你,周启川的案子要是翻盘,小心你的脑袋。”英王道。 “是是是,小的明白。” “周启川是满门抄斩,他怎么会打听这个?你确定他没接触什么人?” “没有,他除了在衙门就是回家,没和别人来往。”常彪肯定地说道。 “把他盯紧点,还有那个……”他做了一个手势,常彪明白。 “你们这些个宫人,是不是嚣张到连自己的主子都不管不顾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自己耍,你们主子一夜未归你们不知道吗?”早上,大家还没苏醒,老皇帝就闯进了东宫,朝宫人一顿连踢带踹。 “陛下,太子他……他他他……不叫我们出去。”小饼子哆嗦着道。 “不叫你们出去,你们是不是就不找,万一太子有个闪失,我把你们个个都活剐了。”他一脚踹翻小饼子,恨恨地道。 春桃站在一边一声不吭,低头看着地。 这时,太子在一个中贵人的陪伴下连滚带爬地进来了,衣衫不整。 “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老皇帝指着他大声训斥道。 “父皇,儿臣接驾来迟,请父皇恕罪。”太子急道。 “接驾?你以为你父皇腿走不动了还是眼睛瞎了,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给我在你这个太子宫里待着,哪都不能去,什么时候反省好了,让你出去了你再出去,这期间你要是出去,看我不重重地惩罚你。” 老皇帝带着自己的人迈着外八字的脚,背着手,伴着从气管子里喷出的气体呼呼带风地走了,太子在地上擦了擦汗,小饼子要给他整理衣衫,他一把把他掀翻,道:“还整理什么?我要沐浴、更衣。”他闭着嘴,脸上的肉肉都鼓起来了。 他大概还不知道昨晚发生的父子共戏一妓女的事。 三十、故人相见旧情决绝 急火焚心单身闯衙 趁大家还没起床,宗政骞尧敲了敲周姑娘住的屋子的那面墙,过了一会,她从暗门里出来。 “周姑娘,这么一大早就把你惊醒,我也是迫不得已。” “公子,不必这么客气,我已经起来了。” “哦,那太好了,我想知道你父亲的案子是以什么罪名定他的罪?” “我还是后来听市井人说的,说我爹是谋叛,罪大恶极。” “那就对了,哦,我说的是和我发现的东西对上号了。”他把那张竹纸递给了周姑娘。 周若枫拿着认真地看,什么都没有,他用米汤浸湿,周姑娘看着上面的字,惊讶地道:“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这是我在架阁库整理那些旧的纸册时发现的,估计是当时有人在处理往来信件时候遗漏下来的。”宗政骞尧道。 “从这封信上看,这是给我爹的信,又能说明什么呢?”周若枫实在是想不通。 “这是一封密信,就是从外面看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张纸,但是一旦你用米汤把它浸湿,字就显现出来了,看这后面辽国的落款,应该是外面传给你爹的,就是为了坐实你爹罪名的证据。” “这么说,我爹他……真是被人冤枉的!”周若枫的手哆嗦着。 “就算你知道了,你也要忍住,不要莽撞行事,等我们有了足够的证据才能发声,你懂吗?”宗政骞尧看着她,说道。 周姑娘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郡主一件红色的短袄,一条长裙站在宗政骞尧面前,就在他家门口不远处,他被她堵在路上。 “郡主,你这是……”宗政骞尧揖道。 “你答应我的事你是不是忘了?今天可是冬至第三天了。” “郡主,我何时何地答应你何事?请郡主明示。” “冬至带我去玩,怎么?你现在想反悔?”郡主道。 宗政骞尧真是躲也没躲过去,实在没想到她会找上门来。 “郡主,是不是记错了?我记得我好像没答应郡主的要求,在下还有急事,先告退。”说完,他朝前面走去。 郡主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哼!她把地上的石头朝他踢去。 “唰”他感到后面过来个什么东西,一抬手攥在手里,反手又扔了回去,石头在郡主的脚下蹦了蹦,就滚到了一边。 周姑娘在丫头凤儿的陪伴下,两个人女扮男装去了酒肆。 上午,酒肆里的客人不多,店小二在准备食材、酒水。 两个人选了一处角落里的位子,坐下,要了一壶酒,一碟花生、二两羊肉,边说话,周姑娘边盯着门口。 接近中午的时候,进来一个微胖男人,穿着一件兔毛的坎肩,进得店来,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就听得他喊道:“小二,给我来一壶温酒,半斤牛肉,一碗馄饨。” 店小二答应一声,去准备食物了。 周姑娘盯着男子看了看,等店小二上完了食物,她慢慢地起身,凤儿伸手想拦住她,被她拿开了。 “文世伯近来可好?”周姑娘走过去,福了福,问道。 被称作文世伯的男子抬头看了看她,一脸疑惑道:“你是……” “世伯可曾记得周启川……”那个男人一听她这样说,眼睛大睁,盯着她看了半天,方才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你是周家的姑娘?” 周若枫点了点头。 “你怎么这身打扮?你们家不是……”文世伯问道。 “我是为了躲避仇家的陷害才穿成这样,我们家出事那天,我没在家,所以躲过一劫。”周姑娘说道。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你有住的地方吗?我在这京城里还有一处住所,要不你……” “世伯,我来是想求你帮我,给我爹伸冤。” 文世伯挺直了身子,点了点头,道:“孩子,你的心情我能明白,可是,你知道你爹定的罪那可是……这可真不好办。”他摇了摇头。 “世伯,我爹生前和您交往最深,还请您看在我爹死的冤枉的份上,帮我一把。”周姑娘抓住他的胳膊央求着说道。 “姑娘,这里边的厉害你不知晓。”他长叹一声,把她的手扒拉开,拿出银子放到案子上,接着道:“对了,你们那桌,我一同给你结了。” “世伯……世伯……”周若枫喊道,文世伯朝门口走去,头也不回。 周姑娘沮丧地走在街上,她两眼飘忽,还不时地叹气。 离衙门不远了,周若枫看了看凤儿,道:“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走会儿。” 凤儿道:“小姐,我不走,小姐到哪我到哪。” “凤儿,你今天是怎么了?难道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公子说了不让小姐出来,既然你出来了,我就要和你一起回去。”凤儿下了决心说道。 “你放心吧,我能照顾自己,你去买点郑记家的馄饨,中午咱们回去一起吃。”说着,她拿出点碎银子递给了凤儿。 “那好吧,不过你可要马上回去。”凤儿说道。 周姑娘看着凤儿拿着碎银子走远了,她朝衙门口看了看。 傍晚的时候,芊辰辰坐在赵九宅子后院凉亭的房顶上,两条腿还搭在亭子外。 阿良远远地看着她,门一响,他赶忙跑了过去,果然是殿下回来了,他向殿下汇报了这个情况,还朝亭子上指了指。 赵九打发走他,自己朝亭子走去。 “诶,我说你来就来呗,怎么还爬那么高?快下来!”赵九朝亭子上的芊辰辰喊道。 “有能耐你上来,我才不下去,这里正是观景的好去处,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站的高看的远。”芊辰辰嘟着嘴巴说道。 “我说你能不能干什么靠点谱,前天晚上你不辞而别害的我找了整条街,今晚你又……”赵九道。 “谁让你找了?我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她反问道。 “诶,你师哥来了!”他喊道。 芊辰辰一凛,没坐稳,朝下滑去,嘴里还哇哇哇地大叫着。 赵九眼疾手快,在下面一把接住了她,两个人四目相对,赵九朝她做了个鬼脸。 芊辰辰一抓他的肩膀,把他提起来,两个人在空中朝上滚了几个圈,一起落在了亭子顶上。 芊辰辰从他身上跳下来,赵九活动着自己的肩膀,道:“我说你下手能不能轻点,这疼。” “谁让你糊弄我了,这是对你的惩罚。” “好好好,惩罚,罚我陪你一起看景。”赵九道。 “怎么?你还不服?”芊辰辰道。 “服服服,本公子服了。”他朝芊辰辰做了一个鬼脸,道:“其实吧,你师哥不适合你。”话音刚落,芊辰辰朝他飞来一脚,他来不及躲闪,一下掉了下去,抓住了亭子檐。 “哎呀!天呢,你也太狠了,快拉我上去。”赵九喊道。 “我告诉你以后休要在我面前提师哥两个字。”她踩着他的手道。 “嗯嗯嗯,我记住了,快拉我上去,我要抓不住了。”赵九央求道。 芊辰辰一使劲把他拉了上去,赵九借力抱住了她,道:“你师……” 芊辰辰一拳抵在他胸口上,赵九赶忙收住嘴巴,道:“真没记性,我记住了,以后不提你……嗯。” 他就望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清澈透明,睫毛很长…… 她一把推开他,害羞地捂着脸。 “你说我朝的制度,女子满十四岁,男子满十六岁,要是不成亲,每年还得向官府交600贯钱,我都交了好几年了,你交没交过呢?”赵九问道。 “要你管!”芊辰辰心情平静多了,她又坐到亭子上,看着远处。 过了冬至,朝廷也该正常上朝,各个商铺也都开门招揽生意了,虽说离元旦还有一个多月,也不能坐吃山空,况且冬至三天花销也够大的,为了弥补一下收支平衡。 一大早,衙门门口的大鼓震天响,堂鼓响过三声,就见浦志拎着棍子凶巴巴地从衙门出来,喊道:“击鼓何人?” “民女周启川之女,周若枫为父鸣冤!”周姑娘喊道。 “什么什么?周家不是满门抄斩了吗?怎么还冒出个女儿?”浦志一脸疑惑道。 “你啰嗦什么,叫你们老爷出来。”周若枫道,她又敲了两下。 大堂公案之上,惊堂木、签筒里置有红绿头签、印盒印垫在印架上放着、红黑两个砚台前墨已备好,笔架上悬着朱笔和墨笔。 刑房、招房、站堂衙役排衙,齐喊:威武! 堂役击鼓三下,王推行官身穿官服从暖阁东门进来,入座。 “堂下何人?”王推行官对站着的周姑娘喊道。 周姑娘噗通一声跪在东边的跪石上,磕头道:“大人,民女周若枫,击鼓为父鸣冤。” “你父为何人?” “我父周启川,去年家门被满门抄斩,民女那天去乡下亲戚家,才躲过一劫。” “哦?那你家既为满门抄斩,你也不能幸免。” “大人,大人,我父是冤枉的,我要告刑部量刑有误。” “告刑部?大胆!你可知道,你这是民告官?如有不实,你将会受反坐之刑。” “民女不怕,民女要求府衙重审为父的案子,给为父平反昭雪。” “你有想法是可以的,但是你可知道,你父这个案子涉及的部门很多,况且当年也不是在我们这里结的案子,你要为父鸣冤,我要上报给朝廷,三日之内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王推行官说完,站了起来,喊道:“退堂!”衙役喊着:“威武!”推行官从西边门出去了。 周若枫从地上慢慢地站起来,看着堂上明镜高悬的牌子,久久没有退去。 府衙院子里,王推行官对尚坤说道:“京畿之吏,大抵尚因循,好取誉;民狃悍猾,或时执上官短长,侧睨若相角,急则投銗筩。” “我看这些刁民就是太猖狂。”尚坤道,就在刚刚,他已偷偷打发人把周若枫给她爹鸣冤的消息送了出去。 大概是刚过完冬至,今天街上的人也出奇地多,叫卖声不绝于耳。 突然,一个推着独轮车的人撞到了一个挑着扁担卖煤的人,两个人吵了起来。 “独轮车”道:“你走道怎么不看着点,你看你的扁担都刮我车上了。” “扁担”也毫不示弱,道:“我还说你呢,你推车往我扁担上推啊。” 瞬间围上来一些看热闹的人,周若枫也快走到人群跟前了。 人们都看两个人支黄瓜架,还有人劝架,谁都没注意,人群外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靠近周若枫,掏出麻袋扣她头上,把她抬走了。 刚抬出不几步,就听得一声断喝:“把人放下!” 一把长剑已经逼近走在头里的那个人,那人吓的哆嗦着,赶忙扔了麻袋,后面那个一看事情不好,也把袋子朝地上一扔,两个人鼠窜逃走了。 宗政府里,凤儿慌里慌张地一掀帘子从屋里跑出来,刚到府门口,就看见宗政骞尧进门了。 “这是怎么了?慌里慌张的。”他问道。 “公子,公子,我家小姐不见了。” “什么?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皱着眉头道。 “就刚才,我睡过去了,一醒来,她就不见了。” 宗政骞尧一听,脑袋“嗡”的一下,道:“你们这两天出去过吗?” 凤儿低着头,道:“昨天……昨天……我和小姐出去过,小姐不……不让说。” “哎呀!我叮嘱过你们小姐,不让她出去抛头露面,她……”话没说完,他转身往外走,一下子差点和进门的慕容晓晓撞了个满怀。 “我的天,你们……”他指着慕容潇潇和她后面的周若枫。 “问你的周姑娘吧。”慕容潇潇甩下一句就进了屋。 “我就是想去给我爹伸冤,才去了衙门。”周姑娘站在屋里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有多鲁莽,这样会打草惊蛇的,而且,你就是拿出你的证据,那也会落得个证据不足或不实的下场,你怎么就听不进我说的话。”宗政骞尧盯着她说道。 “我……我就是太心切了!”周姑娘怀着歉意说道。 “你说你手里有证据了?” “没有,推行官大人说程序复杂,三天以后回复我。” 宗政骞尧捂着自己的脑门,仰天长叹道:“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如果没有别的确凿的证据,这事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那怎么办?” “你有办法吗?”他盯着她反问道。 她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你记住了,从现在起,在密室里待着哪里也不许去,无论外面发生多大的事,都不许出来,你能做到吗?”宗政骞尧正色道。 周若枫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我能,一定能。” “那好,你先回去,我和慕容姑娘说几句话。” 慕容潇潇已经净了脸,换了衣服。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他问道。 “梅花庵庵主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她们没有人和这件事有关,而且,咱们手里的梅花针是假的。” “那这么说有人假借梅花庵的人给咱们引路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宗政骞尧道。 “我也这么想,为了扰乱我们的视线,把我们引到王大柱家,目的到底是什么?” “让我想想,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一下。” 宗政骞尧说完就走了。 原来两个人在破庙前演的是一出戏,相互谩骂打架是为了躲避跟踪的人,宗政骞尧将计就计转身回了汴京城,把跟踪的人引了回来,慕容潇潇一个人去了两浙的梅花庵了解情况,路上还算顺利。 三十一、闯大理寺险象环生 静太子府英王小胜 三天休朝结束,今天该上朝了。 文武大臣分列两班,早早地等在大殿上。 老皇帝出来,后面跟着的周全手里拿着拂尘,低头颔首,面无表情。 待老皇帝就坐,殿门口静鞭响过三声,就听见奏事官喊道:“有本出班启奏,无本卷帘退朝。” 兵部尚书黄旗峪端着板子从队列里轻轻地走出来,道:“启禀陛下,年关将至,边关守卫将士尚需换防否?” 老皇帝沉思了一下,道:“这个时候,正值北面战事皆休,大辽也好,金人也罢,冬天都不适合作战,既然是这样,我看是不是组织边关将士回家探探亲,也让他们趁着年关和家人团聚?” “陛下,不可让边关守关太松懈,冬天对于那些蛮子来说,他们是不怕寒冷,因为他们常年生活在那样艰苦的环境里,都适应得很。”陈右丞道。 “陛下,边关将士年关换防一直是我朝不成文的规定,趁着年关让这些辛苦了一年的戍边将士也和自己的家人团聚一下,增进他们之间的感情。”白左丞道。 太傅大人道:“北部边关,秋防会一直持续到来年的二月,连着冬防一同进行,我们主要针对的就是大辽,冬天里他们也收完庄稼,他们只要一闲下来就会闹出点事来,我觉得换防可以,人不要太多,那些家属从军的尽量不要动,家属不从军的也要看人数多少,可分批换防,这样可以保我朝边境安宁。” “太傅大人果然厉害,黄尚书,你们兵部就拟个折子,看那些家属没从军的人有多少,分期分批换防。”老皇帝道。 英王今天也来了,等大伙讨论完正事,他说道:“父皇,孩儿得知,太子惹怒了父皇。” 老皇帝一双眼睛盯着他,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父皇,孩儿觉得太子哥哥平时谦恭有礼、处事有道、机敏过人,只不过冬至假期间,玩的有点过头,还请父皇不要责怪太子哥哥。” 大殿里静极了,大家都没人说话,老皇帝盯着英王,半晌,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父皇,孩儿不敢欺瞒父皇,说的都是真心话。”英王揖道。 老皇帝点头,道:“难得我儿有这番胸怀,不落井下石,真乃我朝的大幸。” “陛下,英王一直胸怀宽广,机敏、聪慧过人,只是不善于表现出来。” 一番话,说的老皇帝心花怒放,道:“好好好,等我的皇长孙出生了,你就更应该高兴。” “父皇,皇长孙的到来是父皇积德行善的结果,理应归功于父皇。”英王旋即说道。 “好,到时候我会昭告天下,让天下的百姓都来沾沾喜气。”老皇帝兴致高涨。 宗政府里,宗政骞尧知道周姑娘独自去闯衙门,半路还遭人劫持后,他心想坏了,周家还有一个人活着,这事瞒不住了。 他一个人出了宗政府,来到御街,在街上转了转,来到一个卖小货的摊子上,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时不时还朝后面看看。 转来转去,他进了一家酒肆,刚进门就发现后面有两个人在门口探头探脑,他明白了,旋即他从酒肆的后门溜了出去,隐蔽在门口一处柴草堆里,他看着那两个人出了后门,一溜烟朝街上追去,他才不慌不忙地回到正门,又上了街道。 找赵九那很好找,他就在那个斗蛐蛐的摊子后,支了一把太师椅,穿着厚厚的裘皮大衣,仰躺在那里晒阳阳。 宗政骞尧穿过人群,他又发现那两个人了,他弯腰低头移动到赵九椅背后面,蹲下身体,伸手敲了敲椅子,低声道:“别出声,听我说。” 赵九眯缝着眼睛,一动未动,听声他知道是宗政骞尧。 “你知道周启川的案子吗?” “知道。”赵九眼睛没睁,嘴巴未动,声音是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 “当时是哪里审的?” “最开始是有人揭发他在招募新兵的过程中弄虚作假,衙门审的,后来,又发现他通敌的证据,审了挺长时间,他也认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翻供,说衙门逼供,最后是交由大理寺审的,定的是谋叛的罪。” “这个卷宗哪里能查到?” “大理寺应该能查到。”赵九道,他一头雾水,接着问道:“你怎么想起查这件案子?” 半天,椅子后面没声,他伸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椅子后面瞄了一眼,哪里还有宗政骞尧的影子。 他朝人群里看了看,慢慢地走到斗蛐蛐场地,逗着一只罐罐里的蛐蛐,透过罐子,朝斗蛐蛐的人群瞄了瞄。 退了朝以后,黄旗峪出现在长公主府里。 “长公主,陛下已经同意那些家属不随军的官兵在年关的时候换防。”黄尚书站着说道。 “尚书大人费心了,秋菊。”长公主道。 秋菊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了,上面盖着黄色的绸缎,站到黄尚书面前。 “长公主,这……” “黄大人,一点心意,还请不要嫌弃,以后免不了还要麻烦大人。” “长公主有事吩咐下官就是了。”黄旗峪道。 大理寺外,两个大石狮子分立在门口两侧,左边是雄狮,右边为雌狮,那时候人们非常尊左。 院墙外一棵女贞树枝桠伸到院内,女贞树在冬天里也枝叶繁茂,谁都没有注意到,树上挂着一个人,宗政骞尧一个人吊在树上,朝大理寺院子里望着。 寺内分左右,左寺复审各地方的奏劾和疑狱大罪;右寺审理京师百官的刑狱,宗政骞尧在手上画着大理寺内的陈设。 不知不觉天快黑了,门口守卫换班,值夜的人上来了。 入夜,大理寺内极静。 一个黑影嗖嗖嗖爬上了那棵大树,看了看院子里的动静,他轻轻地落到地上,溜着墙角朝寺外面的窗户而去,在寺门口遇到四个人流动岗巡逻,他闪身躲进了暗处。 在窗外,他当然要找架阁库,那么久的案子一定要把卷宗存起来,不可能放在大理寺卿的案子上,一个窗户一个窗户地朝里面张望,西北角一间屋子就像是架阁库,从窗子里透出屋里的陈设看着像。 他用手指头轻轻地粘了一点唾沫,洇湿了窗户上的纸,果然里边是一排排的架子,他掏出匕首,轻轻地伸进窗子内,小心翼翼地拨了拨,只听见“噗”的一声,抬手一拉窗户,窗户开了一条缝,看看四外没人,把窗户拉大点,提气抬腿,身形一缩钻了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这里的卷宗也不太多,但是摞有好几本,他借着外面的光,一个一个翻看着,检索了一排架子没有,耐着性子又找了一排,还是没有,等他翻到第三排的时候,一个卷宗外包着的卷袋上似乎写着:周启川。 他把卷宗拿出来,放到窗户前借着月光一看,果然是周启川,真是太高兴了,脚下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发出“咚”的一声,他屏声静气,听着屋外过道里的声音,半天,没有动静,他赶忙把周启川的三个卷宗塞进了自己的袖口里,来到窗前,一推窗户,合页发出“咯吱儿”声,就听见有人喊道:“谁?谁在那?” 宗政骞尧不等话音落,就跳出了窗外,有人喊道:“有贼!快抓贼!”脚步声“咚咚咚”响了起来。 他朝墙上的那棵大树跑去,守卫的士兵已经朝他围了过来。 “什么人?敢夜闯大理寺?”司狱大人喊道。 宗政骞尧被拦住了,道:“别挡我的道,走开!” 司狱道:“你胆子够大的,你要是能从我们这班兄弟面前逃出去,我自然管不了你。”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从蒙面布后发出来的声音有点不像他。 话音一落,冲到他面前的一个狱卒应声倒了下去。 司狱拎着大刀朝他砍去,大刀没挨着他,司狱的身形朝后面飞去,“跐溜跐溜”在地上打着转,飞出去挺远才停下来。 狱卒一看不好,大家一起上,众人拿着刀朝他砍过来,就听见“呀”,刀都落在了地上,震的虎口生疼,人不见了,众人恍然醒悟,一回头,宗政骞尧飞起一脚,那些个狱卒一个个地“噗通噗通”像下饺子一样,掉的到处都是,横躺竖卧,嘴里还呻吟着。 司狱眼睁睁地看着他飞上了树,消失在黑暗里。 英王府里,拉着厚厚的窗帘,透过窗帘能隐约感受到屋内有亮光。 “什么?有人深夜私闯大理寺?”英王从自己的椅子上站起来。 任勇校尉站在面前,道:“是的,英王。” “丢了什么东西还是死了什么人?”英王盯着他道。 “听说是丢了一个卷宗,就是周启川的那个。” “怎么又是周启川?”英王在地上踱着步子,自言自语地道。 “大人问计于英王殿下,这事是否要报给御史台?” “报什么御史台,还闲事不够大是吧?告诉你们大人,这事给我瞒住了,谁也不许往外散布,谁要是走漏了风声,别怪我不客气。”他把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就是不知道劲往哪里使。 街上,宗政骞尧在一处房顶趴了一会,看看后面没有追兵,他才跳下房顶,进了地下一处暗沟,从暗沟里摸到自己府上周姑娘住过的那口枯井,井盖一动,他从里边探出头,跳了出来。 一站直,面前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是千术,那个半大的孩子。 “你深更半夜的站这里干什么?吓我一跳。”宗政骞尧抚着他的头道。 “师傅,今晚不是教我功夫的嘛,你不回来,我就等你回来。”千术倒是准时,等了半天了,也不见宗政骞尧的影子,他就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出地看。 二人进了屋,宗政骞尧哄他去睡了,他独自一个人点上蜡烛,换下衣服,把那几个卷宗拿出来仔细地看着。 赵九的宅子里,阿良一路小跑地来到赵九内室门前,假咳了两声。 “哼!你真是越来越有规矩了,进来吧。” 阿良听见赵九唤他进去,他抬脚一掀帘子进去了,屋里没人,只有一个圆形的大澡盆子,上面撒着花瓣,冒着热气,阿良正疑惑,只听得水声响,赵九从水里坐起来,只有头露在澡盆外。 “怎么样?”赵九问道。 “殿下,果然让你猜中了,那小子得手了,偷的正是周启川的卷宗。” 赵九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笑,看着天花板,道:“大理寺那边有什么动静?” “暂时还没有动静,他们好像封锁了消息,御史台一点消息都不知道。”阿良一脸狡黠地笑。 “刑部那边呢?” “刑部?那些个老小子更是不想惹事了,装聋作哑是他们拿手好戏。” “好啊,明天,你把这个消息给我放出去,尤其是要让御史台那边知晓,但是记住,不要暴露自己。”赵九说道。 “哦?这样?会不会把那小子赶到死路上去?” “嘿嘿,放心吧,不会,反而会适得其反。” “是,殿下。”阿良说完,退了出去。 “哈哈哈哈,大家闹起来吧,闹起来吧!”赵九把水花撩起来,水花四溅,撒的到处都是,花瓣也落了一地。 东宫里,此时正一片静默。 太子床上的被子掉在地上,鞋子东一只西一只,酒瓶在案子上东倒西歪,酒盏也扣在地上,一片狼藉。 太子妃穿着小衣从帘后闪了出来,看了一眼地上,朝小饼子挥挥手,示意他收拾一下。 床上的太子打着呼噜,太子妃把被子捡起来,给他盖在身上,就听见他嘴里嘀咕着:“妙红姑娘……你别走……妙红……”他一把抓住了太子妃的手。 太子妃坐到床边,她看着太子,听着他喊着妙红,她想抽回自己的手,越往回抽,太子抓的越紧。 小饼子收拾好了,太子妃朝他摆摆手,他退下去了,太子妃就依偎着躺在太子身旁,她一双大眼睛就盯着身旁熟睡的这个男人,心里有道不尽的酸楚,两行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团练处的教场里,夜里一片漆黑,那些个新兵蛋子老早睡的睡,今天太累了,再加上前几天放假,玩疯了,也该缓缓,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芊辰辰一个人换好了衣服,靠在床边,盯着桌上的蜡烛,这漫长的夜,她还不想睡,也不知道自己的师哥在干什么?说是不让赵九提他,可是自己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想起他。 两个人从小一起在剑侠冲长大,师哥各个阶段的容貌都在她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小时候的师哥爱笑爱玩,聪明伶俐,学武功是剑侠冲最快的一个,现在长大了,她发现,师哥更加英俊,玉树临风,可是,她也深深地知道,剑侠冲自古就有规矩,那就是弟子之间不允许成亲,如有犯,一辈子逐出师门,就连后人也生生世世永不得入剑侠冲。 夜已深,她对着蜡烛苦笑了一下,慢慢地整个人溜进被窝里。 门外一阵猫叫声,烦的她把头藏进了被子里。 可是越藏,那猫叫声越大,她是气不打一处来,拎起一根棍子就冲下了地,拽开门,抡起棍子朝外打去,门外站着一个人,轻轻地接住她的棍子,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我猜的,你肯定睡不着。”赵九道。 “你怎么来了?这黑灯瞎火的,也不怕我喊人?” “那你喊呢,看咱们两个谁更难堪?” 她低头一看自己,天呐,自己还穿着小衣,她赶忙把门关上,溜进屋,喊道:“赵九,我讨厌你,你走吧!” “我不讨厌你,反正你也睡不着,不如我们出去玩耍一下。”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芊辰辰喊道。 “你要是不去,我就在这外边等,冻死我好了。” 屋里没声了,过了好久,门咣当一声开了,芊辰辰穿好了衣服,趾高气昂地站在门口,伸手朝前一指,道:“走!” 三十二、被算计后终无影踪 拔出萝卜没带出泥 今天虽说不上朝,但是大理寺卿的门槛子都要被踏破了。 “上官大人,难得清闲。”看到刑部尚书葛震庭的时候,他这心里就“咯噔”一下子,心下想,莫非昨晚丢卷宗的事这个老滑头已经知晓了? “葛大人,这不上朝的日子你还别说,真挺好,要不然,你这等贵客也不能来呀。”上官高扬也热情地朝他揖了揖。 二人坐定,仆人上了茶。 “嗯!”葛震庭发了个声,算是开头,道:“上官大人呢,你说这事怪不怪?” “什么事?” “哎呀!你还跟我打哑谜呢,这朝里都传遍了,昨晚,你们大理寺丢的卷宗,嗐,你是不是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呢?掩耳盗铃啊。”葛震庭叹着气。 “你以为我愿意在家里待着吗?你看看,我这一早上接了几拨人了,不瞒你说,你一来我就知道你为何事而来。”上官老儿能不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速度才快呢,恨不得全城的人都来看你的热闹。 “我可听说,周启川的案子有人要给他鸣冤。”葛尚书道。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是想想你们刑部提供的材料里有没有什么漏洞,先补上,别让人家抓住了把柄。”大理寺卿上官高扬想了想说道。 “我说上官老儿,你别来不来就指责我们刑部,怎么?想把责任推给我们?我告诉你,人可是你们审的,和我们没甚大关系。” “你激动什么?没有你们刑部提供的证据,我们拿什么做依据,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刑部和我们大理寺那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上官高扬低声道。 “好好好,算你狠,那你说吧,这得怎么办?”刑部尚书关键时候也要问计于人。 “我怎么知道,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二人正商量着该如何办的时候,只见家侍来禀,御史中丞已在大理寺。 刑部尚书凑近大理寺卿,低声道:“他怎么知道了此事?” “我怎么知道?现在都传开了,御史大人也过问此事,这可如何是好?”大理寺卿在地上踱着步子。 “上官老儿,那御史中丞可是谁也不给面子,宰相而下畏之,御史台可又有霜台之称,这回看你怎么办?”葛震庭捋着胡须说道,说完了摇摇晃晃出了门。 “你……不给我出主意,还给我火上浇油。”上官高扬指着刑部尚书的背影喊道。 宗政府里,宗政骞尧斜靠在墙壁上,盯着炭火盆发呆,昨晚的卷宗他已经看过了,衙门、刑部、大理寺的笔录都有,但是显然有说服力的证据太少,仅凭笔录匆匆定罪:今有周启川一案,证实,谋叛之罪成,即时。 他想起王大柱的娘临死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他们让他…… 让他干什么?周启川当时即将被授以封疆大吏,镇守边关,但是由于出了这件事就没有后话了。 对了,最初有人举报他在招募新兵的时候弄虚作假,看来要在这件事上下功夫,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去兵部查案,自己还没有那个级别,想来想去,思绪好乱,出去逛逛。 “着火了!快来救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来,前院失火了,宗政骞尧出去后不久,前院里就失火了。 周姑娘听见杂乱的喊声和脚步声,她不禁好奇,从窗户里朝外望着,凤儿看了看她,道:“公子可说了,发生天大的事,你也不能出去。” “我知道。”周姑娘答应一声,她还朝外看着。 一个孩子在火里哇哇哇地叫着,声音那个惨烈,周姑娘坐不住了,她朝外跑去。 “诶,小姐,你去哪?” “你就在屋里待着,万一我要是有危险,你就去报信。”说完,她朝对面着火的那家跑去。 出了府门,街上很乱,对面跑过来两个人,手里拎着水桶,周姑娘问道:“诶,里面还有人呢,有个孩子,你们快去救出来。” 那两个人一听她说话,互相点头示意,一个人把她两手朝后面一拧,另一个人朝她嘴里塞了什么东西,她就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了,两个人把麻袋朝她身上一套,背起来就走。 周姑娘在麻袋里发出含混的声音,可是这时候根本没人注意她。 凤儿在屋里左等右等不见姑娘回来,她朝府外走去,在府门口朝对面望着,对面的火已经扑灭了,人也散去了,只是不见姑娘的影子。 一顶轿子停在大理寺门口,大理寺卿从轿子上下来,慌里慌张地跑进大理寺。 进了大堂,他朝坐在椅子上的御史中丞钱大人揖道:“哎呦!大人驾到,恕我不曾远迎。” “上官大人,你这可是真悠闲呢?”钱中丞坐下了,说道。 “哪里哪里,这不,我也是焦头烂额啊。” “你这里昨晚发生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钱中丞可没功夫和他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 “钱中丞,不瞒你说,我已经打发人去查了,看看是什么人偷了大理寺的卷宗。”上官高扬说道,他态度比对刑部尚书的态度谦和多了。 “怎么偏偏就丢了周启川的卷宗?而且,我还听说,周启川有个女儿还活着,她要给她爹平反昭雪,当年她爹的案子判书是满门抄斩,怎么你们大理寺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我的中丞大人呢,当年我也是按衙门、刑部提供的证据,审了周启川,哪一步都是按部就班来的,最后执行的时候可不是我去的,这个案子皇上有谕批,想翻案,可没那么容易。”大理寺卿说道。 郊外,有的地方被雪覆盖着,有的地方雪已经被风吹散了,宗政骞尧走着走着,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前面就是林子了,进去走走也好,反正是散心,刚进了林子,他就发现有个人跪着,前面摆着供果还有燃着的香,这静悄悄的地方,有点瘆人,就听的那人说道:“柱子兄弟,我对不起你,实在是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做,把你推下河,这辈子我都不能原谅自己。”他趴在地上呜呜地哭着。 宗政骞尧上前拎起他,道:“你说的这个人可是王大柱?” 那人点头,好嘞,跟我回衙门吧,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为何将人推入河里?”推行官大人审到。 “我就是看他喝多了,我也喝多了,我们两个抱着肩,搂着腰,往回走,经过那条河的时候,他说他想喝水,他就松开我,蹲在河边,我也迷糊糊地,看他蹲那半天不起来,伸手一推,他就轻飘飘地掉下去了。” “王大柱有没有和你说什么?”推行官问道。 “他说……他下午的时候去什么使的屋里禀事,可是,后来被一个人给赶了出去,他也不知道那人的身份,所以他心里挺闷的,他怕那人会杀他。” “团练使是吗?他有没有说,那人为什么会杀他?” “好像是这个名字的官,没有。” 这个叫刘球的人被押了下去。 当芊辰辰被带到衙门大堂的时候,宗政骞尧有点懵。 “姓名,职务。” “芊辰辰,团练使。” “做多久了?” “差不多三个月了。” “王大柱掉到河里的那一天,你可曾见过他?” “我没见过,后来听说他好像在我更衣的时候进我屋里。” “听谁说的?” 芊辰辰一想坏了,这不是涉及到赵九了吗?自己是如实说呢,还是撒个慌? “哦,听曹将军说的,他那天上我那去看教场练兵。” “这么说你更衣的时候,不止是王大柱进你的屋子里了,曹将军也进去了。” “是。” “曹将军后来有没有惩罚他?” “曹将军就是让他去担水,把教练场内的缸担满水。”芊辰辰道。 “曹将军有没有想杀他或者想迫害他的动机。”推行官继续问道。 “没有。” “是没有还是你没看出来,你要如实回答。” “没有,曹将军就是让他去担水,没别的。” “后来王大柱去担水了吗?” “这……我又不负责看着他,我不知道。”芊辰辰道。 曹将军被传来对质。 “曹将军,一个新兵看到了什么才值得你去让他担水?” “那我怎么知道,我就看见他,进门的时候不敲门,很无礼。” “这么说他先来的,他来的时候,你也来了,你们两个脚前脚后,看到他无礼的举动,所以你就让他去担水,惩罚一个新兵。”听到这里曹木汗有些很无奈地点了点头。 曹木汗没有提赵九,芊辰辰也没提赵九,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过了正午,天还很亮,英王的府里拉着厚厚的窗帘,英王在躺椅上嘎达着闭目养神。 “英王殿下,事情已经审清了,和那个团练使没什么关系,和宗政骞尧也没什么关系,和九殿下更没关系。”任勇校尉道 英王道:“我是让你们去把这件事与赵九拉扯在一起,反过来你们把这事……” 他仰天长叹一声,难道这就是天意?想用这事搞一下赵九,咋这么难呢? 三十三、假借身份对簿公堂 辨识真假郊外相遇 一阵箫声悠远地响着,赵九知道是宗政骞尧来找他了,进了府门,箫声从后花园传来,他直奔后花园,果然,宗政骞尧在亭子里,他坐在椅子的扶手上,背对着他,他悄声上了亭子,他却没有停下箫声的意思,直到吹完了这一曲。 “殿下,深夜叨扰你了,请见谅。” “不打紧,我也刚回来。”赵九觉得要不是有急事他不会来这里。 “长话短说,王大柱死的那天,他去教练场,你为什么要让他去担水?” “因为……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团练使大人不是个女孩嘛,你师妹,王大柱趴在地上看她更衣,我就一来气,让他把教练场里的缸都担满水。”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假借梅花庵的梅花针引我去找王家,就是有人想利用你们这个矛盾,揪出杀王大柱的凶手,好能绳之以法,看来就是针对你的。” “我是派了两个人,就是想教训他一顿,可是去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落水了。”赵九道。 “算你幸运,今天凶手抓到了,这是他们故意抛出来的,芊辰辰根本没提你,她说的是曹将军,曹将军也没提及你,所以说,你有他们两个算是你的福气。” “他们故意抛出来的?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赵九道。 “对,故意抛出来的……”宗政骞尧道,他一惊,叫道:“坏了!”他从栏杆上跳了下去,朝衙门奔去。 衙门后面的牢房里,宗政骞尧看见白天刚刚招供的那个男子,脖子上挂着衣服的布条,他把自己栓在窗户的铁栅栏上,已经没气了,两个衙役把他抬了出去。 宗政骞尧站在牢房里,看着四面的墙,他捶了捶自己的头。 回到自己的府上,凤儿告诉他,周姑娘不见了,就是下午前面的人家失火的时候不见的,他一下瘫坐在椅子里,三天期限明天已到,周姑娘却不见了,谁干的? 大堂之上,宗政骞尧跪到周姑娘跪过的那块石头上。 “嗯?堂下所跪何人?” “宗政骞尧,周姑娘曾委托我为她爹伸冤。” 王推行官眨巴眨巴眼睛,道:“你可知情?” “知情,周姑娘的爹叫周启川,被施以谋叛罪名,满门抄斩。” “那你有何疑问?”王推行官想把他问哑了,这事不也就结束了。 “王推行官,我有几个疑问,第一,当年周启川被举报,说他在招募新兵的时候弄虚作假,本来招募了300个饥民,到最后交人的时候只剩下280个人,那20个人去了哪里,卷里没有明显记录,并且只有数字,没有确切的人名;第二,说周启川通辽,那么来自辽国的信笺所用的纸张却出自我朝兵部。” 王推行官一听他提出的这两个问题,眼睛大睁:“哦?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就是那个……” “那个什么?如果王推行官不信我说的话,可以上刑部或者大理寺调阅一下当年审案的卷宗。”宗政骞尧堵住了他嘴里要出口的“贼”字。 王推行官捋着下巴上的胡须,眯缝着眼睛,思量着,他自己也知道卷宗不是丢了吗?那也得着人去取,要不然就是告诉他了我们没有卷宗,想到这里,王推行官唤来一个小虾米,让他跑一趟刑部和大理寺。 一盏茶的功夫,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风风火火地出现在衙门。 王推行官和二人稍做寒暄,道:“二位大人,就是堂下这位,对周启川的案子提出了两个疑问,要求对卷宗。” 刑部尚书一看宗政骞尧,道:“你可知周启川的案子是皇上下了谕批的?你这是怀疑当今天子量刑有误,周启川的案子卷宗你为何如此了解的一清二楚,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偷卷宗的人?给我拿下!” 一声断喝,上来两个衙役。 “慢着!听刑部尚书大人的口气,这卷宗可是丢失过?那是不是要先追究你们刑部或大理寺的责任?”宗政骞尧道。 话音刚落,大理寺司狱进来了,和上官高扬耳语几句,朝外面一挥手,一个大理寺寺正托着三个卷宗上得大堂。 刑部尚书扭头盯着大理寺卿看了看,眼睛似乎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大理寺卿没理他,道:“周启川的案子卷宗在这里,今天正好衙门、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在,那就对堂下这位公子提出的质疑做一个交代。” 三个人煞有介事地翻了翻卷宗,说是翻也不为过,一目十行也不为过,因为卷宗上根本就没几个字,末了,刑部尚书道:“当年周启川的案子确实提交了丢失新兵的人员名单,只是由于卷宗转手好几个地方,所以丢失了。” 宗政骞尧咧了咧嘴,道:“就算是如尚书大人所言,那我这里有一份证据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他从袖口里掏出那张竹纸,双手呈上,衙役接过去递了上去。 “这是什么?一张白纸而已。”王推行官道。 “不错,这是一张白纸,只是这张白纸是一封密信。”宗政骞尧道。 衙役上了米汤,王推行官刷上米汤后发现,果然是一封密信,他把信递给尚书大人和大理寺卿二人看。 “你这封密信是哪里来的?”大理寺卿问道。 “就在衙门的架阁库里发现的。”宗政骞尧道。 “哦,是不是失火那天?”王推行官问道。 “正是,那晚我就住在架阁库。” 几个人小声交谈着。 过了一会,王推行官清了清嗓子,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所以我们几个一时也做不了主,需要向上面呈报这些情况,才能答复你。” “我相信几位大人不成沆瀣一气,要还周启川一个真相,另外,我还有一件事,原本说好的今天周姑娘来,可是昨天下午,她被掳走了,具体是被什么人掳走的我也不清楚。” “哦?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这等事?真是无法无天了,推行官大人,着你的衙役在城内搜索。”大理寺卿道。 “是,大人。”王推行官道。 有衙役搜查城里,宗政骞尧可以去搜查城外。 就从东华门出去,一路向东,他四处看着,一点一点地搜,每一处林子,村子都不放过,就连村子里的狗窝鸡窝都仔细地看看,快到傍晚了,他来到一处林子里。 林子里已经暗多了,白天透过树枝射进来的阳光此时也藏了起来,走着走着,他就感到树后有人。 “别藏了,出来吧!”他低声道。 “哼!你还知道出来,答应我们的事是不是已经忘了?”一个老者的声音。 “你是何人?”宗政骞尧头也没回问道。 “丐帮帮主!”老者的声音。 “丐帮少帮主!”一个年轻点的声音。 “空口就说你们是丐帮帮主,我会信?”宗政骞尧道。 话音一落,他就感到后面刺耳的风声响了起来。 他蹲下一躲,一根棒子从他头上削了过去,没等他站起来,后心阵阵发凉,他就势朝前翻去,老者的棒子一招接一招朝他点来,他就连续翻了几个筋斗,出箫,棒和箫当啷一声交在一起,少卿,棒和箫宛如游龙出水,疾如闪电,老者的棒子舞的不错,棒子过处,习习生风,吹动树上的树枝残叶渐渐落下来。 老者的棒子和宗政骞尧的箫不知道过了多少招,只见老者的袖袍一拂,已将打狗棒收起,稳稳地立在地上,捋了捋胡须,道:“公子师承何人?这箫使得如入无人之境。” “家师剑侠冲慧智法师愚徒宗政骞尧,字长啸是也。” 老者点点头,道:“慧智法师的弟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功夫了得。” “丐帮行走江湖处事磊落,名扬江湖,老帮主认识我师傅?” 刚才那个少帮主武能已经来到老者近前,老者道:“见过你师哥长啸。” “见过师哥!以前是我莽撞了,请师哥不要责怪。” “诶,哪里,咱们这是不打不相识,这回我知道你们师徒二人不是冒充的了。” 宗政骞尧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那个绿色的扳指,拿在手里,少帮主来取,宗政骞尧没给他,而是轻轻一弹,扳指在空中旋转着,稳稳地落在老者的大拇指上。 老者看看,道:“果然厉害!” 少帮主朝宗政骞尧揖了揖。 “老帮主,我有一事要向您打听。”说着,他拿出那枚梅花针,接着说道:“敢问帮主可见过这枚梅花针?” 老者接在手里,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看,道:“你这枚梅花针是假的,真正的梅花针后面五片梅花瓣上各有一个黄色的小点,很不起眼,但是却能区分真假。” “那江湖上除了梅花庵谁还会用这种针?”宗政骞尧问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谁有这种假的梅花针。” “那老帮主给我看看这个细针和这种螺旋状的暗器有谁在用?” 老者接过去看了看,道:“江湖上各门各派所用的东西都有自己的标识,像你这种没有任何标识的东西真不好说。” “那这种貔貅呢?” 老者接过去,放在手里摸了摸,道:“这种东西不是中原的,我能告诉你只有这么多,不知道对你会不会有帮助?” “已经对我有所帮助了,多谢老帮主指导。”宗政骞尧说道。 “我还没谢你替我保管扳指。” “老帮主不必客气,是小辈应该做的。” “那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宗政骞尧朝老者揖了揖,少帮主也朝宗政骞尧揖了揖。 “怎么有好玩的也不带我一个?”一个声音由远而近,宗政骞尧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慕容潇潇。 “周姑娘被人掳走了。” “什么?你不是叮嘱她不要出来的吗?” “是啊,可是对手太狡猾了,设计了一场火灾,周姑娘也是太善良了,她救人心切出了府,就被人掳走了,就在昨天下午。” “那我用不用通知我爹,让他发动漕帮的人也帮忙找找。”慕容潇潇倒是很热情。 “那……多不好,还要麻烦他老人家。” “你这是和我客气呢还是真的不用?”慕容潇潇微笑着看着他。 一阵马蹄声响起来,曹木汗带着人风驰电掣地飞驰而来。 “诶,慕容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曹木汗勒住马,看了一眼宗政骞尧道。 “要你管。”她抬手使劲拍了一下马屁股,那匹马像受了惊一般,朝前面飞驰而去。 慕容潇潇在后面哈哈大笑,道:“拜拜了!曹大将军。” 后面跟着的几个人,怒视着慕容潇潇道:“你……”他们又看看曹木汗的背影,赶忙追了上去。 “诶,说真的,你觉得曹将军怎么样?”宗政骞尧问道。 “什么怎么样?我爹和段家的婚事还没退利索呢,他们家不肯退婚。”慕容潇潇道。 “那你喜欢那个段公子吗?” “哎呀!别说了,烦死了,我讨厌死那个死胖子了,我一见他脑袋就嗡嗡响,哪里来的喜欢。”慕容潇潇嘟着嘴说着。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走,去四处转转。” 大理寺的一间屋子里灯火通明。 “怎么样?上官大人。”刑部尚书葛震庭问道。 上官大人放下手里的那封密信和放大镜,低头想了想,道:“从这张纸的纹路上看,确实是兵部用的公文纸。” “那这么说,这封密信是从兵部发出来的,是……” “还不能这么早下结论,这样太草率了,对了,当年募集的士兵里,那些消失的士兵的家属能不能找到?”上官高扬摆摆手道。 “这个还真不好说啊,因为募集的士兵大多是过来逃荒的,他们有没有家都不好说。”刑部尚书道。 “那名单总有吧?让兵部查查,看看能找到哪些人的家属,人只要活着和活动,总有人认识,也总会有活动轨迹可循。”上官高扬感到非常棘手。 “那好吧,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对了,最好……”刑部尚书无奈地想说什么。 “最好先不告诉御史大人,我知道,等我们有了一定了,在和他说,现在人家一问,你一个不知道,那还不是找着让人家弹劾。”上官高扬也是个老油条了,他都知道刑部尚书下句要说什么内容。 赵九在自己的宅子里逗着蛐蛐,阿良站在门口,道:“殿下。” “进来吧。” 阿良掀帘子进屋,道:“殿下,都闹起来了,刑部、大理寺都一团糟了。” “是吗?这有什么稀奇的。明天安排一下,我要去看看太子哥哥,好久没拜访我的这个哥哥了,我还真想他啊。”他边逗弄着蛐蛐,边不紧不慢地说道,嘴角还浮着一丝笑意。 三十四、私会佳人前路难料 桃花堡外自解难题 夜已深,宗政骞尧放飞了一只鸽子,那只鸽子的脚上绑着一个细小的竹筒。 “太子哥哥,九弟求见。”大早上的,九殿下在东宫门口喊着,他今天穿着白色貂毛的披风。 东宫的门还是紧闭着。 “太子哥哥,九弟来看你了,咱们都好几天没见了。” “太子哥哥,你就出来见见我吧。” 门栓拉动的声音。 春桃出现在门口,朝九殿下福了福,道:“九殿下,太子奉旨意,不得出太子府半步。还请九殿下回吧。” “我父皇说不让太子出去,也没说不让进呢。”说着,他大踏步朝东宫里走去。 “九殿下,九殿下……九殿下……”春桃追着他喊道。 “喊什么?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太子道。 他站在门内,脸色严肃,神情耐人寻味…… 九弟要是不嫌我这里太乱就进来吧。 赵九慢慢地走进去,还不时地朝四下看着。 “诶,九弟我怎会嫌弃太子哥哥。无论太子哥哥怎样都是我的太子哥哥。” “别绕弯子,你要干什么?”太子站在大殿里问道。 “太子哥哥,我就是好几天没看见你,甚是想念。”赵九揖了揖道。 “老九,如今你太子哥哥是个失事之人,别人想躲还来不及,你怎么还往上凑?” “太子哥哥,我还不是怕你在府里待的太久了,这样会把你闷坏的。”赵九一脸真诚道。 “听说,那个妙红姑娘已经搬出了乐坊。”他接着又说道。 “九弟的消息倒是挺灵通啊,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替我去拜访一下她。”太子贼心不死的说道。 “我自是能替太子哥哥完成这个任务。” 说完,他的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 外面大冷天的,来点酒还真是可以暖身子。 中午的时候,酒肆里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不知道二位仁兄近来可好?”任勇校尉给兵部卤簿李大人和刑部主事孙庆斟满酒,边斟酒边说道。 “兄弟可是看上去挺不错呢,头发油光锃亮,你看这细嫩的皮肤,都说你们兵部的人风吹日晒,想不到还有你这等俊才。”书令史嬉笑着道。 “哎呀!别提了,别提了,就我们兵部的人还是皮糙肉厚一点好,免得有人在背后嚼舌头根子。孙大人,不知道可曾听说,现在在我们兵部都传开了,说你们刑部办事不利,连累了兵部。”任勇校尉端起酒杯道。 “哪个混账东西敢这么侮辱我们刑部,看我不割了他的舌头。”孙庆道。 “哎呀,老弟,你还别这么着急下结论,我也听说了,说你们刑部在有些案子上净糊弄了事,给的证据都不足,有的更是连个来龙去脉都不全,有弄虚作假之嫌。”李大人道。 “放屁!岂有此理,敢如此这般的诬陷我们刑部辛苦努力换来的成果。”孙庆的火气更大了。 “诶,孙大人,身子要紧,没必要和那些个愚人论短长,小心把自己累坏了,人家还无动于衷,得不偿失啊。”任勇校尉成功地勾起了孙庆的火,又不失时机地劝着。 “这也太气人了,你说吧,六部里哪个有我们刑部的事多,每天跑进跑出的,还堵不住那些个小人的嘴,他们上下嘴皮一搭,我们的努力都白费。”孙庆自顾自地饮了一盏,气的“砰”把酒盏扔到桌子上。 “是是是,真是像老兄说的那样,白辛苦。”任勇校尉还火上浇油。 郊外有一处新的宅子,名字还挺好听,叫枫桥小榭,你听听这名字,多有味道。 九殿下在门外转了转,妙红姑娘的丫鬟,水柔出来开门。 “公子,可是来找我家姑娘?”水柔的声音很好听。 “你家姑娘可是乐坊的妙红姑娘?”九殿下问道。 “正是,不过她现在有了新的名头,叫红姑娘了。”水柔说着,就去开门,闪身让开,让九殿下进来。 “红姑娘,红姑娘……这名字好听。”他踏进院门,一首悠扬的曲子响了起来。九殿下就站在屋门口,静静地听着。 曲子快结束的时候,他轻轻地踏进了屋内。 一条红色的丝带迎面飞来,把九殿下捆了个结实。 “姑娘就是这么迎客的,好有新意。”九殿下束手站着道。 “哟!是位公子,还是个英俊的公子,敢问公子名姓?”红姑娘娇声道。 “市井小民一个,不过一黄姓名九而已,俗人一个。闯了姑娘的闺房,还请姑娘原谅。”赵九懵了一个姓。 “公子怎么知道我的地方?”红姑娘问道。 “我就是闲逛而已,不知道怎么就走这来了,看来我们两个还是挺有缘分的,都喜欢这清幽的地方。”赵九说道。 红姑娘从下到上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她的嘴巴轻轻地贴着他的身体,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到了脖子那里,赵九嘻嘻哈哈地笑着,他的痒痒肉就长在脖子那,红姑娘嗅到他的脸上,她就紧盯着赵九的眼睛,看了半天,把赵九都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末了,红姑娘莞尔一笑,就听见嗖嗖嗖,再看赵九身上的红束带,已经没有了,都收回去了,红姑娘站在地上一动未动过。 “公子喜欢听曲呢还是……”水柔道。 “听曲,再来壶尚好的茶。”赵九选了一个位子坐下了。 眨眼间,屋子里环绕着悦耳悠扬的曲子,让人心旷神怡,赵九闭目养神还打着节拍,其实,他还警觉地听着屋子的其他声音。 野外,宗政骞尧和慕容潇潇地毯式的搜查,不放过一处可疑的地方。 来到一处长着树木的林子里,地上很干净,慕容潇潇抬脚就进去了,慢慢地走着走着,她发现不对劲了,自己周围被蛇围住了,还是那种长着红色头,眼睛锃亮,时不时还吐着信子的蛇。 吓的她大叫一声,宗政骞尧以为怎么了呢,他飞身过来,一把抱起慕容潇潇,朝树上飞去,两个人在风里衣衫翩跹,宛若世外之人。 挂到树上,他朝下面的地上看着,蛇越来越多,树干上也有了,都朝着他们两个这边爬来。 慕容潇潇拿出剑,对着蛇,刷刷刷削了几下,确实有几条蛇应声变成了几节,可是后面的蛇发现了他们两个藏身的地方,都涌了过来。 “桃花堡桃花堡……尽皆散去,无影无踪。”他嘴里嘟囔着,你说奇怪不奇怪,就在他嘟囔了几句之后,那些个红色的蛇就像听懂了一样,都纷纷收起了自己的信子,四散而去。 地上又变得干干净净了,宗政骞尧放下慕容潇潇,自己也从树上跳下来。 “你怎么知道蛇的暗语?”慕容潇潇问道。 “哪里是我知道?我就记得小时候师傅好像说过这么个事,情急之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想不到真管用呢。 三十五、、东出门遇桃花堡主 话不投机离间渐成 正说着,突然,一把抓子棒架在了慕容姑娘的脖子上。 “何人在此喧哗?”一个头上顶着白色帽子,身穿一件白色棉袍的男人,他的脸是被遮的很严实,看不清长什么样。 “这位公子,我们只是路过,不知道这里还有主人,我们可不是要侵入你的领地。”宗政骞尧忙说道。 “既然来了,是不是得留下点什么?证明你来过。”说着,他的抓子棒,“刷”剪了慕容姑娘一点头发,放到鼻子边,闭上眼睛,陶醉似的闻了闻。 慕容潇潇身形一转,朝他冲去,想夺回自己的头发。 她还是没有那个男人快,还没等她近前,那个男人已经换了个地方,道:“嗯,真不错,好香,想要我不为难你们也行,这位姑娘留下来,给我照顾桃花堡,如何?”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无赖。”宗政骞尧道。 “说谁无赖呢?”他的抓子棒已经到了宗政骞尧的面前。 宗政骞尧轻轻地用自己的长箫一接,“当啷”声音很微弱,但见那个男人已经后退了十多步,才稳住身形。随即,慕容潇潇的长剑已经抵在他的胸口上,道:“把我的头发还给我。” “哼!除非你杀了我,要不然休想!”男的眼睛盯着她,冷峻得很。 “你……无耻!” 慕容潇潇的长剑已经逼了上去,抓子棒也不是吃素的,一下子勾住了慕容潇潇的长剑,只听见那人道:“姑娘,你说我无耻,那你们两个孤男寡女的在我的林子里算怎么回事,还搂搂抱抱,到底是我无耻还是你们无耻?” “还不是你那些蛇害的。”慕容潇潇盯着他的眼睛道。 男子把慕容潇潇的长剑扔了出去,身子一转,朝她的腰部勾去。慕容潇潇来不及躲闪,被他抓子棒勾了过去。 “姑娘,我那蛇可是看护果园用的,你打死的怎么办?用你的头发给我留做纪念,还算公平吧?” 宗政骞尧是不想伸手,反正那个男的看上去也不是真心想伤害慕容姑娘,他就抱着膀子在一边看着热闹。 慕容潇潇一个急转身,从他的钩子里挣脱出来,道:“走!” “诶,姑娘,别走啊,你们还没说来这里干什么?” “你看到一个姑娘吗?长的玲珑剔透,中等个子,穿着暖袍,长发及腰。”宗政骞尧看着他问道。 “什么姑娘?我这里可都是男的,要不有姑娘你也给我弄几个。”他嬉笑着,宗政骞尧一看也问不出什么,就去追慕容姑娘了。 那个桃花堡的堡主还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那一撮头发,自己点头笑着。 大庆殿的台阶下,刑部尚书葛震庭提着自己的长袍子,追着前面的钱御史。 “嘿嘿!御史大人别来无恙啊!”他朝御史揖着,说道。 “哦,葛大人!”御史还礼。 “钱大人,陛下对这件事怎么说呢?” “陛下说了,着我看着处理吧。他老人家看来不想明确表态。” “那……你看怎么办呢?” “葛大人,你看怎么办好?” 葛震庭在心里骂了一句:老滑头,明明是我问计于你,你怎么又把皮球踢回来了? “御史大人,我哪里有什么好主意,我还是听您的。”葛震庭揶揄着说道。 “那你们自己就研究研究,拿个办法出来呀!”钱御史那是老江湖了,这种时候我怎么能给你们拿办法,拿的对呢是我的,拿的不对呢,你们这帮家伙还不合起伙来上陛下那告我一状,他两手一摊,袖子一甩,走了。 葛震庭在风里望着他的背影,嘴里嘀咕了一句:“老狐狸!” 衙门里,王推行官在地上来回踱着步,看着葛震庭进来,他赶忙迎了上去,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那个老滑头,就说了陛下让他酌情处理,我问他给个主意,他让咱们自己想办法。”刑部尚书道。 “这个案子是我们衙门和你们刑部提供的佐证材料,现在有人要翻案,一旦证实咱们提供的材料有误,那……那咱们不是摊上大事了吗?”王推行官道。 “你急什么?诶,那个人是你们这的吗?就是替周姑娘伸冤的那个人。” “是,前几天刚升任司路参军,就给我惹出这么大的事。” “司路参军?谁给的?” “听说是雪天路滑,扶了太傅大人一把,就……”王推行官摇摇头。 “那何不去请教一下太傅大人?”刑部尚书葛震庭道,好似豁然开朗。 “太傅大人,听说你新近在衙门里提拔了一个小司路参军,还是太子的人?”英王正在太傅大人的榻前说话。 “你消息倒是灵通,太子的人怎么了?我看他聪明机敏,是个苗子,今后会为你所用。” “我的太傅大人呢,您是不是老糊涂了,太子的人怎么能为我所用?不来拆我的台才怪。”英王道。 太傅大人盯着英王看了半天,道:“对于人来说,谁给他的利益大,他就会为谁尽力,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英王点了点头,太傅接着道:“你要学会争取任何一个可能帮上你的人,待你羽翼丰满,别人再也没有力气和你竞争,你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太傅大人教训的是。”英王道。 中贵人进来禀报说刑部尚书求见,英王告退,从后面出了太傅府。 “老太傅近来身体可好?”刑部尚书揖着,问道。 “还好还好,尚书大人来访必有要事相商,你们都退下吧,大人,请坐!”仆人上了茶,都退下了。 “实不相瞒,太傅大人,我被一个案子搅的彻夜难眠,又怕陛下怪罪又怕底下的人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唉……”尚书摇了摇头道。 “是不是周启山的案子?”太傅大人看着他说道。 “太傅大人果然是厉害,足不出户就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在下佩服之至。”说着还拱了拱手。 “哼!这个好办,谁提出来的你就叫他去质疑去审好了,要是能折腾出子鼠寅卯呢算他厉害,要是折腾不出一二三呢,你还可以降罪于他不是。”太傅大人说道,说完呷了口茶。 “哦?太傅大人的意思是让那个小子……” “尚书大人,我的话你还没理解意思?”他呵呵地笑了,笑里带着一丝狡黠。 葛尚书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捋了捋胡子,意味深长地笑了,道:“高,真是高!还是太傅大人有办法,只是他这职位……” “嗯,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来想办法。”太傅大人好像已经胸有成竹的样子。 出了太傅府,刑部尚书顿时感觉肩上的担子卸下去了,轻松了许多,但是一想起兵部,他的心又开始吊起来了:这个黄老儿,也不知道在背地里搞什么,这两天外面的闲言碎语传的沸沸扬扬,对,得找他说道说道。 宗政骞尧和慕容潇潇奔走了方圆十里地,可是也没看到一个人,回程的时候,宗政骞尧越想桃花堡堡主的行为越是感到奇怪,他决定从桃花堡路过,再去拜会一下堡主。 冬天里,傍晚的余晖透过树影斑驳地照在地上。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他到桃花堡的时候就听见那个堡主念叨着这句话,在看架子上,烤着肉,宗政骞尧明白了,这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已经备好吃食,在等我们了。 “多谢堡主款待!我可没带什么好礼物。”宗政骞尧揖了一下说道。 “礼物?你看我这里缺什么?缺个女人倒是真的。”说着,他还看了一眼慕容潇潇,慕容潇潇朝旁边一坐,装作没听见他说话。 “哈哈,堡主真是个爽快之人,我有一事不明,所以特地回来请教。” “什么事还能瞒过你的眼睛?” “堡主虽然没见过我们要找的那个女人,但还是知道点别的消息,我能肯定。”宗政骞尧道。 “哈哈哈哈哈,你果然聪明,那我就告诉你了,昨天,有一伙人赶着一辆马车贴着桃花堡的边,往北去了,车上好像装着一个什么东西,离的太远,没看清,但是我肯定,那个东西会动。” “多谢堡主指点!”他站起来就要朝北面奔去。 “站住!这么晚了估计你找个人也很费力,人家要是想杀人在京城就动手了,何必还要弄那么远?”堡主道。 “也是啊,那……” “明天天亮去吧,那里地形复杂,而且什么人都有,这黑灯瞎火的危险。”堡主道。 “我能问一句吗?堡主为何要帮我?” “哼!我是帮的女人,不过,我告诉你,要是真找到那个女的,就是我的。” 宗政骞尧想了想道:“敢问堡主……” “未到三十,无家室,可能比你大几岁。”堡主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 “但是我还不知道人家姑娘是否愿意?” “那你就说了不算了。” 京城内,出了宫门,刑部尚书追上兵部尚书的轿子。 两人下了轿,在汴河上说着话。 “我说黄老儿,你在背后搞什么鬼?”刑部尚书葛震庭道。 “葛大人说的是哪里话?我从来不搞蝇营狗苟之事。哼!”兵部尚书黄旗峪道。 “你还说你光明磊落是吗?你去外面听听,尤其是你们兵部的人,都在议论什么,说我们刑部办事不利,给御史台提交的材料生拼硬造,这……这这都是什么话,你要不教他们,他们自己能瞎说不成?”葛震庭脑袋上都出汗了,大冬天的。 “葛大人,这些话你都是听谁说的?”黄旗峪问道。 “你……你你……是不是以为我是胡编乱造?”葛震庭道。 “那你告诉我一个有名有姓的人呢,要不然我处置谁去?大海捞鱼吗?随便捞上来一个就成?”黄旗峪也皱着眉头很生气。 “这些话就是从你们兵部传出来的,你还管我要有名有姓的人?哼!真是笑话!” “葛大人,不要焦躁,你们刑部要真是有什么过失呢就及时改正,不要让别人在背后瞎议论你们,我还有事,我先回了。”黄旗峪朝葛震庭揖了揖,转身朝自己的轿子走去。 “你个黄老儿,你给我等着。”他跳着脚喊道。 东宫门口,英王带着几个人,在太子府外,喊道:“太子哥哥,开开门,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过了好久,就见门开了,里边黑着灯。 英王进了太子府,见了太子,诚恳地说道:“太子哥哥,我知道你闷呢,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来,给太子弹奏一曲。”他朝后面站着的几个人说道。 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拿出琵琶,伸出葱一样的手指开始弹奏起来。 立刻,悠扬的音乐响彻大殿。 太子就仰靠在案子上,看着弹琵琶的女子,他越看越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像妙红姑娘。 三十六、悬崖施救挺身而出 众目睽睽反目成仇 “什么时辰了?”太子妃睁开惺忪的眼睛问道。 “太子妃,才到亥时。”春桃答道。 一阵悠扬的乐曲声隐隐约约传来。 “唉!吵的我都睡不着。”她掀被子下床,捋了捋头发,道:“太子还没休息吗?” “没有。”春桃低声道。 “那还不赶紧劝太子早点歇息。”她的声音有点大,一脚踢翻了椅子。 “太子妃,太子妃,小心些!可别摔着了。”春桃赶忙上前扶了扶太子妃。 太子妃一把甩开她的手,朝梳妆台走去。 春桃弯腰把椅子扶起来,摆正。 太子妃望着梳妆镜里的自己,一张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嘴唇,没有生气的眼神…… 她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脸,长叹一声,道:“春桃,给我扮上。” 春桃赶过来,开始给她梳头,梳子刮了一下头发,太子妃打她一下手,道:“小蹄子,想什么呢?” 太子的大殿里音乐缭绕,案子上摆着孛娄、焦碱水锥、糍糕、雕花蜜煎、羊四软、鹅排,泛着酒花的瑶池酒,微微有些黄色,澄清透明,酒体绵柔。 一曲《绿腰》正环绕大殿,从那个形似妙红的姑娘怀里抱着的琵琶横弹出来,只见她玉指上下翻动,神色恬静安然,曲子就袅袅地飘了出来。 太子妃正朝着大殿走来,听着曲子,她的脸色铁青,她的妆容很美。 一首曲子结束了,太子朝那个女子招招手,示意她过来,那个女子把琵琶交给随从,衣衫翩跹地飘到太子近前,太子从上到下打量着她,一把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坐到腿上,拿起案子上的糍糕喂进她的小嘴里。 太子就看着她小嘴紧抿,吃着糍糕。 太子妃到大殿后的时候,正看到太子和他怀里女子的背影,他们两个嬉笑着。 太子妃的脸由铁青变的暗黑,一甩袖子,转身朝来路走去。 春桃紧跟在后面,道:“太子妃,不和太子说话了吗?” “蠢材!有什么好说的?”她怒道。 太子和那个女子嬉笑着,咯吱着,笑够了,他把她扑倒在地,灯暗了下去。 大殿外,老皇帝站了许久了,周全在后面小心翼翼地陪着,灯暗了,老皇帝转身朝自己的轿子走去,周全在后面紧跟着。 天不亮的时候,宗政骞尧和慕容潇潇就踏上了北上的路,走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离京城已经很远,他们两个边走边查看周围的情况,林子里有猎人打猎时刮掉的树枝、野物的脚印、挂到树枝上的布条,他们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 走着走着来到一处悬崖,冬天风大,悬崖上被风吹的干净极了,散土都不见,宗政骞尧站在悬崖边上,朝远处望着,慕容潇潇从后面上来,道:“真是大海捞针呢,一无所获” “一路上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往这个方向一直走的。”他说道。 “那又能怎么样,坚持吧。” 一阵什么声音飘过来,若隐若现,宗政骞尧道:“你听,是什么声?” “哎呀!你是不是自己在吓自己,哪里有什么声音?”慕容潇潇喝着水,说道。 “这声音我好像不止一次听见过。” 慕容潇潇顺着悬崖边,走着,边走边朝下边看着。 “诶,公子,快来看!”她指着悬崖下。 宗政骞尧赶忙过去,悬崖下的树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风一飘一飘地,但是有悬崖突出来的石头挡着,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慕容潇潇四处寻找可以拧成绳子的藤条,冬天里真是很难找,有些树木的枝干都干了,没有水分的枝条是万万不行的,缺少韧性,容易断裂,费了半天劲,两人各拧好了一根枝条,一头在悬崖上栓好,一头扔下深不可测,发着深蓝色的悬崖深处,谁也不知道这下面多深,会有什么,只是从上面看有点骇人。 慕容潇潇拽着绳子想下去,宗政骞尧一把把她拦住,道:“还是我下去,你在上面看着绳子,万一有什么不妥,还要你细心地照顾着。” “这么深,很危险的!”慕容潇潇道。 “毕竟我是男的,胆子比你还大那么一丢丢。”说着,他还伸出手指比划着。 这个人还挺暖心,她在心里暗道。 宗政骞尧面对悬崖,拉着绳子,一点一点地朝悬崖下溜去。 临近悬崖上部还算平整,大概十尺开外,就看见突出来和凹进去的石头,参差不齐地排列着,一不小心就划到身体上,脚下蹬着的位置也是极为不平,有的地方土石很松,蹬上一脚就听见哗啦啦往下掉着土石。 悬崖上有的地方居然还长着树,生命真是神奇,在这么危险的地方都能有植物生长出来。 宗政骞尧慢慢地靠近那个飘着的东西跟前,是一个挺长的布条,看上去是女人衣服的布料,可是这里没有人,他又往下溜了溜。 没溜多远,他发现这里还有一处窄路,足已容纳一人通过。 他脚下踩到窄路上,解下腰间的绳子栓到石头上,便小心翼翼地在窄路上寻找着,窄路的一头走着走着就没路了,另一头往里走着走着,越来越黑,好像是个山洞。 宗政骞尧低声喊道:“有人吗?有人吗?” 他朝洞的深处走去。 洞里暗的出奇,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他慢慢地走着,心里开始七上八下,洞里比外面还冷,脊梁骨开始觉得嗖嗖地风,浑身的毛孔开始收缩,直炸毛,叮咚一声,吓了他一跳,直感到浑身汗毛倒竖,根根立,什么东西一闪?好像还带着光亮,没等他细看,又有东西“嗖”地开始移动。 这一吓,非同小可,他把自己的长箫抽了出来,拿在手里,拄着往里走。 正注意着刚才那个闪着光的什么东西的时候,脚下不知道踩了什么,他“噗通”一声摔了出去,手里的箫差点飞出去。 “嗯……呀……”妈呀!地上的什么东西还能发出声音。 吓的他连滚带爬出去好几米,才定了定神,站住了。 回头看,没有什么东西追上来,他想了想,又拿着箫开始探着往回走,刚才好像是个人声。 虽说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感觉嗖嗖冒凉风,他还是压抑着自己,努力控制着自己,试探着寻找着刚才绊倒他的东西。 箫好像探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他特地轻轻地朝那个东西杵了杵。 “啊……嗯……”那个东西还真发出了声音。 “周姑娘是你吗?周姑娘……”他低声问道,没人回应他。 他又用箫杵了杵。 “啊……”那个东西似乎还动了动。 “周姑娘……周姑娘……是你吗?”宗政骞尧依然呼唤着那团东西。 那团软绵绵的东西没出声。 宗政骞尧没招了,光用箫杵也不行啊,他伸出手,慢慢地靠近那团东西。 “扑棱棱”周围什么东西飞了,吓的他赶忙收回手,闭上眼,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哎呀妈呀!这咋这么吓人呢!”他嘴里嘀咕着。 自己平静了一下,他又伸出手去,靠近那团东西。 自己的手好像触到了一团像丝一样柔软的东西。 “什么玩意?”他赶忙收回手。 想了想,莫非是头发? 他还是不死心,这回伸出去的手往前点,摸到了好像是人肉的感觉,大概是胳膊。 真是个人,他心里不再那么害怕了,可是后脊梁骨还是感觉冒凉风,赶紧把这个人弄出去,看看到底是谁? 这样想着,他一使劲,把这个人抱了起来。 踉踉跄跄来到亮一点的地方,借着外面投射进来的光线一看,果然是周姑娘。 只是她的衣衫有些破烂,脸上还有划痕,宗政骞尧唤了唤她,她没什么反应。 这下可麻烦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没有办法的办法,他把周姑娘栓到一根绳子上,朝上面拽了拽,就看见那根绳子开始朝上而去,他知道,慕容姑娘一定在往上拽。 他把自己栓到另一根绳子上,开始朝悬崖上爬去。 边爬还要照顾着周姑娘,因为有突出的石头或树,他要时不时地把周姑娘从石头和树旁拽出来,躲避妨碍上升的物体。 一阵风吹来,吹的周姑娘的绳子荡来荡去,眼看就要撞到悬崖上的石头,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石头,任由周姑娘撞到自己身上,直觉得背后被石头硌的钻心的疼。 好不容易过了那段有石头和树木突出的地方,来到悬崖较平坦的地方,他自己觉得力气快用尽了,周姑娘的绳子也往悬崖下溜去,他知道,一定是慕容姑娘的力气也快耗尽了。 宗政骞尧赶忙一鼓作气,爬上了悬崖,果然,慕容姑娘紧紧拽着绳子,尽力不让绳子往下滑。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帮着慕容姑娘一起往上拽。 两人咬牙切齿,一点一点地拽着。 终于能抓住周姑娘的人了,宗政骞尧伸手抓住她身上捆绑的绳子,力气实在是要没有了,他只感到手里有千钧,整个人朝悬崖下溜去。 慕容姑娘一把抓住他的脚,道:“挺住!” 宗政骞尧不往下溜了,慕容姑娘又往上拽他,这可费了力气了,因为他下面还拽着周姑娘呢。 情急之下,慕容潇潇伸手去拉周姑娘,两个人才算费力地把她拽上来。 宗政骞尧和慕容潇潇躺在悬崖上,大口地喘着气。 慕容潇潇扭头看了看宗政骞尧,两个人会心地笑了。 周姑娘还有气息,只是比较微弱,两人把她挪到背风的地方,给她喂点水,润润喉,过了一会儿,她气息好像强了些。 事不宜迟,宗政骞尧背上她,两人上马,朝京城疾驰而去。 回到宗政府上,凤儿告诉他,衙门里来人了,叫他去一趟,出门的时候,他叮嘱凤儿给周姑娘请个郎中,给她瞧瞧身体。 出了府门,一把长剑横在他面前,是郡主。 “你刚才背的女子是谁?”郡主怒目而视问道。 “回郡主的话,刚才在路上看到一个女子昏倒了,身为衙役我也不能看着她不管,郡主说对吗?”郡主被问的哑口无言。 “哼!我告诉你,你不许对别的女子好。”郡主霸道地把剑朝他脖子上压了压,又说道:“我要是知道你对别的女子好,我就……” “哎呀!疼疼疼!”宗政骞尧把剑往旁边一拨,移出自己的脖子。 “郡主,我还有事,先告退!”宗政骞尧趁她低头丢神的空档,一溜烟地跑了。 “黄尚书啊,你说这叫什么事?”刑部尚书葛震庭匆忙地来到兵部尚书黄旗峪的桌旁,对着正在看着什么的黄尚书说道。 “葛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急成这样?”黄尚书站起来朝他作揖道。 葛震庭也朝他揖了揖,道:“你还不知道?就是那个衙门里的那个什么宗政什么来着,你看我这记性。” “宗政骞尧!”黄尚书提醒他道。 “对对对,就是他,临时顶了那个回家丁忧的判官的位置。”葛大人的两只手还掌心朝上拍的啪啪响。 “嗨!我当是什么事呢,这还至于你急成这样?”黄旗峪道,他又若无其事地坐下了。 “这不稀奇,稀奇的是前几天周启川的案子就着他去调查呢,你说这……这是什么事?”葛震庭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朝的规矩,凡是涉及到重新审的案子,原班人马要避嫌,葛大人呢,我劝你还是干点别的事,急火攻心可不好。”黄旗峪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说黄老儿,你就不急,那个案子你以为你们兵部能脱得了关系?”葛震庭显然有点激动了。 “我们兵部怎么了?兵部从来都是按部就班地为朝廷谋事,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有什么见不得天日的东西,可别扯上我们。”黄旗峪冷着脸道。 “黄老儿,你可真是先把自己择干净了,咱们可是一条藤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葛大人跳着脚喊道。 兵部侍郎魏伯勋进来了,道:“葛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有话慢慢说,慢慢说。” “哼!”葛震庭一甩袖子,瞪了一眼黄旗峪,转身出去了。 宗政骞尧也没想到,传令官带来的命令是让他临时代理丁忧的判官职位。 传令官走了,他还在原地发愣,王推行官尴尬地抿了抿嘴,虽说是临时代理,判官也比他的职位高出一个台阶,这以后,自己这个正统的推行官还得矮着一节和他说话,他也是越想越气。 尚坤更是一脸不屑,不屑归不屑,自己以后还不能明着欺负他了,这是主要的原因,只因为他来了,自己在大家心里的威信都快扫地了,他也是揣着一肚子气。 英王府里,任勇校尉低着头不敢说话。 英王在地上来回踱步,半晌,停下了,把案子上的茶碗摔到地上,狠狠地道:“你说我这个太傅大人是不是疯了,给他一个判官做,还让他审这个案子。”他踢了两脚案子,然后捧着自己的脚叫着疼。 “现在木已成舟,没办法改变。”任勇校尉低声说道。 “没办法!哼!我倒要看看,他能审出什么来?”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三十七、新官上任处处碰壁 罪臣之女步步为营 摆在宗政骞尧面前的是一块硬骨头,要查那募兵三百里缺少的二十个饥民士兵,那是何等困难的事,他一个人在自己的案子前发呆,上哪去找那消失的二十个人呢? 琢磨的头疼,先走正道,从衙门每年募兵记录入手,宗政骞尧拿定了主意。 “什么?查看募兵记录?这事也不归我管呢,我这手里没有这个东西。”这是王推行官听到他这么说,给出的答案。 “那王推行官,你看这个东西哪里能看得到?”宗政骞尧问道。 王推行官摇了摇头,道:“这我可不知道,你也是知道的,我朝的制度,都是各自完成自己手里的活计,忙完自己的那一摊,特别是咱这府衙,哪能管了兵的事。” 宗政骞尧道:“王推行官,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以后要是有用的着你帮忙的地方你可不要推辞哦。” “那是那是。”王推行官点着头。 出了府衙,宗政骞尧的脑子飞速地转着,府衙没有募兵记录那么兵部一定应该有吧。 兵部?自己能进去吗?他想起一个人来,指不定这个人能带他去。 “曹将军在府上吗?”宗政骞尧敲开了曹府的大门,门童告知他不在府里。 曹木汗不在家,这下可怎么办? 他决定自己先去兵部试试。 一路从宣德门进了宫,往左边一拐,来到端礼门,对了,上次就是在这里结识的老太傅,他还给了自己一个司路参军的小官,可是没干几天,现在都比王推行官还高出一个台阶,人生真是有意思,不知道前路是深渊还是平坦的草原,嗨!是什么自己不都要走下去嘛。 想着想着就来到了六部干活的小房子前,找到挂着“兵部”的小屋,门口有人问了问他找谁。 他说找兵部尚书,那人说了一句找黄尚书啊,就把他让了进去。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尚书姓什么。 “黄尚书!”他揖道。 黄尚书打量了他几眼,心想这人是谁?不认识。 “公子是……” “在下是代理丁忧郑判官的宗政骞尧。” 黄旗峪眨巴眨巴眼睛,他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道:“哦,果然是一表人才,请问你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刚刚上任,来拜会一下尚书大人。” “坐吧!”黄旗峪听他这么说,让了个座给他。 “公子的运气真是如日中天,老夫很是佩服,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或者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黄尚书真是过奖了,有的时候不过就是巧合而已。” “老夫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只想能安稳地告老还乡。”黄旗峪道。 “黄尚书气色还真不错,正是奋发的好时候。” “公子来这里不是只是为了和我叙叙这些吧?说吧,什么事?”他看了一眼宗政骞尧道。 “也没什么正事,我朝募兵的……” “公子想知道的这些东西恐怕老夫让你失望了。”老滑头就是老滑头,没等宗政骞尧说完,他就封了宗政骞尧的嘴。 宗政骞尧微微一笑,道:“黄尚书,我们以后打交道的时候可能会很多,如果我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还请尚书多多担待。” 宗政骞尧在黄旗峪那碰了一鼻子灰,回去的路上真是憋着一肚子火。 天色尚早,长公主府里,窗户前放着一把椅子,刚才她还在那做女红,冬天是寂寞的,万物都归于沉静中,隐忍才是最有力的,她觉得自己隐忍的快要爆炸了。 一整天没人和她说说话,她只有那些女红,有时候边做还边和它们说说话,虽然得不到回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喜欢坐在窗前,看着府里进来出去的人,哪一个是她想见的,哪一个又是她不喜欢的,喜怒哀乐全在一纸窗户的缝隙里。 五年了,人生有几个五年可以挥霍,可以等待,这五年里,她一个人挺着,春天感受院子里的生气蓬勃,夏天黄昏听蝉鸣,秋雨时赏院里的花花草草,冬日瞧着那芭蕉枯萎……无数个夜里泪失枕巾无人知晓,大概这就是皇帝哥哥想给自己的生活,她在心底悲怆着。 宗政骞尧在长公主府外徘徊了一会,天还大亮,他犹豫了许久,还是转身离开了。 还没到自己的府门口,就看见对面一个男的穿着一身白色衣服也朝自己的府上走去。 两人在府门口相遇。 “堡主,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桃花堡堡主的脸在白纱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就听他说道:“这汴京城里想找一个你这么有特点的人还不好找?” “堡主真是厉害,请进!” “今天我就不进去了,我想你找到的那个周姑娘受了一些惊吓,这个药丸你给她服下,给她压压惊。” 宗政骞尧接过他递过来的小药瓶,道:“这是……” “镇定丸,专门给女孩子受惊之后服用的,你放心,不是毒药。”堡主道。 “那你不进去看看她?” “有缘千里来相见,无缘对面不相识。”他说完,扭头就走了,宗政骞尧看着他玉树临风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周姑娘已经好多了,郎中说她只是受了些惊吓,缺食少水,别的没有什么大碍。”凤儿在门厅告诉他。 “哦,那就好,这个药丸给你家姑娘服下,我还有事,晚上回来在和她说话。”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像长草了一样。 今天在衙门王推行官拒绝了他,到了兵部也是一无所获,一着急,他就感到内心热的难受,出了府门,找了一家酒肆,不如来个痛快的。 正好丘八和浦志也在,两人招呼他一起喝酒。 看着宗政骞尧自己给自己斟酒,一言不发地一饮而尽,两人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哥,你慢点喝,慢点喝。”浦志低声道。 “来,咱们三个干一个!”宗政骞尧举盏道。 二人赶忙举起了盏,喝完了,宗政骞尧道:“你们说咱们是不是好兄弟?” 丘八道:“是是是。” 浦志也跟着附和。 “那我问你们。”他朝别的桌看了看,接着低声说道:“募兵的记录哪里能看到?” 丘八和浦志慢慢地把头低了下去。 宗政骞尧一看他们两个这样,举盏喝了酒,起身就朝外走去。 “兄弟……”丘八喊道,他起身拉他坐下,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衙门应该有一份,兵部也应该有记录,只是当时我朝派都行使下来募兵,这里边的细节我们不知道。” “嘿嘿!原来如此!”宗政骞尧又给自己斟酒。 “我有一事,一直想问你们,三个多月前,衙门是不是死了一个捕役?”宗政骞尧道。 “这……”丘八哑巴了。 “是,只是……”浦志道。 “只是当时说是让野兽祸害了,不让我们议论这个事。”丘八道。 “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吗?”宗政骞尧根本不看他们两个的表情。 “不知道,真不知道。”丘八摇着头。 东宫里整个下午可是不太安静。 “我要听曲,去,把那个姑娘给我请来。”太子在自己的东宫里对小饼子喊道。 “太子殿下,陛下不让出去。” “不让我出去,还不让你出去吗?”他把酒盏朝地上一扔,说道。 “太子殿下,你就忍忍,估计陛下也快让您出宫了。” “忍忍忍,忍到什么……” “太子让你干什么你就去,还反了你了。”太子妃出来了,朝小饼子喝道。 小饼子答应着,退了出去。 太子妃还不是怕太子说出下面的话,才赶着来插话。 正在这时,宫门开了,英王带着昨天的那个女子站在门口。 “哟,英王来了,快请进!” 太子妃把英王让了进来,后面的女子刚要迈步,太子妃道:“慢着!这不是杜大人家的姑娘吗?你爹在牢里可好?” “托太子妃的福,还好,只是我爹年岁已高,身体总有些乏力。”杜姑娘福了福,慢声细语地答道。 “我可不敢当,你可知道,这是哪里?”太子妃冷笑道。 “你问什么?让她进来。”太子在后面道。 “进来?她可是罪臣的女儿,你不会不知道。” 太子听她这么说,起身出来,自己来拉杜姑娘进屋。 “太子太子,你不会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吧。”太子妃拉着太子的胳膊道。 太子一把推开她,她脚下一凛,没站住,摔倒在地上。 英王过来要扶她起来,太子妃咬着牙自己站了起来,眼睛里溢满了泪,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太子哥哥,要不今天我先带杜姑娘回去吧?”英王道。 “不必了,二弟,就让她在这里……陪我,我喜欢听她弹曲。”太子大言不惭地说道。 英王乜斜着看了看太子妃,揖了揖,告退了。 太子妃也落寞地朝后面走去,边走肩膀还耸动着。 老皇帝的暖阁里,就听他喊道:“荒唐!胡闹!” 皇后也在,她慢条斯理地说道:“陛下,太子年纪还小,一时玩闹而已,你也不必当真。” “玩闹?找一个罪臣的女儿一起玩闹?皇家的脸面往哪搁?”老皇帝气的胸脯上下起伏。 “陛下,要不然让太子出来散散心,结识更多的女孩子,或许他就把这个忘了。”皇后道。 “不行!太子根本就没好好反省,你觉得他不是在和我较劲吗?” “陛下,太子生性胆小,哪里敢跟你较劲,陛下多虑了。” 老皇帝坐到炕沿上,捂着自己的脑门子,长叹了一声,道:“作为储君就应该培养良好的道德,将来能成为一名仁君,你听听东宫官们每日汇报来的内容,他们规谏太子,太子居然还……”老皇帝放下手的一刹那一下子显得苍老了许多。 没人知道,英王进了自己的大殿的时候,放声大笑着。 常彪已经在等他了,待英王坐定。 常彪揖道:“英王殿下,我把钱庄给您准备的交子给您带来了。”说着,他从自己的胸口掏出一沓交子,递了过去。 英王接过去,看了一眼,哼着小曲。 “常彪,最近有什么新情况?” “殿下,九皇子每天除了在集市上斗蛐蛐也不干别的。”常彪道。 “他也干不了别的,嘿嘿!”这一声笑似乎是嘲笑,接着道:“父皇让他查的案子,他是毫无头绪,一点线索都没找到,每天除了斗蛐蛐还是斗蛐蛐。” 英王是不知道,赵九正在朝妙红,红姑娘那里走去,他想知道,这个能使父皇和太子生了嫌隙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三十八、痴等儿郎四处为家 身陷囹圄父子反目 从踏上京城的土地以来,宗政骞尧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如此的窝囊,到处碰壁不说,还被人耍来耍去。 夜了,他在自己府上的后花园里散了散步,胸中的积怨无处排遣,起身上了房顶,抽出自己的箫,吹奏一曲来排解心中的闷气。 一首《碧涧流泉》随着长箫,婉转地流转出来,声音在空气中飘啊飘,在没有遮挡的地方飘的更远。 他正吹的入迷,古琴来相和,箫声更坚劲婉转有力。 这么晚了,难道长公主也没睡? 他不禁用箫吹道:“长公主的琴声幽怨,似有无尽的心事。” 不想琴声里回道:“伤离别,漠北雁断音书绝。音书绝,两行珠泪,寸肠千结。” 箫声里回道:“天若有情天易老,此情说便说不了,说不了,声声慢里,又惊拂晓。” 他放下箫,不想在叨扰寂静的夜,都说夜能勾起离人无尽的相思,这下弦月如钩,平添几多烦愁? 这里看不到皇宫里的景色,只能看到那高高的建筑的顶部,不知道住在里边的人此刻在干什么,他跳下了屋顶。 “你来了。”长公主看到宗政骞尧站在宫门口的时候,淡淡地问了一句,似乎是等很久了。 “这黑夜里总有人心神不宁,也总有人鼾声如雷。”他说道。 “这不奇怪,坐。”她轻轻地给他上了一碗红枣羹。 “多谢长公主!”他道。 她凝望着他,他忙改口道:“曼……曼凝,谢谢你!” 她微微掩嘴一笑,从没有人这么称呼她,原来这么好听。 “曼凝,鸽子已经放出去了,就是没有收到驸马回信。”宗政骞尧道。 “急什么,又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回来的。”她低声道,她看他一眼,接着道:“把这碗红枣羹吃了吧,我亲手做的。” “不是有秋菊吗?”他问道。 “有些东西还是亲自动手才更有意思。”她柔声道。 大殿里,除了他们两个,别无他人。 冬天往常很冷的大殿,此时更显得暖和多了,没有一个冬天里的日子像今晚这样温暖,还有那柔和的烛光。 出了长公主府,一个人在门口立着,吓了他一跳,定睛一看,是芊辰辰。 “我说哪都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儿。”芊辰辰脸上面无表情说道。 “找我什么事?”宗政骞尧冷冷地问道。 “唉!师哥,人家都好久没见你了,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芊辰辰说着,凑了上去。 “你要是没事,我还有事。”说完,他朝皇城外走去。 芊辰辰嘟着嘴,皱着眉头,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 宗政骞尧的背影消失了,芊辰辰朝长公主的门楣上看了看,沮丧地走了。 回了自己的府上,宗政骞尧想起来,自从把周姑娘救回来,还没来得及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姑娘,你好些了吗?”他看到周姑娘依靠在床上,问道。 “好些了,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真是当初没信你的话,惹了这么大的事出来。”周姑娘带着歉疚说道。 “姑娘是太善良了,这世界上的人心远比你想象的险恶的多,以后你还要多加防范。”宗政骞尧道。 “对了,你知道那天劫你的是什么人吗?”他继续问周姑娘。 “我都没见过,两个男的,他们好像是有备而来,把我放一辆车上,就跑了,朝哪个方向跑的我也辨别不清,傍晚的时候好像到了什么地方,他们把我从麻袋里放出来,我看着他们吃东西,他们盯着我,等他们吃完了,看我挺漂亮就……我就死命地挣扎,一阵大风经过,车子好像顺着下坡滑下山崖,一个去追车子,掉了下去,另一个抓着我朝悬崖边走,大概是想看看掉下去的那个人,他也一脚滑下去,我也跟着掉了下去,我就感觉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弹到地上,我看不清,就爬了一段,然后就昏了过去……” “周姑娘受惊了,你大概是被树或石头挡了一下,掉到半山腰凹进去的坑道上,才算躲过一劫。”宗政骞尧道。 “我们一直在东边找了,后来,遇到了桃花堡堡主,说是碰到有人朝北边奔去,这才改变的方向,要不然呢,还真不好说。”慕容姑娘看着她说道。 “慕容姑娘我真是感激不尽,谢谢了。”周姑娘说道。 “你别谢我,要谢就谢他。”她指着宗政骞尧道。 千术在外面敲墙,宗政骞尧知道有人来了,他出去了。 来到门厅,他发现曹木汗站在门外。 “你找我?”曹木汗直接问道。 “其实那时候有事,现在……现在……” “好吧,再见!”曹木汗总是这样直来直去。 “曹将军不进来喝杯茶吗?”宗政骞尧问道。 “不……”他还没说完,一扭头看见了后面的慕容姑娘,赶忙改口道:“哦,不太好吧,这么晚了。” “时间尚早,回去也不会这么早睡觉,来,屋里请!” 曹木汗盯着慕容姑娘,抬脚进了屋。 夜了,衙门口空无一人,不一会,一个黑影慢慢地靠近衙门,把门推开一条缝,挤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又出来了,一溜烟消失在黑夜里。 宗政府里,千术给曹将军上了茶,屋子里就剩曹木汗和慕容姑娘两个人了。 “啊……那个……哦……” 慕容姑娘看着他,曹木汗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想说什么?”慕容姑娘一脸不解地问道。 “啊……慕容姑娘,你怎么总在这里?”曹木汗问完了自己都后悔。 “怎么?不行吗?什么叫总在这里?我也有家的。”慕容潇潇皱着眉头道。 “那……我送你回家吧?”曹木汗好像才着了点道,冷不丁单独和她在一起,连说话都不会了。 “干嘛要你送?难道我自己找不到家吗?”慕容潇潇冷冷道。 “哦,主要是这黑天了,你看外面不安全,我也没什么事,不如……” “哈哈,曹将军真是乐于助人为乐。”慕容潇潇道,说完,她朝外面走去。 曹木汗看着她的背影,赶忙追了上去。 街上行人稀少,店铺已经在收拾摊子,准备关门歇业了。 夜里冷的出奇,慕容潇潇走的很快,曹木汗紧跟上来,刚追上,慕容潇潇又加速了,曹木汗只得又快点走,弄得他想和她说句话都没功夫。 前面一个身影趔趄了一下,倒了下去。 慕容潇潇拿着剑挡了一下,防止她摔倒,她把身影扶住,是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手里拄着棍子,头发凌乱,衣衫褴褛,脚上的鞋子破了洞,身上还背着一个什么包裹。 “老人家,你家在哪里?不如我送你回去吧?”慕容潇潇道。 “我……我没家。”老婆婆颤抖着说道。 “那婆婆,晚上你住哪呢?”慕容潇潇搀着她问道,一旁的曹木汗手足无措。 老婆婆指了指前面,慕容潇潇搀着她走到前面一看,是一处人家的门斗背风处。 “这里太冷了,要不,我背你上我家吧。” “不不不……姑娘你的好心我领了,我要等我儿子,我哪也不去。”老婆婆嘴里叨咕着。 “等你儿子?那你的儿子去哪了?”慕容潇潇一脸疑惑。 “他……他去当……兵了,我要等他回来,接我回家。”老婆婆自言自语道,说完她就躺下了,把那个包裹垫在脑袋后头。 “婆婆,那你知道你儿子去哪当兵了吗?”曹木汗问道。 “不知道。”婆婆摇摇头,低声说道。 慕容潇潇看了曹木汗一眼,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还回头看看,那个老婆婆闭上眼睛,似乎要睡觉了。 “我怎么觉得她怪怪的。”慕容潇潇低声对曹木汗说道。 “哪里怪了?” “你说她等他儿子,为什么不回家等?”慕容潇潇道。 “可能人家真的没家呗。” “那你说他儿子去当兵那不是一件好事吗?怎么还等……” “别瞎琢磨了,走了,天不早了。”曹木汗催促着她。 一大早,宗政骞尧起床就去了衙门,他要想办法还得找兵部募兵记录,这事难也得办。 一进了衙门,他发现气氛不对了。 “弄虚作假、诬蔑朝廷官员,给我抓起来。”王推行官话音一落,戚货和郑明两个衙役就扑了上来,不由分说把宗政骞尧五花大绑。 “王推行官,这是怎么回事?”宗政骞尧一脸疑惑道。 尚坤奸笑着,道:“代理判官大人,不好意思,在你的桌子里发现了这封信。” “信?什么信?我从来没写过什么信?”宗政骞尧道。 “这封信里你不是说朝廷募兵三百,少了二十人吗?我现在就给你看看朝廷的募兵记录。”说着,尚坤真的拿出一个册子,在宗政骞尧面前翻开,一页一页地让他看,前面标着序号,果然到最后是三百人。 “可是,你这封信里说朝廷募兵人数与上交人数不符,还诬蔑朝廷官员渎职、欺瞒圣上,该当何罪?”尚坤露出狡黠的笑。 尚坤狠狠地“嗯!”了一声,朝衙役一甩手,衙役把他按倒在长凳上,噼里啪啦一阵板子上来打在他身上。 宗政骞尧明白了,自己这是被设计了,有嘴说不清啊,喊也没用,他就咬紧牙关硬挺着。 衙役打累了,尚坤屁颠屁颠地走到推行官大人跟前,问道:“王大人,你看……” “关进大牢,等候发落!”王推行官说道。 衙役把宗政骞尧拉下去了,王推行官朝衙门四周看了看,道:“哼!到底是新来的,年轻气盛……” 尚坤拍马屁道:“王大人,您说的对,往往这新来的急于求成,不知这水深浅,所以容易湿身。” 两人嘿嘿嘿地坏笑着,朝后堂走去。 斗蛐蛐场子里正热闹着,人们喊着:“咬啊!咬……” 但见一个人走到阿良身旁,附耳和他说了几句就走开了。 阿良看看四周,装作若无其事走到赵九身旁,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赵九从太师椅上站起来,眉头紧皱。 他走到场子外看了看场子里斗的正酣的蛐蛐,抓起自己的那只,塞进蛐蛐罐里,转身就走。 “诶?没斗完呢怎么就走了?”众人疑惑道。 “我认输。”赵九的话飘过来。 “诶,那怎么行,我们下的注是赌你的赢。”有人喊道。 赵九头也不回,在地上扔了一些铜板,那些人上去就是一顿哄抢。 回到赵九的宅子里,关好了门。 “消息可靠?”他瞪着阿良,问道。 “不会有假,就是发生在刚才的事。” “长啸先生被抓了,这怎么办?”他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 “殿下,他们给他安的罪名是欺上瞒下、诬蔑朝廷官员。”阿良盯着地,说道。 “证据呢?有证据吗?”赵九道。 “证据?他们在长啸先生的案子里搜出了一封信,这就是证据。”阿良不动声色地说道。 “啪”赵九把一个花瓶扔到地上,花瓶摔的粉碎,花散落一地。 路上,老皇帝的左右脚交替前行,一路朝东宫而去,今天他不坐御辇,走着正好可以活动活动身体。 来到东宫大门前,大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周全朝两边的中贵人一摆手,中贵人上去推门。 门开了,老皇帝一只脚刚迈进大殿,一股浓厚的酒味扑面而来,呛的他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大殿里一片狼藉,案子上摆着吃剩的食物,倒着的酒盏,居然还有脱下的衣服散落在地上。 小饼子连滚带爬地从后面跑过来,道:“不知道陛下驾临,请陛下恕罪!” “太子呢?”老皇帝低声问道。 “太太太……子在。”小饼子低声道。 “我问你太子在哪?叫他来见我。”老皇帝一脚把小饼子踹翻在地。 “父皇父皇,给父皇请安!”太子衣衫不整地从后面跑出来。 老皇帝围着太子转了一圈,道:“你……在干什么?” “回父皇,孩儿贪睡了些,未曾早起。”太子道。 “你每日习文?”老皇帝低声问道。 “回父皇,孩儿每日习文,练字,还……还练……” “练个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还恋女人吧?把那个给我叫出来。”老皇帝怒道。 春桃推着杜姑娘,一路跑出来。 老皇帝盯着杜姑娘看了看,心里思忖着,有点像妙红,他气道:“你从今以后不许踏进这太子府半步。” “父皇,父皇,孩儿已经答应杜姑娘,一定要纳她为妾。”太子急道。 “没出息的东西!”老皇帝朝太子的胸口就是一脚,把他踢倒在地,转身朝外走去,道:“即刻送出宫!” 周全看着太子,退了出去。 三十九、求人不成自己出手 花言巧语未见收效 “哎呀!爹呀!就算是女儿求你了还不行吗?”慕容潇潇扯着她爹的胳膊哀求着说道。 “不行,你知不知道,那是和官府在作对,你爹我只是个小小的漕运帮主,我这几十号人的性命不能都搭进去,为了一个从未谋面的人。”慕容风中等个子,身材魁梧,下巴上留着胡子,浓眉大眼,一身黑色的交领长袍,背着手站着说道。 “爹,你可真是个冷血的人。”慕容潇潇说完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你说,你和那小子是什么关系?我可告诉你,段家的彩礼还在咱们家堂上放着呢。” “什么什么关系?我们只不过就是朋友而已。” “朋友?朋友值得你舍你爹的老命去救他,他进的那可是衙门的大狱。”慕容风指着外面说道。 “你不救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去。”慕容潇潇说完就出了自己家的门。 “阙缨……阙缨……” “师傅,什么事?”阙缨从后面进来。 “去给我查一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看着阙缨说道。 “是,师傅。”阙缨拎着自己的钩棒出去了。 周姑娘在宗政府里焦急地转来转去,凤儿出去了,去街上打探消息,宗政骞尧被抓起来了,她能消停地待着嘛。 正琢磨着该怎么办,凤儿从府门进来了,她进了门还朝后面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朝屋里走去。 “怎么样?打听到了什么?”周姑娘看她进来,忙问道。 “小姐,公子确实被抓起来,还押在府衙,就是说他欺瞒圣上、诬蔑朝廷官员。”凤儿来不及喘口气,急说道。 “这可怎么办?我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以前认识的人肯定也不会去趟这浑水。”周姑娘皱着眉头道。 “小姐,你别着急,咱们慢慢想办法。” 快天黑的时候,曹木汗要去值夜了,走在街上,他心情舒畅得很,往常还没好好地打量这御街,今天这个时间景色还真不错,商铺的人家都在各忙各的,人来人往的街上,人们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今天自己出来早点,酒肆里是最热闹的时候,划拳的、吆喝要食物的声音不绝于耳。 再穿过一个胡同口就能到宫城大门口了,正当他轻松地走着的时候,斜刺里突然窜出一个人,扯着他朝胡同里而去,弄的他毫无防备,被扯到胡同里,一把长剑从后面压到他的脖子上,脸贴在墙上都快被压扁了。 “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干什么?”曹木汗道。 “别吵,我问你,带上你的人,跟我去衙门救个人。”曹木汗听出来了,是慕容姑娘的声音,他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慕容姑娘,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有话好好说啊。” “我就问你行不行?”慕容姑娘把他往墙上压了压,他感到脸都快吃土了。 “慕容姑娘,我的人不是兵,只是宫禁宿卫,夜里值守皇宫用的,我是没有擅自调动他们的权利,慕容姑娘你先放了我,有什么事好好说。”他发着不太流利的声音说道。 慕容潇潇把他朝墙上一顶才松开他。 “我说你下手能不能轻点。”曹木汗揉着脸和脖子说道。 “你要救谁?”他问道。 “既然你帮不上忙那也就没必要知道了。”慕容潇潇收起剑说道。 “慕容姑娘,你要是有用的着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是,你让我带上我的人去救人,恐怕我真的是做不到。”他带着诚意说道。 “行了,你走吧,反正我也指望不上你。”慕容姑娘转身说道。 “啊,你不会是去救那个长啸公子吧?他怎么了?被抓起来了?被谁抓的?”曹木汗来了一个四连问。 “少啰嗦了,快走吧,要不然我一会又要改主意了。”慕容姑娘抱着肩膀说道。 出宫的大路上,青石板路在冬天里显得那么悠远,一直通向远方。 刑部尚书葛震庭看着前面的兵部尚书黄旗峪,他挺了挺胸,昂了昂头,快步朝前面走去,疾走了一段,追上了黄旗峪,葛震庭用眼睛的余光扫了扫他,黄旗峪旁若无人的样子,又大步疾走超过了他,葛震庭心里这个气,你不和我说话,我也休要理你,他就疾走想追上去。 黄旗峪上了自己的暖轿,看都没看他,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黄老儿,你还真记仇啊。 傍晚,尚坤手里拎着一瓶酒,醉醺醺地朝大牢里边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看着每一间牢房,牢房里犯人坐的坐,站的站,都没人理他,偶尔会有人盯着他看看。 一个衙役开了宗政骞尧那间牢房门。 尚坤在门口嘴角咧了咧,冷笑了一下,他一脚踏进牢房。 宗政骞尧靠墙坐在蒲草上,看着他进来,他一动未动。 尚坤把酒瓶朝地上一撴,眯缝着眼睛盯着他,道:“嘿嘿!怎么样?这里的日子比外面好受的多吧?” 宗政骞尧斜睨着他,没有说话。 “哼!你不是挺能的吗?来呀,冲我来啊。”尚坤叫嚣着。 宗政骞尧紧闭着嘴巴,板着脸憋的通红,他的拳头攥上又松开。 “哈哈哈,但凡进了这里的人,要想出去,那可难了。”尚坤贴近他耳边慢慢地轻声地说道。 宗政骞尧扭头盯了他一眼,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再贴上来,尚坤也是不识抬举,真就贴上去了,宗政骞尧装做要和他说话的样子,在他脸上吐了一口口水。 尚坤一抬头,擦了擦脸,怒道:“妈的!你还真嚣张啊!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前面一阵打斗声响起来。 六个衙役正把慕容潇潇围在中间,慕容潇潇扎着马步,把长剑放到自己眼前,慢慢地抽出捡,六个衙役手里攥着长刀,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两个衙役先冲了上去,长刀朝慕容潇潇砍去,长剑向上一横,和长刀碰撞在一起,发出“咣当”一声,火花四溅,慕容姑娘抬起一脚,踹翻在地一个,另一个也到了近前,不等他的刀落下,慕容潇潇的身形一矮,一个扫堂腿过去,只见那个衙役向后倒去。 剩下四个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个人大喊一声“呀!”一起冲了上去。 慕容潇潇也不看他们一眼,一闪身子,最先冲上来的那个用力过猛,她在他身后一使劲,把他踹的撞到墙上,就听见“砰”一声,整张脸都贴在墙上了,又弹了回来,后背又撞在器械台子上,发出哇哇惨叫声,就看见血模糊了脸。 三把刀一起砍向慕容潇潇,三刀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她跳了上去,踩在刀上,没等三人反应过来,她又一个筋斗跳到他们后面,把三颗头挤按到一起,三个人大叫着,脑袋被磕的生疼,眼前火星四冒,三人捂着脑袋东倒西歪在那揉。 慕容潇潇趁他们还没缓过劲来,朝里边牢房跑去,来到牢门口,但见尚坤站在牢门口。 尚坤看到是一个人,一身黑衣裤,头上带着面纱,看不清是男是女,也看不清脸。 慕容潇潇盯了他一下,一阵风向他冲过去。 尚坤一个跨步,闪到左边,一把抓住她提剑砍来的手腕,用力一拧,慕容潇潇不慌不忙,顺势侧身飞起,一脚踢向他的面颊,这一脚力气挺大,踢的尚坤唾沫喷出好远,一下子就松开了那只攥着慕容姑娘的手腕,朝另一边翻转而去。 尚坤转了一圈已经站到刚才慕容姑娘站的位置,晃了晃头,酒醒了大半,他手腕一翻,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划出一道流光,朝慕容姑娘后心飞去。 慕容姑娘冷笑一声,侧身向左一步,抬起了自己的长剑,只见匕首“当啷”一声撞到剑上,没等尚坤反应过来,匕首已经朝他飞回来。 尚坤一看不好,要躲开,哪成想,那匕首追着他飞了起来,他跑到哪里匕首就追到哪里,他从大牢的过道里跑出了蛇形步,一路朝牢门外跑去。 那些犯人都围到牢门口,哈哈地大笑着,有的还喊着:“扎死他,扎……” 慕容潇潇不屑地笑了一下,她朝牢里奔去。 “谁让你来的?”宗政骞尧看着她冷冷地道。 “公子,我救你出去。” “不行,你赶紧走,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我的罪名就坐实了,以后周姑娘的案子再想翻供更难了。” “你……都这时候了……” “你听我说,去城里城外找找,有没有去年刚募兵的家属,尤其是那些不知下落的士兵的家属,找到他们,就是最好的证据。”宗政骞尧道。 “那你……” “不用管我,一时半会他们不会拿我怎样,记住了,不仅要找到他们,还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宗政骞尧眼睛里闪着寒光,慕容潇潇从来没见过他这种眼神。 慕容看着冲过来的一个衙役,道:“公子……” “记住我说的话,走……” 慕容潇潇用剑尾朝冲过来的那个衙役腹部顶了一下,就听见那个衙役“啊”地叫了一声,捂着腹部瘫坐在地上。 “快走!”宗政骞尧低声喊道。 皇宫里的路上,赵九身穿乌皮履,头戴七梁额花冠,貂蝉笼巾,腰上绶金涂银革带。 阿良在后面跟着。 两人来到刘婕妤宫门口。 “儿子赵九拜见小娘!” 玉桃掀开帘子,道:“殿下,请进!” 赵九进去了,玉桃看了一眼阿良,合上帘子,阿良转身站在门口候着。 “怎么?这么晚了,你还来了?”刘婕妤手里摆弄着一个荷包,慢条斯理地问道。 “小娘,儿子不想错过任何一次见小娘的机会。” “你要是忙,就不要来,小娘不会怪你的。”刘婕妤盯了他一眼,他今天穿的很正式,她心下道。 “小娘,最近在宫里一切可好?”赵九低头颔首问道。 “小娘一切都好,这宫里暖着呢,你看,我的炭火盆,晚上也不会灭。” 赵九扭头看了一眼,炭火正旺,道:“小娘一切都好,孩儿就放心了。” “你也年纪不小了,小娘想为你张喽一门亲事,你看……” “小娘,婚事不着急,孩儿觉得尚早。” “有什么急事要学会稳住,不可乱了方寸,让别人钻了空子,凡事要思虑周全,不可莽撞。”刘婕妤放下了那个荷包,说道。 “孩儿谨记小娘的话。”赵九低声道。 “来,过来,让小娘好好看看。”刘婕妤招呼他道。 赵九低头颔首上前几步。 刘婕妤盯着他从上到下打量着,拉住他的手,道:“我儿长大了,这一段不见又结实了,在外面自己要稳重行事,小娘在宫里能做的事也会做好。”她握了握他的手。 赵九听明白的小娘话里的话。 “玉桃,把我做的滴酥鲍螺给殿下装些带回去。” 玉桃端着托盘出来了,上面放着一个小油纸包。 “小娘,儿子告退!” 赵九拎上那个油纸包出了刘婕妤的宫殿。 一路上,他边走边琢磨着,小娘的话里有话啊,自己不能轻举妄动,求小娘动用宫里的关系救宗政骞尧是不是太鲁莽了? 这一琢磨,他就忘了转弯,走过了头,阿良朝御街看了看,道:“殿下,殿下,这边……”阿良朝赵九宅子方向指了指。 “哦,阿良,你先回去,我自己转转,把这个拎回去。”他把手里拎着的油纸包递给了阿良。 衙门里,尚坤指挥着那几个衙役收拾了一下屋子,他转身朝大牢走去,后面跟着两个彪形大汉。 他扑到宗政骞尧面前,喊道:“私通江湖的人越狱,你妄想!” “私通?越狱?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出去了?我不是还好好的在这吗?” 尚坤盯着他,半天,他朝后面两个彪形大汉一挥手,两人扯起他就走。 来到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两个大汉把他扔进一个坑里,开始朝坑里埋沙子,沙子埋到脖子,只有头露在外面。 尚坤冷笑着端着小茶壶走过来,盯着他,道:“滋味如何?一定不错吧?” 他围着宗政骞尧转了一圈,蹲下,看着他,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刑罚吗?这叫活剥皮,一会儿,我会用刀在你的头皮上划个十字花,然后,就朝那划开的位置往里倒水银,一点一点,水银啊就把你的皮和肉分离开。”他端着茶壶朝宗政骞尧的头上倒着水。 水顺着宗政骞尧的脸颊流下来,滴落到沙子上。 “从上到下灌进去的水银会把你全身的皮肉分开,最后,你的肉身就会从这个坑里跳出来,坑里就剩一张完整的人皮,我还能卖个大价钱。”尚坤带着坏笑,有滋有味地说道。 “我在想,你没了皮从里边跳出来是什么样?”他站起来,仰天大笑,深夜里,听着有点瘆人,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尚坤走到一边开始擦刀,那把匕首在暗夜里显得更亮了,两个大汉拿过来一个罐子,打开盖子,里边是闪着银光的液体。 尚坤擦完了刀,放到自己眼前认真地看着,在嘴边吹了一下。 屋里静极了,宗政骞尧闭着眼睛。 尚坤走到他面前,道:“好,别动,这就开始了。”他分着宗政骞尧头顶的头发,刀靠近头发,开始把头发剃净。 尚坤的刀刚挨到宗政骞尧的头皮,门就被一个衙役撞开了。 “你干什么?半夜三更慌里慌张地,吓我一跳。”尚坤站起来,怒道。 宗政骞尧撇撇嘴,冷笑了一下。 尚坤低头看他在笑,把沙子踢他一脸。 那个衙役在尚坤耳朵前说了一句,尚坤赶忙收起刀,道:“快!快!” 两个彪形大汉开始把宗政骞尧往外拽。 尚坤看到,分别踢两人一脚,道:“先挖沙子,能拽出来吗?” 两人又手忙脚乱地挖沙子。 牢房里,宗政骞尧被送了回去。 尚坤陪着刑部尚书葛震庭朝大牢走来。 牢门开了,尚坤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闪到了一边。 葛大人外面披着黑色的斗篷,帽檐压的很低,他快步朝最里间的牢房走去。 衙役早已打开了牢房门,等候葛大人进去,又轻轻地关上门。 尚坤朝衙役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他也退了出去。 葛大人看着尚坤带人离开了,他站着看了一会宗政骞尧,道:“公子是个有胆有识的人,在下佩服。” “大人有什么事可以明示,不必绕弯子。”宗政骞尧道。 “哦?你知道我?”葛震庭一惊。 “深夜来大牢,还穿成这样,不是大人会是衙役?”宗政骞尧道。 “公子察言观色能力真是惊人。”他自己清咳两声缓解一下尴尬,接着道:“公子这等青年才俊正是朝廷需要的人,大好年华,也正是为国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怎么?大人已经为我安排好了职位,我想听听是什么?” “公子要是愿意,官职随你挑,当然了,以后你还有的是机会可以把官做的更大。”葛大人道。 “哈哈哈哈,我想知道大人的官职是什么?” “在下不才,官至刑部尚书。” “哈哈哈哈哈哈,刑部尚书。” “公子不要笑老夫,老夫年事已高,爬不动了。”葛大人摆摆手道。 “我倒是挺纳闷,什么时候开始,我朝能轮到刑部尚书随便给人官职了?”宗政骞尧盯着他道。 “公子说笑了,给你官职这事当然是陛下说了算,我是看你是块好材料,能为国效力,将来冲锋陷阵还要靠你们年轻人。”葛大人好像深谋远虑的样子。 “你怕我!”宗政骞尧道。 “这是哪里话?” “你怕我把你们背后干的见不得天日的事公诸于众,哈哈哈,真可笑,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小孩子般好哄骗。”宗政骞尧眼里的寒光闪过,葛震庭身上直冒冷汗。 “我是朝廷的官,为我朝繁荣出谋划策,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葛大人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脸孔。 “大人,请便!”宗政骞尧闭上了眼睛,不在看他。 葛震庭看他这个样子,无奈地把帽子扯严实,转身出去了,走到牢门口还说道:“公子要是改主意了,可以叫任何人通知我。” 宗政骞尧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像一样稳。 深夜,英王府后门咯吱一声开了,一个黑影一闪身进了院子。 英王府里黑着灯。 “英王殿下,这事没成,那小子不接受。”一个人压低声音说道。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你们不知道吗?”英王手里拿着一本书,说道。 “是,明白。”黑影转身出了英王府。 芊辰辰在榻上躺着,翻过来掉过去,怎么也睡不着,她一掀被子坐起来,靠在墙上,望着窗外,低声嘀咕道:“师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四十、恍然大悟寻人不见 心狠手辣取人性命 周姑娘从宗政府里出来一路疾走,她打定了主意,要去衙们用自己换回宗政骞尧,不能让他为了自己的事情蒙受不白之冤。 早上的大街上才开始有些许的人活动,挑着担子出摊的中年人,拎着筐买东西的女人,还有那顽皮到处跑的小孩,汴河边开始热闹起来。 漕运冬天的时候也不闲着,已经过了运粮食的季节,快到年关,运水果、蔬菜、油等的船只开始增多。 周姑娘边走边想着一会见了府衙大人该说什么,一个一身白衣,头戴白色帷帽,只给了周姑娘一个高大魁梧的背影,这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是周姑娘?” “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看你从宗政府出来的,你的父亲是周启川?”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父亲的名号。”周姑娘警觉起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不要去任何地方,乘一顶暖轿到东城外来,我在那等你。”桃花堡堡主说完,自顾自地朝前面走去。 周姑娘朝四周看了看,她进了一家头巾铺。 过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她的头上多了一块面纱,在汴河边走了一会,后面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她上了一顶暖轿,轿子朝东门外走去。 早上下了朝,老皇帝乘着辇朝皇后的福宁宫而去。 太子妃正在给皇后拨金橘,拨好了递给皇后。 “太子近来在做什么?怎么没见他来请安?”皇后问道。 “回母后,父皇有话,如果没有他的旨意,太子不许出府一步。”太子妃轻声道。 “哦?”皇后抬头盯了一眼太子妃,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道:“太子是不是又惹他父皇不高兴了?” “母后,实则是太子气盛,不听管教,所以才惹父皇不悦。”太子妃道。 “那我明白了,你父皇也是一片好心,让太子一个人在府里好好反省,都十多天了也该让他出来走动走动,时间长了人都会闷的。” “母后说的极是。”太子妃道。 听见中贵人说老皇帝来了,太子妃先告退了,他不想让皇帝看到她是来为太子求情的。 东城外,田野里一片荒芜,天寒地冻,周姑娘下了暖轿就感到一阵凉意钻进了衣服里。 远远地,她看见那个白衣人背对着她站在荒芜的土地里,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边走边朝四周看了看。 “你来了。”白衣人低声道。 他转了过来,可是脸上还是围着纱布,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你是何人?”周姑娘问道。 “我是何人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的是周启川的女儿吗?” “那还有假?” “你有何信物能证实你是他的女儿?” 周姑娘想了想,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指环,道:“这是为父生前一直佩戴的指环,和我母亲的正好配成一对。” 白衣人转过身,接过去,凑在眼前认真地看了看,又递还给她,道:“看来你真是周姑娘没错了。” 周姑娘接过指环又放回自己的衣袖里。 “离这二十里之外有一处桃花堡,我就是那里的堡主,我和你父亲生前是挚友,后来他被官府强加罪名杀害了,那段时间我东躲西藏,官府的人也在追杀我,没办法,我就逃到荒郊野外,隐姓埋名,自己开始种桃树,现在我那里已经是成片的果园了。” “桃花堡!真是个好名字。” “姑娘要是感兴趣,待来年花开之际可一定要光临我那里看看。” “哦,谢谢。” “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上次那位长啸公子从我这里路过,我才知道,你要给你父亲鸣冤,这是一封血书。”说着,他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块锦,接着道:“这是你父亲生前可能是预感到有事情要发生,所以写下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他只给了我一半,另一半他藏在家里的某个地方,只有两块锦合到一起,才能揭示事情的真相。” 周姑娘接过去,展开看了看,上面用血写的字还很清楚,她不禁擦了擦眼角。 “这个先放我这里,等你找到了另一半,我就把这个还给你。”他说道。 “怎么称呼你?” “沈峰,我虽和你父亲是挚友,但是我们相差近三十岁。” “哦,那我还是称呼你沈公子吧。” “随你,我们后会有期!告辞!”他朝周姑娘揖了揖,转身朝远处走了。 福宁宫的院子里,皇后和老皇帝在散步。 “陛下,这日子过的真快,转眼这一年又要过去了。” “是啊,感觉就像是昨天一样,我老了,日子对于我来说就像飞一样。”老皇帝感慨道。 “陛下正值壮年,好好保重身体,我们的储君也成人了,后继有人,没什么可愁的。” “哼!但愿能像你说的那样,没什么可愁的。”老皇帝道。 “我也好几天没看见太子了,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皇后道。 “皇后,你的意思我懂,我也不想这样,就是……唉!” “陛下想培养出一代储君,为我朝能有个长远发展,这个我也明白。” 相府里,白左丞在地上走来走去,一会背着手一会放下来。 此时能去看太子吗?这个未来的储君也太任性了,居然想娶那个罪臣的女儿,这叫什么事?一个未来的天子……哎呀,脑袋里太乱了,像一团浆糊,又不能去面见太子,这可怎么办? 衙门里,宗政骞尧被押了上来,跪在跪石上,这几天下来,他明显瘦了许多,脸上的伤还没好利索。 “堂下之人,你可知罪?”王推行官一拍醒目,喊道。 “我何罪之有?”宗政骞尧反问道。 “你诬蔑朝廷官员,欺瞒圣上还不知罪?” “推行官大人,麻烦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要给周启川翻案,你们说我有罪,衙门就是这么给朝廷办事的吗?还有没有王法?” 纱帘后,刑部葛大人正襟危坐,听着大堂里审案。 “天子脚下,任何人犯罪都要受到惩罚。” “哼!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们是怎么审周将军的,是不是也像今天这样,给他造一份通辽的密信,诬蔑他谋叛。” “你放肆,竟敢在公堂上信口胡言!”王推行官抽出一根签子朝地上一扔,就看到衙役拿着板子上来了。 衙役打板子的功夫,王推行官来到后堂。 “推行官,这可是块硬骨头啊。”葛大人道。 “能有多硬?我这大牢里的刑具不等用个遍,我就不信他还不服软?”王推行官冷笑着道。 慕容潇潇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着,她都不知道从何处下手,转来转去,也没个头绪。 快中午了,但见一家酒肆里热闹得很,她也抬脚迈了进去。 “真是巧了,我们的女侠也来这种地方。”曹木汗看到她说道。 慕容潇潇不想说话,瞪了他一眼,不等他让座,自己就坐下了。 “小二,给我来半斤羊肉,两张大饼。”慕容潇潇喊道。 “诶,好嘞!”小二答应一声,不一会儿,把她要的吃食就上齐了。 “你怎么不说话?”曹木汗道。 “不想说话,不行吗?”慕容潇潇冷冷道。 “你说那晚咱们碰到的那个老婆婆,我刚才又碰到了,她拄着拐要饭,嘴里还嘀咕着要见他儿子,抓住一个过路的人,非说是她当兵的儿子回来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人家的儿子不见了,想儿心切呗。”慕容潇潇头也没抬说道。 “我就是感到很奇怪,你说她儿子去当兵了,她怎么还可哪找?难道是失踪了?”曹木汗说者无心。 慕容潇潇想起宗政骞尧说的话:你一定要找到那些不知下落士兵的家人,他们是最好的证据…… 她扔下手里的大饼,朝外面跑去。 “诶,我说你这是怎么了?饭还没吃完呢?” “不吃了。”曹木汗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慕容潇潇冲出酒肆,在街上找着那天晚上遇见的那个婆婆,找了整条街,累的腿都细了,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她抱着肩膀在路中间站着,丝毫没有发现不远处有两个人探头探脑地看着她。 枫桥小榭里一阵悠扬的琴声传出来,赵九就坐在矮凳上,手还在膝盖上打着节拍,摇晃着头颅。 一曲终了,赵九道:“整天听这些个曲子,我的耳朵都有点要长茧了,不如我们换一种。” “公子要听什么?”妙红说道。 赵九凑到红姑娘耳朵前,低声道:“我要看舞剑。” “公子,我这里可是雅趣阁的枫桥小榭,哪里会有那种玩物。”她低头说道。 “看来女子是难以满足我的要求了。”他站起来说道。 “实在是我家这里缺少这样的人才,公子要是去街上兴许能真的看见。” 人家都下了逐客令,想在这里看是不能了。 赵九背着手在屋子里慢慢地走着,他的眼睛却在紧张地到处打量着,末了,他一转身,对着红姑娘,面带微笑地说道:“刚才是我冒昧了,还请姑娘不要怪罪于我。” “不会。” “姑娘也累了,在下改日再来叨扰。”赵九揖了一下想告辞了。 慕容姑娘往家走着,来到偏僻人少的路上,她就感觉不对劲了,后面好像有人跟着她,没等她想明白或者回头看,只听得风声已起。 慕容潇潇拿起剑迎了上去,只听得“光朗朗”她的剑被一个长棍带链子的兵器缠上了,链子一端还栓了一个小铁球,差点扫到她的脸上。 慕容潇潇没见过这种兵器,她往回拽了一下自己的剑,剑纹丝不动,她把剑插在一根木头上,自己人横在空中,脚朝长棍那端的人踢去。 那人冷不防被踢中胸口,手里的长棍松了手。 慕容潇潇趁机抽出自己的长剑,后面一个又扑上来。 “当啷”剑过头顶,顶住了那人砍下来的长刀,把它挡了回去。 慕容潇潇手腕一抖,向黑衣人的小腹扎下去,怎料此人轻轻一跃,跳到了她身后,稳稳地落地,在他落地瞬间顺势缓冲下蹲,挥刀向慕容姑娘的小腿砍去。 一瞬间,慕容姑娘挥剑一挑,挑开那人的刀,剑锋向他的脖颈挥去。 那人不慌不忙,收回刀向后退去,提气踩着慕容潇潇的长剑,掠过她的头顶。 刷刷刷,一阵风过,前一个人的链子就到了近前,慕容潇潇身形一矮,躲了过去。 不等链子回身过来就听见有人喊:“让开!让开!都给我拿下。” 衙役带着人来了。 慕容潇潇一听,无心恋战,收起自己的长剑,朝小巷子里钻进去。 她在小巷子里猛跑,后面的衙役被落在后面。 这是一条死胡同,跑到头她才发现,后面追来的衙役已经到了近前。 她挥剑朝前头两个人挥舞了几下,那两人被吓的后退着,本来巷子里就狭窄,两人挤到了一起,回不了身。 慕容潇潇趁两人挤的不可开交,她往后退了几步,朝巷子的墙上爬上去。 衙门里到了给犯人吃饭的时间。 炊事官拎着桶,给每个从栅栏里伸出来的碗打一勺稀粥,扔过去一个发了霉的馒头,那些个人也不嫌弃,如获至宝一样捧着,然后躲到旮旯吸溜吸溜地开吃。 宗政骞尧这间是最里面一间牢房,炊事官看看大伙都安静地吃着,他掀开食盒盖子从里边拿出两个肉菜,一壶酒,给他放进了栅栏里。 宗政骞尧看了一眼,也没动。 对面牢房的一个男犯人馋的口水流的挺长,宗政骞尧走到栅栏前,看了看他,抓起盘子里的肉,找干净的蒲草包好,给对面的男犯人扔过去。 男犯人接过蒲草,迫不及待地打开,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宗政骞尧看他吃的这么高兴,把那壶酒一起也给他扔了过去。 那个男犯人吃着吃着,捧肉的手停在半空中,两手一分开,手里的肉滑落在地,嘴里嚼着的食物一点一点地冒了出来,再看,他眼睛翻着白眼,扭曲着的脸很狰狞。 “有……毒……”那个男犯人嘀咕了一句,朝地上倒去。 “诶……兄弟,兄弟……”任由宗政骞尧怎么喊,他就是一动不动。 “来人!快来人呢……”宗政骞尧朝牢房外的方向大声地喊,就是没人出现。 他一拳砸在栅栏上,骂了一句:“卑鄙无耻!” 四十一、不速之客深夜来访 光天化日调虎离山 慕容潇潇回到宗政府的时候,周姑娘正坐在案子旁发呆。 “诶……”慕容姑娘把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吓她道。 “我说你可真能沉的住气啊,公子为了你的事被关进了牢里,我为了你的事也在东奔西跑,你知道我今天遇到什么危险了吗?我在街上被人追杀,你倒是坐在这里享受清闲。”慕容潇潇把剑朝案子上一放道。 “对不起!我知道,你们为了我这么拼命,我怎么可能坐得住。我今天早上想去大牢换回公子,路上碰见了桃花堡堡主沈峰。”周姑娘擦了擦眼泪说道。 “他和你说什么了?”慕容潇潇坐下,问道。 “是,他说,我爹在出事前留了一封血书,他那里有一半,另一半应该在我家里,两半对在一起,才能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 “那还不快找?” “我找了整间屋子,一无所获。”周姑娘长叹一声,说道。 “那你爹生前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东西的那种?”慕容潇潇皱着眉头问道。 “一人藏九人盲,你没听说过,一个人藏东西,九个人都找不到。” “千术、千术……”慕容潇潇喊道。 “慕容姐姐,你要干什么?”冷不丁他从窗户探头进来,吓了两人一跳。 “我说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走门好不好?有没有吃的,给我弄点来。”慕容闭着眼睛喊道。 “有,馍馍。”也不知道他咋就那么快,慕容潇潇一睁眼就看见他站在面前,手里真的放着一个馍馍。 管它什么呢?先吃口,饿的前心贴后心,早知道晚上的时候在酒肆里就不跑那么快了,害的好好的羊肉都没吃到嘴。 “千术,去把我的羹给慕容姑娘拿来。”周姑娘道。 “姐姐,那可是你自己的东西。”千术道。 “我的怎么了?难道慕容姑娘不能吃?去拿吧。”周姑娘说着站了起来。 “快去快去,我都快噎着了。”慕容潇潇朝他摆摆手。 英王府里的窗户上拉着厚厚的窗帘,常彪从后面闪了出来。 “怎么样?抓到了?”英王举着茶盏看了他一眼,问道。 “英王殿下,没抓到,还让她跑了。”常彪道。 “唉!我就知道,你的那些个手下是抓不到的。”他斜睨着常彪说道,从案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扔给他,道:“找几个厉害的人,务必都给我抓回来。” 英王靠在椅背上,盯着他,常彪走了,他朝后面招招手。 兵部侍郎魏伯勋从后面走过来。 “英王殿下。”他揖了一下,道。 “说吧,这事怎么办的?” “英王殿下,对方只知道募兵三百,少了二十人,把三百个兵的名字补齐,名册上就没有漏洞了。”魏伯勋道。 “那个周启川的事,当年可是你们运作的。”英王盯着他道。 “周启川的案子你就放心吧,各种证据都齐全,无论任何人查,都不会查出问题。”魏伯勋信心百倍地说道。 “唉……我哪里放心的下,三更天了,我都没有困意,我是不是太累了?”英王道。 “英王殿下,还是早点歇息吧!”魏伯勋退了出去。 老皇帝在自己的寝宫里,穿着家居服从床上起来了。 “周全,周全……” 周全一路小跑地过来了。 “皇上有什么吩咐?” “去宝文阁。” “皇上这么晚了……” “少啰嗦,我也不乘辇,就咱俩,走着去。” 周全吧嗒吧嗒嘴,没说话。 宝文阁里,刘婕妤还没睡,她正在梳妆台前卸妆。 玉桃匆忙进来禀道:“婕妤,皇上来了。” “桃儿,快给我扮上。” “这深更半夜的就不要这么麻烦了吧?”皇上的声音传了过来。 刘婕妤福了福,道:“陛下,这么晚了还跑这么远来我这里。” “反正我也睡不着,走走散散心,现在感觉好多了。”老皇帝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皇上万岁!”桃紧忙福了福道。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婕妤说说话。” 下人都退了下去。 刘婕妤来到老皇帝身后,给他揉揉肩膀。 “刚才我做了个梦。”老皇帝说道,刘婕妤递给他一碗桂圆莲子羹,静静地听他说道:“我梦见了先皇和九皇子,他们两个在说话,我就跟在他们后面,插不上话。” “陛下,做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必放在心上,改天去先皇的面前上上香,和他老人家说说话就是了。”刘婕妤不慌不忙道。 “哦,对了,这几天有没有九皇子的消息?他没来给你请安吗?”老皇帝问道。 “今天刚好是他可以进宫见我的日子,晚上的时候来过了,他还说,来的晚了,怕那个时间影响你看折子就没去你那,还自责了半天。”刘婕妤道。 “我上次交给他办的事,也不知道他办的怎么样了?他是不是怕我问?” “什么事?” “就是……唉……他可能是没有什么进展,要不然早来给我汇报了。” 刘婕妤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不再问。 “我这几个皇子,太子色厉内荏、柔儒寡断,英王一意孤行、暴戾恣睢,九皇子玩耍成性,再我就有些看不懂他。” “陛下,太子儒雅文静,要是有个合适的人辅佐定可以成大业,英王果敢英武,至于我儿,就让他玩耍吧,反正不惹事就挺好。”刘婕妤微笑着说道。 老皇帝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就没想过让我们的九皇子出人头地,你也好风风光光地。” “陛下,九皇子现在衣食无忧,我也能安稳地陪着陛下,这就是一种福分,我没什么奢望。”刘婕妤慢慢地给他按揉着肩膀。 “好好好,我就喜欢和你说话,对了,你怎么不替太子说情?”老皇帝站起来问道。 “太子的事,我相信陛下,管教自己的孩子还是有办法的,而且陛下也能掌握好火候。”刘婕妤微笑着说道。 “你这是在夸我!今晚我就不走了,让周全回吧。” 夜已深,宝文阁的灯熄灭了。 宗政府里,慕容潇潇睁着大眼睛睡不着,反正宗政骞尧还在牢里,自己就不回家了,在这儿将就一下,她越想越气,你说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你出来,你偏还不走,大牢里待着舒服怎么的? 睡不着,她一个人坐起来,就影影绰绰看见外面好像有人在活动。 什么人?半夜三更的干什么? 慕容潇潇悄悄地下地,拎上自己的剑朝门口走去,来到门口,她把门轻轻拉开一条缝,门外有好几个人,正朝每个窗户里望着。 “谁?”慕容潇潇声落人到,剑已经伸了出去。 那人身形一缩,慕容潇潇的剑扎进第二个人的后背,只见那人的衣服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几个人朝她围上来。 借着下弦月,只见院子里一时银剑乱舞,几个黑影交织在一起,只听打斗声,却不见招式,速度快的惊人,突然,慕容潇潇感觉那几个人似乎停了下来,只听得空气和金属摩擦声,她在空中一连几个翻滚,“呲呲呲”的声音相继响过,等她站稳,那几个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周姑娘和凤儿从屋里跑出来。 “怎么了?”周姑娘看着慕容潇潇问道。 “没事,就是有几个人在院子里朝屋里张望,我没看清到底是什么人。”慕容潇潇低声说道。 周姑娘抓紧自己的胸口,脸色煞白。 几个人进得屋里,周姑娘低声道:“那些人会不会是来抓我的?”她的手在颤抖。 “你要给你爹伸冤一定是有人害怕了,看来你爹的案子真不简单。”慕容潇潇道。 “明天我想去牢里探望公子,你能陪我去吗?”周姑娘望着慕容潇潇道。 “你知道那样会更危险吗?”她盯着周姑娘颤抖的手反问道。 “我不怕!我就是拼上我这条命,我也要把我爹的事情弄明白,要不然我会死不瞑目。”周姑娘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的眼神坚定。 “那好吧,你还是回你的密室去睡,我就在外面,无论有什么动静你都不要出来。”慕容潇潇突然觉着自己好像成熟了很多,从前都是别人照顾自己,现在自己也会为别人着想,人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有时候越是困难里成长的就越快。 英王府里,一个戴着斗篷的黑衣人从后门进来了。 “英王殿下,那人没死,他把食物给对面的犯人吃了,对面的犯人死了。”黑衣人道。 “哼!神不知鬼不觉搞死一个人还有人愿意做替死鬼,唉……办法不是有的是吗?继续玩,说不定他会死在哪,但是要快。”英王的手里把玩着一个玉佩,不紧不慢地说道。 今儿一大早,在去往大殿的路上,英王看见了前面的太子乘着暖轿,下了轿他紧走几步追上太子。 “太子哥哥,恭喜你出宫!”英王揖道。 “二弟,多谢你送我的罪臣的女儿,要不是她,我可能还出不来,二哥真是我的福星。”太子微笑着道。 “太子哥哥,我可是一片好心呢,你说你在那宫里连个乐趣都没有,嘿嘿!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嘛!”英王咧咧嘴笑道。 “嗯,所以,我很感激不尽!”太子说完了看他一眼,朝大殿里走去。 “唉……”英王在后面摇摇头。 “陛下,近期年关将至,我朝东北边境不太平,金人频频骚扰我朝边境线上的村庄。”白左丞禀道。 “一个大辽国未战胜,今年又有金人侵我边城,看来,他们是在试探,通过这些个小动作,看看我朝的反应。”兵部尚书黄旗峪道。 “不就是一群像野人一样的人吗?把他们打回去不得了。”中书令尹毅不屑一顾道。 “中书令大人,那金人可不一般,他们生性野蛮,好战成性,可不是那么好打的。”陈右丞道。 “依陈右丞来看,该如何啊?”老皇帝问道。 “陛下,金人生活在一片不毛之地,对于我朝的金银财宝、布帛、骡马、女子肯定会垂涎欲滴,与其让他们虎视眈眈,为何不满足一下他们的贪婪之欲。”陈右丞道。 “陈右丞,你的意思就是他们来侵扰我朝,就给他们点好处,一来就给点,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个道理我想你不会不懂吧。”太子道。 “我朝应付一个大辽国库日渐贫乏,在有一个金人,恐怕人力、财力都会吃紧。”英王道。 老皇帝的眼睛一会看看太子,一会看看英王,他就是不说话。 “金人既然用度匮乏,肯定是离不开我们的各种产物,何不投其所好,换一时的太平盛世。”吏部尚书钟离渐说道。 “金人的事,各位大臣下朝后先商议,看看能不能有更好的办法。”老皇帝道。 “陛下,臣还有一事,太子大婚已有一年,仍无子嗣,为了我朝能后继有人,太子应选美。”陈右丞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觉得陈右丞说的对,我赞成太子选美。”户部尚书王礼仁道。 “我也赞成,我也赞成……”大家纷纷表示同意。 “那就让钦天监选个吉利日子,报给户部。”老皇帝说完了,站了起来,大概是岁数大了,坐的时间长了还不行,站起来得缓一会才能走。 街上,周姑娘在前面走着,慕容姑娘在她身后跟着,她手不离剑。 突然,一个衣着邋遢的男子抢了她的荷包就跑,慕容姑娘喊道:“站住!站住!”她追了上去。 那个男子进了一条胡同,慕容潇潇站在胡同口想了一下,嘴一撇,低声道:“哼!让你跑。”她从另一条胡同跑进去,在一个岔路口站住,刚好那个男的也看到了他,转身又朝来路跑去。 慕容潇潇紧追几步,上去朝他后背就是一脚,踢的他摔倒在地,荷包摔出去很远。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那个男的磕头如捣蒜。 “为何偷我的东西?”慕容潇潇用剑尾指着他道。 “我就是饿了,想换口饭吃,姑娘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男的低头说道。 “滚!”她用剑指着那个男的,待他走远了,她走上前捡起自己的荷包,吹了吹灰,又戴回腰间。 回到街上,怎么都没看见周姑娘,她找了半天也没见人影,这才恍然大悟,坏了,刚才那个家伙是不是用的调虎离山之计,有人把周姑娘劫走了? 四十二、、并肩齐行半道分离 大胆入衙踏进圈套 慕容潇潇一路飞奔冲进了宗政府里,凤儿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凤儿……凤儿……” “你这是怎么了?慕容姑娘。”凤儿吃惊地看着她问道。 “你家……周姑娘回来了吗?” “没有啊,她不是和你一起走的吗?” “是啊,可是半路我被人抢了荷包,我就去追那个抢我荷包的人,等我回原地一看,周姑娘不见了。”慕容潇潇平静了许多说道。 “啊!这可怎么办呢?”凤儿捂着胸口惊道。 “你别慌,我再去衙门看看,兴许她去了那里,我不回来,你哪也别去啊。”慕容潇潇叮嘱着凤儿,就出了门。 从宗政府到相国寺旁的衙门有一段距离,慕容潇潇走的非常快,街上人来人往,一个人影一晃,好像是那晚的婆婆,她站住了,思索了一下,转身朝婆婆的方向追去,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抓住那个人的肩膀一扳,那人一转身,吓了慕容潇潇一跳,哪里是什么婆婆,分明就是个侏儒症,脸上还有那些个褶皱,老的不成样子。 她嘴里忙说着:“认错人了。”返身又朝衙门的方向跑去。 “诶,公差大人,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孩刚才来过?”慕容潇潇朝一个懒坐在大门不远处的值班公差问道。 “什么女孩?哪呢?”公差惺忪的眼睛立马放着光。 “哎呀!就是长的瓜子脸,杏仁眼,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的女孩。”她比划着,说道。 “没有。”公差拉长声音说道,眼睛又开始迷离。 “诶……”她蹲下,碰了公差一下胳膊,把一块碎银子递了过去。 公差的眼睛又像放电一样,擦擦手,接过银子,咬了一下,道:“不过,我可告诉你,我真没看见什么女孩。” “你们这有个犯人,叫宗政骞尧的,你带我去见他,怎么样?”慕容潇潇道。 “啊?你要见他啊!就这些?”公差朝她比划了一下手里的银子。 慕容潇潇盯着他,又掏出一块碎银子扔给他。 “见什么见呢,那人昏迷了,明天就送刑部,指不定会什么样呢。”公差道。 “你就让我见见吧,公差大人。”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撒娇,脸还在公差大人的胳膊上揉搓着。 远处尚坤喊着人:“走了,走了,快点。” 那个公差一甩慕容潇潇,朝尚坤跑去。 慕容潇潇冷笑一下,看了一眼手里的钥匙,道:“哼!占我便宜!没门!”她攥着钥匙藏进墙角。 长公主府里,她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手还交替拍打着。 不一会儿,秋菊进来了,道:“长公主,兵部尚书黄大人上朝还没回家。” “嗯,知道了,你有没有打听到别的消息?”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有个像是兵的人在门口转了转,朝门楣上看了看,就离开了。”秋菊说的正是芊辰辰。 她们两个是谁也不知道谁,互相不认识,只是芊辰辰有一次看见宗政骞尧到过这里,所以想着能在这里碰见他。 “别的消息?就听说好像金人在北边侵扰我们的村子,朝廷正想办法对付他们。”秋菊也是道听途说,所以就学了个大概。 慕容潇潇找不到周姑娘,从公差那里偷了钥匙,她就看着那些公差走远,自己抓了一个衙役,把他打晕放到暗处藏起来,换上衙役的衣服,偷偷进了府衙。 想不到大白天的进来比晚上更容易,她拿着偷来的钥匙开了大牢的门,牢里的犯人看着她穿着衙役的衣服,一个个都眼神涣散,没人理她,一路畅通无阻,她就来到最里边宗政骞尧住的那间牢房。 从牢房外能看见宗政骞尧背对着她朝里躺着,身上有红的血印子,衣衫凌乱破旧。 慕容姑娘救人心切,她用钥匙打开门,进了牢房门,朝宗政骞尧走去。 “公子……公子……我来救你来了……”只听得背后的牢门咣当一声关上了,她心里一惊。 回头看到尚坤在牢门口站着,朝她阴险地笑着。 慕容潇潇大叫一声:“不好,上当了!” 她上前扒拉一下躺着的那个人,那哪里是什么人,就是用木头做出来的人形,她冲到牢门口。 “哼!卑鄙!下三滥!”慕容姑娘气的喊道。 尚坤点着头,道:“喊呢,大声地喊,只有我和他们能听见,哈哈哈……” “你把长啸公子弄哪去了?”慕容潇潇恨不得现在出去撕了他。 “弄哪去了还要告诉你?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安危吧。”尚坤端着自己的茶壶喝了一口茶。 慕容姑娘在栅栏前怒目盯着他。 尚坤也不躲闪,对视了一会,他道:“嗯,长的还挺漂亮,要是在温柔一点就更好了。” “无耻之徒!”慕容潇潇低声道。 “骂的好,你继续!”尚坤说完走了。 慕容潇潇想起自己不是有钥匙能打开牢房的门,可是一看锁,不知什么时候,他换了一把锁,是自己太草率了,她闭上了眼睛。 “尚坤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周姑娘,老娘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走廊那头传来尚坤的狂笑声。 赵九今天有点心神不宁,他早早地回了宅子,一进门,迎面就碰上芊辰辰。 “你看见长啸公子了吗?我怎么哪里都找不见他?”芊辰辰急道。 赵九看见她这么着急,心里一阵醋意,道:“他是个大活人,我又不能看着他不是,我怎么知道他去哪里呢?” “你要是希望他能好好为你做事你应该知道他去了哪里。”芊辰辰冷冷地道。 他拎着芊辰辰的衣领,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对我这么说话,你是唯一一个。”他盯着她的眼睛看。 芊辰辰被他拎的脚都离了地,她皱着眉头道:“你放开我!放开我!” 赵九一把松开她,转过身背对着她,道:“你是不是喜欢你那个师哥?”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是我师哥,要是丢了我问问不是也在情理之中吗?”芊辰辰低声道。 “那你答应我,你不能喜欢他,无论现在还是以后,我答应你想办法打听他的下落。”芊辰辰被他提了起来,掐着脖子,他紧盯着她的眼睛道。 “嗯嗯嗯……”好汉不吃眼前亏,芊辰辰如小鸡蚀米一样点着头。 赵九看她答应了,才松开她,她转着脖子,道:“诶,你下手能不能轻点。” 赵九没理她进了屋子。 “有什么了不起的。”芊辰辰望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刑部大牢里,宗政骞尧已经被秘密转移到了这里,昨夜被尚坤头朝下吊了一个晚上,今天晕的很,眼睛也直勾勾地,往日的神采飞扬消失的无影无踪。 刑部尚书葛震庭在门外来回走着,看了他半天,才进了大牢内,宗政骞尧被绑在柱子上。 “嘿嘿!这里的滋味可比衙门丰富多了,你要不要尝尝?”葛震庭盯着他问道。 “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早晚有一天我把你们都送进大牢。”宗政骞尧盯着他狠狠地道。 “小子,你还嚣张呢,你可知道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他还朝宗政骞尧的脖子上比划着。 “老东西,你可知道冤枉一个好人会有什么下场?”宗政骞尧的嘴角流出的血嘀嗒到地上。 “冤枉好人?你是好人吗?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好人,别妄想了。”葛震庭反驳道。 “当年的周启川的案子你们从中做了多少手脚?”宗政骞尧问道。 “对于你这个将死之人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你的,你知道背后他得罪的人是谁吗?”葛震庭盯着他的眼睛道。 “是谁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了,我也不想知道。”宗政骞尧也是将了他一下。 “哪一个朝代都有朋党,朋党之争!争的那是血肉模糊,热火朝天,大臣相倾轧,皇子相厮杀,谁是最后的赢家?你根本不懂,哼!”葛震庭瞪了他一眼。 “尚书大人是哪一派的人?嘿嘿!弄不好到最后你连个全尸都得不到。” “闭上你的乌鸦嘴,老夫年迈,也快告老还乡了,我还想回家哄哄孙子,享享清福。” “老皇帝能放过你?太子能饶了你?还是英王能放你回去?别做梦了,任何一方赢了,你的下场都会很惨。”宗政骞尧想套他。 “你给我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葛震庭近乎咆哮道。 “其实我告诉你,你心里害怕的要命,你甚至每天都如履薄冰,晚上睡不着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亏心事做多了会折寿。”宗政骞尧想激怒他。 “啪啪啪”葛震庭甩的鞭子落到他身上,直打的他龇牙咧嘴硬是没哼一声。 “呵呵,我这是疼在面上,你是痛在心里。”宗政骞尧饿狼一般盯着他。 葛震庭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血丝,一动不动,半天,他捂着脑袋在原地转圈,转着转着就倒下去了,脸贴着地。 “你别装死!你给我起来!”宗政骞尧吼道。 葛震庭还是一动不动,宗政骞尧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几个衙役跑进来,喊的喊,有人还把他的头翻过来,但见尚书大人口吐白沫,衙役都傻了,一个个愣怔着站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办。 “喊医官呢!”宗政骞尧吼一声,他们才醒悟过来,有的跑去喊医官了。 衙门里还关着慕容潇潇呢,她晚上都没敢吃饭,怕有人在饭里做手脚,实在饿的难受,房檐上淌下来的水还可以润润喉咙。 尚坤眯着眼在门外看到了这一幕,他朝旁边的衙役耳语几句,那个衙役就出去了。 曹木汗值夜,但是今天这心里就像有猫爪一样难受,带着人在宫里走了一圈,检查了各道门上锁了没有,干完了这些活,他找了个人替班,自己告了假,朝宫外走去。 他想回家,可是马骑到半道,又改主意了,朝宗政骞尧府上飞奔而去。 “曹将军,我们小姐一早上和慕容姑娘要去衙门看长啸公子,可是,半道,慕容姑娘说小姐不见了,她还回来找小姐,然后,她怕小姐自己去了衙门,慕容姑娘也去衙门找我们姑娘去了。”凤儿把事情来龙去脉说给他听。 曹将军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在路上碰到贼人,肯定是调她离开周姑娘,等只剩周姑娘一人时,在把她弄走。 慕容潇潇要是真去了衙门会不会遭遇不测? 想到这里,他赶忙出了宗政府朝衙门奔去。 衙门口只有一个守卫,他刚要抬腿进去,却被守卫挡住了去路。 曹木汗拿出一块腰牌给那人看,守卫谦恭地放他进去了。 尚坤看到慕容潇潇接房檐上的水喝,他便让人把水下了药,拎到房顶一点一点地往下倒,这边慕容潇潇不知就里,喝的挺高兴,可是没过一会,她就感到头晕乎乎地,她强力控制着自己,使自己保持清醒,没一会儿,她就昏倒在地。 尚坤看到了,嬉笑着,命人开了牢门,一步一步地靠近慕容潇潇,从上到下盯着她的身体看着,他的胸口起伏着,眼睛瞪的溜圆,都快要迸出来了,哈喇子淌挺老长,后面那几个衙役也跟着个个睁大眼睛,呼吸急促地看着。 看了半天,尚坤觉得不过瘾,他的手朝慕容姑娘伸去,哆嗦着想要触碰她身体高高耸起的胸部。 “住手!”一声怒吼,把他吓的赶忙缩回手。 “谁?什么人?”尚坤喊道。 几个衙役才缓过神来,刚要拦住曹木汗,被他一推,几个衙役就折箩了,最底下那个被压的嗷嗷直叫。 尚坤只见一个穿着斗篷,带着面具的男人,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扛起慕容潇潇就出了牢房的门。 “你给我站住!”尚坤喊道。 那人就像没听见,一直朝外走去,尚坤朝衙役一挥手,几个衙役扑了上去。 只见那人抽出佩刀,直指着冲过来的衙役,刀闪着寒光,吓的那几个衙役纷纷后退。 “没用的东西!给我上!”尚坤推着他们,他们都像缩头乌龟一样,谁也不敢往前冲。 尚坤自己冲了上去,只见寒光一闪,“刺啦”一声,他的胳膊上立刻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那把刀还指着衙役们,曹木汗倒退着,朝门口走去。 尚坤捂着胳膊看着黑影消失了,他冲到牢房门口,对守卫吼道:“什么人?你就放进来了。” “他他他……他有腰牌,禁军的腰牌。”守卫磕巴道。 “看清人长什么样了吗?”尚坤恶狠狠地道。 “没……没有……”守卫哆嗦着说道。 “妈的!禁军有八十万,你是让我一个一个找吗?废物!”他一脚把守卫踹倒在地。 尚坤一转身,对着走廊里的几个衙役,把他们吓的哆嗦着往后退着。 “废物!给我上药。”他吼道,这一吼,血从指缝里往外汩汩地流着。 那几个人一溜烟地溜着墙边出了牢房的走廊。 曹木汗把慕容潇潇背着,一路快马加鞭,疾驰到了宗政府,下了马,把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进了府门,来到屋子里,放到榻上,给她盖上被子。 “凤儿,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找个郎中,千术,我出去你把大门栓好,谁来都不要开门。”曹木汗道,他脸上凝重的吓人。 凤儿赶忙点着头答应着,守着慕容姑娘身旁。 曹木汗在街上骑马,夜里人也挺多,一晃,他好像又看见那晚和慕容姑娘一起走看到的那个婆婆,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找郎中要紧。 四十三、寻医未得堡主出手 背后下手三日后斩 夜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芊辰辰找赵九也没问出宗政骞尧的下落,但是她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转来转去,她又来到宗政府,大半夜的,门上了栓,她没推开。正要转身离开,就看见一团白色的东西还会动。 “谁?”话音刚落,那团白色的东西飘到了她面前,她下意识地抬腿劈去,白色的东西腾空而起,两人在空中旋转,只听得兵器声乒乒乓乓一阵响,却没见二人是怎么出招,速度快的至极,令人赞叹。 白色的团子转到地上,头顶的青云剑已经压下来,只见一条冲天链条,链条刚要接触剑尖就听得一声断喝:“住手!” 二人收回了自己的兵器,曹木汗皱着眉头骑在马上,已经到了近前。 “你怎么在这儿?”他朝芊辰辰问道。 “嗯,我就是路过,就看见他在这鬼鬼祟祟不像个好人。”芊辰辰指着白团子道。 “在下桃花堡堡主沈峰,想来看看周姑娘可好,刚才就遇到她了,她不由分说就朝我劈来。”沈峰说道。 “本人曹木汗。”曹木汗看了看沈峰,虽说他带着面纱看不见长什么样,但见外表也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样。 “你们两个随我进屋。”曹木汗说道。 进得屋内,曹木汗望着榻上的慕容姑娘,沈峰疑惑道:“敢问阁下,这位姑娘是……” “曹将军,慕容姑娘是怎么了?”芊辰辰道。 “哦,曹将军,在下失礼了,这位姑娘好像中了迷幻之毒。”桃花堡堡主沈峰说道。 “你知道?你还懂江湖上用毒?”曹木汗望着他,如获至宝。 “在下不才,只是略懂一二,如果将军信的过我……”沈峰说道。 “信的过,信的过,你请。”他赶忙说道,上回说道他去请郎中,他没请到,看到沈峰还懂用毒之道他是求之不得,正恨不得这时候能有个人来帮一把。 众人皆屏气肃立,只见沈峰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将药汁一点一点地倒在慕容潇潇的鼻孔下,用洗脸巾在她鼻孔处抹了抹。 “这是什么?能管用?”芊辰辰瞪大眼睛问道。 曹木汗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说话。 沈峰站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诶……”芊辰辰想扒拉他一下,再问问,曹木汗一把按住她的胳膊,朝她皱了皱眉头。 过了能有一刻钟的时间,只听得慕容潇潇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凤儿欣喜道:“诶,姑娘醒了。” 沈峰朝曹木汗揖道:“将军,慕容姑娘已无大碍。” 曹木汗道:“这是怎么解的?能否告知一二。” “这迷幻散是采金沙兰之精髓,中者渐至昏迷,毒发无药可救,我给她用的是其根捣成的汁,抹鼻孔,得喷嚏可解,如果不得喷,可能已中毒至深,好在将军救治及时。”沈峰说道。 “诶,这是沈堡主救治及时,多谢沈堡主!”曹木汗揖道:“对了,沈堡主说来看周姑娘,你还不知道吧,周姑娘今天上午和慕容姑娘去衙门的路上,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当时有人抢慕容姑娘的荷包,她就去追那人,等她追上那人取回荷包就发现周姑娘不见了。” “你是几时知道的?”沈峰问道。 “我也是刚刚去牢里救慕容姑娘的时候知道的。”曹木汗如实说道。 “我知道了,那在下告辞了。”沈峰揖道。 “我送送你。”曹木汗说道。 两人来到门口,沈峰揖道:“将军留步。” “沈堡主慢走!”曹将军揖道。 他看着沈峰的身影消失了才转身进去。 慕容姑娘已经好多了,凤儿给她喂了些水。 “我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看着我?”她想起身,却觉得浑身酸软。 “你中了迷幻散,刚才沈堡主给你解的毒,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多喝点水。”芊辰辰说道。 慕容潇潇道:“哦,我只记得在牢里,晚饭我都没敢吃,接了点房檐的水喝,然后就昏了过去。” 曹木汗看着她说道:“看来,你就是喝水的时候中的毒,神不知鬼不觉,我去的时候,正赶上尚坤要对你……” “这个混蛋……”慕容潇潇想坐起身,却没起来,凤儿扶着她躺好。 “多谢曹将军施救。”慕容潇潇还不忘朝他揖了一下。 “你好好休息,我把芊辰辰送回去,一会我就回来。”曹木汗道。 夜里的街上空无一人。 “哼!曹将军,你就是想出来走走也不用找这么烂的理由吧,送我?这个时候皇宫的大门早就上锁了。”芊辰辰一语道破。 “你知道就好,那你还上当?”他反问道。 “我也是睡不着,不如就遂了你的心愿。”芊辰辰打量着四周说道。 “宗政骞尧现在不在衙门的大牢,我怕他会有危险。”他说道。 “那怎么办?”芊辰辰突然紧张起来。 曹木汗朝四周望着,道:“我也没有好办法,我只是一个皇宫值夜的禁军,哪里能有那么大的能耐?” 芊辰辰想了起来,赵九说能帮忙想办法救师哥,可是他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不让她喜欢师哥,这能和曹将军说嘛,哎呀!还是算了,别说了,太磕碜。 曹木汗看到街边有个黑东西,他借着昏暗的光走近了看,好像是那晚遇见的那个婆婆的包裹,她人怎么不见了?他朝四周看了看,这个时间,婆婆不是应该躺在这里睡觉的吗? “怎么了?”芊辰辰走过来。 “哦,没什么,可能是流浪的人丢在这儿的。”他道。 寅时初了,大臣门的灯笼已经在去往大殿的路上亮了起来。 “陛下,刑部尚书葛震庭昨天在任上逝去。”吏部尚书钟离渐禀道。 “卿为臣尽职尽责,今逝去把官职解了,印收回,其他的不必计较。”老皇帝说道。 “陛下,葛大人是在审问给周启川翻案的宗政骞尧时逝去的,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犯人的攻击而死?好好的怎么就突然逝去了呢?葛大人和犯人是不是有瓜葛?这还需要调查。”兵部尚书黄旗峪禀道。 “黄大人你……”兵部侍郎魏伯勋怒道。 “我也听说最近葛大人在对周启川的案子心存疑虑,这个还真有待好好调查,把案子的来龙去脉搞清楚,还有葛大人和这个案子是不是真的没有什么瓜葛。”户部尚书王礼仁说道。 “周启川的案子已经是下了定论,有人不服,我已经让御史台着人处理,大家不必担心。”老皇帝道。 “英王殿下,不知……”英王府里,刑部侍郎佟正朝英王揖了一下,说道。 “嗯,你来了就好,我听说尚书大人新逝,你这个侍郎也做了好几年了。”英王边走边说。 “英王,老尚书大人为朝廷尽职尽责是我们晚辈学习的榜样。”佟正盯着地,眼睛眨巴眨巴说道。 “这些官话你自己知道就好了,我想这个职位……”他盯着佟正看着。 “英王殿下,这个职位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谋一下?”佟正问道。 英王噗嗤一笑,佟正还挺聪明,说道:“只要你能做出一番贡献,当然可以了。” “英王有什么事还请吩咐。”佟正道。 要说官场的事就是那么回事,有人需要聪明的,有人需要能察言观色不说话的,有人还喜欢能为自己办事的,各有特色,各有所需吧。 有时候直奔权利源头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一定要有警惕性。 “你知道周启川的那个案子,现在有人要翻供,给周启川正名,那个人就在你们刑部的大牢里,葛震庭就是和他谈话才急火攻心上了头,要不然怎么会死的那么快。”英王说道。 “那……我该怎么做?”佟正就是明白英王肯定有事要交代给他办。 “这件事你只负责向御史台交卷宗提到……就说犯人欺瞒圣上,弄虚作假,系周启川的同党,想为他翻供。” “可是,周启川的罪名是谋叛,是不是……”佟正道。 “证据……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英王笑着看着他说道。 回家的路上,佟正的脑子里一直在转着一个问题,葛大人看来在周启川的案子上也做了手脚,要不然,他和一个犯人较什么劲?难道周启川真是被冤枉的?心里纠缠的难受,英王抛出这么大的一个肉包子,看来自己想躲是躲不过了,他现在有点后悔自己来了,但是不来估计也好不了,怎么也是躲不过去了。 慕容潇潇在宗政府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周姑娘说的那半张锦的血书,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宗政骞尧还在刑部大牢,要是不快点找到证据,他就危险了。 周姑娘也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凤儿和芊辰辰出去找了。 怎么办?怎么办?毫无头绪。 长公主府里,黄旗峪道:“长公主,我按你的意思在早朝的时候把想法说了出来。” “陛下怎么说?”长公主问道。 “陛下说这事着御史台处理。”黄旗峪道。 “刑部那边你找个人盯着点。”长公主低声道,说完,她把一个装银子的荷包扔到案子上。 “长公主不必这么客气,有事你吩咐老臣就是了。”黄旗峪道。 “打理这事还请你费心了,总会有用的着的地方。”她说完,起身朝窗台下走去,黄旗峪犹豫了一下,拿上银子,告退。 “大人,宗政骞尧的案子是不是放一放?等新的尚书大人上任处理。”刑部主事孙庆问刑部侍郎道。 “你懂什么?这不是葛大人在任期内做出的判决嘛,你只要按照章程办事就是了。”刑部侍郎佟正说道,他趁着还没来人取走葛大人的印绶赶忙在审查结论那卡上了红印。 郊外一处僻静的宅子似乎是新建的,排面不输皇家,白石台基,红墙,红柱,黄色的琉璃瓦屋顶,远处一看特别耀眼,屋檐下则五彩遍装,布满彩画,只见门楣上挂着御园两个字。 从前面一看就是一处住宅,后花园那可是曲径通幽,小路、池塘、树木、花草样样应有尽有。 只是现在是冬天,树木花草都预留出了地方,看来等春天来的时候就能种树木花草了。 屋子里炭火盆烧的正旺,暖洋洋的。 “嘻嘻,太子,你要是天天都能来这里多好。”杜姑娘笑着说道。 “你希望我天天来折磨你啊?”太子笑着问道。 “哈哈……”太子咯吱着她,杜姑娘是花枝乱颤,阵阵娇笑连连。 “诶,我问你,你和太子妃……”杜姑娘欲言又止。 “别提她,那就是父皇赐婚,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只要你好好的对我,生下我们的孩子,等我做了……我就让你做我的妃子。”或许是太子还是心有余悸,没说出等我做了皇帝。 杜姑娘依偎在太子的怀里,她把太子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道:“我们的孩子,他还小哦。” “总有一天他会降生,他会长大,只是辛苦你了。”太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爹呀,就算女儿求你了还不行吗?”漕运帮帮主的女儿慕容潇潇求着自己的爹慕容风。 “我说你在外面都干什么?上次要我找周姑娘,后来她不是回来了嘛,这回怎么了?又丢了?怎么一个大活人总找不到自己家吗?”慕容风瞪着大眼睛,盯着慕容潇潇的脸看着。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我说的可是真的。”她嘟着嘴,黑着脸,说道。 慕容风搂着她的肩膀,道:“我的宝贝女儿,你爹我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你说你的心思是不是也往咱们家的这些个产业上使使,等你爹我百年以后,你也能支撑起来。” “你就知道你的产业产业,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慕容潇潇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 慕容风摊了摊手,无奈地点点头,道:“好好好,我就放我漕帮的弟子出去,帮你找那个什么周姑娘,你可要记住了,别让漕帮惹上什么麻烦。” 慕容潇潇一听她爹这么说,她高兴地拉着慕容风的胳膊,道:“嗯,这才像我的爹。” 父女两个站到船上,看着汴河上的风景。 五王爷府里,郡主也在磨人。 “爹呀,你说你要给你女儿找个什么人家?”郡主缠着王爷撒娇道。 “爹能给你做主吗?爹想等皇帝赐婚,那样,爹就能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了。”五王爷拍着她的手说道。 “爹,你说是不是女儿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郡主道。 “那当然了,你就是爹的心头肉,爹都听你的。”王爷摸着她的头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郡主伸出小手指想和他拉钩。 五王爷无奈地伸出小拇指,和郡主拉钩,还嘀咕道:“这都多大的孩子了,还玩这种游戏。” 两人欢快地拉钩。 “爹,你现在可是和我拉过钩了,女儿有件事想求你。”郡主认真地说道。 “什么事?”王爷警惕地问道。 “我想让你去上大牢里捞一个人。”郡主看着天空说道。 “开什么玩笑,我的乖女儿。”王爷还以为她在说笑。 “我可没开玩笑,我说的可是真的。”郡主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自从上次她烧了长公主给她的那件白色裘大衣,她都好久没上长公主府去了,可就在刚才,她遇到赵九,向赵九打听宗政骞尧的下落,赵九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告诉她宗政骞尧被押在刑部大牢里,三天后要处斩。 “你爹我这个王的爵位是皇帝哥哥给的,其实就是个名号,没有食邑和封地,天下是皇帝家的,国土也叫王土,你懂你爹的意思吗?”王爷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不管……我不管……”郡主拍打着王爷的膝盖说道。 “爹问你,你要救那个人是谁?又是因为什么被关进去的。”王爷问道。 “他叫……他是因为给周启川的案子翻供才进去的。”郡主本来想说出宗政骞尧的名字,可是一想还是算了。 “不行,我可告诉你,周启川案子当年那可是因为犯的谋叛罪被处斩的,弄不好,这事会连累咱们家人。”王爷果断地道。 “爹呀,你可真是……”郡主惆怅地离开了王爷,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王爷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皱,似乎明白了什么,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四十四、踏破铁鞋不期而遇 暗夜行者杀人灭口 慕容潇潇也没闲着,这不,她开始四处找那些失踪士兵的家属。 这样的人家肯定住不起京城里的房子,无论是租还是买,他们都承受不起费用,偶尔有能住的起的应该就是坐地户,换句话说,要是能住起京城里的房子,还去当兵干什么?最不好的房子一个月的租金也要170文钱,还不算吃饭一应用度。 郊外还是有些冷,慕容潇潇拽了拽自己的袍子,把身体裹的更紧一点。 冬天的郊外除了枯萎的树枝,白色的积雪,几乎看不到一点绿色。她走走停停,一有人就问问人家,家里是否有当兵的人,有的时候把过路的人吓的直摇头躲的远远地,有搭话的也只是说“没有”两个字就快速地走开了。 走了一上午,问了一上午,一点收获都没有。 实在太累了,腿都抬不起来了,正好路边有块大石头,坐下来休息一下吧,虽说冬天石头冰凉,也比累着强。 坐下来,她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就没带点吃的,这大中午的,能有力气走回去吗? 她把两腿放到石头上,把头埋进膝盖里,胳膊抱着腿,能暖和一点,正当她悠闲地走神,一阵咳嗽声传来,她一惊,忙抬头一看,我的天呢,一个两眼外翻的老婆婆站在她面前,眼睛里没有黑眼仁,吓的她大叫一声,整个人从石头上掉了下去。 “姑娘,我吓到你了,对不住!”老婆婆拄着一根棍子,摸索着朝前面走去。 她觉得这个老婆婆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对,那晚和曹木汗在路上,碰到的正是她,自己正要找她,可是她的眼睛……或许是那晚天黑自己没发现她是个盲人。 “诶,婆婆你这是上哪去?”她喊到。 “找……我儿子,他当兵……去了……”婆婆还是重复着那句话。 “婆婆你坐下来,咱们说说话,一会我带你去吃午饭,你儿子叫什么名字?”慕容潇潇热情地问道。 “许二多,去年当兵的时候只有17岁,我不让他去,他说当兵有军饷,我们娘俩就不至于这么辛苦要饭了。”婆婆擦着干瘪的眼睛,说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消失的?” “谁家有人入兵营,家属都能拿到一笔银子,后来,我去领银子,他们说没有我儿子名,硬是没给我银子。” “婆婆,那和你有一样经历的还有谁?”慕容潇潇想知道。 婆婆朝远处一指,影影绰绰,好像有房子又好像没有,她要婆婆带她去找那些人。 慕容潇潇扶着婆婆走过去的时候,还真有几间草房,零星散落在郊外的林子里,比较隐蔽。 两人来到一家院门口,就见屋里出来一个老伯,他端着簸箕,簸箕里装着锅底灰,他看到婆婆和慕容潇潇,赶忙放下了簸箕,把二人让到屋里。 屋子里没什么像样的家具,榻上凌乱不堪,躺着一个身体虚弱的婆婆,地下还有一个刚会蹒跚走路的孩子。 二人坐下,婆婆介绍道:“他家姓齐,他儿子叫齐玉,去年二十,媳妇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剩一家四口,儿子失踪了,现在你看……家里破旧不堪,还有个老太婆需要照顾。” 榻上的老太婆朝她们两个比划着,说着什么,但是听不清。 “本来打算儿子去当兵,日子能好点,可是,你看……更不如前了,儿子一去杳无音信,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说着,他就坐到地上的矮凳上,吧嗒吧嗒抽着汗烟。 “老伯你后来没找过儿子吗?”慕容潇潇问道。 “找了,去兵部领银子,没有我家娃的名字,我就到处找,也没见他的影子,后来才知道,我们这有好几个都这样,时间一长,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去官府告,还告不赢,人家说名单上没有就是没报名。” “胳膊拧不过大腿,没办法,后边还有几户也是和我们差不多,肖家的那个婆婆眼睛都哭瞎了,弱不禁风,眼看就要不行了。”老婆婆说道。 榻上躺着的婆婆情绪很激动,大声地嚷嚷着,手舞足蹈,就是说不清楚,老伯上前去安慰她,轻拍着她。 慕容潇潇拿出一张纸,让老伯在上面写自己儿子的名字,按上手印。 出了老伯家的门,她心里一阵高兴,现在手里有两个人的证据了。 刑部大牢里,牢门开了,刑部侍郎佟正背着手进了大牢。 他站着盯着宗政骞尧看了半天,宗政骞尧被扯成一个“大”字,绑在柱子上,他头发凌乱,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嘴角还留着血印子,紧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嗯……”佟正清了清嗓子,道:“我来是想看看能一语成畿的人长什么样?” 宗政骞尧嘴角咧了咧,没睁眼。 “嘿!你想活命不?”佟正问道。 “你有那个能耐吗?”宗政骞尧问道。 “诶,你小子怀疑我能力是吗?我告诉你,只要你有这个……”说着他一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捻了捻。 “没有。”宗政骞尧不用睁眼就明白他的意思,当官的有几个不爱财的,活人身上捞,死人身上也不放过。 “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佟正趴在宗政骞尧耳边低声说道。 “哼!只怕你看不见我死!”宗政骞尧抿了抿嘴,低声回道。 “你……放肆!给我打。”佟正也不知道是忌讳他这句话还是真怕哪天验证了这句话,他朝地上死命地“呸”了三口唾沫。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打,宗政骞尧紧咬嘴唇坚持着,他不让自己吭一声,只是他觉得今天的这个小兵打的有点和往常不一样,虽说鞭子是高高地举起,落下的时候却一点不疼。 桃花堡堡主沈峰也没闲着,他琢磨着,周姑娘大概不会被弄出京城,于是,他就一家一家地搜寻,尤其是那些地处街角大门紧闭的房子,他更多地去留意,看看里边住着什么人,是否行动可疑,一天下来,也只是寻了不几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傍晚,曹木汗今天不当值,他早早地从家里溜出来手里还牵着那匹马,想找慕容潇潇一起喝一杯,一想起慕容潇潇那张纯洁无暇的脸,他浑身充满了力气,走路的步子轻快得很。 诶?这大晚上的,什么人?一阵风似的从他身旁飞奔而过,刚才的好心情被扯碎了,他站在路旁,皱着眉头,慕容潇潇呢?他朝那些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也就是擦身而过的功夫,一眨眼,那些人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追到城门外也没见人,倒是迎面碰上了一脸疲惫的慕容潇潇。 “慕容姑娘,果然能碰上你。”他搓着手,说道。 “碰我干嘛?我还有事。”慕容潇潇情绪很低落,说道。 “刚才你有没有看到几个人,从这个方向一溜烟地过去了。”曹木汗朝她身后比划了一下。 “没有啊,我刚从那边回来。” “哦,没有就算了,可能是我太紧张了。”曹木汗道。 “我好饿,一天没吃东西了。”慕容潇潇饿的浑身都没力气了,几乎瘫倒在地,腿软的不得了。 “走,我带你吃东西去,正好我也正要和你一起吃晚饭。”曹木汗扶着她。 一家酒楼门前用枋木和各色花扎缚成既高大又美丽的彩楼,近里门面窗户皆有红绿装饰,那是欢门,彩楼、红绿杈子及栀子灯是酒楼的重要标志。 三元楼客人还真不少,更有街坊妇人,腰系青花布手巾,绾危髻,为酒客换汤斟酒,俗称“浚糟”。 “店家,给我来两角酒,一个羊羔蒸到极烂,带杏仁酪,驼峰角子,笋蕨饼来四张。” 就听见店家答应一声,过了一会儿,挨样上了食物。 这里可以点花牌,大酒楼都有花牌,就是妓女,曹木汗带着慕容潇潇,他也不好意思点什么花牌,只是偶尔外间有乐器声音传进来,他就在椅子扶手上打着拍子。 “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曹木汗看着她吃的狼吞虎咽的,问道。 “没干什么?我就是溜达走走,想不到这野外比京城里边宽敞多了,这里挤的喘不过气来。”说着,慕容潇潇还故意深呼吸着。 曹木汗就盯着她,见她一副没正经的样子,他也不问了,自己喝自己面前的酒。 御街斗蛐蛐的场子已经散场,赵九一手捧着自己的蛐蛐,一边哼着小曲来到宅子门口。 芊辰辰从暗处闪出来,赵九一看是她,把手里的蛐蛐罐子递给后面的阿良,示意他先进去,看着阿良进了府门,他说道:“你吓我一跳,怎么神出鬼没的?” “我去了刑部,但是没进去,他们说师哥两天后要处斩。”她低声道。 “好好的你去那种地方干什么?有没有吓到你?他们没为难你吧?”他来了个三连问。 芊辰辰摇摇头,低着头不说话。 “好了好了,我不说这事不用你管了吗?”他想把她搂在自己怀里。 她一把挣脱他,喊道:“我不管,你也不管,那……我师哥他……呜呜呜” “你信的过我吗?”赵九问道,郑重其事的那种。 “你整天除了你的蛐蛐还有什么?”芊辰辰小拳头砸在他的胸口。 他把她拥在怀里,抚着她的后背,道:“放心,我是一个认真的人,说话算数的人。”芊辰辰趴在他的怀里哭的稀里哗啦,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好几天的委屈和难过都哭了出来,弄的赵九的衣襟都湿了一大片。 哭完了,她抬起头,擦擦眼睛就走了。 赵九摊着两手,道:“诶……我说你……”他看看自己的衣襟无奈地耸耸肩摇摇头。 三元酒楼里,慕容潇潇趴在桌上睡着了,今天她太累了,曹木汗把自己的披肩解下来给她盖上。 一把剑对准了慕容潇潇,寒光闪闪,慕容潇潇极力想躲开,可是怎么躲也躲不开。 剑光一闪,今天和自己说话的老婆婆、老伯发出惨叫声,浑身鲜血喷涌而出。 慕容潇潇伸出手,想把老婆婆、老伯推开,可是自己怎么也够不到他们,她就大声喊。 浑身一激灵,她醒了,原来是梦,她从桌子上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曹木汗,桌子上吃剩的杯盘里的食物。 她一下站起来,曹木汗的披肩也掉到地上,慕容潇潇低头一看,捡起来,扔给曹木汗,自己朝外跑去。 “慕容姑娘……慕容姑娘……你去哪?”曹木汗边系披肩边喊道。 “你别管,你回去吧,不要跟着我。” 两人来的城门口,慕容姑娘冲了出去,守城的士兵喊道:“马上关城门了!” 曹木汗跟在后面骑马也冲了出去。 慕容潇潇朝今天自己找到的婆婆家跑去。 夜来了,腊月初,上弦月昏暗的很,总比没有光好。 郊外一匹快马飞奔着,曹木汗的披风在风里拉出一道闪电,就听他喊道:“上马!” 慕容潇潇看他一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她飞身上了马,那带着闪电的披风被她压了下去,只剩寥寥几角在风里摇曳着。 飞驰了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就听后面的慕容潇潇喊道:“停停停!” “吁!吁!”曹木汗使劲勒住马,惯性太大,马儿的前蹄都立了起来,慕容潇潇吓的死死地搂着曹木汗的腰,幸好马是一匹战马,后蹄下蹲稳住了自己,待马蹄放下,慕容潇潇从马上飞身下去,朝路旁的茅草房跑去。 曹木汗栓好了马也跟了上去。 草房里出奇地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突然,房顶跳下几个身披披风的人,他们都戴着黑色的头套,看不清长什么样。 慕容潇潇抽出自己的长剑,寒光一闪,对准了黑衣人。 “你们是什么人?”曹木汗道。 不等他话音落下,黑衣人的刀已经朝他劈过来,曹木汗把自己的刀举过头顶,挡住了那把要落下来的刀,抬腿朝他胸口踢去,那人抽刀,但是没快过曹木汗,一脚刚好落在他胸口,他捂着胸口后退了好几步。 月光下,慕容潇潇只觉得眼前什么东西一闪,只道是古怪的暗器,不敢伸手硬碰,忙向旁避开,不料这团毛茸茸的东西竟然是活物,在半空中一扭身,朝曹木汗后背扑去,慕容潇潇喊道:“小心!”曹木汗一低头闪过鹰尖利的爪子,才看清是一只黑色鹰,这鹰灵活极了。 鹰在慕容潇潇和曹木汗之间掠过,专挑胸部、颈中、后背、脸这些要害部位抓。 两人应接不暇,还要对付黑衣人。 曹木汗看准了一个机会,鹰朝他飞来,他身形下蹲,举起手里的刀,朝鹰爪子砍去,但听得“噗通”,那只鹰一头扎到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黑衣人一看,大叫一声,朝曹木汗杀来。 几把刀剑在夜里交错碰撞,划破长空,带着寒气逼向曹木汗,寒气与刀剑擦出道道白光,曹木汗只是向左侧轻闪身,以刀挡剑,将对方之力弹空,夺其声势,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的刀长虹一舞,只听得“叮叮叮”一阵响过,对方的剑已经脱手飞了出去。 慕容潇潇还在对付三个黑衣人,这边对付曹木汗的黑衣人手里没了武器,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朝远处跑去,捡起自己的剑四散逃散。 一阵曲音响过,刺耳尖利,但见几个人也不恋战,虚晃几招,紧逼慕容潇潇,然后抽身逃了。 曹木汗追了几步。 “别追了!”慕容潇潇喊道。 一股血腥味扑进鼻孔,慕容潇潇心下叫道:“不好!” 她推门进屋,屋子里的血腥味更浓了,熏的她朝后面退了几步,曹木汗点燃了一块松油。 婆婆躺在榻下,身下一摊酱色的液体还在汩汩地往外蔓延。 “婆婆……婆婆……”慕容潇潇托起她的头,任她怎么喊,婆婆就是紧闭双眼,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婆婆鼻子前一试探鼻息,慢慢地缩回了手。 趁着夜色,慕容潇潇又上后面几家看了看,屋子里的人都已经没了气息。 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喊道:“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太大意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曹木汗问道。 “你还记得周启川的案子吗?当年募兵三百,少了二十人,这些人就是少的那些兵的家属,铁证。” “你是说有人杀人灭口?” “不然呢?” “那……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但是肯定是敌人。”慕容潇潇叹了一口气,接着道:“看来我还是慢了一步,没听长啸公子的话,江湖凶险,我太嫩了。”她在自责着。 四十五、枯井寻物一无所获 郡主求情激怒圣上 天还没亮,草房周围聚集了好几波人,衙门的人,刑部的人,大理寺的人都来了。 仵作是一个个子不高,身材瘦削的男子,同行的还有一个坐婆,就是检查女尸或女尸隐私部位的人。 但见仵作拿出自己的工具箱,里边工具真是齐全得很,掘墓用的折叠锄头和铲子,用于抵御尸臭的布条,蒜、姜和醋,蒜、姜捣碎混着醋揉在布上,再用布蒙住口鼻,虽不好闻,但总比闻尸臭强,还可以防疫,身上背着一个皮褡裢,里面有精铁打制的各种小刀、小锤、小锥子,用于解剖尸体身腹。 血流的太多,伤口都不好判断,仵作先在可疑的皮肤处滴水,完整的皮肤光滑有弹性,滴水在上边水会流走,而伤口部分皮肤组织僵硬,水流到伤口附近的皮肤会停滞不前,由此可以找出伤口的位置。 找出伤口的位置还要看被什么器械所伤,仵作用腊梅花与大葱、川椒、食盐一起捣碎,做成饼状,将饼子放在火上烤烫,再以一张纸贴在需要验看的伤口处,用腊梅饼在上面反复熨烙,伤口处的伤痕就会显现出来。 “上官大人,验看完毕,一共十二个人,男五女七,枪伤两人,戟伤四人,锏伤三人,钩伤两人,只是……。”仵作禀报大理寺卿上官高扬。 “那也就是说一共有四个杀手。”刑部侍郎佟正道。 尚坤蔑视他一眼,谁都知道,四样兵器嘛。 “只是什么?”上官高扬盯着他道。 “只是有一个人的伤口验不出。” “还有这等情况?”尚坤急道。 上官高扬瞪他一眼,对仵作说道:“那是什么情况呢?” “你要说此人用的兵器吧,死者身上没有一丝兵器的痕迹,除非是掐死的,但脖子上没有勒痕。”仵作道。 “暗器也没有?”刑部侍郎问道。 仵作摇了摇头,咋么着嘴,这是他职业生涯里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事。 坐婆道:“女尸没有被侵犯的痕迹。” 上官高扬捋着自己的胡子,道:“没有兵器,没有勒痕,冬天也不能溺水……这是什么死法?” 司狱来禀:“大人,附近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只是这院子有打斗的痕迹,至少有七个人。” “七个人,五个闯入杀手,剩下两个是谁呢?把尸体都埋了吧,那个没有痕迹的做个记号。” 刑部大牢里宗政骞尧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他在暗暗给自己疗伤,脚上、手上都上着沉重的镣铐。。 “啊哈哈哈,都死了,十多个人呢,十多条人命,呜呼之间都去见了阎王。”刑部侍郎的声音传过来。 宗政骞尧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慕容潇潇找到了那些人? 刑部侍郎佟正进来了,他盯着宗政骞尧。 “杀杀杀,都死了,十多条人命啊。”刑部侍郎在他耳边说道。 “生死有命,阎王三更叫不敢五更走,有什么奇怪的?”宗政骞尧闭着眼睛说道。 “你倒是说的云淡风轻,十多个人呢那可是,在地上躺成一排,都盖着白色的单子,还有一个,找不出死因,这是谋杀,连杀手影都没看到。” 找不出伤口,难道是无痕剑?宗政骞尧想起来,自己来京城的路上遇到的那个衙役就是被无痕剑所伤,要不是自己知道有这个剑法,一般人不会知道。 “佟大人,能否让我看看那个人?”宗政骞尧道。 “你?做梦吧!你给我好好待着,明天就是你的死期。”佟正说完,出去了。 慕容潇潇坐在宗政府里,沮丧极了,本来找到这几家人都是儿子当兵又失踪的,都可以作为证人到大堂上作证,这一夜之间都化为泡影了,这可怎么办? 凤儿给她端来了个茶盏,放到她面前。 “长啸公子买的这个宅子就是你们小姐家的房子?” “嗯,正是,那时候,长啸公子还不知道有我家小姐在,后来,他住进来,才遇上我家小姐。”凤儿道。 “那你家小姐住哪里了?”慕容潇潇和她聊着往事。 “她天天害怕有人害她,常常做噩梦,不敢住宅子,就在那口枯井里,一住就是一年多,人不人鬼不鬼的。” “附近的人传闹鬼是不是就是因为这?” “我们白天不敢出来,晚上出来弄点吃的,有时候好几天吃不上饭,就饿着。”凤儿低声道。 “枯井还能住人?”慕容潇潇皱着眉头道。 “能啊,那是我们老爷活着的时候特地改造的,里边有房间,就是小点,只要进去把盖子一盖,没有人能看清这里是个暗室。” “你们老爷改造的……”慕容潇潇嘀咕着,似乎在思考什么,说道:“那你能带我进去看看吗?” “慕容姑娘,那里可不比这上边干净。” “哎呀!没事,我不怕,走吧。”她起身拍打着身上,拉着凤儿就走。 凤儿找了一把锄头,两人来到后院墙角的那口枯井前,好久不开井盖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还有点瘆的慌。 凤儿在前面,慕容姑娘在后面,两人下到井里。 里面还挺黑,以前有用剩的蜡烛点燃,才亮堂点。 井底有一个镶砖的木板门,从上面根本看不见这是个门,设计还挺巧妙。 推开门往里走,里面倒没那么冷了,走了大概有二十米左右又有一扇门,进去就是一个大约有三十尺见方的那么一间屋子,一张床,一张案子,两个矮墩子,墙上还挂着一幅王维的《雪溪图》,还挺应景。 慕容潇潇在屋子里转了转,她偷看了一眼凤儿,扶着墙站着捂着肚子揉着。 “怎么了?慕容姑娘。”凤儿关切地问道。 “哎呦!突然肚子好痛哎呀!痛的厉害,哎呦……”她拿眼偷瞄凤儿。 凤儿赶忙扶着她道:“慕容姑娘,你在床上歇息一会,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慕容潇潇顺势躺床上了,她听着凤儿的脚步声走远,腾地从床上跳下地,开门看看,果然凤儿上去了。 就这么大的房间,慕容潇潇翻了翻床下,案子里的四壁,墙上每一块砖她都摸了一遍,没可能有藏东西的地方啊,桃花堡主说的那半张锦到底会藏在哪里? 里里外外她又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一无所获。 坐到床边,她两眼发直,平视着那幅画。 临街一间铺子里,从外面看就是一间普通的铺子,卖着各种冬季水果,但是铺子后院可是显得十分幽静,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时,一扇门悄然开了,出来一个仆人打扮的人,只见他手里拎着空笼子。 这是一间镶嵌在墙里的暗室,里边空间还挺大,英王正逗弄着地上爬着的一只蝎子,那蝎子的弯曲而尖锐的尾针与毒腺相通,蜇人时毒液由此进入伤口,蝎子毒性非常强,被蛰后剧痛难忍,局部还会发红。 地上还趴着巨人蜈蚣、六眼沙蛛、黑寡妇好几样虫子,看着都恶心,墙角周姑娘瑟缩着身子,她紧盯着那些虫子,浑身直发抖,很怕碰了哪只把自己咬伤。 “嗯,乖,去吧,去。”英王逗弄着蝎子让它朝周姑娘爬去。 只见那只蝎子四对足,每对前后交替开始朝周姑娘的位置爬去。 “哈哈哈,别怕,小姑娘,它虽然长的吓人,但是它不伤人。”英王柔声说道。 “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周姑娘喊着,朝蝎子直摆手。 蝎子爬到距她有半尺的地方停住了,背上的眼睛盯着她,两侧的复眼一动不动,尾巴高高翘起,做出一副随时进攻的姿势。 “啊,别过来,来人啊,来人啊……”周姑娘一边喊着一边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衣服里,她尽力把衣服盖不住的地方也藏进去。 “哈哈哈哈哈哈,小姑娘,别喊了,这里没人能听见,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马上放了你。”英王狂笑着道。 “什么……什么……条件?”周姑娘道。 他凑近她的耳朵,低声说道:“把你父亲的案子撤回来。” “不……不可能,我就是死了……我也要给我父亲正名。”周姑娘断断续续说道。 只见英王轻敲墙壁,那些趴在地上的虫子一个个都醒了过来,朝周姑娘爬去,不一会就把她团团围在中间,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好像眼前的猎物能跑了一样。 “怎么样?现在你还说不可能吗?”英王看着她问道。 “我死了没什么?我父亲留下的东西也会证明是谁害了他。”周姑娘抛出了新的线索。 “什么东西?”英王弯腰盯着她问道,他突然来了兴致,觉得挺有意思,这是真的?那自己说什么也要把东西拿到手。 “我也没找到,但是肯定有。”周姑娘道。 “你骗我?”英王盯着她,又狠狠地道:“没门!上!”他朝那些虫子一挥手,虫子又朝周姑娘冲了过去。 “啊,真的,是真的,我没骗你。”她捂着头喊道,直感到那些虫子在自己身上爬着,半天,定睛一看,哪里是虫子在身上爬,明明是英王拿着棍子在自己身上杵着。 “我可告诉你,你要是骗我,我就让它们吃了你。”他指着地上的虫子说道。 周姑娘盯着他,点了点头,可怜兮兮道:“我真的没骗你。” 她抱着腿蜷缩在角落里,心里祈祷那些虫子离自己远点,门“砰”的一声响,她才缓过神来,英王出去了,她不知道他就是二皇子。 兵部尚书黄旗峪在长公主府里站着说话。 “长公主,都按照你的吩咐把消息散发出去了。”黄旗峪说道。 “好,要让江湖上的人知道,尤其是剑侠冲的人。”长公主扫了他一眼。 “长公主说的极是,剑侠冲的弟子稍晚些肯定会收到消息。” “还有,你在去市井,再散布一个消息。”长公主道。 “请长公主吩咐!” 长公主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近前说话。 黄旗峪侧耳细听,边听边点头。 刑部大牢里静极了,犯人们吃了晚饭都躺的躺,卧的卧。 “郡主,郡主,你可不能进去呀!”一个捕快央求着说道。 “怎么?我去看个人还不行?”郡主站住,盯着他问道。 “郡主,那是个死刑犯,没有上面的批文,你是不能随意去看的,要是让上面知道了,我也会受牵连呢。”捕快低声说道。 郡主嘴角扭了扭,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拿出一些碎银子扔给他,捕快看着手里的碎银子,嘴都合不拢了。 “怎么样?这回可以进去了?”郡主盯着他问道。 “郡主,你要快点,不能耽搁时间长了,千万记住。”捕快叮嘱她道。 捕快手里把玩着碎银子,朝郡主的背影鞠了一躬,又亲了亲碎银子,放进自己的袖口里。 “郡主?你怎么来了?”宗政骞尧看到她问道。 “他们打你了,这手下的够狠的。”郡主伸出手想抚摸一下他脸上的伤痕。 宗政骞尧把脸一偏,躲开了她的手,道:“你走吧,别弄脏了你的手。” “我来看看你,我听说明天……” “这个案子叛了,还叛了我是周启川的同党,这个世界,没有一点公平可言,你走吧,没人能救的了我。”宗政骞尧冷冷地说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趟这浑水?你难道不知道周启川的案子是什么罪名吗?”郡主低声道。 “我就是太自信了,沆瀣一气,独断专行,一手遮天,哈哈哈,这是什么世道?”宗政骞尧仰天大笑。 “不行,我要救你!”郡主说完,转身就走了。 皇宫里,老皇帝正在暖阁的炕上看着奏折。 “陛下,郡主求见。”周全进来,轻声说道。 “嗯?郡主?让她进来。”老皇帝正看的入神,道。 郡主披着披风,一路带着凉气进来了。 “郡主见过陛下。”郡主福道。 “起来吧,这么晚了,什么事?”老皇帝看着她问道。 “陛下,我有一件和我自己有关的事情,想请陛下定夺。” “嗯,你说说看。” “我年芳十六,按照我朝的法律,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嗯,不假,等有了合适的人家我就给你赐婚,让你正大光明出嫁。” “陛下,我现在就有了一门人家。”郡主害羞地说道。 “哪家公子?”老皇帝皱了皱眉头。 “他是衙门里的一个小官,顶着人家的名分,可是,最近又摊上了官司,是被人冤枉的,我想请陛下高抬贵手。”郡主道。 老皇帝的手在案子上打着节拍,一脸不悦。 “摊上官司?还被人冤枉?这么说,他还是个正人君子?不行,进过牢,怎么能娶我朝的郡主,那不是委屈你了。”老皇帝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说道。 “陛下,我不觉得委屈,只要陛下答应放他出来。”郡主渴求道你。 “这人犯的什么罪?” “听说是和周启川的案子有关。” “胡闹!你不知道周启川的案子是什么性质吗?凡是和他有关的,那就是叛国,那是死罪。”老皇帝从炕上下地,踱着步。 “陛下,他真的是被冤枉的,陛下你就放了他吧?” “你回去吧,案子的事有大理寺刑部,后宫不得干政,这事我也说了不算。”老皇帝说道。 “陛下,我求求你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求过你任何事,陛下。”郡主央求道。 “周全,把郡主送回府。”老皇帝背对着她喊道。 四十六、夜得证据出门被劫 刑场奇事暂证清白 打更声音响了起来,三更天了,慕容潇潇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枯井暗室里那张画就在眼前晃来晃去,搞的她整个眼睛里都是缩小版的那幅画,她一掀被子就坐了起来,干脆不睡了。 在地上来回走着,腊月的窗外还有点月光,上弦月透过窗子洒在地上,地上像结了一层霜一样。 怎么眼前都是那幅画?难道那幅画有什么秘密?她的脑子里冒出这么一个想法,也不管是黑天,带上油灯出了门,朝枯井走去。 揭开枯井井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原来是老鼠,这大半夜的,小心脏噗通噗通跳的声音自己都能听的见。 那幅《雪溪图》静静地挂在墙上,画中雪后的村庄显得格外宁静,山上、地上、树木、房屋、拱桥、远处、近处,到处都是积雪,白色的反照游动着,只有水墨渲染出来的溪水和岸边的白色形成深刻的对比,寒意笼罩着整个世界,近景的山脚在雪中静默而沉寂,远景中缓缓浮出的山石和浮出水面的冰一样晶莹,左下角的木拱桥,落在上面的雪从没有人迹,这好像是通向这个自成一体的世界的一条道路。 多像现在外面的世界,慕容潇潇不禁裹了裹衣服,暗影里自己的衣襟浮动,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这心里一紧不要紧,她手里拎的油灯一下子杵到画上,另一只手也按到画上,那画被她一抓,还会动,她心里又是一惊,她把手里的油灯放下,轻轻地抚摸着画,那画上面一层薄纱附着,她沿着边轻轻一撕,撕开了一个小口,慢慢地一扯,纱掉了下来。 嗯?这是怎么回事?慕容潇潇手里拎着那块纱,一脸懵,再看那幅画,咦?还是老样子。她不禁来了兴致,放下手里的那块纱,她又把手放到画上轻轻地抚摸着,下半截是真迹,上半截?好像有点硌手,为什么会有粗糙的感觉? 她心生疑虑。 她站在画前沉思着,半晌,她伸手去抠上半截画的边。 你还别说,那画被她这么一抠,真抠出了一块活的好像是粘上去的东西,她小心翼翼地沿着抠开的地方往下撕,她发现那是一块锦。 她这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夜色里,一个身影冲出了宗政府,慕容潇潇骑的马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狂奔,正跑的飞快,前面几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我们放你过去。”一个声音从面罩后传出来。 慕容潇潇努力眨眨眼想看清到底是什么人,那是一行二人,都披着黑色的披风,面上罩着假面具,手里提着兵器。 我不和你打,我跑,勒马转身,哪成想后面还有一个人堵住了她的路。 “想要我手里的东西,行啊,把你们的面罩摘下来,让我看看你们是谁?”慕容潇潇一看跑不了,说道。 “你有点想多了。”面罩后面的人说道。 “那就休想!”慕容潇潇抽出腰间的长剑,长剑在空中划出半圆,直指前面两个人。 对面的剑已经杀到面前,慕容潇潇不慌不忙,身子后仰,躲过凌厉一剑,背后那人剑朝上砍下,慕容潇潇横剑在前,两股巨大的力量相互碰撞,没等对方缓过神来,她向上一推,把对方的剑推了出去,自己抽身出来。 可没等她稳住身子,就见对面的剑直插前心而来,剑法之狠之快,慕容潇潇已经躲不开,她的长剑也直奔对方前心而去。 暗夜下,两把剑平行而立,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插进对方的身躯,对方也一愣,慕容潇潇抽剑一别,对方的剑已经偏离了自己,背后冷风袭来,她朝旁边一闪身,一夹马肚子,那马甩了一个尾,那把剑“刺啦”一声刺穿了她的胳膊,她暗叫了一声跳下马。 剑影光晕下,是三个上下翻飞打斗的身影,多少招看不清,只见一个黑衣人身子一凛,飞出老远,双脚落在地上,身体下蹲,用自己的剑撑住地面,半天不能动弹。 慕容潇潇可以认真对付一个黑衣人,剑如白蛇吐信,嘶嘶带风,又如游龙戏水,行走海底,时而轻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积雪纷飞,玉手握剑,嘴角带着一股不屑之气,瞅准黑衣人手中的剑,飞身从他身侧跳过去,稳稳地落地,那黑衣人的剑停在半空中,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一股热流喷涌而出。 半晌一动不动的那个黑衣人此时抖了抖一个什么东西,慕容潇潇定睛一看,自己站的地方被一群移动的东西团团围住,那些东西急速朝她奔过去,有的还飞扑向她,她举剑杀起,只听得“吱吱吱”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落到地上的东西立刻不动了。 “老鼠!”慕容潇潇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老鼠越来越多,她感到自己应接不暇了,铺天盖地朝自己压过来,终于,慕容潇潇眼前一黑,被什么东西“噗”扑倒,晕了过去。 这时,一个白团子急速扑过来,衣袖挥动,立刻,起风了,只见那风掀起了地上的落叶、尘土、旁边的木头架子也未幸免,腾空飞了起来,相互碰撞,撞的粉碎,落一地的木头片子,风力掀的那些老鼠朝对面那个黑衣人扑过去。 这风逼的那个不出手的黑衣人不得不打开一个貌似大口袋的东西,把老鼠召唤回去,几个人上马,一路飞奔,消失在夜色里。 白团子稳稳地落了地,闷哼一声,他回头朝倒下的慕容姑娘看了看,上前背起她,牵上马朝宗政府走去。 赏以冬夏,刑以秋冬,说的就是死刑犯一般在秋冬行刑。快到午时的时候,街上突然热闹起来,一辆囚车在人群中穿行,宗政骞尧站在囚车里,散发,手脚上着沉重的镣铐,脖子上戴着枷锁,身穿没有领子不镶边的赭衣,前后印着一个大大的“囚”字。 道两边的行人朝他扔着菜叶子,石头块子,一个石头块子砸到他头上,立刻划出一道口子,还渗出鲜红的血。 五朝门就是刑场,人山人海。 人群外,一个老者坐在高处,看着那些移动的人。 宗政骞尧已经被捕快从囚车里拎出来,跪到刑场的木制台子前,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太阳刺眼地照着他,照着大地上的万物。 刽子手一脸横肉,面目狰狞,头戴红头巾,一身红色衣裤,大冬天里露着粗壮的胳膊,手里攥着一把带环的大手刀。 人群都在窃窃私语,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 断头台后面摆着几把太师椅,一张案子,案子上摆着签筒,醒木。 午时还差那么一刻,御史台钱大人、大理寺卿上官高扬、刑部侍郎佟正三人纷纷在太师椅上就坐,衙门王推行官侍立一旁。 “囚犯验明正身!”刑部侍郎喊道。 一个郎中拿上来一张纸,三人分别看过,刑部侍郎开始读那张纸上的内容,无非就是姓名叫什么,所犯何罪,应该执行什么惩罚,读完,盖上印章。 太阳直射大地,佟正喊道:“午时已到,行刑!”话音刚落,他从签筒里拿出一个带有“斩”字的签子,扔到地上。 刽子手接过一个大碗,喝了一碗酒,最后一口喷在刀片子上,定了定神,举起手里的大刀,手起刀落,由于使劲过大,自己一下子扑跪到地上,再看手里的刀,断裂成好几节掉了一地碎片,手里握着的就剩个刀把,他大惊,慌的把刀把扔到地上,好像刚才拿的是个烫手的山芋。 刽子手抬头看宗政骞尧,他还好好地跪在那。 佟正喊道:“怎么回事?” “大人,刀断了。”刽子手道。 “难道真像市井人传颂的那样,他是耳目股肱之臣?老天也帮他?”佟正嘀咕了一句。 “各位大人,你们这样行刑是不是太仓促了?”一个声音在人群后响起来。 人们闪开一条通道。 慕容潇潇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袭白衣桃花堡堡主沈峰。 “何人惊扰行刑?抓起来!”佟正喊道。 “慢着!我这里可是有证据证明周启川的案子是个冤案,周启川是被人陷害的。”慕容潇潇道。 上官高扬道:“你是什么人?” “慕容潇潇,漕帮帮主慕容风的女儿。” “你手里的证据是哪里来的?”上官高扬问道。 “周启川在被抄家斩首前,留下了一封血书,他给她女儿留了一半,另一半在这位他昔日的好友沈峰手里,现在这封血书已经找到,还请大人明鉴。”慕容潇潇呈上那半张锦,沈峰也掏出那半张锦。 郎中把锦呈上来。 上官高扬和钱大人两颗头凑在一起看着。 上官大人道:“这上面说有人让他篡改募兵人数,那些不入籍的兵由他独立训练,他没答应此事,由此引来杀身之祸。” “我这还有一封从衙门架格库找到的周大人窜通大辽的证据,可是纸张却出自兵部。”宗政骞尧说道。 “哦?快呈上来看看。”钱大人道。 宗政骞尧撕开自己胸前衣襟的缝隙,从里边掏出那张竹纸,递给了郎中。 钱大人和上官大人认真地看着,对着太阳看,翻过来看,调过去看,两人交头接耳,纷纷点头。 大家正讨论着,兵部侍郎魏伯勋骑马进了刑场,他从马上滚下来,道:“御史大人,御史大人,兵部卤簿李大人上吊自杀了,还留下了一封信。” 钱大人皱着眉头,道:“念来听听。” 魏伯勋展开纸,念道:“其李海,以一惑,以募兵二百八十人为百人,与周大人贻患,后为周大人给兵部纸笺,为周大人通辽传信,吾知不赦,自缢求个全尸。” 钱大人和上官大人听完,两人又开始低声议论。 “行刑暂缓,犯人押回大牢,听候发落。”钱大人喊道。 人群外,那个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衣衫翩跹离开了。 “既然不能证明宗政骞尧和周启川的案子有关系,为什么不当堂放人?”慕容潇潇问道。 “姑娘,你还是回去等待消息,刑部放人也是有规定的,不是某个人说放就放了,待我们回去商议一番,再做定夺。”钱大人道。 “到底哪里出了纰漏?”英王府里,英王在咆哮,他面前站着任勇校尉和鸿运镖局镖师常彪。 “殿下,漕帮的那个慕容潇潇一定是我们的心头之患,还有那个帮着找周姑娘的老帮主和他的那些弟子。”常彪道。 “把这些个绊脚石一个一个都给我除了。”英王咬牙切齿道,他的手攥成了一个拳头,头上青筋暴起。 “啊,有烤肉吃了,真好!”大老远慕容潇潇刚进宗政府就叫道。 曹木汗和凤儿正忙碌着在烤一只羊,滋滋滋冒着油的羊肉味,飘出去好远。 “慕容姑娘,你们先吃,我还是想先去找找周姑娘。”沈峰说道。 “诶,一起吃吧,吃完了我们和你一起找。”曹木汗说道。 “不了,曹将军,你们吃吧,我先告辞了。”沈峰揖道。 “诶,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你昨晚救了我,我也该感谢你才是。”慕容潇潇追着他说道。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沈峰头也不回地说道。 “真是个犟种!”慕容潇潇在背后说道。 “江湖之人行事多豪爽之气,你也不必挂在心上。”曹木汗劝道。 “都说我请客,怎么你自己搞来一只羊?多少银子我给你。”慕容潇潇道。 “哎呀!你跟我还客气。”曹木汗朝她摆手道。 “诶,我可告诉你啊,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慕容潇潇急着和他撇清关系。 “嗯,我们是清清白白的,对。”曹木汗看着凤儿,两人偷偷地笑着。 “不对,是我和你。”慕容潇潇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马上纠正道。 白左丞在太子的东宫里来回踱步,太子从外面进来了。 “唉哟我的太子殿下,你可回来了。”白左丞道。 “白左丞这是怎么了?这么急?”太子坐下问道。 “太子殿下,你这几天不在宫里,有些事你都不知道,就是九殿下献给你的那个什么长啸先生,今天差点被斩了,市井都传颂他是股肱之臣,我想太子何不好好招待他,以后你也算有个智囊。”白左丞道。 “股肱之臣?你以为他能为我谋事?父皇上次围猎被刺一事,交给九弟去查,显然父皇根本就没信的过我。”太子认真地说道。 “太子,你可不能这么说,皇上那是想考验一下九殿下,再说了,九殿下这不是还没查出结果吗?你也可以申请要查这件事啊。”白左丞耐心地说道。 “我现在没心情了,也没热情了,我就觉得我这个太子就是个摆设,一无是处。”太子摊摊手道。 “太子啊,你可不能这么想啊,你要争取那些能为你所用的人,将来还要辅佐你给你出谋划策,这样的人越多越好。”白左丞苦口婆心地说道。 宗政府里,慕容潇潇接过来曹木汗递过来的羊大腿,狠狠地上去撕了一口羊肉下来,烫的她嘶嘶哈哈,那也有味道。 这时,阙缨推开千术,从外面跑了进来,喊道:“师妹师妹,不好了,师傅的漕运码头被人毁了。” 慕容潇潇慢慢地站起来,愣怔地看着阙缨道:“你说什么?” 不等阙缨重复,她放下羊腿朝外冲去,阙缨紧跟在身后,曹木汗要跟上去,阙缨一把拦住他,道:“请留步!” 曹木汗站在原地看着他二人出了府,这整只羊还冒着香味,只是这时候是索然无味。 四十七、漕运码头惨遭毁坏 夜探人家惊动王府 长公主抚着那张古琴,一曲流利《羽衣霓裳》随着跳动的琴弦婉转流出,她葱白一样的十指在清晨太阳里泛着透明的光,那么安静优雅。 长长的睫毛,流转生辉的眸子,眼尾染着很久没用了的桃红胭脂,点了珍珠面魇,唇边荡着温柔缱绻的笑意。 一头青丝盘珠翠,鬓角斜插玉簪,外穿着一件直领对襟窄袖褙子,下配着一条淡雅的长裙,淡雅的颜色衬托出她的聪灵之气。秋菊从外面进来也是被惊了一下,她很久未见长公主如此这般精心打扮一番。 “长公主,这是黄大人派人捎来的字条。”秋菊把刚从黄旗峪派人送来的字条递了过去。 长公主抬头看她一眼,接了字条,展开,上面只有一个字“缓”,长公主拿着字条,道:“把琴收了吧。” 她把字条卷起来,放进了手心里,两手相互交替握着,走到窗前,朝窗外看着。 汴河边,漕帮的船被打乱,有的被毁坏,有的被倒扣在水面上,栅栏被人砍的断裂开来。 慕容潇潇冲进来看了一下,她扭头朝慕容风住的地方跑去。 “爹,爹,这是谁弄的?”还没进门她就喊道。 慕容风站在屋子里看着她,阙缨和英俊的花傲霜站在后面。 “我就说我不帮你找什么周姑娘,现在好了,爹的码头被人家毁了,关键的是我还找不到人寻仇。诶呀!”慕容风说道。 “什么人干的?”慕容潇潇怒道。 “你爹我要是知道还用在这里站着发呆吗?那些人进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打砸,还伤了好几个漕帮弟子,一句话都不说,最后进来一个大高个,说在乱来就灭了漕帮。”慕容风在地上焦急地踱着步说道。 “师妹,你在外面还是少管闲事的为好,师傅也能安稳地经营生意。”阙缨道。 “师妹,你是不是在什么地方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才让人家仇家找上门来?”花傲霜道。 慕容潇潇低头不语,她在想自己就是昨天上午的时候在刑场报了家门,但是那里人太多了,到底是谁下的手呢? 史上最窝囊的被消杀,找不到对手。 慕容潇潇坐在门口,望着天,发呆,她的长发垂在身后。 “这下好了,段家来退婚了,就在刚才,把彩礼都拿走了。”花傲霜从外面回来,说道。 “我巴不得他们家能这么做,以前,我爹有码头的时候,他们家就一直想着能和我结亲,现在,只不过是码头被毁,就来退亲,这门亲事不结也罢,势力小人。”慕容潇潇道。 “师妹,你在外面到底在干什么?师傅还指望你能帮他一把,可是……”花傲霜摇头道。 “二师哥,你师妹我没干坏事,唉!和你一时也说不清楚,算了。”慕容潇潇无奈地一摆头,道。 刑部大牢里,宗政骞尧盘腿坐在蒲草上,他脚镣和手铐都被除了去。 传令官风尘仆仆进来了。 刑部侍郎毕恭毕敬跟在后面。 “朕膺昊天之眷命,代理判官宗政骞尧,一间好于拔杂草看风,秦镜高悬,冷面寒铁,即日起选拔殿中侍御史。于兮”传令官道。 “臣当即日履职。”宗政骞尧揖道。 “门下,即日,左转刑部侍郎佟正兴元府京畿县尉。于兮。”传令官宣读完毕。 “传令官大人,是不是搞错了,我一个从三品给我调任那么远的地方还是一个九品官。”佟正道。 “嗯?你是说皇上决策有误?”传令官道。 “哦,不敢不敢。”佟正揖道。 传令官一甩手,出了牢门。 “嗯,佟县尉,让让。”宗政骞尧对挡着路的佟正说道。 佟正一转身,看见宗政骞尧正站在那望着他,一脸的严肃,他从牙缝里“呲”了一声,宗政骞尧站着眼睛直视着他,佟正不得不乖乖地让路。 宗政骞尧出了牢门,佟正在后面摸着自己的头,满脸的疑惑和不屑。 “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千术满院子地喊道,很怕有人不知道。 凤儿围上来,高兴道:“公子回来了,屋里请。” “怎么就你们两个在家?周姑娘呢?”宗政骞尧皱着眉头问道。 “姑娘……还没找到。”凤儿道。 “没找到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一天,我们家小姐和慕容姑娘两个人要去衙门看你,可是,半路慕容姑娘的荷包被抢了,她就去追抢她荷包的人,等回到原地,就没看见我家姑娘,一直到现在。”凤儿把事情经过说给他听。 “那你们没找?” “找了,慕容姑娘在找,桃花堡堡主沈峰也在找,昨晚,慕容姑娘家的码头被人破坏了,所以,今天她没来。”凤儿道。 宗政骞尧从“王记水果铺”前过去,他赶着去漕帮去看看。 “慕容姑娘……慕容……”阙缨从码头上出来,手里拎着那把钩棒,道:“诶诶诶,你喊啥?” “我……我找慕容姑娘。”宗政骞尧道。 “你是谁?”阙缨把钩棒往地上一杵道。 “公子,你来了,太好了!”慕容潇潇朝宗政骞尧跑去,阙缨在后面望着,抱着膀子看着她,皱着眉头。 “你家码头被谁给破坏了?”宗政骞尧道。 “我也不知道,我没看见人,早上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慕容潇潇低头说道。 “是不是你昨天报了家门遭到了报复?”宗政骞尧想了想说道。 “我也不清楚。” “什么人?”慕容风站在阙缨身后问道。 “师傅,是找师妹的。”阙缨揖道。 “那是你爹吧?”宗政骞尧朝慕容风的方向看了看,问道。 慕容潇潇点点头。 宗政骞尧朝慕容风走去。 “见过老伯!在下宗政骞尧,字长啸。”他揖道。 “你是干什么的?”慕容风打量着他问道。 “在下师从剑侠冲慧智法师,是他的大弟子,现任我朝殿中侍御史。”宗政骞尧自报家门。 “哦,剑侠冲?那不是一个江湖人待的地方嘛!你还入朝做官。”慕容风点头,道:“你是江湖和官府二者都不放过啊。” “行走江湖,也是身不由己,还请老伯不要见笑。” “屋里请!”慕容风大方邀请道。 宗政骞尧朝前面走去,慕容风指着自己的女儿低声道:“你……有这么好的……你怎么不早说。” “哎呀!爹,什么呀?那是朋友。”慕容潇潇嗔怪道。 “老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宗政骞尧坐定说道。 “虽说我这码头被人砸了,但是凭着我在这经营一辈子了,想必把它撑起来也不会有人反对。”慕容风说道。 “老伯真是一个无比坚强之人,我支持老伯的想法。” “公子可知我最担心的事是何事?”慕容风道。 “愿闻其详。” “我最担心的事就是我的小女,她年纪还小,我怕她在外面惹上事,仇家会寻她报仇。”慕容潇潇在他爹后面扯了扯他肩膀头上的衣服,慕容风装做不知。 宗政骞尧看了一眼慕容潇潇,道:“老伯,其实你过虑了,慕容姑娘是一个爱憎分明、侠肝义胆,胸怀坦荡之人。” 慕容风眨巴眨巴眼睛,他没想到他对自己的女儿会有这么多好的评价。 “公子真是过奖了!”慕容风道,他看了一眼宗政骞尧,接着说道:“还请公子能照顾她,多教导教导她,别让她太鲁莽。” “老伯你就放心吧,慕容姑娘的朋友多的很呢。” “哦,公子,今天初次见面,你要是不嫌弃,不如,中午在我这里吃个便饭。”慕容风道。 “哦,老伯,不了,我还有事,我就是来看看你们,你们没事就好,以后要加强码头的防范,防止坏人再来破坏,等你重新开张的时候,我一定来捧场,先告辞了。”宗政骞尧揖道。 慕容风还礼,慕容潇潇道:“我送你!” “周姑娘下落不明,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她。”慕容潇潇说道。 “这不怪你,我正要去找她,对了,谢谢你帮了我那么多,沈峰在哪里你知道吗?” “谢什么,大家都是互相帮忙,我也不知道沈峰在哪里,这几天,他也找周姑娘,不知道怎么样了?” 老太傅在自己的府里收起了文书,家奴告知他吃午饭了。 他从矮凳上起身,站立缓缓,正要拄着拐去吃饭,一抬头见英王进来了。 “见过英王殿下!”老太傅道。 “太傅大人不必客气,我来就是想问问,那个市井之徒是你给的官职吗?” “这次真不是,但英王殿下,你知道最近市井都传颂什么吗?袖有长箫剑,怀中旷世情,双眸光照人,酌酒谈往来。你懂吗?耳目股肱、非熊非罴,这是市井人传颂的迹象。”老太傅捋着胡须说道。 “还有一句话老太傅肯定也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英王一甩袖子出去了。 “事败皆因不睦,皆因一身傲气,皆因……。”老太傅看着英王的背影道,饭也不吃了,他又坐下了,鼻孔出着粗气。 东宫后花园里,太子妃被春桃扶着正在散步。 “春桃,可有太子的消息?”太子妃问道。 “太子妃,还没有,太子不让宫人跟着。”春桃道。 “英王妃快临产了吧?”太子妃不经意地问道。 “也就是四月的事吧,还有几个月。”春桃说道。 “上次我叫你送的旱荷花你送到了,她怎么说?” “回太子妃,英王妃说这个花的叶子好看,披针形,边缘还有波浪,说它像把宝剑。”春桃想着说道。 太子妃道:“那是,那可是宝贝,来自吐蕃那么远的地方,给我们英王妃用也是不枉她能生个大胖小子。” “太子妃你说英王妃真要是生个大胖小子,那你……会不会……”春桃欲言又止。 “闭嘴!看着英王妃得宠我高兴还来不及,也不枉我们同进皇家大门一回。”太子妃微笑着说道。 春桃点了点头,高兴道:“太子妃,看,那边的梅花开了。” 二人朝梅花开处走去。 宗政骞尧风尘仆仆回了府,进门的时候差点和沈峰撞到一起。 “沈堡主,怎么要走吗?”宗政骞尧揖道。 “我找了京城里家家户户,可是没有周姑娘的消息。”沈峰急道。 “我也正要找你,走,进屋谈。”宗政骞尧又把他让进府内。 酉时初太阳已经从西边滑下地平线,天边泛着暗蓝,宗政骞尧跳上自己家的屋顶,好久没在这里听风看夜空了,上弦月已经出来了,他不由得吹上一曲《渔樵问答》。 长公主府里,今晚她不在窗边,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秋菊送来温水一杯,道:“长公主,你听,好像有箫声。” “秋菊,把琴拿来。”长公主侧耳听了听,来了精神,一掀被子下了床。 秋菊把琴放好,把油灯调亮一些,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髻斜插碧玉簪,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频一动动人心弦。 琴箫合奏,颇有冬晨雪溪的意境,古琴与箫声平分秋色,曲调搭配是越听越有意味,音调时高时低,悠悠而清静,使人心情平和。 少卿,箫声停了,古琴也叮咚叮咚发出几个尾声也停了。 “秋菊,给我来碗红枣银耳羹啊,我晚饭还没吃呢。”长公主对秋菊说道。 “长公主,马上就来了。”秋菊的声音也高了几分,迈着轻快的步子出去了。 夜里,街上安静了,京城的房顶上出现了三个黑影,三人跳跃着在房顶停留片刻,又换另一家的房顶。 只见三人分别掀开每户人家房顶的瓦片朝屋内看着,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看完了在悄悄地把瓦片放回原处。 英王府里的护院正在院子里巡逻,三个黑影趴在大门上的台门斗上一动不敢动,看着护院走远了,三人才上了耳房的屋顶,三正两耳,两间耳房就是杂物间。 检查完耳房,宗政骞尧上了东厢房,慕容潇潇和沈峰上了西厢房,不知道是谁,踩到了瓦片上的石头,只听见石头咕噜噜滚落下去,护院的门开了。 何六六喊道:“什么人?”他手里还提着一把大刀。 一只黑猫在房顶跳跃着,从耳房跳到了门斗上,踩的瓦片哗啦一声。 “大哥,那就是一只猫,你紧张什么?”后边探头出来的刘庆低声说道。 “我怎么就感到这心跳的厉害,今晚别出什么事。”何六六看着房顶说道。 “要不,咱们在巡视一圈?”刘庆道。 “你多叫几个弟兄出来,以防不测。”何六六道。 宗政骞尧、沈峰、慕容潇潇三人溜下了东西厢房,今天是查不了这家了,换一家。 慕容潇潇在英王府门口做了一个记号,三个人消失在夜色里。 四十八、唇枪舌战激烈对决 多方施计终得白绫 早朝的时候,各位大臣都纷纷进了大殿,南面设立的那张案子就是御史的位置,案子后放着一把椅子,大臣都小声议论着。 御史钱大人坐到那把椅子上,后面的两个站着的人是监察使方正和殿中侍御史宗政骞尧,众人一脸疑惑,又是一阵嘁嘁喳喳的声音响过。 老太傅吧嗒吧嗒嘴,仰脸看着大殿上高悬的那几个字,白左丞手里的笏板打着拍子,陈右丞侧耳听着众人的谈话,没出声。 老皇帝稳步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周全,他总是一双眼睛像睡不醒似的,远看就是一条缝。 “卿,折子我都看了,对于太子选妃这事你们都有各自的意见。”老皇帝道。 “陛下,太子选妃无可厚非,可是最近我们听说太子已经在外置办了一处别阁。”陈右丞拿着笏板走出来站定,说道。 “陛下,太子已经成人,如果在外有自己的别阁也算合理,那是太子的家事。”白左丞道。 “白左丞,如果你要是知道别阁里住着的人是谁恐怕你就不这么说了。”陈右丞得意洋洋地道。 “陈右丞你别卖关子,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你把话说清楚。”白左丞道。 “陛下,别阁里住着的就是那个罪臣的女儿——杜姑娘。”陈右丞捋着自己的胡须道,还乜斜了一眼白左丞。 老皇帝一听,如坐针毡,但是也不能说什么。 “陛下,太子有自己的生活,这顶多算是太子的后宫之事,朝臣不宜多议论。”兵部尚书黄旗峪道。 “那黄大人的意思是太子可以娶罪臣的女儿了,那罪臣是不是也可以有朝一日冠上皇亲国戚的头衔,罪责也会取消。”陈右丞道。 “陈右丞,你……”黄大人被噎住了。 “嗯,今天我们讨论的问题大家看法不一,殿中侍御史,你来给卿门解解惑。”老皇帝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抛了出去。 “陛下,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我们这个世界的延续离不开女人,繁衍子嗣,是历朝历代的重中之重,不管女人何种姓名身世,她们所生养的后代都是男方的血脉。”宗政骞尧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罪臣的孩子以后还是我朝的继承人。”陈右丞有些口无遮拦。 “陛下,陈右丞他……”白左丞指着他对面的陈右丞,话说到一半。 “陛下,老臣真是老糊涂了!口不择言!”陈右丞自己扇自己的耳光。 “老丞相也是为了国家社稷着急,这样吧,殿中侍御史说的也有道理,太子既然在外面有了别阁,这个选美仪式该准备还得准备,如果太子有心仪的人,也及早让太子纳进东宫,及早让我这个皇帝抱上孙子,我朝也后继有人。”老皇帝道。 白左丞道:“遵旨!” 众大臣表示同意,老太傅和陈右丞一副气咻咻的样子,看着众人都没异议,二人也勉强同意。 “啊呀呀,陈右丞,今天朝上多有得罪。”下了朝,出了大殿的门,台阶下,白左丞向陈右丞揖道。 “你说这叫什么事?我们一帮老臣,还得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脸色。”陈右丞甩着肥袖筒,晃荡着长翅帽说道。 “你说的是那个殿中侍御史?”白左丞道。 “你以为呢?”陈右丞反问道。 “我说老哥,你就消消气,咱们这些老家伙早晚还不得告老还乡,所以,将来啊还是人家年轻人的天下,在一天朝就为国家效一天力,别的别想了。”白左丞无奈地说道。 “不知好歹的家伙,不给我惹事就不行,快去!把太子给我找回来。”老皇帝正在朝周全发火,茶盏碎一地。 周全哆嗦着道:“是是是,陛下。”他赶忙退了出去。 老皇帝喘着粗气,背着手面壁而站。 “我说新来的,你以后能收着点不?”监察使方正扭头看着宗政骞尧道。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宗政骞尧根本就没看他,只顾着自己赶路。 “你听没听见我和你说话?”方正大声道。 “嗯,听见了,要是不让我说话,我就不说话了。”他朝前面走去,监察使在后面紧追着他,手里拿的公文散了一地,他着急弯腰去捡,直起腰,宗政骞尧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殿下,屋里请。”宗政骞尧进了自己的宅子,看到顺着地沟进来的赵九,揖道。 “你出来了,在狱中没少受罪吧?”赵九看着他关切地问道。 “监狱里的刑罚就那么回事吧,后来,那些行刑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下手都挺轻的。”宗政骞尧抛出去一个疑惑。 “你人缘好,背后给你使劲的人不少,听说郡主还去看过你。”赵九坐下说道。 “嗯,是的,郡主也是一个爱憎分明之人。”宗政骞尧道。 “她的心思你应该明白,我觉得你们两个挺合适的。”赵九认真地说道。 “九殿下说笑了,人家可是王爷的千金,有皇上赐婚呢,对了,咱们说点正事吧。”宗政骞尧避开了这个问题,他不想讨论这个,尤其是和赵九。 “你凭借一张嘴就除了一个刑部尚书,这事在街上都家喻户晓了。”赵九道。 “那不过就是巧合了,对了,接下来,这个职位九殿下有没有合适的人推选?”宗政骞尧问道。 “这个……我想想,对了,还有刑部侍郎的位子也空着。” “我想不仅是我们盯着,别人肯定也盯着这两个位子呢,还有,我觉得周启川的案子不能就这么轻易结束了,有了替罪羊,但后面肯定还有没挖出来的人,背后操控的人比刑部尚书的背景还要大。” “我来也是想和你说这个问题,我的感觉,这次只是草草结局,这背后不知道还有多少阴谋。”赵九说道。 “爹爹,求爹爹不要生气。”太子一路慌张地来到东暖阁,老皇帝背对着他。 “你拿我的话根本就没当回事!你知道今天在大殿之上,那些个大臣都给我出的什么难题吗?”老皇帝转过身来,走到他面前,弯腰看着太子,说道。 “爹爹,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杜姑娘她……”太子哭丧着脸说道。 “杜姑娘怎么了?”老皇帝惊道。 “她……她已经有身孕了。”太子道。 老皇帝瞅瞅四周,抓起一把鸡毛掸子朝太子身上抽去。 “就是不听我的话,是不是非等那些个大臣要弹劾你这个太子,你才死心,让你不听话,不听话!”老皇帝一下一下举起鸡毛掸子抽到太子身上,抽的啪啪响。 “陛下,不能打!不能打啊!”周全在一边颤抖着劝道。 老皇帝打累了,把鸡毛掸子朝地上一扔,喘着粗气,盯着太子,指着他厉声道:“你给我离她远点,滚!” 太子慌忙退了出去,周全上前捡起地上的鸡毛掸子,老皇帝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低声道:“你去,把这事给我办了。” 周全也是很聪明,点了点头,从地上爬起来出去了。 慕容潇潇在街上,跟着一个仆人打扮的人,那人背着一麻袋什么东西进了王记水果铺子。 “诶,慕容姑娘,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沈峰从对面跑来问道。 慕容潇潇拉着他,躲进角落里,朝王记水果铺子指了指,道:“刚才那人从石鱼儿买了一麻袋的饲料,不知道干什么用,你说一个卖水果的铺子要那么多的饲料干什么?” 沈峰皱着眉头朝对面水果铺子看着,里面的生意很清淡,只有一个掌柜和一个伙计。 佟正坐着一辆小骡子车在去往兴元府任上的路上,出了汴京地貌有山地、高原、平原、和盆地,佟正坐着车里,捧着一个酒壶,一路上喝的酩酊烂醉,根本就没发现出了汴京,他的车夫换了一个人,只见那人头戴着草帽,帽檐压的很低,看不清脸什么样。 等他睡醒了一觉的时候,骡子车还在跑着,他在车里喊道:“喂,车夫,还没到驿站吗?” 车外没有人出声,佟正感到不对劲了,酒也醒了大半,他一掀帘子,一把刀“刷”直指他的胸口,吓的他又一屁股坐回座位上。 “我说,天都黑了,咱们歇息一下再走。”佟正边思索边说道,他的手放到膝盖上哆嗦着。 话音刚落,他感到车子越来越快,佟正掀开窗户上的布幔朝外看去,哪里还有什么骡子拉车,只见那车子速度越来越快,朝下坡冲去。 “救命啊!救命啊!救……啊”不等他喊完,只见车子冲到坡底一头栽下路面,朝高高的悬崖下栽去,稀里哗啦地一阵响,没声了。 那个戴草帽的人慢慢站到坡前,压了压帽檐,朝坡下看了看,转身骑上骡子朝来路走了。 夜已深,今夜天上有月亮,月亮一闪躲进了云层里。 呼啦啦,一阵带风的声音响起,只见飘扬的黑披风落在水果铺子不远处的房顶,两个黑影,猫着腰手里提着兵器,朝水果铺子奔过来,两人站定,听了听四周,没什么声音,沈峰慢慢掀开瓦片,里边是蒲草,上面还粘着泥巴,慕容潇潇刚要伸手上去,被沈峰拦住了,他朝她摇摇头,他把瓦片放回原处。 两人从房顶朝下面看着,沈峰伸手指了指下面,又指了指自己,慕容潇潇会意,她放风。 沈峰像一只蝙蝠一样倒挂在房檐上,他用一根手指蘸了一口唾沫,杵到窗户纸上,把窗户纸杵了一个洞,他透过洞口朝里面望着,月光出来了,淡淡地照着屋子里,除了有一个案子放着东西,还有几把椅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根本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看了一会,沈峰一使劲弹回屋顶,他朝慕容潇潇摇了摇头。 太子别阁里,周全拿着一摞银子放到案子上。 “杜姑娘,太子说了,这个地方住着太扎眼,他给你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能静心养胎。”周全亲切地说道。 “我不走,太子要让我走,他为什么不来?”杜姑娘看着周全警惕地说道。 “杜姑娘,太子回去有点急事,一时抽不出身来,所以……”周全边说边观察着杜姑娘的反应。 “那我就等太子忙完了回来。”杜姑娘坐到床沿上,说道。 “杜姑娘,你就算不为太子着想,也应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是皇长子,等太子即位这个孩子那是要被立为储君的,所以,杜姑娘你的存在越少人知道对你越安全。”周全苦口婆心说道。 看杜姑娘不说话了,周全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太子和太子妃现在还没有孩子,母凭子贵,有一天,凭着这个孩子你可是要被立为太子妃或者皇后的。” 杜姑娘看了一眼周全,道:“你要把我弄到哪里去?” “离这不远的望月庵可是一个好去处,那里曲径通幽,风景秀丽,重要的是那里还有一个秋正法师,她会带着人好好地照顾你,保证你能顺利生出一个大胖皇长子,以后就会衣食无忧,金玉相伴。”周全说的天花乱坠。 “可是望月庵离这里太远了,太子要怎么去呢?”杜姑娘疑惑地问道,到了这时候她还在为太子担忧。 “你不用担心太子,太子有辇和轿子,还有马车,不过就十来里路,太子转瞬就到,那边都给你收拾好了,你这些东西都不用带,那边都是新的,比这好多了。”周全道。 杜姑娘抬头看着周全那张眯缝着眼的脸,那张脸上露着亲切的笑容,温暖柔和,杜姑娘除了太子很久没感受到外人的温暖了。 一辆上着布幔的小车停在门外,杜姑娘在冬雪的搀扶下上了那辆小车。 红姑娘在有月亮的枫桥小榭院子里练着剑,长剑在她手里呼呼生风,腾挪跳跃,是那么敏捷,剑指前方,手腕轻轻转动剑柄,剑也慢慢地转了起来,越转越快,把地上的落叶都搅动起来,飘向空中,又纷纷落下来。 “这么晚了,睡不着吗?”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红姑娘转身,剑指来人,是英王。 “英王是不是也睡不着?”红姑娘微笑着问道。 “哈哈,好聪明的姑娘,这里住的可好?” “这里宽敞舒适,可比乐坊强多了,英王想的真是周到。”红姑娘走到他身旁说道。 “你喜欢就好,除了我还有别人来过吗?”英王盯着她问道。 “赵九来过两回,坐坐就走了。” “哦?他没起什么疑心吧?” “没有,我这么聪明的人能让他起什么疑心呢?你就放心吧。”说完,她挽着英王的胳膊进了屋子里。 望月庵是一处老尼姑庵了,庵里的陈设旧了些,根本比不上太子的别阁,杜姑娘一想周全说的话也是,自己现在安全更重要,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降生那就是打败太子妃的有力武器,早晚有一天能逼着她让位。 一大早上,太阳光从窗子外射进屋子里,太子妃感到温暖极了,她起身喊道:“冬雪,冬雪……”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冬雪,而是一个穿着一身淡粉色披风的女子,定睛一看,自己不认识啊。 “你是……”杜姑娘问道。 “唉哟,这是怀有身孕的女子?你这里住的可是太简陋了,你看看这窗户还透着风,啧啧啧,这摆设,噗,一层灰,这哪里是怀着太子孩子的女人住的地方?”红姑娘说道。 “我不认识你,请你出去。”杜姑娘道。 “杜姑娘,你说太子对你好吗?我看未必,太子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那可是还有赏金还有各种稀罕物什啊。”说完,她从自己的头上摘下一根金簪子,放到手里摆弄着。 “太子给你什么了?名分?我看你别做梦了!你可知道自己是一个罪臣的女儿,就算太子能给你什么,老皇帝也不会答应的,还有那些大臣,他们怎么能容忍太子娶一个罪臣的女儿做妾,每天还要给你请安问候,低三下四。”红姑娘摆弄完金簪子又插回到头上,自己还照着镜子看了看。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还是出去吧。”杜姑娘冷冷道。 “哟!生气了!我来呢是要告诉你,太子要娶我进门了,那个人永远不会是你,我也怀了太子的孩子。”红姑娘说道。 “你胡说!”杜姑娘指着她怒道。 “啧啧啧,瞧你那副小家子气的样子,我奉劝你,早点给自己留个全尸,要不然你的下场会很惨,别以为太子真的会娶你,醒醒吧,我这肚子里的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的种。”红姑娘笑着,一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出了门。 案子上多了一条三尺白绫。 四十九、望月庵里百般煎熬 水果铺中万般惊悚 门开了,秋正法师带着一个小尼子进来了。 法师头顶一顶灰色僧帽,长着一张斜耙子的大长脸,眼睛不大,露出来的额头锃亮,嘴巴宽阔,鼻子矮小,怎么看这五官都搭配不协调。 “施主,你的早饭已经备好了。”秋正扫了一眼杜姑娘,又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番,眼睛停在肚子上片刻,才把目光移开。 “多谢法师赏赐。”杜姑娘福了福道。 “不必客气!施主可是一个人?或者随身带了什么物什?我这庵里人多手杂,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保管的尽管开口。”秋正法师一本正经地说道。 “法师,我就有个贴身丫头,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需要法师保管,多谢法师关心!”杜姑娘说道。 秋正法师听杜姑娘这么说,板着脸带着小尼子就出去了。 冬雪推门进来了,手里抱着柴火。 “小姐,这外面太冷了,我生点火取暖吧。”她把柴火放到地上,看了一眼碗里的饭。 “小姐,她们就给你吃这个?”冬雪指着碗里的清汤粥水,说道。 “别多事!”杜姑娘道。 “小姐,你这身子可是需要营养的,还带着孩子呢,都说是太子让咱们来这里的,太子怎么也不来看咱们?”冬雪嘟着嘴,说道。 “冬雪,你管住嘴巴,不许乱说话,知道吗?祸从口出。”杜姑娘坐回到床边。 门外,窗边一个小尼子弯着腰跑远了。 宗政骞尧在自己的宅子里看着书,写着字,想不到,他还能写一手飘逸的毛笔字,真是有才不外露。 “公子,外面有人求见,还带着礼物?”千术道。 “什么人?” “说是英王的家丁。” “不见,就说我不在,礼物让他们带回去。” “可是,可是……我已经说你在了。”千术一脸委屈的样子,瘪着嘴不知所措。 宗政骞尧瞪他一眼,道:“以后记住了,什么人来,就说不知道主子在不在宅子里,要看看确认一下,懂吗?” “嗯!”千术听话地点着头。 宗政府外,地上一溜摆着三个木箱,箱子里是摆放整齐的一锭锭银子。 何六六朝走出来的宗政骞尧一揖,道:“公子,这是我家主人的一点心意,还请你收下,我家主人说了,改日请你吃酒。” “我不喜饮酒,这些东西你抬回去吧,改日,我亲自去府上道谢。”宗政骞尧道。 何六六一听,哪有送的东西让拿回去的,便说道:“公子要是执意不收,恐在下回府难以交差,我家主人肯定会为难于我,说我不会办事。” “那是你家主人的事,管鲍之交——各为其主,你还是回吧。”宗政骞尧冷冷道,他进了宅子,千术在后面把门关上了。 “诶,诶,诶……榆木……脑袋。”何六六在后面嘟囔了一句,朝家丁一摆手,箱子合上盖子,抬走了。 “公子,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千术一脸贪婪的样子说道。 “你懂什么?你连人家是什么人,什么目的都不知道,就收人家的银子,以后无论人家有什么事,你都要替人家卖命,懂了?”宗政骞尧对千术耐心说道。 千术扒拉着自己的脑袋,似懂非懂的样子,站在原地琢磨着。 慕容潇潇在街上,装作瞎逛的样子,东看看,西瞧瞧,一会摸摸人家的木偶,一会又看看皮影戏,她转悠着就来到王记水果铺子前。 “小姐,你喜欢哪样?”伙计热情地问道。 “给我……”她仰头想着,眼睛朝屋里撇着。 伙计微笑着在等她的下文。 “诶,你们家有没有新奇一点的水果?”慕容潇潇边问边朝里走去。 “小姐……小姐……”伙计拦住她,道:“我们家的果子都在这卖,里边没有。”慕容潇潇被拦住了,她朝伙计眨眨眼,又抛了一个媚眼,道:“我走累了,你去给我打碗水来。” 伙计被她的媚眼搞的有点乱了心绪,听她这么说,赶紧转身进了屋。 慕容潇潇趁他进屋,抬脚朝后面走去,可是没等穿过堂屋,老板站在后面,她来不及躲闪,一下子撞到老板的大身板子上,满眼冒金星。 “哦,这是哪里?” “小姐,买东西在门外,你擅闯进来是怎么回事?”老板沙哑的声音问道。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有点头晕,头晕……嘻嘻,刚才在那边也是,走错方向了,嘻嘻……”她说着,手捂着脑门,装作难受的样子,转身朝外走去。 伙计端着装水的碗,出来,嘀咕道:“诶,人呢?” “别找了,走了,好好看着铺子。”老板朝伙计喊道。 长公主在窗前朝外望着,宗政骞尧的影子出现在府内,她赶忙冲到镜子前,自己梳妆打扮一番,拿着一张朱红纸在嘴上认真地贴着,还对着镜子看了看。 “长公主!”宗政骞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 “进来吧。”长公主端坐在案子旁。 宗政骞尧轻轻地进了府内,朝长公主揖了一下,道:“长公主,我上次放往北镜的鸽子飞回来了。” “哦,可有什么所得?” 宗政骞尧少卿答道:“没有,这次什么都没收到,鸽子走空回来的。” 长公主没说话。 “长公主,看来驸马爷不想通过这种方式传书,可能他还有顾虑,怕……”宗政骞尧斟酌着说道。 “我知道了,无妨,你……最近可好?” 宗政骞尧一愣,不是说驸马的事情吗?长公主怎么问起自己来了。 “长公主,我一向还好,我在朝中任殿中侍御史。” “这是件好事,做官就要好好做,多为朝廷出谋划策,想必你前程无量。” “长公主说的极是。” 帘子后面一阵窃笑,长公主怒道:“谁在那?” 秋菊和书文从帘子后闪出来。 “你们两个在那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长公主,我们没干什么,就是来送东西,看到公子在,我们就没进来,刚才书文咯吱我。”秋菊说道。 长公主看那书文手里托着一件刚浣洗完的衣服,也就没说什么,摆摆手示意她们两个下去吧。 “长公主,在下告退!”宗政骞尧揖道。 宗政骞尧出了长公主的大殿,长公主看看四周没人,她紧走几步冲到窗户前,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府门口,她长叹一声,慢慢转身,手里扯着胸前的衣襟,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案子前。 英王府里何六六毕恭毕敬地站着回话。 “英王,我们到了他家,他连看都没看这些东西,就把我们撵回来了,还说不认识你,让你以后别在送了。”要说这人吧,有好人也有坏人,好人能成事,坏人你都不知道哪下子就背后下黑手。 英王一听何六六的话,眉头一皱,道:“不认识?分明就是不给我面子!”他手里攥的一张纸笺都碎了。 芊辰辰没什么事朝宗政府上逛去,对面郡主一个人也来到门前,两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和谁说话,同时伸手去叩门,谁都不肯相让。 胳膊碰到一起的时候,你别着我,我推着你,你来我往就对峙起来。 你抬胳膊,我挡着你,你抬腿,我把你的腿逼回去,噼里啪啦一阵出招,芊辰辰正往里别着郡主的身体,郡主也毫不示弱,两人都往门里使劲,突然,门开了,两人一头扎进门里,吓的宗政骞尧赶忙后退,再慢点还不都扑他怀里,他这一闪,两个女孩差点掉地上。 “你们这是干什么?在我这表演呢?”宗政骞尧冷着脸问道。 “没……没……我们就是玩闹一下,嘻嘻。”二人同时嬉皮笑脸道。 “郡主,你没受伤吧?” “哦,没有,还好,就是她下手挺狠的。”郡主顺便告了她一状。 “你才狠,你看看我这胳膊让你掐的。”芊辰辰撸起胳膊。 “哎呀!行行行,行了,人家是郡主,以后见了面不能失仪,懂?”宗政骞尧道。 郡主挽着宗政骞尧的胳膊朝外走去,芊辰辰嘟着嘴,看着二人的背影,道:“人家是郡主,以后见了面不能……”“郡主比我这个师妹还亲,哼……”她一甩袖子朝屋里走去。 太傅府里,老太傅独自斟酒,面前放着一盘花生米和一盘炸黄鱼。 “一辈子入朝为官……呵呵呵……呵呵……”老太傅自己嘟囔着。 “啊哟!见过太傅大人。”陈右丞颤巍巍地进来了。 “哦,陈大人,快请坐,请坐。”太傅招呼道:“管家,拿箸碗来。” 太傅家的象牙箸一双,一个瓷碗已然送到陈右丞面前。 “太傅大人为何事而忧?”陈右丞道。 “有什么好说的,还不是朝上那点事。”太傅道。 “你说这太子的评花榜这事,咱们也说了不算,陛下都同意了,那边都准备好了,就等明天那些个少女进朝,看太子了。”陈右丞道。 “太子现在的心思可都在这事上呢,你让我……英王又……唉!一言难尽呢。”太傅叹道。 “太傅的心思可都在太子那,可惜了,太子没有体会您老的一片苦心,不如……英王也可一试。”陈右丞道。 “英王的心思我懂,可惜,目下我老矣,真想告老还乡了。”太傅道。 “太傅两朝元老,我们大家还都听你的,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你怎么能告老还乡?” “呵呵呵,不行了,不行了……” “杜姑娘,杜姑娘……”御园里,太子一脚踢开门,喊着。 可是屋子里没有人答应他,他一惊,冲进去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杜姑娘,你去哪了?不是说好了在这里等我的吗?”太子坐在门槛上,低头自言自语道。 慕容潇潇看着沈峰,这两天他东跑西颠的人都瘦了一圈。 “今天,我又去了王记水果铺子,一个掌柜一个伙计就是没见那天的那个背着麻袋的人,你说奇怪不?”她说道。 “那也就是说,那个人应该是在后堂,后堂我记得好像就是个院子啊。” “嗯,后面没有屋子,那个人会干什么呢?” “你那天会不会看错了?那人不是去送东西的吗?后来出来了没有?”沈峰道。 “没有啊,我盯了好久,没见他出来。” “走!”沈峰喊上她,两人朝那家水果铺奔去。 前面就是间铺子,已经看过了,那就看看后边吧,两人借着一个墙边停着的轱辘车,爬上了围墙,露着两颗脑袋朝院子了望着。 这院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夏天种些蔬菜,冬天一院子的萧条景象,就是东面那堵墙好像厚了一点,两人望着院子里正发愣。 月光下,只见东边那堵墙居然裂开了,出来一个人。 沈峰一拉慕容潇潇,两个人赶忙把脑袋藏到墙下。 “怎么回事?那不就是一堵墙吗?”慕容潇潇低声问道。 沈峰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口型。 听着脚步声走远,他们俩慢慢地探出头看去,那人从前面出了铺子。 “是他吗?”沈峰问道。 “看身形像。” “走,进去看看。”沈峰说着,就跳过了围墙,轻轻地落到地上。 两人来到墙边,这就是一面墙啊,从哪里进去啊? 沈峰摸索着墙面,慕容潇潇也摸索着。 两人一块砖一块砖地摸着,忽然,沈峰觉得这块砖和别的有点不同,他轻轻地按了下去,你还别说,就听见“呼噜噜”门开了。 沈峰先跳了进去,慕容潇潇朝外看了看,她也跟了进去。 屋子狭长,外间面积不大,放着一个麻袋,还有笼子。 两人正打量着屋子里,就听见一阵尖利的乐声从外面传进来。慕容潇潇和沈峰惊诧得很,扭头看门那,门纹丝未动。 再一转头,二人吓了一大跳,面前黑寡妇正挂在里间的门框上,瞪着一双眼睛望着他们两个。 自己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爬满了蜘蛛、蜈蚣还有那蝎子,这些虫子正紧盯着二人,蝎子的尾巴高高地翘起,摆出一副进攻的态势。 慕容潇潇赶紧抓住沈峰的胳膊,喊道:“沈堡主,沈堡主,我怕,我怕……” “别喊,别动,你越喊它们越来劲。”沈峰轻声说道。 二人背靠背站着,以防那些个虫子进攻。 沈峰慢慢地靠近里间的门,那门上着栅栏,他想看看里边有没有人,绕过一只蜘蛛,还得轻手轻脚地躲过那蝎子,沈峰小心翼翼地朝里间的门靠近,那只黑寡妇在门框上一动不动。 尖利的乐声又响起来,那些个虫子朝二人脸上身上扑去,慕容潇潇抽出剑,一边哆嗦着一边挥剑对靠近自己的虫子杀去,地上多了许多虫子的尸体,有的虫子分成两半了,还在动。 门框上那只黑寡妇抓住沈峰的帽子,沈峰挥刀朝它砍去,只是砍掉了它半条腿,受伤的黑寡妇更凶猛了,一下子扑到他脸上,那螯牙瞬间在他耳朵下留了两个齿痕,沈峰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脸上一阵刺痛,他胡乱朝自己脸上扑棱着,黑寡妇被他打出去挺远,又落在门框上,飞快地消失了。 他强忍疼痛,朝里边喊道:“周姑娘,你在这里吗?周姑娘……” 没人回答他,慕容潇潇身上落了一只蝎子,沈峰一回头,把蝎子打飞了,二人朝门口退去,慕容潇潇推门,这时,他们才发现,门是推不动的。 “怎么办?”慕容潇潇惊恐地盯着沈峰。 “靠在墙上,别乱动。”沈峰道。 五十、评花榜后博得头筹 双双昏迷居士解毒 沈峰和慕容潇潇被关在那间不为人知的暗室里的时候,周姑娘已经在英王的府里。 这是府里厢房后面的一间小屋,平时都是给下人们用的,周姑娘的嘴里被塞着布条,手脚都被捆着,头发凌乱,脸上灰一块青一块的,她惶恐地打量着这间屋子。 门开了,英王一个人进来了。 “哟!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这次的地方可比那个地方安全多了,今晚你就在我这里住吧。”英王温柔地说道。 他靠近周姑娘,坐下来,打量着她,他把洗脸巾蘸湿,给她擦脸,周姑娘左拧右拧地躲闪着。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就是喜欢你这样冰清玉洁的女孩。”说着,他给她擦颈部,她死命地把自己的脖子藏起来,他的大手使劲地扳着,等他擦完了,把洗脸巾扔进水盆里,旁边还有一个洗澡盆,盆子里撒着鲜花瓣,冒着氤氲的热气。 英王靠近她的身体,凑上去嗅了嗅,道:“我帮你洗澡!” 他给她解着衣襟,周姑娘嘴里呜呜着,眼睛恐惧地盯着他,努力挣扎着躲着他伸过来的手。 “来,别怕,就当我是个嬷嬷,每个女孩进我的府里都要沐浴,要不然,我会闲她脏兮兮的,那样不好。”他轻声说道。 他只给她剩了一件小衣,就抱着她,把她放进了水盆里,只有头露在外面。周姑娘怕的眼睛紧盯着他,瑟缩在水盆里。 英王给她撩了一会儿水,又觉得不过瘾,自己也脱了衣服,下到水盆里。 房间里雾气缭绕,水盆里春光四溢,只见一缕红色的液体在盆子里蔓延开来,周姑娘头靠在盆子边上,两只眼睛死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眼角有晶莹的珠子滑落,融进了水盆里。 过了很久,英王从水盆里爬出来,擦干了身体穿好衣服,他又把周姑娘抱出来,给她认真地擦着身体上的水珠,把她放到床榻上,给她盖上被子,临走的时候还在她的鼻尖上削了一下。 宗政骞尧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宅子里,刚坐下来,赵九来了。 “殿下,请坐!”宗政骞尧纵然很累,还是揖了揖,说道。 “怎么?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没事,出去了一天,一点周姑娘的消息都没有,慕容姑娘和沈堡主也没回来。”宗政骞尧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赵九道。 “前两天,他们两个说在城里发现了一个水果铺子挺可疑,会不会?”宗政骞尧紧张地说道。 “你先去,我去找曹木汗来帮忙。”赵九起身说道,他从阴沟里出去。 宗政骞尧马不停蹄地朝那家王记水果铺子奔去。 夜里,街上空无一人,水果铺子也安静地睡着了一般。 宗政骞尧上去砸门,屋子里没人,正砸着门,一个队伍走来了。 “什么人?”队伍打头的问道。 “有人举报,这个铺子藏了人。”宗政骞尧道。 “藏了人?藏什么人?你是什么人?”头儿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藏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这两个人一个是漕运码头慕容风的女儿慕容潇潇,一个是桃花堡堡主沈峰,我是殿中侍御史宗政骞尧。” “哼!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头儿冷酷的眼睛凶狠地盯着他。 “他们说要上这里来买东西,可是这么晚了还没回家,我怀疑他们被藏在这里。” “真好笑!那么大的人还能丢了,倒是你,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里扰民。”头儿说道。 “我要进去看看,要是没有我再回去也不迟。”宗政骞尧执意要进去。 头儿挡在他面前,道:“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他眼睛里冒着杀气。 “怎么回事?”曹木汗带着人来了。 “曹将军,我的两个朋友傍晚的时候说上这里来买水果,这个时候了还没回去,我想进去找找,这个人不让。”宗政骞尧说着事情原委。 “你们是什么人?”曹木汗问那个带队的头儿。 “我们是乡军,正在巡夜。”那个头儿说道。 曹木汗近前去打量他,道:“我怎么不认识你?” “哦,我是新提拔上来的。” “那你原来的头儿叫什么?” “这……”那个自称乡军的头儿一时语塞。 “你是假乡军,给我抓!”曹木汗朝自己带来的人一挥手,那些人就扑了上去。 两伙人霹雳氆氇打了起来,曹木汗的人是守皇城的禁军也算是挺厉害了,可是没过几招,明显处于下风。 那个假乡军带着人想溜,宗政骞尧飞身上前,抓住最后一个,哪成想那人把外皮一扒,人跐溜跑了,宗政骞尧的手里就拎着一套乡军的衣服。 “曹将军,你说他们是假的乡军?”宗政骞尧问道。 “初步判断是,但我也有点拿不准,先别声张。”曹木汗道。 “这些人都是练家子,身手敏捷,动作麻利,要不是真的乡军,以后危害可能会更大。”宗政骞尧道。 “先暗中调查一下,我怕说出来早了在闹了笑话。”曹木汗倒是很小心。 望月庵里,风呼呼地从窗户缝子吹进来,杜姑娘裹了裹被子,说是被子,那就是一个很薄的两层布,中间不知道夹的什么,勉强能盖,御寒差太多了。 冬雪翻了个身,她把自己的襦袄脱下来,给杜姑娘盖上。 “冬雪,你快穿上,别把自己冻坏了。”杜姑娘说道。 “姑娘,你也没睡着啊,我也没有困意,不打紧,给你盖着吧,我去生点柴火。”冬雪朝地上那一堆烧剩的柴火走去。 她拿出火折子,点了半天,也没点着,自己被呛的咳嗽着。 “冬雪,别费劲了,过来咱们两个挨着取暖吧。”杜姑娘喊道。 “小姐,你这样不行的,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这可怎么办呢?”冬雪抱着杜姑娘说道。 “没事,或许明天太子就会来看咱们了。” “你还想着那个太子,多可笑!他把咱们弄到这里来,是不是就想让咱们给那个红姑娘倒地方?”冬雪怒道。 “别胡说!太子不是那样的人,真的。”杜姑娘剧烈地咳嗽着,冬雪想去给她倒杯水,一拿起水壶,里边一滴水都没有,她无奈地放下。 今天一大早,宫里充斥着一股热闹的气氛。 老皇帝穿戴整齐,皇后也焕然一新,太子来的时候,众人已经就位。 评花榜开始了,那些个姑娘一个个花枝招展,像早上初升的太阳一样晃眼。 那些个少女长的极美,玉面凝脂,长发及腰,穿着丝质、绸缎、锦缎的襦裙,细长的手指一看就不是干活的人,瞧上去个个楚楚动人。 第一轮淘汰了几个长的粗制一点的,剩下的要参加第二轮的才艺比赛。 第一个上来的弹曲子的,琵琶横抱在胸前,玉指轻拨,声音绕梁,清澈悦耳,第二个上来的红姑娘,给在座的各位舞了一曲,她的那个身段掩映在一席粉色的长裙里,长裙的袖子半遮面,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羞,娇美处若粉色桃瓣,千般娇姿,万般变化,直让人春心撩动。 老皇帝一看有些坐不住了,在看太子,他正瞄着红姑娘眼睛一眨不眨,这种场合,自己也不能发作。 琴棋书画比试结束了,还得评出一二三甲,一甲三名,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状元是红姑娘那是非她莫属,二等三十人,剩下的三等就随意了,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可以出宫自谋生路。 这事结束了,一甲三人就留在了太子府,二等的留在各宫,负责侍候主子。 望月庵里,杜姑娘躺着没起床,早上起来的时候,她说头晕的厉害,冬雪一摸,好烫,她去找了法师秋正,秋正也同意派人给她请个郎中,可是都快日上三竿了,郎中还是没到,冬雪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急的什么似的。 宗政骞尧刚要出去,就看到慕容潇潇和沈峰相互搀扶着进了大门。 “怎么弄成这样?”他急道。 “千术,千术,快来,扶姑娘和堡主进去。” 千术和凤儿跑出来,扶着二人进了宅子里。 慕容姑娘有点昏迷,沈峰也迷迷糊糊,两人是强撑着走了回来,这会一躺下都没了精神。 宗政骞尧一摸二人的鼻息,微弱得很,他对千术说道:“你看着他们两个,我去城外找褚先生。” 一匹快马出了宗政府,朝城外奔去。 这大冬天的,山野里还没开化,褚之先还真在家里,只是那个小童不让他进屋。 宗政骞尧道:“我怎么才能见到你师傅?” “等日头正了,我师傅自己就醒了,自然你就见到了,我师傅要是不睡到自然醒,他会骂我的。”小童道。 宗政骞尧心里都急死了,可是没办法,他就站在外面忍着,眼睛盯着日头,一动不动。 “啊……”屋子里终于传出了声音,宗政骞尧赶忙朝屋子奔去,又被小童拦住了,只听他说道:“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禀报师傅。” 他无奈地看着小童跑进了半山坡的那间草房,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个小童才出来,让他进去。 “褚先生,长啸公子拜见你来了。”他朝褚之先揖道。 “嗯,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山野之人呢?”褚之先道,语气里似乎有些不满。 “在下一直记得先生的好,只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没有来拜访先生,还请先生不要见怪。”宗政骞尧毕恭毕敬说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 “我府里有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昏迷不醒,还请先生不辞辛劳,跟我走一趟。” “我就知道,没有难题,你是不会来找我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走!”说着,他还真拎起自己的药箱,朝门外走去。 望月庵里,外面生着了火,冬雪把药罐子放到火上,打开药包,一股脑地把药都倒了进去,盖上盖子,她用扇子扇着火,那火冒着烟,熏的她直咳嗽,看着火苗,她眼泪不禁掉了下来。 太子府里热闹极了,红姑娘带着两个新来的姑娘跳着舞,红姑娘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舞裙,翩翩起舞,如仙子下凡一般,指尖流露着仙气,莲步轻移,乐声渐急,她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清澈透明,闪着动人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再看那两个女子,也是一身翠衣,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肤若凝脂气若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一曲终了,太子拿着自己酒盏一饮而尽,又倒了一盏。 红姑娘和两个女子也围了上来。 “太子,来嘛,我们一人敬你一盏。”三人倒酒,红姑娘把太子的酒给他端起来,放到嘴边,太子一把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嘴凑到酒盏前,饮了下去,红姑娘又倒上一盏,后面上来的两个女子一人灌了太子一盏,一人给他揉肩,一人喂他吃的。 此时的大殿里春光四射,太子妃在帘子后边看了半天,拂袖扬长而去。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醒醒啊。”冬雪呼唤着杜姑娘。 “小姐,你怎么见红了?小姐,你快醒醒!”冬雪一边摇晃着杜姑娘,一边挪动着她的身体。 “快来人呢!来人呢!”冬雪喊着。 你还别说,这个时候外面还真有人,谁呢?就是那个小尼子,她在窗下,听着冬雪呼唤,她没朝屋里跑,反而跑远了,跑到墙角,在秋正法师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就见这师徒二人朝自己的屋子走去,夜色里,谁也没看见秋正法师的脸上露出阴森的笑。 太子的眼睛上带着眼罩,在自己的大殿里捉迷藏。 红姑娘嘻嘻娇笑着,太子朝她笑的方向扑去,一下抓住了一把椅子,太子摸了摸,放开了椅子,那边,翠姑娘也笑着,喊道:“太子,太子,我在这儿。”太子又朝她扑过去。 屋子里的笑声传出了殿外,几个人的影子在窗户上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娇小的身躯映在窗户上,太子高大的身躯也映在窗户上,他抱住了一个女孩,哈哈笑着。 老皇帝在外面站了半天了,盯着窗户眼睛一眨不眨,周全站在后面一言不发,低头看着地。 英王府里,英王从外面进来,整了整衣冠,坐到案子旁。 礼部尚书焦谌进来。 “英王殿下,红姑娘成功进驻了太子府,另外一同进去的还有两位姑娘。”焦谌揖道。 “好,这事办的漂亮,神不知鬼不觉,你的功劳大大的。”英王把几锭银子放到案子上。 “这……”礼部尚书不知说什么了。 “收着吧,就当给你打点酒喝了,以后只要你肯卖力,我就不会亏待你。” “多谢英王。”他揖道,把银子放进自己的袖口里。 宗政府里灯火通明,褚之先把着脉,闭着眼睛琢磨着。 半晌,他松开手,说道:“蛇毒远于生,蝎毒近于死,蛇蝎虽不同,其毒故无异,蛇以首中人,蝎以尾用事,慕容姑娘中的是蝎毒,要用咬她的蝎子入药方能解。沈峰中的是蜘蛛毒,我以用纱绷子缚扎于伤口近心端,以减少毒素扩散至全身,他那个伤口要剪开,把里边的毒液吸出来,上些草药,方可痊愈。” 宗政骞尧一听,立即道:“褚先生,先救沈堡主,然后,我去找咬慕容姑娘的蝎子。” “不,你去找蝎子,我留在这治疗沈堡主,这样两不耽搁,记住,要快。”褚之先冷静地说道。 “那有劳先生了。”宗政骞尧揖道。 褚之先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快去吧! 五十一、借刀杀人招招致命 无路可走绝处逢生 宗政骞尧头上戴着头套,上马飞驰出了宅子,直奔王记水果铺子,他到那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他靠着门板,一只手慢慢推开门,只听见“嗖嗖”两枚暗器从里边飞了出来。 有人要杀我?一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推开两扇门,屋子里没有人,后面的门也开着,他穿过堂屋,朝后面走去。 到堂屋门口,呼啦啦,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堂屋外的房檐上坠了下来,他紧忙后退几步,那是一个碾子,他擦了一把汗,这要是快点,是不是现在就变成肉酱了? 出了前面的店铺,后边是一个院子,借着月光,院子里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到头,咦?东边墙那好像有个黑的大窟窿,他想一看究竟,朝东边墙摸过去。 那个暗室的门开着,从远处看就好像是一个黑色的洞。 他事先找了个石头把门拦上,才侧身慢慢地进去。 还没等他站稳脚跟,一把大刀呼呼生风,朝他砍过来,他向后稍倾,那把刀贴着他的胸口脑门,“刷”就过去了,又一把刀从上而下,逼的他向后翻了个跟斗,才算躲了过去,这还没完,刚站定,对面一个人从房梁上飞身而下,刀刃直逼胸口而来,后面是墙,他朝旁边一闪身,那人的刀就听得“咔嚓”一声,直插入墙里。 那把刀上的腕绳他见过,好像是曹木汗的,他趁那人往外拽刀的瞬间,一把扯下他脸上的蒙面布,果然是曹木汗。 “别打了!”话音刚落,后背一把刀已经插入他左肩。 “啊!”宗政骞尧纹丝未动,他整个人承受那把刀刺进身体的力度,伸手把自己的头套拉下来。 “怎么是你?”曹木汗拽出刀,一看是他,惊讶道。 这时,暗室的门呼啦啦要关上,一个靠近门的人伸手去推,几个人都去推,怎么能有门的力气大?“咣当”一声,厚重的门合上了。 “我还想问怎么是你?”宗政骞尧道,左肩疼的厉害,曹木汗用刀割掉自己里衣,给他简单包扎一下。 “我刚刚还没回到宫里,半路就接到一个人来报,说是有人要杀他,那人就把我们带到这里,刚到你就来了,你不会就是那个要行凶的人吧?”他自己还觉得分析的挺对,睁大眼睛盯着宗政骞尧。 “什么?怎么可能是我,我刚才来寻慕容姑娘和沈堡主,刚到家不一会,他们两个就回去了,但是两人都中了毒,我找了郎中,他说要用咬慕容姑娘的那只蝎子解毒,我这不又转回来了。”宗政骞尧道。 “慕容姑娘怎么样了?”曹木汗紧张道。 “只有找到咬她的那只蝎子才能解毒,你明白了?”宗政骞尧朝地上看着,他点了火折子,地上只有一些虫子的尸体,还零七八碎的,那个里间的虫子都不见了。 “看来,他们两个就是在这里被咬伤的,什么人养的五毒呢?”宗政骞尧查看着地上虫子的尸体,又里外看着。 “将军,咱们出不去了。” 曹木汗去推门,那门纹丝不动。 “这是借刀杀人,一箭双雕,这个计策用的好啊,用你消灭我,然后,你也出不去,真狠。”宗政骞尧看着那扇门说道。 望月庵里,冬雪自从给杜姑娘吃完药就一直没睡,看到她见红,冬雪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疯了一样冲出去,跑到秋正法师那屋,使劲砸门,半天,没人来开门,又去砸别屋的门,除了冬雪的哭喊声在这深夜里凄厉无比,庵里静极了,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找人无果,冬雪又回到杜姑娘住的房间里,她给姑娘垫的蒲草又被血染红了,已经没什么可以垫的了。 “冬……雪……”杜姑娘微弱的声音,好像从遥远地天际传来的。 “小姐,小姐,你可醒了!”冬雪抓住杜姑娘的手,冬雪感到她的手冰凉的厉害,她放在手里使劲温暖着她的手。 “冬雪……我……快不行了!我死了以后,我的……墓……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记住!”杜姑娘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说了这一句话。 “小姐,你会没事的,小姐……”冬雪哭成了一个泪人。 冬雪就一直握着杜姑娘的手,直到她变得冰凉,毫无血色。她给杜姑娘换了一身平时她最爱的那件夹袄,梳理好头发,用仅有的那个夹被裹着杜姑娘的身子,天不亮的时候,悄悄出了望月庵。 “前尘往事断肠诗,侬为君痴君不知。莫道世界真意少,自古人间多情痴。” 今天是太子和二皇子该上殿的日子,二皇子早早地就来了,直到老皇帝坐到了龙椅上也没见太子的影子。 “陛下,年关将至,西陉关第一批回家探亲的将士名单已经拟好,还请陛下过目。”兵部尚书黄旗峪禀道。 “既然是戍边将士回家探亲或换防,别的关隘也别落下,驻守官兵多的分批回来,驻守官兵少的也要合理安排,别让他们寒了心,说我朝有偏激。”老皇帝说道。 “陛下思虑周全,我酌情安排。”黄旗峪低头道。想了想,他又说道:“陛下,近期,南蛮人屯兵两万,公然入侵我两广地区,臣以为要早处之而后快。” “何人能领兵御敌?”老皇帝注视着众大臣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说话。 陈右丞道:“陛下,我朝自太祖开始,为吸取上一个朝代灭亡之教训,遂开国伊始,便崇尚抑军政策,至今几十年过去,导致军队战斗力锐减,将士少勇猛之士,此番蛮人来突袭,难有可用之才。” “陈右丞的意思,我朝不能未战就自己认输吧?”老皇帝反问道。 “父皇,儿臣觉得,这个机会正适合太子哥哥历练。”英王说道。 “哦,太子何在?”老皇帝看了一眼太子应该站的那个位置,问道。 白左丞出列,道:“陛下,太子一定是记错上朝的日子了。” “记错上朝日子?还是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了?”陈右丞低声道。 “你少说两句吧。”白左丞瞪他一眼。 “那就让太子去蛮人之地,亲身体会一下,另外忠武将军随行督军。” 忠武将军道:“遵旨!” 东暖阁里,老皇帝换下了朝服,坐到炕上,闭上眼睛揉了揉。 “周全,太子在哪?” “陛下,太子应该在东宫里。”周全道。 “你去,把他给我传来。如果他还没起来,就别让他起来了。”老皇帝语气听起来挺平静,可这话的味道似乎有点不对劲。 周全一刻也不敢怠慢,转身出去了。 在门外,他就遇到了太子和赵九一起走来。 周全高兴道:“太子,陛下正要传你了。” “我这不来了嘛!” 周全赶忙给二人掀帘子。 “父皇,孩儿见过父皇!”太子和赵九一起说道。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老皇帝看着二人问道。 “父皇,是我找太子哥哥说话,耽搁了太子哥哥上朝。”赵九道。 “哦?你们都说些什么?”老皇帝认真地看着二人说道。 “父皇,蛮人又屯兵我朝边境,欲侵袭我朝疆域,我想通过这个机会锻炼一下自己,我想带兵去蛮人之地,把那些蛮人拒之我朝边境之外。”太子道。 老皇帝见太子这么说,半天沉思着没说话,半晌,长叹一声,道:“太子有如此胸襟我深感欣慰,我就给你这个机会,给你派个忠武将军辅助你。” “父皇,儿子也想和太子哥哥一起去见见世面。”赵九道。 老皇帝盯着赵九,过了一会,道:“准了!” “谢父皇!”二人一起说道。 两人告退后,老皇帝在炕沿上像个孩子似的前后荡着双腿,对周全说道:“走,和我出去散散心。” 周全的脸乐开了花,也不是刚才那副阴云密布的样子了。 王记水果铺子后面那间暗室里,宗政骞尧和曹木汗还有两个小兵正在想办法找出口。 “门开不了,我们不能困死在这,好在这地还是土的,没办法,咱们向墙外挖吧,运气好的话,可能会出去。”宗政骞尧道。 “挖土?!”曹木汗惊讶道。 “你是不是没干过这个活?那也得伸手,没办法。”宗政骞尧说完自己贴着墙根朝外挖去,哪里有什么像样的工具,还是在里间捡了一个像食槽子一样的东西,那两个兵一看他都动手了,也不看着了,拿出自己的刀,朝墙根外一起挖。 宗政府里,沈峰已经醒了,褚之先在给慕容姑娘把脉。 凤儿给沈峰端来药。 “谢谢凤儿姑娘给我熬药。”沈峰道。 “要说谢,我还没谢你帮我找我家小姐。”凤儿快言快语道。 “沈堡主,虽说我给你解了毒,但是你还要休息一下。”褚之先道。 “谢谢先生出手相救,慕容姑娘怎么样?”沈峰问道。 “慕容姑娘中毒有些深,需要解药入药才能解她的蝎子毒,也不知道这个长啸公子那边怎么样了?” “先生,为什么非要用咬她的那只蝎子。”沈峰不解地问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用咬她的那只蝎子入药,以毒攻毒,没办法,我也是蒙的。”褚之先道。 “先生医术高明,我们大家有目共睹。” 英王在周姑娘面前转来转去,她就看着丫鬟给她换了衣服,喂她吃的她也不吃,一心只求速死。 “喂她吃,她要是不吃,我就拿你是问。”英王扔下一句话就出去了。 陈右丞已经在府里等他了。 “英王,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让太子去?”陈右丞看到他问道。 “哼!哪么好的机会?那野蛮之地,我可不去,我怕我去了回不来,就把这个好机会让给太子吧。”英王嘴角阴险地笑着。 “英王,你可知道,赵九也跟着太子一起去?” 英王听了,沉思了一会,道:“那就更好了,让他们两个做伴岂不是省了不少心。” “英王,我可告诉你,你可不要弄巧成拙。”陈右丞说完,咳嗽着。 赵九和太子分别以后,在街上溜达着,心绪不宁,要不要现在就告诉长啸公子,他路过宗政府,在远处站了半天,自己没进去,在街上找了一个孩子,带了一张字条进了府内,孩子出来的时候带回来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公子不在府内。 这又不在,那就等等看吧。 宗政骞尧和曹木汗四个人挖了半天,也小有成就,挖到墙里去了,几个人谁也不说话,就是吭哧吭哧地使劲挖土,谁都没防备,就听得“噗通”一声,前面的宗政骞尧和一个士兵掉了下去,曹木汗和另一个士兵还在上面的暗室里。 下面是个空洞,里边不大,但是,一抬头,宗政骞尧吓一跳,这里有好几个笼子,里边养着蝎子、蜈蚣、蟾蜍、蛇还有壁虎,五毒俱全。 把那个兵吓的赶忙从地上跳起来,连滚带爬冲到墙边靠着一动不敢动,眼珠子都直了。 “别怕!你只要不打扰它们估计它们不会攻击你。”宗政骞尧低声说道。 墙边上靠着的那个士兵,过了半天,喉结动了动,才咽了口唾沫。 宗政骞尧挨个笼子看着,两笼子蛇吐着信子,还不止一种品种,三笼子蜈蚣,都趴在笼子壁上,那个头就是大,身上红色的体节锃亮透明,步足也粗壮有力,抓住笼子细小的铁丝,有的步足还从笼子眼处伸出来。 蟾蜍大的出奇,皮肤粗糙,背面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疙瘩,宗政骞尧差一点吐出来,恶心的不得了,笼子里密密麻麻得有二十多只。 蝎子足有五笼子,狭小的笼子里挤满了大个头的蝎子,它们在里边爬着,爪子有时候还交织在一起,空间太小了,个头大的蝎子踩着个头小的蝎子身上,如履平地。 “诶,你们怎么样?”曹木汗在洞口朝下面喊着。 “我们没事,赶紧找出口,这里还真有蝎子。”宗政骞尧朝他喊道。 曹木汗一听有蝎子,他来劲了,这个地方是个坑洞,他往侧面重新开垦着,下面的土冻的不太结实,两个人你一下,我一下,你还别说,这堵墙外面是个斜坡,斜坡的土是为了护墙用的,这两个人挖的满头大汗的时候,一缕光亮透了过来,两个人更有劲了,铲土的节奏也快多了。 曹木汗钻出墙洞口的时候,一双脚立在他面前,他面朝下,看看那双脚,慢慢地直起腰身,毕恭毕敬道:“九殿下。”这个时候他还没忘朝赵九揖了揖。 “怎么搞的?这么狼狈?”赵九皱着眉头问道。 “九殿下,一会在和你说,长啸公子还在下面。”他说着,还伸手指了指地下。 赵九很好奇,他蹲下去朝里边看,什么都没看到,曹木汗已经跑远了,赵九更是一头雾水,这下面明明有人,你不救,怎么还跑了? 正当他想不明白的时候,只见曹木汗拿着绳子又跑了回来,他也不知道在哪借的绳子,那个乱,找了半天才找到绳头。 绳子扔下去,分五次拉上来五个装蝎子的笼子,又把两个人拉上来。 一行人提着笼子直奔宗政府而去。 褚之先看到这五笼子的蝎子的时候,头都大了,说道:“诶,小子,你是让我从这五笼子蝎子里找出那只咬慕容姑娘的蝎子吗?” “那我也没有办法呀!”宗政骞尧双手一摊说道。 “好,你小子够狠,就没见过你这么狠的角色。”他自己朝笼子里看着,观察着,眼珠子一刻都不敢松懈。 五十二、太子出征夜遇险情 府中寻人又被阻拦 皇城外人山人海,老皇帝站在城墙上,下面是整装待发的队伍。 一张高桌子上摆着果品和香炉,军士抓过来一只公鸡,老皇帝拿着刀一刀划开鸡脖子,鸡血流到瓷碗里,把血抹到军旗上,战鼓,军士拿着碗走下城墙,把鸡血涂到六军军旗上。 太子那边开始盥手,三个盆子里放着清水,太子、赵九和忠武将军开始把盆里的水轻轻地撩到自己的手背,手心,五指,两只手轮换进行完还要用洗脸巾擦干净。 “卿等皆是我朝子民,仰为圣神,垂统保民,万世永赖,钦承祖训,嗣守朝廷,今蛮夷来犯,决予痛歼,吾等帅堂堂之师,千里征讨,鬼伏神饮,决心至坚,敬遣朝臣,上下一心,诸神庇佑,凯旋归来。” 司礼监太监的声音刚落下,就听众将士喊道:“上下一心,诸神庇佑,凯旋归来!” 太子妃在城墙上看着太子进行仪式。 大军出征,太子和太子妃告别。 “太子,一路上要注意安全,我和大家都等着你归来。”太子妃说道,太子使劲点了点头。 太子上马,就见红姑娘从后面跑来。 “太子,我也要和你一起去,太子。”红姑娘喊道,太子勒马回头看,策马跑向红姑娘。 “她怎么来了?”太子妃黑着脸问身边的春桃。 “太子妃,没人让她来,估计她是自己跑来的。”春桃道。 太子妃微笑着朝出征的将士挥手告别。 御街尽头,宗政骞尧站在人群后看着将士朝外走去,赵九骑在马上,看到他,他策马出了人群。 “殿下,路途遥远,请保重,我这里有三个锦囊,你带上,非紧要关头不要打开。”宗政骞尧递上三个锦囊。 “让公子费心了!保重!”二人告别。 就在官兵出了城后不久,一匹快马也窜出城门,朝队伍行进的方向而去。 褚之先在宗政府里,掐指一算,慕容姑娘服了药已经有十二个时辰,也该醒了,怎么她还没动静,不会是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的那只蝎子不是咬她的那只吧?不应该啊。他在地上焦急地走来走去。 沈峰从外面进来了,他又去找周姑娘,一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褚之先就知道还是没找到。 “我说沈堡主,你有没有什么目标?你这么没有目的的找可不是个办法。”褚之先说道。 “京城里我都找遍了。” “那些达官贵人的宅子你也找了?” “你还别说,先生真是一语点开梦中人,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人我没全找。” “我就说嘛,周姑娘既然没出京城那可能还在某个角落,继续找,总有一天会找到。” “咳咳咳……”二人正说着,就听见慕容姑娘咳嗽声。 褚之先跑屋去,果然,慕容潇潇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有人进来,她又眨眨眼,仔细看看二人,道:“这是哪里?” “长啸公子的宅子啊,姑娘你不会中毒脑子也坏了吧?”褚之先盯着她道。 “哦,我记得我好像不是在这儿?”慕容潇潇努力地想着。 宗政骞尧在街上慢慢地朝自己的宅子走去,赵九一走他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感到心里空落落地。 不知不觉他站在英王府那个小侧门路口处,只见英王一闪身上了一顶暖轿,奇怪的是这顶轿子不是朝宫里而去,他感到很好奇。 一路躲躲闪闪,宗政骞尧跟着那顶轿子来到一处幽静的住处——枫桥小榭。门开处,一个身穿一身红色轻纱的女子扑到英王的怀里。 他不禁疑惑地朝门楣上挂的那块牌子看了看,又皱着眉头往回走。 郡主的轿子在街上行进,她掀开窗幔朝街上看着,快到年关了,街上真热闹,咦?那个呆头呆脑的不是宗政骞尧吗?她喊轿夫:“停停停!你先回去吧,一会我自己回去。”郡主下轿子对轿夫说道。 她追上宗政骞尧,在他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唉哟!郡主,你吓死我了。”宗政骞尧朝她翻着白眼说道。 “想什么呢?你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郡主道。 “我,有吗?你看我这不是挺正常的吗?”宗政骞尧道。 太子妃在府里看着窗外,正好红姑娘乘着轿子回来了。 “我奉劝你没事别总往外跑。”太子妃冷冷地说道。 “这关你的事吗?”红姑娘反问道。 “女人要守妇道,尤其是嫁了人的女人,何况你嫁的是当朝太子。” “哼!那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守妇道了?” “你自己出身什么地方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你打心眼里瞧不起我是吗?很快,你就要尊我一声贵妃娘娘了。” “但愿能有那一天。”太子妃说完,拖着长长的落地裙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有什么了不起的?很快咱们就要换换位置了。”红姑娘望着太子妃的背影道。 “春桃,把小饼子叫来。”太子妃回了自己的寝宫,对春桃说道。 “太子妃,有什么事请吩咐。”小饼子来的也够快。 “你把那个新来的红姑娘给我盯紧了,无论什么事都要告诉我。” “这……” 太子妃走过去,拿出一锭银子塞进他的胸口,微笑着走开了。 “请太子妃放心。”小饼子赶忙说道。 南征的队伍出了京城三天,行进速度还是挺快,今夜已到淮南西路,大军不进城,在郊外找了一个开阔地,依山傍水的地方宿营。 入夜,劳累了一天的将士都进入了梦乡,太子和忠武将军几个人在研究着地图。 “穿过淮南西路要两天时间,我们要是有船就好了,乘船比陆路能快些。”忠武将军说道。 “不行,乘船快些,但是我们的士兵大多在北方长大,船对于他们来说比较陌生,恐怕会让他们不舒服。”太子道。 大帐外一个黑影闪过,就听见有人喊道:“有刺客!有刺客!” 一阵脚步声冲了出去,大帐里的人也冲出去,朝刺客消失的方向追去。 太子看着地图琢磨着,突然一把剑闯进他的眼帘。 “什么人?敢闯大帐。” “取你性命的人。”说完,只见那人,举剑就朝太子头顶砍过来,太子把桌子朝他推去,大帐门开了,闪进来一个黑衣人,一把长剑朝那人后心而去,只见刺杀太子那人赶忙转身,和这个黑衣人打了起来。 两人从大帐里杀到大帐外,明显刺客不敌后来者,又有士兵喊着:“抓刺客!抓刺客!”那人飞身一咕噜,滚进了草丛里,消失在夜色中。 后来者一看刺客跑了,他也来了一个钻地鼠,跐溜一下钻进树林里,军营里又恢复宁静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刺杀太子。”忠武将军问将士。 “这一路看来凶险着呢,刺杀我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刚才还有一个人救我,而且那个人武功高强,我的身侧有这样的人是不是也挺可怕?”太子道。 “太子殿下,都是老臣督军不利,还请太子责罚。”忠武将军揖道。 “这不怪你,看来窥探我的人多着呢,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各营寨加强警戒,以防有人破坏。”太子道。 “太子殿下,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忠武将军道。 “老将军,有什么话请直说。” “这……”忠武将军欲言又止,他扭头看了看身侧的那些个副将。 “你们先退下吧,有事我在传你们。”太子对众将士道。 众人散去了。 “太子殿下,您亲自率兵攻打蛮夷之人,即便大胜,再富有也富不过我朝,再贵也贵不过陛下,但万一败了,弄不好就是一无所有,可能还要连累府上的人,只有班师回朝,才会万无一失,百战百胜的方法莫过于此。”忠武将军道。 太子沉思了一会,看着他说道:“忠武将军是在试探我吗?将军说的也对,只是我现在还能回头吗?手下的将士们指望着立功领赏呢,回不回的去,就看运气了。” 英王府里,英王妃正在做着婴儿的衣服,刚做好了一件兜兜,她自己拿着看了看,那上面绣着一朵大花,看着看着她笑了,把兜兜贴在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哼着小曲。 墙角那已经有两盆夜来香了,案子上还放着一盆旱荷花,屋子里烧着炭火盆,木炭已经发红透亮。 “碧云,碧云,把这些都收下去吧。”英王妃喊道。 碧云过来,把那些做好的兜兜和布条都收了下去。 “英王在府里吗?”英王妃问道。 “英王妃,英王刚刚出去。”碧云道。 “英王最近经常出去吗?”英王妃不经意问道。 “有时候会出去,一会就回来了。” 英王妃听她这么说朝他挥挥手,示意她下去吧。 白左丞的府里,兵部尚书黄旗峪正和他说话。 “尚书大人,你不知道我这心里,这几天总是不落底。” “想必白左丞是在担心太子出征的事情吧?不瞒大人说,太子初次带兵出征,还是去那么远的地方,对付蛮夷之地的人,我也着实有些放心不下。”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保太子安全回朝?”白左丞终于说出了大实话。 “有,那就是现在让太子回来。”黄旗峪盯着他说道。 “我说黄大人,我这不是和你商量正事呢吗?” “我说的也是正事,也没和你开玩笑。” 白左丞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道:“黄大人,我真是低估你了,关键时刻,你给我来这么一招,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白左丞,老臣告退!”黄旗峪揖道,转身就出去了。 英王乘的轿子在街上走着,后面小饼子和一个人穿着便衣不远不近地跟着。 只见英王的轿子在街上转了一圈,又在汴河边停了一会,他下轿看了一会风景,又按原路返了回去,他大摇大摆地坐着轿子从正门进去了,一转身又从后门出来,上了一顶小轿子。 慕容潇潇和沈峰趁着夜色刚上来,就趴在英王府墙外,上次来的时候,正是夜半,护院都挺精神,这次就打他个措手不及,早点来,谁也想不到吧。 果然,两人趁下人不备,溜进了院子,沿着墙角朝正房摸去。 一间正房里,英王妃正在沐浴更衣,屋子里上着屏风,看不见里边什么情况,只见放着一个澡盆,里边还冒着热气,屋子里有些烟雾缭绕。 两人正要寻其他的屋子看看,就听见背后有嘈杂的脚步声响起来。 护院何六六带着人将他们两个包围了。 “什么人?胆敢私闯民宅。”何六六喝道。 慕容潇潇和沈峰都举起手,慢慢转身。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慕容潇潇的手一抖,剑已经在手上,朝护院飞了过去。 何六六也能应付几下,大刀朝前一砍,被一下挡了回去,又冲了上去,慕容潇潇一脚把他左脸踹的口水都飞了出去,还好,牙还在,这一脚在狠点估计牙都得飞出去,他踉踉跄跄出去挺远才算稳住脚。 沈峰就站那一动不动,冲上去的四个家丁,被他一一撂倒在地,在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直哼哼。 何六六还不死心,转头又朝沈峰冲过去,沈峰一躲,朝他后背就是一脚,何六六整个人像张饼一样,被贴在“锅”上,半天才掉在地上。 “什么人?在此喧哗?”英王妃挺着肚子出来。 沈峰和慕容潇潇一看不好,朝府门外冲去。 五十三、王妃易怒太子妃稳 两军对垒太子被俘 “你们这些个小蹄子,别以为在英王府干活就是攀上高枝了,还了不得了。” 英王妃双手插腰,挺着个肚子,正在训斥下人,碧云、小玄子还有几个下人都低头站着不敢出声,床上躺着的周姑娘奄奄一息,手脚被捆着,嘴里塞着东西。 “这个女的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现在出了事还想往英王身上赖账,泼脏水,你们也不看看是谁?”英王妃晚上的时候,发现有人提着食盒往这里送饭,她就尾随着跟来了,果然,发现这里躺着的周姑娘,气不打一处来,一问下人,都说是英王弄来的女人,这就更火冒三丈。 “赶紧把她给我弄出去,这股子味儿。”她捂着口鼻,嚷道,伸出手拍打着小玄子的头。 “可是,英王回来……”小玄子低声道。 “还可什么是,你是不是想看到她死在这,到那时候,就真的谁都脱不了干系。”英王妃拿起地上的一根绳子抽着小玄子。 抽了几下,她感到肚子转的厉害,捂着肚子,扔了绳子。 碧云赶忙上来扶着她,道:“英王妃,莫动了胎气。” 英王妃站了一会儿,慢慢地放下手,做着深呼吸,感觉好多了,她朝那些个下人摆摆手。 碧云扶着她出了东厢房后面的小屋。 英王乘着的小轿子在太子府外暗处等着。 月亮出来的时候,只见红姑娘在自己屋子里梳妆打扮一番,身上香味扑鼻,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她就一个人晃晃荡荡地散着步,出了太子府。 小饼子在后面探头朝她的背影看着。 来到暗处,一看,果然有一顶小轿子在那,她一掀帘子就上了轿子。 “哎呀!你怎么才来?”轿子里是英王的声音。 “这不是刚刚好吗?月亮刚好才出来。” 一阵俏笑,就听英王低声道:“起轿!” 逶迤前行,小轿子三绕两绕就来到枫桥小榭,进了绿树掩映的那间屋子里。 “太子妃,红姑娘她……”小饼子站着禀事。 “说,天大的事有我给你撑腰。”太子妃盯着他端起了茶盏。 “红姑娘他坐着一顶轿子去了枫桥小榭,轿子里似乎有个男的。”一听小饼子这么说,太子妃一口茶从嘴里喷了出来,茶盏也“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太子妃息怒!太子妃息怒!”小饼子忙双手合十,闭着眼睛道。 过了一会儿,太子妃道:“哈哈哈,真是老天有眼,这个贱货,原来真的不简单。” 小饼子哆嗦着。 “你可看仔细了?果然是个男的?”太子妃盯着小饼子道。 “我只是听见说话声,没看见人。”小饼子吓的声音都变调了。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中贵人喊道:“皇上驾到!” 太子妃道:“别乱说话!” 太子妃朝小饼子摆摆手,换上一副笑脸迎了出去。 “爹爹,请恕儿媳未曾远迎。”太子妃微笑着福了福,道。 “嗯,你这宫里还挺安静,怎么?最近太子出征这里变得这么安静了?”老皇帝问道。 “爹爹,太子出征是一件辛苦的事情,我们这些女人就应该安分守己,给太子祈福,助太子早日能大胜而归。”太子妃沉声说道。 “好,当初封你做太子妃现在看来是一件非常正确的事情,你沉稳、懂事、能和太子一起分担重担,对了,太子新选的那几个女人何在?”老皇帝终于问到想知道的事情了。 “哦,爹爹,她们都在自己屋里,可能已经睡下了。”太子妃不明就里,说道。 老皇帝站起来,在地上转了转,点了点头,道:“那你也早点歇息吧!” “是,恭送爹爹。”太子妃福了福道,她朝小饼子使了一个眼色,小饼子会意,跟了出去,掀开帘子,把老皇帝送了出去。 夜色来临的时候,两个人身穿黑色衣服,鬼鬼祟祟背着什么东西来到城外偏僻处,把背着的东西扔到沟里,慌里慌张地又跑了回去。 慕容姑娘和沈峰回到宗政府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两人谁都不想说话,朝墩子上一坐。 “你们吃饭了吗?”宗政骞尧放下手里看的书,看了二人一眼问道。 “吃什么饭?没心情吃。”沈峰道。 “千术,把馍馍和汤拿些来。”宗政骞尧喊道。 千术端来了馍馍和汤,放下了,看了二人一眼,道:“沈堡主是不是今天又一无所获?” 沈峰朝他笑笑,道:“居然让你说对了。”他摸摸千术的头。 千术扎了个马步,道:“沈堡主,你看,今天师傅教我功夫了。”说着他还真翻了几个跟斗。 慕容姑娘朝他勾了勾手指,千术单纯得很,又飞身翻着跟斗过去了,慕容姑娘坐着,在他腿上朝侧面一扯,千术整个人朝侧面歪去,脑袋差一点磕到地上的时候,慕容姑娘一把托住他的上身。 沈峰道:“你可真没个正行,怎么还和一个孩子一样的?” “千术,我告诉你,功夫千变万化,你要和你师傅好好练,切记不可骄傲,知道吗?”慕容姑娘把他扶起来,说道。 “慕容姐姐,你放心,等我长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一定会打败你。”千术道。 “千术,不可放肆!”宗政骞尧低声道。 千术朝慕容潇潇一扬脖,出去了。 看着二人吃完了东西,宗政骞尧问道:“怎么样?” “别提了,我们去了上次去的那个王府,没等查看完,被护院发现了。”沈峰道。 “这京城里还有几家是这种情况?” “没有了,就剩这一家了,其他的都看完了,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知道这家是谁的宅子吗?” “不知道,就看门上写着王府两个字。”沈峰想了想说道。 “我觉得今天半夜应该还去一趟。”慕容姑娘说道。 “不行,既然这次被护院发现了,肯定府内要加强警戒,这事先放一放,等他们放松警惕再想办法。”宗政骞尧说道。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再说了,现在我们多等一天,周姑娘就多一分危险。”慕容姑娘急道。 “我觉得公子说的有道理,要不我们先查查周边吧。”沈峰道。 慕容姑娘看他这么说,抿着嘴不说话了。 天色微微发白的时候,广南东路两军对阵,战火一触即发。 田心州城上太子外穿铠甲,甲上面缀有金属薄片,这些金属薄片可以保护身体不被箭穿透,披膊刚好把肩膀部位遮挡严实,甲身、腿裙、兜鍪、兜鍪帘由皮线穿联,坚固无比。 下面士兵铠甲皆由极柔韧的纸做成,那些纸需要加工锤制,叠三寸厚,在方寸之间布以四个钉,雨水淋湿更为坚固,铳箭难以穿透。 忠武将军站在太子身后,道:“太子殿下,蛮夷之人诡计多端,不可把我军士兵一股脑都压过去,尽可能兵分三路,正面攻击,两侧夹击,一旦危急,相互会有个照应。” “太子哥哥,我觉得老将军说的对。”赵九道。 “兵分三路?哼!那不是削弱我军的战斗力了吗?我就要让蛮夷之人感受一下我朝大军倾轧过去的滋味,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来?” “太子殿下,切不可轻易把大军一路都压上去呀!”忠武将军道。 “老将军,你别说了,我意已决,开城门!” 厚重的城门打开,吊桥呼呼被放了下来,太子骑马威风凛凛从城里走出来。 “毛头小儿,还不向我朝称臣。”只见一个穿着铠甲,长着连毛胡子的蛮夷之人大声喊道。 “别痴心妄想,谁向谁称臣还不一定。”昭武副尉佐溢喊道。 蛮夷之人拿着大长刀冲了上来,佐溢提着梭枪策马迎了上去。 两匹马呼呼生风疾驰,战鼓咚咚咚急响。 蛮夷之人挥刀砍来,佐溢举刀迎上,两种兵器相撞,火花四溅,佐溢抽枪,一枪朝蛮夷之人心窝刺去,蛮夷之人弃刀将枪夹住,两人在马上夺枪,蛮夷之人力大无穷,佐溢瞅准机会踢了他的马屁股一脚,那马受惊,蛮夷之人来不及抓紧缰绳,被一下甩下马。 佐溢挺枪上前,一枪朝他刺去,只听得“啊!”一声惨叫,那蛮夷之人双手握着枪不松开,佐溢用力往回一抽,血溅了他一脸,蛮夷之人瞪着大眼睛看着他,挺了挺,身子软下去。 “杀啊!”喊杀声震耳欲聋,战鼓渐急,太子大手一挥,提刀冲向敌方阵营。 战场上,骑兵策马奔向敌营,手里的箭拉满弓,“嗖嗖嗖”万箭齐发,箭落在对方阵营里,蛮夷之人有的被箭射下马,有的在马上被射中肩膀,自己抬手一把拔下箭,仍然策马狂奔。 蛮夷之人的箭也落在骑兵步兵营内,步兵举着盾牌,形成一字型齐头并进,有的箭落进阵营刺中士兵,士兵倒下去,阵营立刻出现了空缺,后面的士兵马上补上空位,继续前进。 太子的长刀砍下一个蛮夷之人的头颅,喷溅而出的鲜血窜出好长,他好像被这场面激发出了体内的激情,连砍了几个蛮夷之人,乱军中厮杀正酣,一路向前,太子带着一队人马冲锋向前,纵入敌营渐深。 乱军中一个身披红色披风的蛮夷之人一见敌人要冲到面前,调转马头就跑,太子厮杀正来劲,他朝那人奔去,后面跟着的士兵一看太子冲了上去,拼命一夹马肚子,也飞马跟了上去。 大军纷纷朝敌人阵地压过去,蛮夷之人的队伍被冲开成好几片,太子带人追着逃跑的那个身批红色披风的蛮夷之人。一路狂奔,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山地,两面悬崖峭壁,像刀削过一般,上顶苍天,危峰兀立,大鸟在能见的天空中飞舞。 太子勒马一看,前面追的人不见了,佐溢从后面冲上来。 “太子殿下,我们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佐溢说道。 “将军何在?” “将军还在军中和蛮人厮杀。” 话音刚落,悬崖顶上人头攒动。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来,震耳欲聋。 “不好,快后撤!”佐溢喊道。 太子仰头一看,那悬崖上的大石头正朝自己的队伍滚落下来,他大惊失色。 一块大石头从高空正对着太子的位置滚下来,佐溢抽了太子的马一鞭子,那马朝前奔去,躲过了那块大石头。 狭窄的通道里,太子带的人首尾不能相顾,后撤的路又被堵死,他的兵在通道里乱做一团,有的士兵被大石头砸下马,有的马被砸中身子,士兵从马上跌落在地,未等起身又被石头砸中,身首异处,一时之间,惨叫连连,鲜血狂喷。 佐溢带着几个人护着太子朝前奔去,没走多远,佐溢的马被悬崖滚落的石头砸中,他被马甩下去,一头磕到地上,昏了过去。 太子一惊,来不及唤他,一块石头已经从上面落下来,太子策马躲避着,左闪右闪,马在奔跑过程中,被一块落下的石头吓到,一阵疯跑,怎么勒也勒不住,又是一块石头“砰”砸在地上,奔跑的马被绊倒,太子也随之翻身摔下马 这一下太子被摔的不轻,他侧躺在地上,过了好久才缓缓醒来,眼睛睁开一条缝,前面好像站着好几个人,还有一个身着红色披风圆眼大嘴巴的人,怎么像刚才自己追的那个蛮人首领?这一惊,他就清醒了,果然是那个家伙,他身旁还站着几个威风凛凛的将士。 太子坐起来,扭头朝后面望去,那是一条血河,狭长的山谷已经归于平静,将士们死的死,伤的伤,横躺竖卧、缺胳膊少腿、面目全非的尸体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那么恐怖,天上还盘旋着几只秃鹫。 山谷入口处一队蛮夷之人骑马奔来。 一把长枪“刷”直指太子的胸口,同时就听见一个声音喊道:“拿命来!” 太子慢慢抬头,他盯着那人,半天,仰天狂笑,笑罢,道:“四万将士的命,何苦还多我一个!” 田心州城外,战鼓鸣金收兵。 赵九策马奔回来,忠武将军也在后面带人奔回来。 “太子呢?”赵九问道。 “太子带着人在乱军中一路奔向敌方,后来就没看见了。”一个士兵说道。 “找!”忠武将军怒吼道。 “昭武副尉何在?”赵九喊道。 “昭武副尉佐溢也追着太子去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赵九看着众伤病和骑在马上的士兵,喊道:“伤病回营,其他人沿着通往蛮夷之人的大道前行,不得擅离队伍,如遇敌人,见机行事。” 赵九骑马飞奔出去,后面骑马士兵也纷纷跟了上去。 太子双手被缚,头发凌乱,衣衫上布满了血迹,完全没有了最初那副威风凛凛的气势,一个蛮夷之人牵着绳子,他慢慢地走着。 赵九带着人朝太子杀过去的地方寻找着,他让士兵走大路,自己顺着小路一路寻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赵九后面跟着几个人,朝小路上树木掩映处呼唤着。走着走着来到一处河边,这条河是从山上流淌下来。 “九殿下,前面没路了。”一个士兵说道。 赵九朝前面看着,又看了看来路,乌云密布的山上秃鹫哀鸣着。 “走,绕上去看看。”赵九说着,带人朝山上走去。 山上,赵九带着人在一条能容一人通过的小路上匍匐前行,好不容易来到山顶,朝下一看,他眼睛瞬间圆睁,悬崖下通道里一片混乱,战马、士兵躺了一地,他不禁愣住,顺着悬崖走着,看着,一不小心,差一点一脚踩空,幸亏后面一个士兵拽住他的胳膊。 赵九攥着士兵手,吼道:“下去看看,快下去!” 一行人人又朝山下奔去。 五十四、依葫芦画样讨人嫌 敌营紧逼太子松口 芊辰辰一身长襦,外罩一件长衫,腰间系着革带,顺便还带着一块素工的玉,头上扎着头巾。 郡主也是一个人朝宗政宅子走去。 这一大早的,街上人也这么多,芊辰辰四处张望着,那个身影好熟悉,她紧走几步追了上去才看清,这不是交手两次的郡主吗?今天也是真巧,她看到地上有一块石头,脚来了欠劲,脚起石头飞,就见那石头朝郡主的后脑勺飞去。 “啪”正中郡主的后脑勺,她怒目转身,扫视着人群,芊辰辰在一个卖豆腐的摊子前装模作样地看着,一抬头,郡主怒目站在她面前。 “哦,老板,我不买了。”她把豆腐放下,转头朝另一家摊子走去。 “哎呦呦!……”郡主使劲拽着她的耳朵,疼的芊辰辰直咧嘴。 “干嘛?我说你干嘛?” “干嘛你不知道吗?”郡主也不管她疼的龇牙咧嘴,就是拉着她的耳朵急走。 “郡主,你可不能恃强凌弱,我可告诉你,我师哥他饶不了你。” “我不管你师哥能不能饶我,我先报了眼前的仇再说。”郡主说着根本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我师哥不喜欢你这样的性格。”芊辰辰灵机一动喊道。 “那你师哥喜欢什么样的性格。”郡主松了手,问道。 “哈哈,嘻嘻,我师哥,他吧……喜欢……喜欢……那样的……那样……”芊辰辰嬉皮笑脸地说道。 “看见没?我这身打扮的。”芊辰辰比划着自己的穿搭。 “就你这一身男装?你看你,穿的襦袄,外面披着一件夏天的衫,最重要的是你这头巾,挺特别……”郡主轻蔑地笑着。 “你瞧不上,我师哥就喜欢这种风格,不信,你看,我先进,你就藏在这看着。”芊辰辰给郡主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她大摇大摆地进了宗政府。 过了一会儿,就见芊辰辰和宗政骞尧说着什么出来了,她眼睛盯着他的脸,边说边比划着,宗政骞尧被她说笑了,芊辰辰故意挽着他的胳膊,两人走过郡主躲着的角落,芊辰辰故意挡着他的视线,不让他朝郡主那边看。 两人走远了,郡主在角落里,撅着嘴巴,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她又认真地打量自己的装扮,手里的手帕一甩,嘟囔了一句:“奇葩至极!” “你把人弄哪去了?”英王一大早就来质问王妃周姑娘的下落。 “我怎么知道?反正奄奄一息了,放在府里就是招惹晦气。”英王妃不紧不慢地说道。 “哎呀!有什么事你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别自己做主好不好,你知道她……”英王收住了话头。 “她怎么……不就是一个女人嘛!有什么了不起?”英王妃察觉到不对,问道。 “我告诉你,你可别仗着你是大将军的女儿就为所欲为,你要干什么最好和我说一声。”英王声音提高了八倍道。 “大将军的女儿怎么了?我替我爹邀过功吗?边关换防,定远将军已经在第一批回来人员的名单里了,我找过你要求过什么吗?”英王妃大声道。 “你说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英王皱着眉头问道。 “好话不说二遍,自己去看吧。”英王妃背对着他坐到床边,偷偷啜泣着。 英王一甩袖子出去了,碧云端来了一盆水,胳膊上搭着洗脸巾。 白府里白左丞和宗政骞尧在说话。 “见过白左丞!”宗政骞尧揖道。 “哦,殿中侍御史大人,请坐!”白左丞伸出一只手让座。 “在大人面前小的不敢自称,大人称呼我长啸即可。”宗政骞尧谦虚道。 “长啸公子,好好好,请坐。”白左丞点头道,看着他坐下,接着说道:“长啸公子,今天有一件事,老夫想听听你的想法。” “大人请说。” “你看,太子出征,带走了几个大臣,朝堂上人员显得有些稀稀落落。”白左丞看着他说道。 “大人是想说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的位子尚空虚吧。”宗政骞尧盯着自己的脚尖说道。 “长啸公子果然是聪明,正是这样,所以……老夫想听听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竹炉汤沸火初红,两人面对面而坐,一个身着浅黄衣裙的侍女手烹香茗,至水火相战,俨然如听松涛,倾泻入瓯,云光飘渺,珠帘后古筝轻启。 “请用茶!”白左丞道。 宗政骞尧端着茶盏,微笑着道:“大人,我刚入朝没多长时间,这等重要的事大人何以和我谈起,况且我对各个部门的人还不熟,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容我想好了来告知大人。” “不急不急,公子真是一个行事谨慎之人,沉稳,真是像市井之人传颂的那样,有股肱之臣之相,老夫就喜欢这样的人。”白左丞微笑着说道。 “大人过奖了,那些不过是市井之人茶余饭后调侃罢了,真的不必当真。”宗政骞尧呷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大人的茶真不错,多谢大人赏茶,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在下告辞。” 二人站起来,来到门口,互揖道别。 快到中午了,广南东路赵九带着几个人,在悬崖下查看了那些死伤的士兵,根本就没有太子的身影,也不见佐溢,他站在悬崖出口思虑着,想着一百种可能出现的情况,终于下了决心,继续朝前搜索。 出了那个悬崖峭壁,是一片开阔地,这里生长着一人多高的树木,有的地方还有泉水,汩汩地往外冒着水,天上的太阳若隐若现,几个人摸索着前进。 不知不觉,一阵阵似雾非雾之气蔓延开来,没过一会儿,那雾气越来越重,赵九捂着嘴巴,用手扇着雾气。 后面的士兵还喊着太子殿下,一个士兵突然倒下,上来几个人喊着他的名字,两个人架起倒下的那个人,朝前走去。 “九殿下,殿下,你看。”那几个人都围着倒下的人,其中一个说道。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赵九急道。 “不知道,走着走着他就昏倒了。”一个人说道。 赵九看着四周,雾气肉眼能见,他低声道:“难道这雾气有毒?用你们的衣服捂住口鼻。”听他这么说,那几个士兵在自己里衣上割下一块布条,捂在脸上,还没等都系好,又一个士兵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殿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快走,顺原路出去。”赵九喊道。 几个人架着那两个受伤的士兵,往原路走,这亚热带林子里夏天的树木郁郁葱葱,冬天也没少什么植物,就是花落了。 凤凰木是落叶大乔木,树冠伞形,夏天能在下面乘凉,冬天花落了,树叶也照样茂盛;火焰花树常绿中乔木,夏天也开花,远望如火焰,极美,冬天里树叶子也是绿的…… 在密林里看哪都一样,都是绿色,没什么区别,如果不能辨别方向,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不知身在何方。 赵九带着几个人走啊走啊,越走感觉哪都一样呢?进来的时候好像没走这么长的距离吧?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停下脚步,望着林子,脑袋一阵嗡嗡响,这……林子好密! 没什么好办法,赵九掏出自己的刀,在一棵树上刻上一条横线,刻完他还不放心,又在离那棵树不远的另一棵树上又刻了一个,然后,他们又开始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实在太累了,他们站在那喘口气,一个士兵朝四周看着,不远处,隐隐约约好像是那棵带记号的树,那个士兵松开架着的人,跑过去,盯着看了半天,赵九也发现了。 “殿下,你看,我们是不是中邪了,怎么又走回来了。”士兵直感到后背发凉。 盯着自己做的记号,赵九也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个士兵坐下休息了,出来的急,根本就没带干粮,口渴的要命,一个士兵脚下刚好有个水洼,他把头趴到水面上,贪婪地喝着水,喝着喝着身体一僵倒地不动了,上来一个士兵晃着他的头,喊他的名字,试探一下鼻息,人已经没气了。 赵九跑过去一看,又蹲下看着那个水洼,道:“都别喝!”这一声喊,吓的刚蹲下要喝水的另一个士兵浑身一激灵,触电般弹跳起来,他就盯着那水洼半天没动地方,喉结上下移动着,吞咽着唾沫 宗政骞尧出了白左丞的府邸,他想去长公主那里,但是一想还是算了,大白天的老往那里跑不好。 来到自己家宅子门口,下了车,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门外,听到车声,那人转过身来。 “见过郡主,你怎么这身打扮?”宗政骞尧后退了两步,问道。 郡主穿着一身男人的衣服,头上系着头巾,那男人的衣服有些不合身,肥大了一些不说,就是袖子看上去也极为别扭。 “公子你看我好看吧?”郡主道,自己还嘻嘻笑着。 宗政骞尧别过脸去,不忍直视,嘴撇的好远。 “怎么了?不好看吗?”郡主看他那个样子,瞪大眼睛问道。 “我看芊辰辰穿着蛮好看的,你不是挺喜欢的嘛!”郡主委屈地说道。 宗政骞尧一听她这么说,他明白了,道:“郡主,这身衣服真的不适合你穿,赶紧回去换了吧,别在出洋相了。” 宗政骞尧进去了,郡主还在后面傻傻地从上到下打量着自己,自言自语道:“没发现哪里不对劲呢?奇怪?” 太子自从被俘以后,到了蛮人的驻地,一句话都不说,佐溢更是一言不发。 红衣首领道:“听说你还是北朝的太子,我们可是抓了一个有馅大肉包子。哈哈哈!” “你也别不说话,我的条件很简单,你们退出田心州,把广南东路给我,我就放你回去,可好?”红衣首领朗声道。 “休想!”佐溢吐了一口唾沫道。 “嘴硬的家伙,那就让你尝尝我们的大餐。”说着,红衣首领一挥手,蛮人便把佐溢拉过去,绑了起来。 蛮人用兵器对着佐溢的后背,腹部一顿猛锤,佐溢的嘴角淌出来血,他都没哼一声。 太子拽了拽自己的铠甲,可是那根本不管用,铠甲是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让他裹紧自己的身躯。 “怎么样?太子殿下,我的条件可是很简单呢,只要你同意,我马上放了你们所有人,并且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曾被俘虏过。”红衣首领道。 “太子殿下……千万……不能答应他们……”佐溢嘴角流着血说道。 “让他闭嘴!”红衣首领气急败坏喊道。 带着刺的大铁棒子朝佐溢的身上砸过去,那刺很容易刺穿了他的肉皮儿,一棒子下去,身上多了许多红点,进而慢慢氤氲开来,形成一片殷红,染红衣服。 佐溢嘴唇哆嗦着,眼睛暴突,头上青筋暴起,怒目看着自己面前的蛮人,那蛮人也直视着佐溢,又是一棒子下去,佐溢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这一棒子打在了他的胸口,只见胸口立刻血红一片。 红衣首领见太子不说话,但是他头上的汗往下淌着。 那个蛮人又抡起那个带着刺的铁棒子…… “别打了……我同意……”太子站起来,大声吼着,他的拳头在颤抖,握紧又松开。 “太子……殿下,你……不能答……答应他们,别……管我。”佐溢的汗和血往下淌着,断断续续说道。 “别打了,我求求你,别打了……我都答应你们。”太子瞪着圆眼睛,拽着红衣首领的披风说道。 “哈哈哈,好好好,我还以为你北朝的人是铁打的身躯?原来也不过如此!”那红衣首领仰头大笑,还不忘嘲笑太子。 五十五、锦囊妙计大显身手 反间一计蛮人中招 天色渐暗,树林里可见度在慢慢降低,赵九带着的一队人晕的晕,死的死,能自由活动的所剩无几,要尽快走出这林子,要不然,一夜之后这一小队人马能不能有活着的真不好说。 稍事休息,赵九站了起来,衣袖里沉甸甸的,他想起来,临出京城的时候,宗政骞尧给了他三个锦囊,关照他生死关头可以用一个,他站着沉思了一会,手伸进袖口,摸了摸。 “九殿下,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一个士兵说道。 赵九打定了主意,把手伸进衣袖,他闭着眼睛,做着抉择,一个锦囊摸着有些硬,他迟疑了一下,犹豫过后,把那个稍硬的锦囊拿出来。 这是一个红色的锦囊,赵九拿在手里,认真地看着,锦囊里装的会是什么?他摸了半天也猜不出来。 “九殿下,天快黑了,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士兵催促道。 赵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他拆开锦囊,里边是一个火折子,还有一个小罗盘,罗盘指引方向还可以理解,这火折子是干嘛用的? 赵九心里思忖着,他握着火折子,打开,有火苗窜出,打开,合上,打开,合上,他发现,打开火折子的时候,周围的白色气体好像被驱散了。 忽然,他懂了。 “你们几个,弄一些可燃的东西来。”那几个士兵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快去,我有用。快。”那几个人向四处寻去,寻一些干燥的木棒,把树叶、草绑木棒两头,赵九用火折子点燃,果然,火棒子可以驱散自己周围的白色雾气。 做完了准备,赵九用罗盘找着方向,你还别说,有了这个东西,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闯了。 英王府里,英王焦急地像在等什么人? 签书枢密院事景秋是一个个子不高,身材瘦削,眼睛深陷,鼻子坚挺,嘴巴轮廓分明,他迈着沉稳的步子进了英王府。 “拜见英王!”景秋揖道。 “景院事,听说北边边防要换防了?”英王盯着他问道。 “正是,这事在朝堂之上大已经通过了,并且枢密院把第一批换防人的名单递了上去,陛下也批准了。”景秋一字一板道。 “那……第一批回来的人没有变动了吧?”英王道。 “名单是御史中丞钱大人拟定的,应该没有变动了。”景秋道。 “第一批谁带着回来?” “是定远将军,带着将士共百多人。” “哦!好,我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咱们还要多交流。”英王用手指着自己和景院事。 “不敢,英王要是有事情尽管吩咐。”景秋道。 “好好,好,景院事真是聪明人。” “英王要是没什么事,在下告退!”英王点了点头。 景秋出了英王府,表面上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是,心里却一阵阵发紧,英王怎么问这事?这事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广南东路的大帐里,忠武将军坐在地上,抱着头一言不发,屋子里的其他将士也没人说话。 “九殿下回来了!”大帐外一声喊。 忠武将军起身冲了出去。 赵九还蒙着嘴巴,其他几个人衣衫沾满泥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只有眼睛比较灵活。 还有两个被架着的士兵。 忠武将军一看,道:“九殿下,你可回来了,这是……” “别提了,不知道遇到的是一股什么雾气,熏过去两个,一个喝洼子里的水突然就死了。”他一把扯下嘴上的布条。 “太子……”忠武将军欲言又止。 “太子哥哥没找到。”赵九看着众人,接着说道:“你们也别担心,没找到也是好事,至少说明他还活着。” “给九殿下和众位将士拿些吃的,这两个晕过去的,找当地的人给看看。”忠武将军对其他人说道。 赵九进了大帐,忠武将军站在后面,道:“殿下,明天咱们怎么办?”他一个将军能不知道怎么办? “明天继续找太子,派出去小股队伍,营地也要加强警戒,如果蛮人来叫阵,千万记住,不要出战,现在他们气势正盛,我们要暂避锋芒,寻找合适的机会,给他们迎头痛击。”忠武将军一听赵九这么说道,他不禁表示赞同。 夜色来的时候,长公主在自己的大殿里来回走动着,她说不上有一种什么感觉,反正是心里慌慌的。 宗政骞尧进大殿的时候,她赶忙迎了上去。 “长公主!”他揖道。 “我知道,你心里其实一直都和我存着距离。”她低声道。 “有没有距离不重要,礼节还是不能缺少的。”宗政骞尧低头说道,他不敢直视她火辣辣的眼睛,毕竟这大殿里还有侍女和中贵人一干人,人多嘴杂,说不定哪里就有一双眼睛盯着她,他不想带给她任何伤害。 “好,就依你吧,什么事?”长公主前半句低声说道,后面声音有些大。 “驸马的事情已经定了,最近就动身,可能会赶在元日前到京城。”宗政骞尧道。 长公主慢慢地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道:“五年了,无人与我立黄昏,离愁渐远渐无穷,寸寸柔肠,无论去与往,俱是梦中人。我都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我也从未感受到他的温暖,大概命运就该如此。”转身,她强颜微笑,却禁不住抬手擦拭着眼泪。 宗政骞尧掏出自己帕子递了过去。 长公主看他一眼,接过帕子端详着,道:“这一块真清新,我怎忍心弄污了它?还是还给你吧!” 长公主说是要还给他,可是却没递过去,而是放进了自己的胸口。 “长公主,那就是一块普通的帕子。”宗政骞尧见她如此这般,赶忙说道。 “不打进,等有空我把你的名字绣到上面意义就不一样了,它会朝夕陪着我,比人都靠谱。”长公主柔声说道,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他。 “长公主,不可,要是……”宗政骞尧不知道该用什么词。 “要是什么?我不怕,你怕吗?”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柔情。 “我不知道长公主说什么?”宗政骞尧低头道,是真的不知道吗?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道:“长公主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先告辞!” 长公主注视着他的背影,那个坚定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大殿门口,她冲到窗前,睁大眼睛朝外看着,趴在窗台上若有所思。 吏部尚书家里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主要是这个客人他不认识,但是人家给他送来了好多银票,一沓都是带有钱庄的大红印子。 “这是我们英王的一点心意,还请尚书大人收下。”吏部尚书钟离渐脑袋飞快地转着,英王?干嘛要送我银票?难道和提拔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的事有关? 他注视着来人,道:“你先把这些银票拿回去,老夫谢谢英王一片心意。” “尚书大人,来的时候英王就说了,如果我办不成这件事也就不用回去复命了。”那人说道。 “这……那英王说没说有什么事要你转达?” 见那人摇头,钟离渐更是纳闷了,见他说的这么决绝,钟离渐让他放下了银票,这大晚上的,这是硬逼着自己上英王的门道谢,这招实在是高。 宗政骞尧出了长公主府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没和她商量,怎么就忘提了呢? 早上,广南东路大帐里,来了一位身材矮小,头上带着造型高而方正的巾帽,身穿宽博的衣衫,一看就是个“高装巾子”——逞口舌的文人。 “忠武将军,我是蛮人的谋士郑飞。”来人自我介绍道。 “怎么?蛮人派你说和来了?”忠武将军反问道。 “还请老将军听我把话说完,北朝和我们土壤毗邻,不应该干戈相见呢,我们应该和睦相处才是。”郑飞道。 “和睦相处?你们把占据的城池让出来,这样我们就两不相干,岂不是达到了你说的和睦相处。”忠武将军道。 “将军,可能有件事你还不知道,你们正在找的重要的人,他在我们大营,并且他已经答应了把广南东路让给我们。” “什么?你说的是……莫非是太子殿下?”忠武将军低声道。 郑飞点头。 “那怎么可能,不会的,就算太子单方面答应了那也不算数,还要我朝陛下的印绶,你们就别做梦了。” “将军这是想赖账,没关系,太子在我们手里,改天我们亲自把他送回北朝。”郑飞道。 一个士兵进来,在忠武将军耳朵边说着什么,只见忠武将军对郑飞道:“先生请稍候!”说完,他面色凝重随着那个士兵出了大帐。 忠武将军在大帐外和两个人在说话,那两个人背对着大帐的门,他一撩门帘子的时候,郑飞朝门外望了一眼,心里就“咯噔”一下子,从背后瞧着这人的打扮怎么像我们自己人呢?难道是有人叛变了,主动归顺了北朝,那……想到这里,他不禁站起来,悄悄地走到门口,侧耳听着门外人的谈话。 “二位将军,欢迎你们归顺我们北朝,并且还要劝说你们的人继续归顺我朝,我忠武将军真是感激涕零,有了你们的帮助,我们一定会全歼蛮人,一个不留。” “二位将军……”难道是……郑飞在心里琢磨着。 “忠武将军,我们感谢你的帮助,才使我们找到了用武之地,还有一事,太子……在……他承认了……”这后边断断续续的,有些听不清。 话音落,忠武将军朝大帐望了一眼,郑飞赶忙把头藏在大帐内,他忘了自己的衣角被风一吹,还露在外面。 忠武将军嘴角冷笑了一下,道:“太子啊,我们准备另立太子,就让这个太子待在你们这儿吧,还省了粮食和一应用度。” 郑飞一听忠武将军这么说,他开始着急了,焦急地走来走去。 忠武将军再次出现在大帐内的时候,脸色好了很多,语调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让先生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你看我这公务繁忙,哪一个地方呢都要照顾到,可能就怠慢了先生,还请先生不要见怪。”忠武将军语气平稳地说着。 “哪里哪里,将军真是将才,把这里弄的井然有序,真是少有的能人。”郑飞道。 “哎呀!你看,这快到晌午了,要不你在我这里吃个饭,也好省的饿着肚子回去。” “哦,不了,不了,郑某即刻就告辞,没商量好的事情,明天继续商量。”郑飞朝忠武将军一拱手,转身就出去了。 郑飞出去以后,还在大营里左看看右看看,可就是没找到那两个像蛮人的人。等他走出大营,赵九从外面进来了。 忠武将军道:“不知殿下的这个办法从何而来?” 赵九从一个锦囊里拿出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一个“反”字。 慕容潇潇回到慕容风的码头的时候,她爹正一个人坐在外面,手捂着头在发呆。 “爹呀,这是又怎么了?”她问道。 “一船的桐油,都是假的,人家买家不收货,你说你爹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倒霉。”慕容风絮絮叨叨地说。 “爹,你查查是哪里出了问题呀?你光在这里发呆也不是办法啊。”慕容潇潇给她爹捶背,边捶边说道。 “说真的,你爹我有些力不从心了,你要是有时间,多往家里跑跑,别总在外面惹事生非的。” “爹呀,咱不是说桐油的事吗?怎么还说起我来了?”慕容潇潇撅着嘴巴说道。 郑飞回到大营,把情况和首领一说,首领立刻斩了两位将军,对太子又是一顿折磨,自己这不是捡了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五十六、多方斡旋紧盯空位 施计救太子擒乱贼 都说串门是白天该干的事,但是有时候就得晚上去。 吏部尚书钟渐离摸了摸手里拎着的东西,进了英王府。 “拜见英王殿下!”他朝英王揖道。 “你来了!坐吧。”英王放下手里的笔,说道。 “不敢!英王殿下,古人云无功不受禄,无德不受宠,这些贵重之物,让老夫实难安心。”说着,钟离渐把那些银票放到了案子上。 英王瞄了一眼那些银票,笑了一下,道:“大人真是太认真了,你们吏部向来都是肥水不断的地方,大人若嫌少,改日,我在奉上双倍。” “不敢,英王何意如此?”尚书大人低声道。 “我朝空着的位子也不少,我想请大人行个方便。” “哦?英王是不是指刑部侍郎和尚书的位子?” “哈哈哈,大人果然聪明过人,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绕弯子了,刑部侍郎人选我倒是有一个,不知道是否合适?” “那还请殿下说来听听。” “你看开国侯的长子也够出来做事的年纪,是不是……” “殿下说的可是五世子暨甄?” 英王点头,道:“如何啊?” 吏部尚书钟离渐低头思忖着,道:“堂堂一个暨家的世子怎么肯干这等不起眼还受累的官职?” “那这么说,钟大人是答应给他斡旋了。好,还请大人收下,这些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当然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英王笑着,说道。 “那老夫先收下,就当是活动经费。” 英王望着吏部尚书出了自己的府门,他在心里哼了一句,老狐狸,双倍?这是明摆着明要啊。 老皇帝在自己的寝宫里,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吧,他还做了一个梦。梦醒了他踌躇满志,不想睡了,遂出去来到老道士的房里。 “我刚才夜得一梦,有天帝相邀,同游神浮宫,共施道法,普降恩惠,黎民百姓丰衣足食,知礼义廉耻,野无饿殍,可是后来又被一只老虎追赶着,跑醒了,还请道士给我解解这个梦。” 老道士掐着手指,闭着眼睛,另一只手捋着胡须,半晌,道:“陛下,臣上窥天宫,中识人间,下知地府。此梦有解,分明是您万寿无疆之兆,天阙有九霄,陛下所游神浮宫为最高层,里面有个真人,是天帝长子,最偏爱人间,陛下乃天帝长子下凡,尊号教主道君皇帝,看陛下御容,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尧眉舜目,禹背汤腰,如此抱龙卧凤之姿,我朝属阳,蛮人属阴,以阳克阴,以华变夷,早晚大功告成,陛下终得高枕无忧,安享太平盛世之福,岂不是万寿无疆之兆?那老虎乃是百兽之王,被它追赶,那是王上王。” 一番掇臀捧屁,无中生有,说的陛下是龙颜大悦,喜笑颜开。天子并不单单是肉骨合体,更是神仙下凡之躯体,神人合一就没有人间的各种疾病,受命于天而造福于民是理所当然。 广南东路忠武将军和赵九在大帐里坐着,仿佛是在等什么。 帘子一掀,任勇校尉进来了,揖道:“九殿下,前方传回来的消息,郑飞回去以后,果然禀报了在这里看到两个蛮人将军的事情,红衣首领手起刀落杀了两个将军。” 忠武将军朝他摆摆手,任勇校尉出去了。 “嗯哼哼哼哈哈,真是厉害,果然如我方所愿,忠武将军,这回咱们可以出手了,机会来了。” “九殿下神机妙算,简直太厉害了。”忠武将军道。 “诶,哪里是我厉害,明明是……老天给咱们的机会。”他想说是长啸公子,转念一想,长啸公子叮嘱过他,没到最后时刻,不必让外人知晓二人之间的关系。 “九殿下,咱们今晚是不是趁黑可以骚扰一下敌营?” “老将军,你要是有什么好计策尽管吩咐将士们就是了,我还得听您的。”赵九道。 “好,走,趁其不备去救出太子。”他朝那几个将士道。 月亮在天空中若隐若现,草丛中人头攒动,前面就是敌营,灯火通明,守门的士兵来回走着。 忠武将军大手一挥,众将士上马,直奔敌营冲去,大地在颤抖,呐喊声震耳欲聋,未等蛮夷之人反应过来,已经冲进了敌营。 迎风飘荡的旌旗在夜空里看不清是什么颜色,只有明亮的铠甲闪烁着夺目的光泽,参差的刀剑直插云天,泛着冷冽的寒光,贴地的马蹄发出沉重的隆隆巨响,尘土滚滚飞扬,令人措不及防。 敌营阵地上一片混乱,忠武将军带人斩杀蛮夷之人,旁边悄悄一小队人马朝军帐深处摸去,几个人纷纷掀开帐篷,查看里面的情况,有的帐篷内没有人,有的帐篷内冲出步兵,拿着长戟,大刀砍过来,可就是没有太子的影子。 忠武将军打的正激烈,突然,门口冲进来一个队伍,把忠武将军夹成了馅饼,他一看,不好,这不是前后被夹击了吗?喊道:“撤!快撤!” 边打边出了敌人的阵营,阵营内留下了一些士兵的尸体,还有凌乱的战场。 “太气人了,眼看要冲到底,把敌阵营都毁了,怎么就冲出来一股子小兵。”九殿下道。 “说明敌人虽然是愤怒,但还是做了准备,防着我们偷袭。”忠武将军把铠甲帽子拿下来道。 “有什么发现没有?”赵九问道。 “那一小队人马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蛮子能把人藏哪呢?”赵九皱着眉头想着。 “我觉得吧他们早晚得把人交给咱们,用以交换他们想得到的东西。”忠武将军胸有成竹地说道。 赵九看着地图,想了想,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戳着,少卿,道:“将军,你看这样行不行?” 两人在地图前研究着、看着、争论着。 宗政骞尧拿着箫坐到屋顶上,可是怎么都没心情吹曲子,眼前最要紧的事,赵九不在京城,刑部侍郎和尚书的人选要找长公主商量一下,这事不能耽搁了,想到这里,他起身从房顶跳了下去。 长公主坐在古琴前正发呆,听见脚步声,她光着脚就跑出去了。她抓着帐幔,脸紧贴着幔子上,看着宗政骞尧一点一点地走近。 拐过长廊,进了大殿,宗政骞尧也是一愣,怎么?人不在? 正当他愣怔着,就听的后面浅笑连连,一转头,他才发现,长公主在帐幔后,刚才可能是自己太专注了,路过那里都没发现她的身影。 “你这是想什么呢?走路目不斜视。”长公主笑罢,说道。 “见过长公主!没想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脸红的厉害,幸好屋子里的油灯不太亮。 长公主就盯着他,一言不发。 “哦,曼……凝……”他被盯的有些浑身不自在,想了想,又说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吧你,今天无论你问什么我都不会回答你,除非……”长公主慢声细气地说道,帕子都快撩到他脸上了,一股子香味直往鼻孔里钻。 宗政骞尧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除非什么……” “除非……除非……你今晚能留下来。” “曼凝,不可。”宗政骞尧心里一阵荡漾,他在提醒自己这是皇帝的妹妹,有驸马的人…… 长公主看着他那窘态不禁用手帕捂着嘴巴笑了出来。 “什么事?说吧,没事你是不会上我这来的。”这话听着有点心酸。 “刑部侍郎和尚书的位子空缺着,白左丞问我合适的人选,我……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问我又有何用,吏部一向管着官员的晋升、选拔,估计我真是什么都帮不上。” “长公主,难道没有一个你认为合适的人选吗?如果这个机会不培植自己人,恐怕会错失良机。”宗政骞尧道。 “你以为就你盯着这两个位置呢吗?静观其变吧,出手越早越容易受伤。” “长公主,要是不出手,恐怕真就没有机会了,还请长公主赐教。” “我就是告诉了你谁合适,你能把他弄出来吗?” “难道这个人没有自由?”宗政骞尧反问道。 “这个人就是杜远,前任刑部尚书,性格耿直,有什么说什么,所以就得罪了一些人,这些人联名搜集他的证据,把他送进了大牢。” “这个人什么罪名?” “造谣声势,诬蔑朝廷官员。”长公主道。 “有什么办法能把他弄出来?” 长公主沉思着,看着面前的案子不说话。 “三年遇郊则赦,此常制也,你们可以借这个机会。”长公主盯着他说道。 “多谢长公主指点。”宗政骞尧揖道。 “你这是要走了吗?”长公主的语气里似乎流露出埋怨之情。 “长公主,驸马已经动身,不日将回朝。”宗政骞尧道。 长公主看着他往外走的背影,长叹一声。 出了长公主府,宗政骞尧靠在墙上望着天上的月亮,谁没有心事?谁没有…… “哈……”一声在他耳边炸响,吓了他一跳。 “自从我认识你以来,你就没有一天有正形过,真的。”他对自己的那个师妹说道。 “我要去汴河边吃小吃。” “吃吃吃,难道除了吃你脑子里什么都不装?”宗政骞尧瞪她一眼。 “师哥啊,我都好久没看见你,和你出去散心了,你就带着我吧,就一会儿。”她拉扯着他的胳膊,他怎么甩都甩不掉,整个一只草爬子附体。 天不亮,一阵击鼓声把人们惊醒,广南东路大帐里,士兵疾步来报,蛮人已经组队完毕,在城外拉开了架势,势有不战不休的气势。 就按昨晚商量好的,赵九和忠武将军带人上了城楼,果然,对面红衣首领站在队伍前面。 忠武将军带人从正面迎击。 黄中透着黑的铠甲,威风凛凛,一阵急如雨点的鼓声,守城的士兵把吊桥放下,大队人马出城,排好阵。 骤然之间,一阵号角大作,旌旗在冷风中猎猎招展,蛮人骑兵率先扑了过来,中军兵士则跨着整齐步伐,从容不迫地隆隆紧逼。 两大军如排山倒海般相撞在一起,若隆隆沉雷响彻大地,又如万顷波涛扑击群山,长剑与刀铿锵相遇,长矛与箭戢呼啸而过,落到两边阵地上,如蝗虫般落下的箭铺天盖地。 嘹亮的嘶喊惨叫声不绝于耳,这种声音时刻在提醒自己的队友,要勇敢、要快,要下手稳准狠,只见奋战中不断有士兵倒地,疯狂的杀戮,炽热的战火,在这个朝阳升起的早晨打响。 蛮人奋勇杀人,却不曾想自己的队伍已经被切割成了好几片,每一片已经被团团围住,一阵猛烈的冲杀之后,蛮人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红衣首领带着人在队伍里冲杀,也未能摆脱被活捉的命运,别个队伍一看,不好,首领被俘,更是乱作一团,逃的逃,跑的跑。 蛮人的队伍朝后撤去,不曾想还没逃出多远,赵九带着人早已等候在此,这些人里,头排士兵带着弯刀,专削马腿,那蛮人纷纷坠马,后排士兵带着长戟像穿糖葫芦一样,把摔到地上的蛮人扎出窟窿,又是一阵血肉横飞的厮杀。 惨叫声响彻在清晨的朝阳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硝烟渐渐散去,战场上一片狼藉,蛮人的旗子破碎不堪,被扔到地上,中箭的、被砍掉头的、被乱箭射死的……怎么死的都有,血肉模糊,横尸遍野。 赵九带着人一阵狂奔,他后面驮着一个身穿里衣,头发凌乱之人,正是刚刚解救回来的太子。 一路奔向大帐,他把太子放下,净了脸,给他找了干净的衣服换上,太子一言不发。 忠武将军带着人回来了,进了大帐一看太子坐在那,他上前一揖,道:“罪臣没有保护好太子,没有指挥好大队人马,请太子恕罪。” “救我回来干什么?”太子低声说道,众人没听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疑惑。 “救我回来干什么?”他大声地又吼了一声,头上的青筋暴起,站起来,愣怔着看着地面。 “你们……你……你……还有你,都是来看我笑话的是吗?是不是?”太子指着那些个将士怒吼道。 “太子殿下,打仗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情况,都是我的错,我会回朝领罪。”忠武将军说道。 “哈哈哈……哈哈……你以为你领了罪这事就完了?大家会一传十,十传百,传遍大街小巷,市井之人会笑我无能……无能……”太子看着忠武将军。 “还有你,赵九,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别装作大义凛然之像,有担当、有勇有谋、乱军中能救回太子,你厉害……厉害……”太子指着赵九,像疯了一般喊道。 “太子哥哥,你回来就好,不要想太多,你永远都是我的太子哥哥。”赵九说道。 “别装了!永远都是你的太子哥哥,说的好听,你不是觊觎我的位子已经很久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可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拿走这把椅子。” “太子受了刺激,扶太子下去休息一下。”赵九对那些人说道。 众人纷纷扶着太子出去了。 “九殿下是怎么找到太子的?”忠武将军问道。 “太子被放到一处离大军不远的灌木丛里,有两个人看守,你们和蛮夷之人酣战的时候,我就带着人搜索了一下附近,果然不出我所料。”赵九说道。 “九殿下果然处事有办法。”忠武将军道。 “诶,这也离不了将军的功劳,若没有将军拖住蛮人,估计我也找不到。” 一匹快马冲出田心州城,向京城飞驰而去,八百里加急的驿卒腰系黄旗,口中大喝:“八百里加急!御赐金牌,阻者死,逆者亡!” 五十七、喜讯初至朝堂欢喜 回朝路上夜遇黑衣 慕容潇潇拎着剑就要出门。 “干什么去?三更半夜的。”打开门,慕容风站在门外,拦住了她的去路。 “爹,我要去找,到底是谁害咱们家?谁把那些真的桐油换走了?” “你的想法真是不错,但是你知道从哪里开始找起吗?”慕容风盯着她道。 “当然是从买家那里找起,上船的时候货是真的,那就是半路被人家换掉了,和卖家就没有什么关系。”慕容潇潇道。 “我告诉你,任何时候,不要过早地下结论,懂吗?”慕容风低沉的声音显得那么有力,多年行走江湖,和自己稚嫩的女儿相比,他沉稳多了。 我朝也不是天天上朝,今天可是该上朝的日子,一大早,大臣们的轿子就早早地停在宣德门外,英王来的也挺早,众人自发地给他让出一条路,纷纷作揖,道:“英王殿下!英王殿下!” 英王向大家点头致意。 门开了,英王和一众大臣朝文德殿而去。 大殿里气氛严肃,没人说话,传令官一声:“八百里急报!”只见一个中贵人手里托着一个檀香木的盏托,那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笺。他低头颔首,迈着小碎步上得大殿,毕恭毕敬把盏托举过头顶,周全沉稳地走到跟前,拿起那封信笺,递到老皇帝手里。 老皇帝认真地拆开信笺,看着上面的字,手朝案子上一拍,道:“好!真是太好了!” 众大臣纷纷侧目,不知道他说的“好”是什么意思,都抻着脖子等待下文。 “太子出征一举灭了来犯蛮夷之人的入侵,我朝大胜蛮夷之兵。”老皇帝声音高亢嘹亮。 “好,太好了,真是个好消息!” “好,太子厉害!” “看来,让太子出征是正确的做法。” 众大臣纷纷拍手叫好。 英王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英王,你的提议让太子历练,看来是正确的。”老皇帝看着别人都交头接耳,只有英王站着没说话,才说道。 “父皇,太子哥哥是我的亲兄弟,又是我朝储君,我们众人理应协助他。”英王不卑不亢地说道,又缓解了尴尬。 “好,我看着你们兄弟和睦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老皇帝点头道。 “陛下,太子大捷真是一件快意人心的事情,应该举国欢庆,陛下,按照我朝的规定,逢三遇郊大赦,这是从太祖皇帝传下来的规矩。”礼部尚书焦谌禀道。 “我朝大赦是一件大事,自太祖皇帝始,多尚宽仁的治国方略,大赦之令,荡涤污秽,与民更始,时势然也。即日可着御史台拟定大赦名单,在太子返程到达京城之时,让天下百姓尽知。” “陛下,杜远入狱也三年有余,当初的罪名不过是造谣生事,污蔑朝廷官员,现在和其他犯人的罪名相比,是轻之又轻。”兵部尚书黄旗峪端着笏板出列,说道。 “杜远心直口快,办差认真,三年入狱,反省至深,这次也在大赦之列。”老皇帝道。 “陛下,就怕杜远还会继续残害朝臣。”兵部侍郎魏伯勋道。 “赦了他的罪名,还不至于残害朝臣,我又没恢复他的官职。”老皇帝冷冷地道。 宗政骞尧撇了一眼魏伯勋。 下了朝,大家都三三两两出了大殿。 “太子出征,凯旋而归,真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白左丞对着几个大臣说道。 “白左丞应该设宴给太子接风才是。”陈右丞经过他身旁的时候,说道。 “老哥哥,那是那是,一定一定,到时候老哥哥可一定要来哦。”白左丞对着陈右丞的背影揖着说道,他是没看见,陈右丞脸上无奈的表情。 宗政骞尧下了朝没回宅子,而是去了兵部尚书黄旗峪那。 芊辰辰身边还带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兵,一路逛着御街,一路吃着小吃。在一个卖蜜饯的摊子前,她又遇到了郡主,只是郡主今天打扮鲜亮,把她这一身黯然无色的便装比下去了。 芊辰辰侧目一看是她,赶忙装作没看见,转身想溜,哪成想郡主发现她了,怒目朝她追去。 刚才还吃的津津有味的小煎鱼也扔给了旁边的那个小兵,她边回头边朝宗政宅子奔去。一闪身进了宅子,返身要关门,还没等她合上门,郡主已经在门外开始推门。 “你给我出来,上次你戏耍我,我要找你算账。”郡主使劲朝里推门,芊辰辰使劲朝外推门。 “郡主,我可没戏耍你,我哪有那胆量戏耍郡主,我的小命还要不要了。”芊辰辰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说着。 “有能耐你出来说,公子回来了。”郡主喊道。 芊辰辰一听公子回来了,手下的劲一松,郡主一使劲,门被她推开了,抬手朝芊辰辰抡去。这一下子劲用的可是够大的,芊辰辰头朝侧面一偏,直感到呼呼生风,躲过了一巴掌,抬手一下抓住郡主的手腕,轻轻一拧,郡主顺势飞起,脚朝她头上踢去。 芊辰辰松开她的手腕,抬脚迎上她的脚,二人的脚在空中碰撞,发出“砰”的一声,郡主咧了咧嘴,后退了好几步,她缓了一下,手握拳头,又冲了上来。 门开了,宗政骞尧进来了,芊辰辰一看,跑到他身后躲起来,道:“公子救我!公子救我!” 郡主已经冲上来,宗政骞尧一把抓住她的拳头,道:“你们两个又在干嘛?” “她上次戏耍我,我……”郡主的拳头朝芊辰辰比划着。 “公子知道,我一向心地善良,哪里敢戏耍郡主,还请公子秉公执法。”她嘴里快速地叨咕道。 “我还以为为了什么事,还是那件事啊,嗯,别说,还是这身打扮适合郡主,你也别和她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了,她也不像你一样,是大家闺秀,她就是那么回事。”他朝郡主揖道。 “哼,你就偏向她说话。”郡主背着手站着,面无表情。 “敢问今日郡主为何事而来?”宗政骞尧道。 “我要去逛御街,你可否能陪我?”郡主语气缓和了很多。 “正好在下也想出去散散心,郡主,请。”郡主朝门外走去。芊辰辰整了整衣冠,也要跟出去,宗政骞尧转身,用一根手指指着她的胸口,说道:“你,打扫院子。” “我?”芊辰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胸口。 “那还是我不成?”宗政骞尧厉色盯着她道。 二人出了门,芊辰辰拿起扫帚看了看,喊道:“千术千术!” 千术从屋里跑出来,道:“辰辰姐姐,唤我何事?” 芊辰辰把扫帚递给他道:“快快快,别废话!” “早上不是刚打扫过吗?”千术道。 “让你打扫就打扫,哪来这么多废话!”她上去踢了一脚千术的屁股蛋子,不耐烦地说道。 太子带着所剩人马出了广南东路,进了荊湖南路,行至衡州一处野外时天色已黑,不得不埋锅造饭,队伍选了一处背靠山崖之处驻扎。 出征时所率四万人马,剩两万多人,其中还有一些伤病,行走速度较慢,这还不算什么,一想起自己被俘,还答应过红衣首领割让广南东路给蛮夷之人的事情,他的脑子就嗡嗡作响,这些事回去要是让朝廷知晓,自己的脸面还往哪里放,他放眼望去,一眼又瞥见关在笼子里的红衣首领。 红衣首领的红色披风不知道何时已不见踪影,头发凌乱,脸色灰暗,衣衫褴褛,脖子上上着枷锁,脚上脚镣叮当作响,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风。 太子慢慢地走到他的笼子前,盯着笼子里的人。 “哈哈哈,太子殿下,心情怎么样?”红衣首领问道,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太子的手握住笼子的栅栏,死命地攥着,恨不得把栅栏捏碎,连带把笼子的人也…… 忠武将军身后跟着任勇校尉,他手里拿着一件披风,忠武将军道:“太子殿下,晚上夜凉彻骨,还是多加一件衣服。” 任勇校尉把衣服给太子披上。 太子把披风朝旁边一扯,道:“走开!我不冷!” 任勇校尉看忠武将军,忠武将军朝他一摆手,任勇校尉把衣服捡起来,拿走了。 “你当初不如杀了我!”他对红衣首领道。 “杀人容易脱身难,这个道理你不懂吗?活着比死了更难!”红衣首领冷笑着,说道。 太子用手捶打着栅栏,怒目看着里面关着的人。 夜已深,太子帐篷里的灯还亮着,月光下,只见几个黑影在山崖上一动不动,远远望去就像和山崖合成一体的雕塑。 半夜子时,士兵多数已经进入了睡梦中,那几个黑影像老鹞子一样悬浮在空中,又稳稳地落在军营中,悄然无声。 可是还没等他们移动,周围已经上来士兵团团将他们围住。 黑鹞子握刀的手“刷”抽出刀,寒光一闪,朝众将士杀去。 冷如铁的刀,手起刀落,几个士兵被他们砍倒,风很大,吹得黑鹞子的衣袂飞舞,五个人背对背,防止后背的冷剑,黑色的敌人,这样一来,凡是黑就是敌人,很好辨别,脸上蒙着的黑布分辨不清人的面容,只见冷冽的眼神里杀气腾腾。 显然,士兵不是他们的对手,就是故意去送死的。 那几个黑衣人直奔太子大帐而去,眼看就冲入了大帐,一把扇子从侧面悄无声息地一抖,最前面的黑衣人的身子像撞到什么重物,噗通被弹了回去。 后面的人才警觉朝四周一看,只见前面一个人背对着他们,月光下背影高大,玉树临风,几人一惊,遂成一排,提刀冲上去。 那人扇子一收,转身,手朝前面一抖,扇子已经抵住前面黑衣人的喉头,黑衣人不慌不忙,把刀一横,推开了扇子,紧接着纵身一跃,刀法使得轻巧飘逸,直朝白衣人的胸口插去。须臾之后,扇子轻摇,还没等黑衣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噗”扑倒在地。 再看那四个人,和白衣人的另一只手战的正酣,他们想越过那只手的阻拦,却不曾想被他挡的牢牢的,就是摆脱不了这只手的纠缠。一个黑衣人显然不耐烦了,他提刀朝白衣人的手腕砍去,刀还没到近前,那白衣人的扇子轻摇划过他的脖子,黑衣人站在月光下一动不动。 又一把砍刀朝白衣人的下腹部直刺而去,突然在半空中胶住动弹不得,用力前送,刀尖竟无法向前推进,刀刃却在半空隆起,那人急忙撤刀,向后跃起,身子在半空,突然软弱无力,“啪嗒”掉落在地上。 剩下两人赶忙跳出圈外,对视一眼,飞身上了悬崖消失在暗夜里。 “九殿下,九殿下,你没事吧?”看傻了的士兵终于回过神来,围过来问道。 “我没事,快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找到的随身物品。” 那几个士兵一听,赶忙去那三个黑衣人身上搜了搜,那个站着的黑衣人,被人一推,“噗通”倒地。士兵摸了摸他的胸口,什么都没有,刚要走,一个线缠住了士兵的手指,士兵一拽,是根绳子,下面带出一个什么东西,好像是随身物件,夜色里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赶忙给赵九送去。 对着月光,赵九皱着眉头看着,好像是个貔貅,他又有点不确定,放进胸口,道:“把人埋了,继续警戒。” 英王在自己的府里,他面前放着酒盏,花生豆所剩无几,端起酒一饮而尽,伸手拿起酒壶倒酒,使劲甩了几下,酒壶里就掉出几滴,他把酒壶一扔,喊道:“拿酒来,上酒!” 英王妃从后面出来,后面跟着碧云。 “英王,你今晚喝了很多了,不要喝了。”英王妃细声细语地说道。 “不要你管,上酒!” “英王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太子哥哥出征全胜而还……” “你别在这里叨叨,回去睡觉,小玄子,酒。” 小玄子端着酒从后面出来,弯腰看着英王妃,就听英王妃道:“小玄子,你要细心伺候着。” “是,王妃。” 小玄子听英王妃这么说,才把酒给英王拿过去。 宝文阁里刘婕妤正把打好的点心放到盘子里,就听有人报道:“皇上驾到。” 刘婕妤赶忙收拾好,打理了自己的头发,赶忙迎出去,福了福,道:“陛下,不知陛下来,未曾远迎,还请……” “我们夫妻已二十年有余,怎么搞的还这么生分?”老皇帝说道。 “陛下,妾身已经习惯了,如果陛下不喜欢,我就慢慢改。”刘婕妤说道。 “今晚又有什么好吃的?这叫什么?样子还这么规整。”陛下看到了那盘点心。 “陛下,这是酥油鲍螺,陛下尝一块。玉桃把紫苏膏盛些来。”刘婕妤道。 玉桃端了一盏紫苏膏放到案子上。 “你可曾听说,太子出征大胜而回?”老皇帝吃着,说道。 “陛下,太子能大胜而归,都是陛下的福佑。”刘婕妤道。 “哈哈,就你会说话,不过你这话听着让我舒服极了,还有,咱们的九皇子也一同回朝。” “陛下,虎父无犬子,陛下威武一世,太子也会继承他父皇的优点。初次出征就这么厉害,前程无量。”刘婕妤笑着说道。 “说了半天,你怎么不夸夸九皇子?”老皇帝皱着眉头道。 “九皇子要多向太子学习,他玩心甚重,回来我一定好好让他多向太子请教。” “哎呀,怎么搞的跟九皇子跟犯了错误一样,我们的九皇子也跟着出去历练,以后要是能担大任,我就多给他机会。”老皇帝拉起刘婕妤的手说道。 “陛下,九皇子是太子的弟弟,陛下可不能喧宾夺主,那样,别的皇子会不高兴的。” “瞧把你吓的,众皇子机会均等,这总行了吧?”老皇帝笑道。 月亮已经升到了高空中,月色皎洁,“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五十八、二人搭档一路向西 一次又一白天遇袭 慕容潇潇大步走着,她后面跟着懒洋洋的沈峰。 “我说你能不能走快点?” “走那么快干嘛?早知道你还用我去帮你查你们漕帮的事,我就不让你帮我找周姑娘了,唉!这下可好了,还得跟你受这份罪。” “沈峰你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吗?怎么感觉你这么不情愿和我一起去成都府路?” “周姑娘没找到,我真是哪里都不想去。”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你是不是喜欢人家,人家知道吗?要是不知道你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八成就是白费。” “慕容姑娘,你说话能不能积点口德?什么白费?这叫。” “哈哈,看看,是不是被我炸出来了。”慕容潇潇指着他笑道。 “你们这些个臭男人呢,哼!明明是喜欢人家还装腔作势的,躲躲闪闪、偷偷摸摸、藏着掖着的多没意思。” “慕容姑娘,那你有自己喜欢的人吗?” “没有,我这人是铁石心肠,我讨厌男的。” “那你喜欢女的?口味也太重了吧。”沈峰惊讶着喊道。 “让你胡说!让你胡说!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慕容潇潇追着沈峰在树林里飞奔,她心里窃喜,原来这货可以跑这么快的。 英王背着手,在自己的府里转来转去,心神不宁的样子。 兵部侍郎魏伯勋提着自己的长袍子一路小跑进来了,快到英王面前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 “见过英王殿下!” “嗯,你得到太子那边什么消息没有?” “英王殿下,除了陛下收到的那封八百里急报之外,没有任何太子的消息。” “哦,这就奇怪了,你们兵部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在下真的不知道。” 太子率领的队伍一路向北,离京城越来越近。这日,正行走在一处密林深处,突然,树上冒出几个身影,带着一色的灰色头套,一身灰色的短衣,提着长戟从树上跳下来,话都没有,几个人直朝太子的辇车奔去。护卫挡住那些人的进攻,可是根本就不是那些灰衣人的对手,只几招过后,护卫死的死,残的残,队尾的赵九一看前面出事了,他骑马就朝前面奔去。 护卫只顾着对付冲向太子的灰衣人,谁都没理会,正当大家杀的正紧的时候,两个人奔向那辆囚车,站到红衣首领的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红衣首领问道。 对方根本就没理他,两人一边一个,拿着长戟朝红衣首领扎去,下手可够狠的,都挑死穴扎,红衣首领眼睛圆睁,“啊!”地叫了一声,挺着身子就不动了,两个灰衣人抽戟,那血就“呲呲呲呲……”喷溅出来。 赵九的马疾驰着,他从一个士兵的腰间拔出长刀,朝那些冲向太子辇的灰衣人一阵乱砍,那些人又开始朝他冲来,四五个人围攻一个,他们也不是赵九的对手。 手起刀落,赵九砍了几个,剩下的灰衣人一看不好,准备开溜,赵九一看囚车前还有两个灰衣人,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他就骑马朝那两人奔过去,那两个灰衣人动作也快,没等他靠近,飞身上了树,赵九手里的刀朝二人飞了过去,一晃,刀落在树下,那两人不见了。 赵九盯着囚车里的红衣首领,两个士兵摸了摸他的脉息,他已经气绝身亡,赵九愤恨地抽打着推着囚车的士兵。 太子根本就没乘辇,只是乘了后面的一顶不起眼的马车里。 “什么人要杀我?”太子道。 “还不清楚,没有那些人的消息。”赵九答道。 两人正说着,但见四周黑压压地上来人了,是一些身穿黑衣黑裤,手持明晃晃大刀的死士。太子的人马被围在中间,不能前进或后退,那些人上来就是一顿猛烈的砍杀,士兵难以阻挡,死的死,逃的逃,直逼圈子中心的太子而来。 赵九一看不好,太子危险,不由的他细想,忠武将军带人抵抗,他急忙扯着太子奔向密林深处,后面的追兵紧追不舍,赵九看着难以脱身。 路旁有一处像是悬崖的去处,赵九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把太子先放到悬崖下,这个悬崖其实是道路探出去一段,底下是空的,足以容得下三个人。 赵九跳了下去,他没有迟疑,也没有别的办法,现在是命要紧。 过了好久,地面上没了动静,他才探头出来查看情况。 没人了?都走了?正当他发愣的时候,后面上来几个士兵,是来寻太子的。 太子被吓坏了,浑身像筛糠一样,不停哆嗦。 这一小队人马护送太子正要归队,可是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人,杀向这一队人马。众人纷纷掩护着太子后撤。 撤进一处草丛里,赵九从外面把草丛装扮好,洞口用草遮盖,这样从外面根本看不出这是草丛。 那些黑衣人追来,翻开四周的马车,那上面根本就没人。 躲在草丛里的赵九也慌了,这可怎么办?打又打不过人家,也不能总躲在这里,此时的太子更是受了惊吓,腿和手不停地颤抖着。 赵九急了,也不能总在这里躲着呀,他臭美的很,本来是不用给自己一个好的理由不出去,现在得想办法。 “太子哥哥,不要怕,车到山前必有路,谁也弄不走咱们任何一个人。”赵九安慰着太子。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那边的士兵在低声呼唤。 “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赵九低声回应道。 “太子殿下可找到你们了。”那些上来的士兵高兴道。 “黑衣人怎么不见了?”赵九问道。 “那些人来无影去无踪。”其中一个士兵回到。 赵九想起来了,自己还有一个锦囊没用,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何不拿出来看看里边放的是什么。他这样想着,手就伸进了怀里。 这是最后一个锦囊,里面是一幅画,赵九看着琢磨着。 过了一会儿,他和太子脱下自己的衣裳,换上了士兵的衣服,士兵骑马扮作太子和赵九,朝前面奔去,果然,没奔出去多远,就见黑衣人朝他二人追去。 赵九长出了一口气,此地不宜久留,赶紧带上东西撤吧。 一行人奔小路,晓行夜宿,朝京城继续进发。 五十九、略施小计偷偷查看 出征归来陷入尴尬 宗政骞尧又去了兵部,而且是带着新下来的板栗去的。 “见过魏大人,大家都在认真干活,挺辛苦的,我这里带了些吃的,就算是给大伙空闲的时候解解馋。”他对魏伯勋说道。 “殿前侍御史大人,有劳了,还不忘了惦记我们这些出苦差的人,真是太有心了。”他说着,瞄了一眼那一大兜板栗,清一色个个油亮油亮的个头,每一个都不小。 “不知侍御史来这里有何事啊?”兵部侍郎魏伯勋问道。 “也没什么事?我就是路过这里,想着魏大人这么辛苦,所以就……” “呵呵,你我都是为朝廷尽心办事,还不都一样。” “魏大人可是给我们做了一个示范,我还要向你多多讨教。” “讨教就算不上了,大家互相切磋还是可以的。”他谦虚道。 “不知道太子出征你们这里收到喜报了没有?” “没有,只有陛下收到了一封八百里急报,算是知道那边的情况了。” 宗政骞尧和他闲聊了一会儿就出了兵部,奔吏部而去。 半个时辰以后,宗政骞尧漫不经心地从吏部出来,慢慢地踱到兵部门口,他朝四周看了看,天色将晚,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抬脚进去了。 屋子里,兵部侍郎魏伯勋的桌子上放着几颗栗子,还有一个酒盏,他人却趴案子上一动不动,宗政骞尧轻轻走近他,弯腰,低声唤着他的名字,可是,他还是一动不动,宗政骞尧抬手推了推他,他睡的跟死猪一样,嘴角还淌着哈喇子。 宗政骞尧冷笑一下,他返身关上了门,朝放着卷宗的架子上走过去。他轻翻卷宗,找着周启川的那个卷宗,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周启川的卷宗被放置在角落里,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可见很久无人翻动了。 宗政骞尧拿起卷宗看着,上面记载着,周启川交代募兵人数三百,但是最后只有二百八十人,那二十人去向不明,定他谎报募兵数目的罪名,后面说他通辽,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有这个说法,然后,有本人的手印,只是那手印不规整,旁边还有红色的印漆,怎么样能按出这样效果的手印呢? 宗政骞尧沉思着,半天没动地方,窗外响起脚步声,他赶忙放下卷宗,整理好,跑到阴暗处躲了起来。 一个穿着绿色官袍的人,推门朝里边看了看,来到魏伯勋身旁,想试图推着叫醒他,推了几下,见他没动静,便出去叫人,宗政骞尧一看他出去了,赶忙闪身出了门。 走在御街的路上,他明白了,上次有人给他看的兵部募兵三百名单就是假的,应该是事后又有人特地造了这么一份假名单,目的就是证明周启川说的话是假,哦,明白了,原来,果然有人在背后捣鬼,只是要捉鬼真是一件难事。自从上次那几个不在名单上的士兵的家属被杀以后,这事显得愈发的艰辛。 偌大的青石板路上,芊辰辰一个人走在上面,晚风已经有些暖了,一轮明月也从天边爬上来,忙碌了一天,在这晚风里散散步都这么舒服,赵九还没回来,宗政骞尧那个呆呆的师哥和自己也碰撞不出什么火花,沈峰又不在桃花堡,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好孤单,月光下形单影只。 常彪出了英王府,他就听见背后“啪”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打碎了。 “太子还朝了!太子还朝了!……”英王嘴里碎碎念着,手里一个接一个摔着案子上的茶盏,屋子里已经碎屑满地。 “哈哈哈……老天一点都不眷顾我,居然让他一一都躲过了……这难道就是天意,天意就该如此!”英王嘟囔着。 慕容潇潇和沈峰经过几天跋涉,到了成都府路,一路上她就没想明白,产桐油的地方有四个,为什么爹爹会选了这么远的地方,这里也没有什么漕运,只有陆路,上次爹爹的漕运码头被毁以后,正在修复中,所以他才选择用脚力给人家运东西?原来干什么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二人赶了一天的路,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再说吧。 来只蒸鸡、彘骨也来些,蘸上橙汁和薤泥的醯酱而食,那真是美味无比,对于一天未进食的二人来说真是人间极品的味道,正吃的有滋有味,就看见旁边几个彪形大汉入座,一言不发,只顾吃东西。 慕容潇潇朝那几个大汉扫了一眼,他们都带着家伙,并且手不离家伙,她放慢了进食的速度,警觉地听着四周的动静。 入夜以后的枫桥小榭里,红色的纱幔垂在床边,床边的案子上点着蜡烛,床里两个人缠绵悱恻。 “明日太子即将还朝。”英王在红姑娘的耳边说道。 “那又怎样?我们还在这里啊,又没在他的东宫,怕什么?”红姑娘轻声在他耳边说道。 “那也不行,我们不能让他发现蛛丝马迹。那样就麻烦了。” “英王殿下,我肚子里都有了你的种,你叫我如何是好?”红姑娘躺在他的怀里说道。 “真的吗?” “当然!” 英王嘴角上扬,笑着,道:“老天有眼,那你就生下来,太子会抚养长大,然后,就看孩子的运气了。” “如果将来真的当了储君,那岂不是亏待了你这个亲爹?” “不,不会,我们一定会出人头地,等到了那一天,你就是皇后,我就是……”英王深情地看着红姑娘。 “春桃,什么时辰了?”太子妃问自己的贴身丫鬟。 “太子妃,刚到戌时。” “哼!那个红姑娘还没回来吗?” “没有,太子妃,要是回来了,小饼子早来报告了。” “哼哼,真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哈哈哈,真是有趣极了,我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瓜,还出在太子府里,哎呀!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太子妃,你还是少喝一些吧…… 天不亮,宫内外就开始热闹起来,曲子也弹奏开来,一会低沉、一会高亢,众位大臣一干人等,都穿戴整齐,肃立一旁,等待太子出现。 御街两旁挤满了手提竹筐,担着扁担的人,一听说有活动,也一头扎进人堆,什么都不干了,一起和四周的人们翘首以待。 虽说是腊月时节,天气晴朗,微风轻习,太阳高照,绝对是一个好天气。 朱雀门外,京城里的大小官员,皇亲国戚都排着整齐的队伍,朝远处张望。 今天是太子还朝的日子,太子亲自出征已近一个月,为了维护太子的面子和威风,就连内眷也来了。 午时将至,一支皇家特有的骑兵出现在不远处,这里是老皇帝特地布置去接太子的队伍。 皇家的队伍自南熏门,穿过龙津桥,最先来到朱雀门,众人齐刷刷地下马,分列两旁,太子下了马,来到近前。 老皇帝早已等候在此,太子毕恭毕敬揖了揖,道:“见过父皇,孩儿已经回来了。” “我朝万胜!殿下千岁!”就听得人群爆发齐刷刷的喊声。 传令官打开圣旨,大声念道:“朕绍膺骏命!自继位以来,承祖宗之英烈,无不兢兢业业,殚精竭虑,不求开边疆拓土之功,但求天下安宁,百姓安康。今有太子与蛮夷之战,太子大破蛮夷,斩首不计其数,为我朝开疆辟土,扬我国威……” 传令官读完圣旨,太子大声道:“儿臣谢父皇褒奖。”说完双手接过圣旨。继续说道:“其实此次出征,功劳皆在……” “功劳皆在太子,太子在战场上指挥若定,运筹帷幄,实乃我朝大将之风。”忠武将军朗声道。 “太子带兵出征,大败蛮夷,大长我朝之风,此番出征将士,我定要论功行赏。今太子得胜归来,我还要借此机会大赦天下,让我的臣民们得以最大的恩惠。”老皇帝道。 百姓鼓掌叫好。 传令官又拿出一个圣旨,那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大赦一些人的名字,传令官一一读完,又赢得百姓一阵热烈的掌声。 “今天,我还要借这个机会在大庆殿设宴,犒赏出征的将士们。” “赐御酒!” 一个中贵人端着一个紫檀木的盏托,上面放着一个酒盏一个酒壶。 太子接过御酒并没有一饮而尽,而是转身面向后面的将士,道:“此次大胜是我朝万余名将士的鲜血换来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杯御酒,敬他们!”说完,郑重其事的将御酒洒在地上。 “英灵永存,我朝万岁!”众将士齐声喊道。 待礼节结束后,众皇亲国戚上前,道:“臣等祝贺太子殿下凯旋而归!”太子还礼后,众人分列两旁,等待太子率军进入朱雀门,然而,太子没有进朱雀门,而是单膝跪地,喊道:“请我朝牺牲的英魂入城!” 他这一跪不打紧,所有的将士也都跟着跪了下去,百姓一看,这将士都跪了,我们也得跪啊,都被太子这个举动打湿了眼眶。 就听得轰隆隆的声音,一队骑兵,马背上捆着十来个红包裹,包裹里包着的就是牺牲士兵的英灵,铁骑呼呼生风,马蹄沉重有力,在场的人都被这阵势震慑了,激动的落下了热泪。 大庆殿莺歌燕舞,老皇帝坐在上首,下首坐着太子,两边分列着英王和赵九。 案子上的美食多种多样,众人听着曲子看着舞蹈,只见一个唱曲的唱到:“小小马儿,小小马儿,去草原,不识草原,不懂草儿,被草儿缠身,不得脱身……” 老皇帝的脸一沉,有的人朝他偷瞄一眼,只见老皇帝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青,嘴巴紧闭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他对身边的周全耳语了几句,周全下去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在老皇帝耳边说了几句,只见老皇帝坐不住了,起身就推了一下案子,头也不回地下去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谁说太子被俘了?谁?把那个唱小曲的戏子给我抓来!快!”老皇帝在暖阁里怒吼着。 一个中贵人跑了出去,不一会就回来了,禀道:“陛下!陛下!那个戏子死了。” 老皇帝气的抓气案子上的茶碗,“啪”摔到地上,脸色涨的通红,眼睛圆睁。 太子疾走回来,揖道:“父皇怎么还没结束就……” “你给我闭嘴!你倒是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老皇帝咆哮着。 太子“噗通”跪在地上,道:“父皇息怒!父皇息怒!” 六十、深夜独自一人会见 朝上辩论终露真意 英王笑出了猪叫声,真有意思,原来太子还有这么多糗事,笑罢,他盯着任勇校尉。 “你为什么不给我往回送消息?” “英王,忠武将军看管甚严,一应人等,没有任务不许出营地,我怕被发现,所以,没敢擅自行动。” 英王盯着他,半天,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道:“你给我把这些个事情都详细写出来,我要给陛下上折子。” “陛下会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只管写就是了。” 英王站在窗前,嘴巴紧抿,胸有成竹的样子。 “陛下,太子他英勇善战,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忠武将军说道。 “是英勇善战还是急于邀功?将军为了维护太子真是煞费苦心,这八百里急报是将军的杰作吧?” “父皇,太子哥哥真的是非常勇敢,首次出征可能有些欠缺经验。”赵九道。 “你以为打仗是过家家?单凭勇敢就能取胜了?”老皇帝反问道。 “陛下,都是我指挥不当,请陛下责罚。”忠武将军道。 “老将军,你是不是碍于太子的面子,才没执意阻拦他?” 忠武将军听老皇帝这样问,他没说话。 “罚你半年俸禄,降两级。” “求父皇不要惩罚太子哥哥,都是我的错,父皇,要罚就罚我吧。”赵九急道。 “你以为我还不敢罚你不成,三天不许出家门一步,闭门思过。”老皇帝狠狠说道。 “谢父皇!”赵九揖道。 暖阁里间,太子还低头跪在地上。 太傅急匆匆,颤巍巍进来了。 “见过太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的大臣都传说太子被蛮夷之人俘获,还答应割让土地,这是真的吗?” 太子跪着一言不发。 老太傅拐杖敲着地板“砰砰”响,脸上憋的通红,哆嗦着用一根手指指着太子,道:“你……你……”话没说完,他朝后仰倒下去,“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周全刚到门口,看见了,赶忙冲上来,喊道:“太傅大人……太傅大人……来人……快来人……”东暖阁里乱成了一团。 崇政殿里,老皇帝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案子上凌乱地散落着奏折,毛笔。 他低头看着地久久不能起身。 周全从外面进来了,在台阶下看着老皇帝,慢慢地上了台阶,来到案子前,捡起奏折、毛笔、纸张,把这些东西都摆好,他站着也不说话。 “周全,你怎么看?”许久,老皇帝的声音好像从天外传来。 “陛下,老奴就是侍候皇上的,不懂这些,实在不敢多言。”周全拿着拂尘,毕恭毕敬地说道。 “哼!连你也不肯和我说实话,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看来一点不假,我的儿子,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还有那么多人在背后帮他。” 周全噗通跪到地上,道:“陛下,您可要保重龙体!” “哈哈哈哈……要这一副皮囊有什么用?有什么用?”老皇帝端起身边的酒盏一饮而尽,仰天又是一阵大笑。 皇后福宁宫里可是一片烟雾缭绕,香炉里燃着香,味道飘到了每一个角落。 英王疾步走了进来,揖道:“孩儿给母后请安!” “你倒是个有心的孩子,来,坐下,和母后说说话。” 丫鬟拿来一把椅子,放到皇后身旁,英王坐下,道:“我听说母后最近在侍弄一些花,过几天,天在暖些,我给您拿一些好看的花草,把您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换换样,也新鲜新鲜。” “就你知道为娘的心,好好,到时候我好好侍弄它们,就像养活你们这些个孩子一样。”皇后笑呵呵地说道。 英王像个孩子一样,还靠在母后的身侧,皇后也伸出手抚摸他的肩膀。 “这大殿真是大啊,一天都看不到几个人,难得有人和我待一会,陪我说说话,让我知道我还活着。” “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定会长命百岁,等我的孩子降生了,还要喊您皇奶奶呢。” “皇奶奶!真好听,王妃快生了吧?” “母后,王妃快生产了,过了元日,就更快了。” “我也快抱孙子了,我也尝尝抱孙子是什么滋味。”皇后笑着说道。 与此同时,两个人摸到那辆囚车前,用刀砍断栅栏,把门打开,拉出了那个蛮人的红衣首领,背着很快消失在隐蔽处。 曹木汗一个人从马上飞身下来,跑到赵九的宅子前,推门,门是从里边拴着的,他抬手敲门,声音有些急促。 阿良出来了。 “哟!曹将军,您来了?” “我要见你家殿下,他在吗?” “这……殿下在,可是他吩咐过,谁也不见。”阿良说着还抬眼瞄了瞄他。 “谁也不见?也包括我?”曹木汗说完就要往里闯。 阿良身子挡着门口,道:“哎呀!曹将军,您要是这般闯进去,那我这……我们九殿下还不得治我罪,还请殿下回去好好休息,三天后,三天后您再来。”说完,阿良紧忙把门关上了。 曹木汗看了看门,瘪着嘴,无奈地转身,朝自己的马走去,飞身上马,一路奔向宗政府。 “我说公子,这都是怎么回事?搞的我是一头雾水,见谁谁又不和我说,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 “曹将军,你今天就没感到哪里不对劲?” “哪里都不对劲,可是我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不对劲,哎呀!烦死我了,我这心里就像长了一堆乱草一样。” 宗政骞尧意味深长地望着他,凤儿给他上了茶就出去了。 “对了,慕容姑娘好几天不见,她怎么不上你这里来了?” “慕容姑娘没在京城,她和沈峰去了西部。” “干什么去了?我怎么不知道?” “具体干什么去了,等她回来你还得问她自己,我也不太清楚。” “行,我在你这也问不出什么,告辞!” “曹将军,请慢走。”宗政骞尧在他身后揖道。 刚送走了曹木汗,宗政骞尧迟疑了一会儿,他从地下阴沟朝赵九的宅子走去。 赵九在躺椅里闭目养神,躺椅晃来荡去,屏风后的那扇暗门传来三长一短的敲门声,他一激灵,又侧耳听了听,赶忙下了椅子,去开门。 “长啸公子,你怎么来了?”赵九开门一看,说道。 “出事了?你们回来,宴上都没结束,大家就惶恐地散去了。”宗政骞尧问道。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公子。正是,宴上,一个宫女唱了一首童谣,那首童谣言外之意就是太子在蛮夷之地被俘。”赵九让他进屋,说道。 “那个宫女是谁安排的?” “那个宫女已经被灭口了。”他长叹一声。 “看来这事要麻烦了,太子要有麻烦,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值得小心的地方?” “我就那样,应该没有,我都在这想了一下午了,把每一个细节都过了一遍,没发现哪里有不对,对了,你的那三个锦囊关键时刻可帮了我大忙了。” “殿下能用的上就好。”宗政骞尧道。 “明天上朝我也不用去了,被关三天,我想好了,就在家里蹲着,睡觉吃饭吃饭睡觉。” “殿下如果连三天也承受不了那以后更大的困难也难顶的住,我相信你能行,不去大殿或许是件好事,这个时候要少言少露面,不要和任何人联系,更不要让别人给你正名说情。” “我就听你的,估计此刻有好多人都坐不住了。”赵九笑道。 东宫里,太子被人送了回来,红姑娘笑脸迎了上去。 “太子爷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上酒菜!” “哎呀!都给我走开!滚!” “太子你这是怎么了?出征回来,大捷不是该高兴的吗?” “你懂个屁,走开!”太子用自己长长的袖子驱赶着那些人。 “太子爷要是不高兴,我们先下去了。”红姑娘带着那两个新来的姑娘下去了。 太子坐到台阶上,仰靠在后面,一只手捂着脑门,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太子妃端着醒酒汤进来了。 “喝点醒酒汤吧,太子。” “放那吧。”他拉长声音说道,看着太子妃没走,他又说道:“我想一个人静静。”太子妃见他这么说,也就出去了。 偌大的大殿里,就剩太子一个人。 文德殿里,今天的气氛格外严肃。 老皇帝一个人端坐在龙椅上,一夜之间,他两眼肿的像两个小灯泡,两鬓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不少,脸色黯淡无光。 “各位的奏折我都看过了,太子出征的事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我就不必说了吧?” “陛下,太子出征实属是一件大好事,就是这里边出了岔子,太子被俘也在情理之中,我就是想知道,当时主帅在干什么?”兵部尚书黄旗峪道。 “陛下,都是老夫未尽到一个主帅的责任,还请陛下责罚。”忠武将军道。 “老将军你就把当时的事情经过给大家讲一讲,别什么过失都揽在自己身上,让他们也死了这份心。”老皇帝看着众人道。 “陛下,那是惨不忍睹的战争,太子年轻气盛,想一举歼灭蛮夷之人,所以带人长驱直入敌方阵地,想不到,敌人在虎牙岭那借助山势,想全歼太子的兵。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所以太子的兵被夹在中间难以脱身,就……”忠武将军说道。 “终是年轻气盛,中了敌方的算计。”老皇帝道。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外面一阵喧哗。 是昭武副尉在喧哗,他要上朝。 让他进来。 昭武副尉佐溢,头上带着伤,进来了。噗通跪下,道:“陛下,太子都是为了救我,才答应给蛮夷之人割让土地,还请陛下不要怪太子。” 一听这话,老皇帝的脸顿时拉的挺长。 “战场之上讲情义乃是兵家大忌。”老皇帝道。 “后来,取蛮夷之人后,那个被押解的红毛首领哪里去了?” “他在半路被人追杀,暗算,一命呜呼矣。” “谁说我死了?”一阵陌生的声音响起。 一副树兜里抬着一个人上的大殿来,众人一阵交头接耳。 “终究还是……赵九……设计救了太子,要不是他用反间计害我两员大将,现在说不定你们……”那人断断续续说着,没等说完,头朝一边一偏,死过去了。 “这是何人?” “他就是那个囚车里的红衣首领,蛮夷人。”英王道。 “英王是怎么知晓的?”老皇帝问道。 “昨天他躺在囚车里,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其实,他是流血过多,昏过去了。” 老皇帝看着英王想起他最初推荐太子出征,他感到心在隐隐的疼。 “太子出征不利,罚他移出太子东宫。” “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白左丞出列,说道。 “我意已决,谁再敢劝说,我一同处置。” 众人站着都不敢说话。 六十一、赏罚分明君心难测 对手深藏众人围攻 公主来太子大殿里看望太子。 “姑姑,都是我长不好,父皇给的机会我没把握好,还惹恼了父皇。”太子道。 “侄儿是好样的,你也是迫不得已,你有一颗爱部下的心,只是这颗心不能太软弱。” “姑姑说的是,我就是绷不住,被人家一吓唬就……唉……” “侄儿虽说要搬离这里,不要灰心,你父皇还是保留了你太子的名号,到了新地方要卧薪尝胆,多看看书,多学习别人的经验。” “多谢姑姑来探望!”太子说道,太子妃也福了福。 长公主起身,太子和太子妃相送到殿门外,方才回。 老皇帝下了朝,脸色阴沉,来到暖阁,后面跟着英王,他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站着的老皇帝。 老皇帝转身,两只眼睛圆睁盯着英王,英王低头不语,半晌,老皇帝道:“其心可诛!” “孩儿不懂父皇的意思。”英王道。 “你别装傻,让太子出征是你的主意,你就是看中了他会一败涂地是吧?” “父皇,可不能这么说,我想太子为国尽忠是应该的事情,这也是他第一次独立去完成一件事,对于他以后掌管天下是一次尝试,太子哥哥应该去长长见识,我可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你没想到?要不是你九弟,太子这次很可能就回不来了,你会不知道?”老皇帝冒着红血丝的眼珠子瞪的溜圆,步步紧逼,靠近英王,盯着他的眼睛。 英王哪里有勇气与自己的父皇四目相对,他触碰了一下父皇的眼神,马上就低头看地下。 “你心里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可是你的亲哥哥,你们两个是一母同胞!”老皇帝喊道,他转身,朝窗前快步走去,走到窗前,又疾步转身,站住,指着他大声道:“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滚出去!” 英王第一次看自己的爹爹发这么大的火,他逃也似的出了暖阁,一路上坐在轿子里这个恨,老九,你就成心和我作对,是不是?哼!别怪我不客气! 陈右丞在英王府里等了有一刻钟了,终于看见英王出现在府门口。 “见过英王殿下!”英王进了大殿,陈右丞迎上去说道。 “老丞相,今天怎么没上朝?” “老臣身体偶感不适,怕在大殿之上失仪,所以就告假。” “呵呵,老丞相不适的真是时候啊!太子被父皇逐出了东宫。” “我已经知道了,英王知道这次谁是最大的赢家吗?” “哼!当然是我的九弟,想不到,他不费一兵一卒,就赢得了声誉。” “你可知道他背后那人是谁?” “长啸公子嘛!不能为我所用的都是我的敌人。”他的手紧抓着案子边,案子边被他攥的“呲呲”响。 “真正的较量可能才刚刚开始。”陈右丞道,他朝英王揖了一下,告辞出去了。 赵九果真听话,他就蹲在自己的宅子里,蛰伏不动,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就听得有人朝他跑来。 “殿下殿下,快出去看看吧,陛下的赏赐已经到门口了。”是阿良,他高兴的眼睛看上去比平时都大了不少。 “什么?赏赐?是不是搞错了?”赵九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 “我确认过了,不是搞错了,真的是给你的。” 赵九朝宅门外冲去,来到门外,只见好几箱子的金银财宝,都开着盖子,等他验视。 “呵呵,我说传令官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故做惊讶地问道。 “陛下有赏,你在本次出征中表现得不错,特地差我来把这些物品赏赐与你。”传令官笑着说道。 “那父皇就没说别的?”赵九疑惑地问道。 “没有啊,物品我已经送到,还请九殿下看看数目,交了差,我也该回了。” 赵九一摆手,道:“这不用对,对什么数目,劳驾大人亲自过来,您费神了。”他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偷偷塞到传令官的手里。 “您慢走!”赵九道,他面带微笑目送传令官走远了,对阿良道:“诶,看什么看?抬进去,快快快!” 阿良招呼几个宅子里的下人把箱子抬了进去。 杜远一个年近五十的小老头,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那时候人的寿命比较短,年近五十就进入老头的行列了,要是在现代,当然了,只能算是中年人,甚至有新的年龄划分算是青年人。 他身材瘦弱,但很结实,在监狱里待了三年总算保住了一条老命,精神看上去还很好,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听下人告诉他,杜姑娘不见了。 入狱后,他媳妇身体每况愈下,家里的下人几乎都遣散了,只留一个做饭兼收拾家务的老婆子,杜姑娘自小受的教育很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长的也水灵,家里没有收入的时候,她也给一些富贵人家唱唱小曲,弹弹琵琶,挣一些碎银子补贴家用,可是上次离家以后就一直没回来。 杜远一听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在心里祈祷自己的闺女不要有事,哪管用自己的老命换闺女的命,他也认了,但是现在这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算怎么回事? 临近元旦越来越近了,街上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来到那户专门给大户人家介绍生意的人家门口,杜远上前敲门,里边没有声音,也没人来给他开门,一个婆子经过门口,看他敲门,说道:“先生,别敲了,这户人家早就搬走了,房子都卖了。” 杜远急道:“老人家,你知道原住户,他们搬哪里去了吗?” “他们干牙行的生意好多年了,可是上次做完了那单生意,就匆匆忙忙地搬走了,没人知道他们搬哪去了,就像一夜之间消失了一样。”老婆子说道。 “那你知道谁找他们做的那单生意吗?”杜远问道。 “听说是个有钱人,具体的就不知道了。”老婆子说完自顾自走了。 杜远站在原地看着大门,皱着眉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有钱人?这京城里的有钱人多了去了!怎么找?”他在心里思忖着。 不知何时,宗政宅子门口围了一帮穿短衣的人,那些人怒发冲冠,朝门上砸着石子,臭鸡蛋,白菜帮子。 千术开门,一低头,一个臭鸡蛋正好砸他头上,四溅开来的蛋液流了他一头一脸。 “你们干什么?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宅子?胆敢在这里胡闹,滚开!滚开!” “叫你们家主人出来说话,否则我们是不会离开的。”一个身穿短衣,头戴幞头的男人,长的五大三粗,下巴上留着浓密的胡须,朝千术喊道。 众人也附和道:“出来!出来!” “我说你们是不是吃多了闲的慌,你们说要我家主人出来我家主人就出来了?你们是不是做白日梦呢?我家主人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千术不止功夫有进步了,嘴上功夫也有了长进。 “大伙给我使劲砸!”那个浓密胡子的男人喊道。 “哎呀!诶……你们还真砸呀?”千术被几个臭鸡蛋砸中,赶忙躲进门内,吼道。 宗政骞尧从吏部出来,手里攥着几张纸,出了端午门,迎面正碰上郡主,他要转身往回走。 “站住!”郡主眼睛也挺尖,看到他就喊道。 “哦,见过郡主!我忘了东西,刚要回去取。”他笑了一下道。 “你是忘了东西还是不想见我?”郡主盯着他道。 “郡主这么漂亮让人赏心悦目的女孩还有谁不愿意见吗?”他朝四周看了看,反问道。 “别转移话题,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不愿意见我?”郡主盯着他,眯缝着眼睛,脸逼近他的脸。 宗政骞尧往后退着,一下子撞到了墙上,不远处,长公主和秋菊正朝这边走着。 郡主一下瞥见了长公主,她轻笑一下,一下子扑进宗政骞尧的怀里。 “诶诶诶,郡主不可!郡主不可!”他喊道,两只手欲推还不敢,只能在半空中炸着膀子。 长公主听见喊声一抬头,看见两人搂抱在一起,她站住了。 宗政骞尧这时候也看见了长公主,他一把推开了郡主。 “回去!”长公主低声道。 “长公主,我们不去宝文阁了?”秋菊问道。 长公主已经转身往回走了,柔声道:“改天再去吧。” 秋菊朝远处的俩个人望着,嘟着嘴,转身跟着长公主往回走。 “我说你干什么?这大白天的叫人看见我都解释不清了。”宗政骞尧对郡主道。 郡主撇了一眼,发现长公主已经走远了。 “有什么解释不清的?本公主明天就对外宣布,我喜欢公子,非公子不嫁。” “我真是怕了你了,我还有事,告辞!”宗政骞尧朝宣德门外走去,郡主在后面背着手,望着他的背影,笑着。 慕容潇潇和沈峰在成都府路打听了几家销售桐油的商家,他们都说没给京城的漕帮供货,这就奇怪了,那我爹爹从哪里进的货呢? 沈峰朝后面望着,头转回来看着前面,又猛然回头朝后面看。 “你看什么呢?” “我怎么总觉得有人跟着咱们。”沈峰迟疑着说道。 “是吗?”慕容潇潇不经意朝后边看了看,有一个矮个子的男的,看她回头就装作看街边的店铺,还走了进去。 “看着不太像啊。你是不是有点神经了?” “不瞒你说,这几天我就感觉后面有双眼睛盯着咱们,那双眼睛极大,露着凶狠的光,不停地眨呀眨的。”沈峰边说边比划着。 慕容潇潇抖了几下,浑身打着哆嗦,道:“听你说,我怎么浑身起鸡皮疙瘩,好像我也感觉到了呢。” “哈哈,瞧把你吓的。” “沈峰,你这个坏家伙!”沈峰朝前跑去,慕容潇潇在后面追着,两个在一个隐蔽处停下来,藏进去,朝后面望着。 刚才那个矮个子男的朝他们跑的这个方向连跑带颠地走来。 “看,是不是他?”慕容潇潇道。 “这人看着也不像坏人呢,好像年纪还不大。”沈峰道。 两人在隐蔽处,只见那人过去了,在没回来。 “唉,算了,在观察观察。”沈峰沮丧地道。 宗政骞尧回到宅子外的时候就看见一帮人站在门外,围着他宅门,他皱着眉头,悄悄地朝来路走去,来到一处阴沟入口,他下到阴沟,摸索着朝自己家走去。 进了家门,他朝院子里看着。 “师傅,你可回来了!”千术道。 宗政骞尧示意他别说话,他仔细看了看院子里,才转身问道:“外面的人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他们就围着宅子门口,又是扔臭蛋又是扔菜叶的,像疯了一样,说非要见你。” “知道带头的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一个穿短衣,留着胡须的大汉。” “没说什么事?” “没有!” 这就奇怪了,他在脑海里飞速地检索着,自己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吗?没有和什么人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啊,这就更奇怪了,到底是什么人呢?非要见我,看来自己不出去,他们也不会说是什么事,打定主意,他决定出去会会那些人。 宅子门开了,那些人的目光“刷”地齐聚到他身上。 “把慕容姑娘交出来,要不然我们就进去搜。” 还是那个大汉,喊道。 “你们是什么人?”宗政骞尧问道,原来这些人是来要慕容姑娘。 “你别管,交出慕容姑娘,我们就离开这里。” “平白无故你们就让我交人,你们怎么不问问,慕容姑娘是不是在我这里,看来,你们不是慕容姑娘的家人,而且你们也不认识慕容姑娘。” “你别狡辩,把慕容姑娘交出来,咱们相安无事。” “慕容姑娘不在我这里,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所以,你们还是请回吧,留在这里也无益。” “好,你不交人是吧,我们就坐在这里等。”说完,那伙人真的拿出干粮、水,坐那又吃又喝。 宗政骞尧看了一下,皱着眉头,吩咐千术关门,显然,他们是有备而来,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的呢? 太子的新住处天章阁,由东宫大殿搬到这里,感觉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土里,真是没法比,这里狭小陈旧,一进门心里就生出一阵反感之情。 下人已经打扫了房间,太子住正间,旁边两个小间,太子妃和红姑娘一人一间,还有就是下人的房间了,随着红姑娘来的绿姑娘和蓝姑娘被安排在下人房间的隔壁,总算把这些人都安置下了。 “太子,父皇还是挺爱惜你的,虽说让咱们搬出了东宫,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所以,你要竭尽所能,做一些让父皇满意的事,才能让他回心转意。”太子妃道。 “唉!真没想到啊,这天章阁,比咱们的宫殿小多了。”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一股子土星味,我闻着都恶心。”红姑娘娇滴滴地走过来说道,她近太子妃身子,还故意撞了她一下。 太子妃在后面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别矫情了,在这里好好住一段时间,会回去的,别急啊。”太子抚摸着她的头,低声说道。 太子妃在门口,朝屋内两个人看了一眼,出去了,就听得红姑娘撒娇的声音,她嘴角动了动,没看清到底是什么表情。 六十二、罪臣复职道路漫漫 圈套一出套牢目标 大殿之上官服五颜六色,紫色官服位列在前,后面跟着是绯色、绿色、青色,绯色紫色官服者加佩着鱼袋,内穿的白色罗质中单干净整洁,腰系罗料大带,上有绯色罗料蔽漆,白绫袜黑皮履,每个人头上少不了一顶进贤冠。 整齐化一的服饰,更突显了大殿中严肃的气氛。 “陛下,大赦之后,杜远上交了要求复职的折子。”吏部尚书钟离渐出列奏道。 “陛下,杜远乃是罪臣,纵然要官复原职是不可能的。”兵部尚书黄旗峪反对道。 “陛下,杜远的罪名在我朝律法上尚没有明确规定,所以说,他的罪名只是勉强构成,纵观前朝,比他罪名深重的臣子官复原职的也比比皆是。”中书令尹毅道。 “陛下,杜远是一个罪臣,如能官复原职,恐难以服众。”刑部侍郎暨甄道,这是五世子上任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宗政骞尧奋笔疾书,快速记录着。 杜远的事也不是什么急事,放一放再说。 下了朝,监察史方正凑到宗政骞尧面前,看了看他,道:“刚才的都记下了?” “如实记下了。”宗政骞尧道。 方正点了点头,做恍然大悟状,欲言又止。 太子和杜姑娘住过的御园,牌子已经不知所踪,但是里边的式样还是没变,太子由小饼子陪着,踱到这里,“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他就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院子里,仰望着一花一草一木。 回到天章阁的时候,太子妃给他备好了洗澡水。 “太子出征是件好事,你不在的时候,父皇还来过太子府,问了红姑娘。”太子妃随意说道。 “父皇问红姑娘?问她干什么?” “也没什么了,就是那天父皇来的时候已经是戌时,随便问一句她们在干什么而已。” “哦……”太子脱下披风,递给小饼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太子,仔细您的手,还是给我吧。”小饼子接过衣服,说道。 英王的大殿里,方正站着说话。 “英王的意思,我有点没理解,是不是让我……” “临摹别人的字体,要是能写的和他一模一样那就更好了。”英王看他一眼到。 “那……临摹谁的字体呢?” “殿中侍御史。” “他?” “你这不是离他最近嘛!这事要是成了最好。”说完,他把一袋银子扔案子上了。 方正看着那袋银子,从牙缝里还是“呲”了一声,他实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别多问。”英王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方正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银子,出去了。 曹木汗骑着大马,后面跟着一个看上去比他小些的男人。 二人晃晃悠悠来到宗政骞尧的宅子前,他看到门口坐着的那些人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人看他一眼,没人说话。 “诶,问你们话呢?”他拿着鞭子指着一个人喊道。 “我我我……”那人哆嗦着,说不出话。 “军爷,我们找人。”长胡子的男人说道。 “你们找人,上这家?你们都疯了吧?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宅子?是不是不想活了?”他拿起鞭子朝那些人抽去。 后面的那个小男人是昝雄,一个禁军里的守卫,也是曹木汗的手下。他赶忙下马,拉住曹木汗的鞭子,道:“将军,不可动怒。” “你们守在人家门口算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家进出?”昝雄问道。 “我们不管,只要他们一天不交出人,我们就不走。”胡子说道。 “你们到底找谁?”曹木汗问道。 “不关你的事?” “你……”曹木汗拿起鞭子指着那人怒道。 傍晚,吃过了晚饭,太子在后花园里散步,绿姑娘和蓝姑娘两人也来到后花园,蓝姑娘上前蒙住太子的眼睛,太子伸出手摸着那双捂着他眼睛的手。 “你是谁?” “太子,你猜!” “红姑娘!” “没猜对,再猜!” “猜不到。” 蓝姑娘一把松开手,绕到太子身前,朝前跑去,边跑边娇笑着,道:“太子你输了吧?来追我啊!” 太子也来了兴致,真的移动着肥硕的身躯朝她跑去。 绿姑娘在花园入口站着,朝前面厅堂看着。 一个红色的身影闪过门口,她朝蓝姑娘招手,蓝姑娘看到她招手就朝前面厅堂跑去。 太子跟在后面追着蓝姑娘。 出了厅堂,就看到红姑娘的背影,她朝外走去。 “诶,那不是红姑娘吗?她这是去哪?”太子停下了脚步,问蓝姑娘。 “我听说,她没进太子府前,住在枫桥小榭了。”蓝姑娘说道。 “哦……”太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太子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后花园角落里,绿姑娘和蓝姑娘接过太子妃递给她们的银子,两人笑着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太子妃嘴角冷笑了一下。 曹木汗一怒之下,朝御史台奔去,怒气冲冲进了屋子,却发现方正正在拿着毛笔写字,方正一看是他来了,赶忙把桌子上的卷宗收起来,陪着笑,问道:“曹将军,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曹木汗心里有事,没注意到他刚才的举动,问道:“宗政骞尧呢?他去哪了?” “我看他下午就出去了,不知道他去哪里。”方正道。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刚忙完,我正收拾东西,马上也回去了。” “方大人早些回去,告辞!” 两人互揖,方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转身进屋,把门从里边栓好,继续拿出卷宗,临摹着。 长公主的大殿里黑着灯,宗政骞尧在门口停住了,他没往里走,秋菊看到他来了,走出来,说道:“公子,我们长公主说了,今晚谁也不见,她想早点睡了。” “好,我知道了。”他转身往外走。 长公主在窗帘后望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门外,她就靠在窗帘上,对襟的窄袖衣垂到膝盖下,把她婀娜的身姿衬托的一览无余。 黑的夜里,没人能看到,两行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枫桥小榭外,一顶轿子悄无声息地停下,身穿常服的太子,头上带着一顶斗笠,遮面纱垂下,刚好遮住他的脸。 他朝枫桥小榭里看着,院子里静得很,他溜着墙角朝门口走去。 从门缝往里望着,院子里似乎还有一顶轿子,天色已黑,看不清是谁的。 太子把轿夫打发回去,他找了一处能看见门口的地方藏了起来。 戌时刚过,只见枫桥小榭的门缓缓地开了,一顶轿子从里边悄然出来。 黑着天,根本看不清轿子里边的人,太子低头一想,他跟了上去。 那顶轿子在夜里稳步前行,太子悄悄跟在后面,只见那顶轿子来到一扇朱红的大门前,轿子上下来一个女人,敲门,门开了,从门缝里射出来的光一晃,根本就不是红姑娘,太子恍然大悟,他往回跑,枫桥小榭已经黑了灯。 太子沮丧地回到自己的天章阁,就看见红姑娘从里边出来迎接他。 红姑娘像往常一样,伸手接他脱下来的衣服,但是,太子今天没把衣服给她,而是自己找地方放好,红姑娘的手停在半空中接了个寂寞。 她抓了几下手,为了缓解尴尬,道:“太子吃点红枣羹吗?” “不吃,你自己吃吧。”太子和衣躺下了。 红姑娘上前抚着他的后背,太子往里挪了挪身体,躲开她的手,自己抬手扯过被子盖上了,红姑娘转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走了几步,又站住,转头看了看太子的背影,她回了自己的屋子。 在路过太子妃的门口时,红姑娘稍微停顿了一下,她扭头朝那扇门望了望,门后的太子妃赶忙闪到一旁。 方正的案子下放着一张张纸,那上面的字迹也算工整,他正奋力拿着毛笔写着,一边还放着宗政骞尧的卷宗,他边看边小心翼翼写着,写完了,自己还端详着半天,每一笔每一画都那么细致地看。 成都府路,慕容潇潇和沈峰住在一家客栈里,两人的房间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忽然,慕容潇潇感到门外有人,她抬头看向门口,一个上半身的身影映在门上,看上去是个男的。 “谁?”慕容潇潇低声喊道。 那人听见喊声,“跐溜”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慕容潇潇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拉开门,朝外看去,门外什么都没有。 隔壁的沈峰也开门出来看。 “你刚才在我门外了吗?”沈峰问道。 “没有,我也发现一个人影在我门外,所以才出来看。”慕容潇潇道。 “这就奇怪了,我也是发现一个人影,出来查看。”沈峰道。 “夜里小心些,别睡的太死了。”慕容潇潇说完就关上了门。 她关上门,根本就没走开,在门板上靠了一会儿,又转身猛然开门,沈峰在她门外,吓的她后退了两步,道:“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沈峰朝墙角一指,墙角似乎有个衣袂一角在飘,两人悄悄地朝墙角走去。 杜远在京城找了几天也没有杜姑娘的消息,这一日,他心烦的很,就出来走走,街上人来人往,置办年货的,卖年货的人络绎不绝。 一个姑娘头上带的短钗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个钗子看着这么眼熟,是不是自己的闺女以前也带过这样的钗子?他悄然跟上姑娘,心里也在想着。 那个女孩进了一家酒坊,门口两个男的拦住了他。 “诶,看你这么大的岁数了,跟着一个小姑娘干什么?” “让开!”杜远低声道。 “怎么着?” 那两个人把他团团围在中间了。 高个子抬起胳膊朝杜远的头抡过来,杜远瞅准机会,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拧,那人发出像杀猪一般的嚎叫,杜远把他朝远处一扔,高个子来了个狗抢屎,嘴巴鼻子沾满了灰尘,灰头土脸。 矮个子手腕一翻,一把小刀已经握在手里,朝杜远挥过来,杜远躲闪不及,“刺啦”胳膊上挨了一刀,他低头一看,鲜血流出来。 杜远抬脚朝矮个子面门踢去,底盘子低也灵活,矮个子一蹲,躲过一脚。 矮个子伸刀又捅来,高个子也跑了过来。 杜远从旁边拿起一根棍子,朝矮个子的胳膊抽去,胳膊碰到棍子,“啪”刀掉到了地上,矮个子捂着胳膊。 高个子飞起一脚刚好踹在他身侧,杜远趔趄了几步,他站住稳了稳神,拎着棍子朝高个子奔去。 一棍子正中高个子后背,打的那个家伙蹲下去,杜远上前又是一脚,把他踹倒在地,棍子一扔,骑他身上,如雨点般的拳头落到高个子的身上,一拳比一拳厉害。 高个子用双手护着头,杜远的拳头落在他脸上,头上,直打的他哭着求饶,正打的过瘾,矮个子冲过来,手里攥着一块石头,朝杜远的头上砸去,杜远眼疾手快,身子朝旁一闪,那块石头正砸在高个子腹部,那家伙捂着腹部蜷缩成一团。 矮个子傻眼了。 杜远冲过去,一脚把他踢出去,他重重地砸在地上。 六十三、坚持不懈四处寻找 经验不足又遭反噬 大中午的街上的人少些了,太子在太子妃的协同下,在后花园散步。 正房厅堂里静极了,老皇帝后面跟着周全,两人悄没声地进了正房。 红姑娘穿着薄纱裙从自己的房里出来,她愣住了,这个男的不是自己在乐坊每晚酉时末来,戌时末走的那个神秘男人吗? “大胆!见了陛下还不拜?”周全哼道。 “见……见过陛下!”红姑娘福了福道。 老皇帝盯着她纱裙里的线条,周全咳嗽了几声。 “哦哦,红姑娘,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老皇帝恍然大悟道。 “住的倒还习惯,就是地方……小了些。”红姑娘不失时机地说道。 “这个容易啊,周全你先回吧。” 周全会意,颠颠地自己先回宫里。 “太子,你说‘典’一下,会不会遭到众大臣的反驳?”太子妃看着他问道。 “我朝不是有这个律条吗?怕什么?再说也不是单单我们‘典’,士大夫玩的有过之无不及。”太子毫不在意地说道。 “这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换回你重回东宫?” “别想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太子拍着太子妃的手背。 太子妃心里稍暖,除了二人不怎么同寝,别的方面太子还算过的去,她的心情好了些。 自从上次杜远在街上碰到那个带着好像杜姑娘钗子的女孩后,他就一直在街上转悠,以期待能再次碰见那个女孩。 宗政骞尧来到自己的处理政事的屋子里,他看到自己前几天摆放整齐的卷宗似乎被谁动过,虽说摆放也很整齐,但像是刻意那么做的,而且有几个卷宗位置还和原来自己放的不一样。 半天,他用手指在桌子上打着节拍,看着那些卷宗。 功夫不负有心人,杜远又看见那个女孩了,她手里拎着一个花筐,在街上转了一会买了一些东西就往回走,走到僻静的地方,女孩似乎感受到后面有人跟着她,她时不时站住扭头朝后面看看。 女孩进了一个二进院的宅子,杜远想了一下,上前敲门,开门的正是那个女孩。 “你找谁?” “哦,我想打听一下,这里有没有一个姓杜的姑娘?” “姓杜?没有。我们姑娘姓薛。”女孩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 杜远偏头朝她头后边看了看,女孩被看的有些不自在,道:“你找错门了!” 女孩要关门,杜远一只脚踏进了院子,道:“姑娘,我就想知道你头上带的钗是哪里来的?” “这和你不相干,你赶紧出去,要不然,我报官了!”女孩挤着门,说道。 “姑娘,只要你告诉我你的钗是哪里来的我就走。”杜远道。 “捡的。” “哪里捡的?” “去往望月庵的道边上。” “当真?” “骗你干嘛!” 杜远抽回自己的脚,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他抬头看着天上,久久不愿意动,如果,某天自己的那个想法得到验证,自己会不会挺的住?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 “这个折子是谁上的?” 殿下的大臣面面相觑,不知道老皇帝说的是哪个折子。 老皇帝把折子一把扔到大臣脚下,陈右丞走上去捡起来,认真看。 “陛下,决不允许有这等事发生,史事就是给后人留的财宝,一定要如实记录,不可有偏差。”陈右丞说道。 “要真像这折子上说的那还了得。着人,前去把卷宗取来。” 过了不一会儿,只见两个内侍搬着几个箱子来到大殿。 打开才看到,里边是一个个卷宗,老皇帝看了众大臣一眼,翻开一本本卷宗,他认真地看着。 “刷!”一本卷宗被扔了下去,又一本…… 前面的几个大臣捡起地上的卷宗看着,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 “陛下,这是歪曲史事,让后人怎么品评?” “殿中侍御史,你有什么说的吗?” 宗政骞尧一愣,纳尼? “你记的这些编造出来的东西,是对我朝的污蔑,是对我这个皇帝的侮辱。” 我的天!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还不把自己压死,宗政骞尧想到。 “陛下,我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给你看!”陛下拿起一本竹简扔他,吼道。 宗政骞尧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卷宗,一看,谁记录的太子出征之事,分明就是造谣生事, “陛下,这卷宗不是我书写。”宗政骞尧道。 “还敢狡辩!” “陛下,殿中侍御史大人办事一向谨慎、认真,他怎么会办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暨甄站在那,拿着笏板说道。 “你对他很了解吗?”老皇帝看着他反问道。 “陛下,写这卷宗代替我的人可谓别有用心,虽说也临摹我的字体、可是有一个地方他是无法模仿。” “什么地方?” “看这个卷宗我知道,这人左手写字,和我握笔正好相反,临摹的也炉火纯青,但是我有个习惯,每一个卷宗最后一个字结尾处,我都会做个记号,证明这个卷宗是我记录的,有一个小圆点,很不起眼,那你们看看,这些本哪本里有。” 大家认真看着,确实没有啊。 “再取一些不是记录太子出征事宜的卷宗来看看,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不一会儿,内侍果然又拿来一些卷宗,大家翻开认真看,果然,在每一卷最后一个字结尾后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圆点,还不是标点符号。 “这本参殿中侍御史的折子是谁上的?”老皇帝又问了一遍,大殿上还是没人回答。 “啪”他把折子朝下边一扔,怒道:“以后这种匿名的折子毫无意义,也不要指望我会处理,着殿中侍御史升任军器监一职。” “陛下,这样做是不是有违我朝的祖制,晋升都有一定的经历,这样呢会寒了那些兢兢业业干事人的心。”陈右丞反对道。 “陛下,殿中侍御史没干几天就擢升正六品,确实是有些快了,对于新人来说,要在下边历练历练才好。”老太傅道。 “你们只要尽心做事,谁干的好我照样擢升,只要为我朝出谋划策无论功劳大小,我都会重用,但是,要有人结党营私,让我知道了,我也会重重处罚。”老皇帝毅然决然地说道,他注视着每一个大臣。 宗政骞尧回到自己的屋里开始收拾东西,那些个纸和笔就不用带了吧,反正以后用这个的机会也少了。 监察史方正垂头丧气进来了。 宗政骞尧看看他,把那些纸笔都推给他,道:“监察史大人,辛苦你了,要不是你,我可能在这里不知道蹲到什么时候呢,这些纸笔就都留给你了,做个纪念,没事的时候你继续多临摹我的字体,就当练手了,反正我也成不了大家,让你受累了。” 方正站着半天没说话。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方正问道。 “现在你知道这些都毫无意义了,记住了做人做事要知己知彼方才能取胜。”宗政骞尧说完拿起自己的东西出了门。 方正拿起那些纸和笔朝门口扔着,烀了一个来送卷宗的人一脸。 英王怎么都不服气,自己这是一败涂地,干什么都不得逞。 杜远就着那个女孩说的地方,他来来回回地查看,可是什么收获都没有,看上去那个女孩不像是说谎,难道是自己没搜好?他不禁扩大了搜索范围。 一处新翻的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手里也没带工具,他徒步回到自己的家里,取了一把铁锨又来到那个地方,心里祈祷着不要有什么发现。 杜远卖力气地用铁锨挖土,一下一下,挖着挖着,他看见一件衣服的一角,他心惶惶的,放下铁锨,他站在那一动不动,他不敢伸手下去拽那个衣服的一角。 方正站在英王府上,低头颔首一动不敢动,毕竟拿了人家的银子,事情给办砸了。 英王在地上走着,一会儿画圈一会画线,一会儿又站下看看方正。 “你可真行啊?你以为把银子退给我就行了,我要的是成事,你懂吗?”英王对着他喊道。 “英王,实在是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这个家伙这么狡猾,还留了一手。”方正哭丧着脸说道。 “你这是被人家反噬了,整了半天自己被人家用了都不知道。”英王几乎咆哮着吼道。 “我真没想到……” “愚蠢!饭桶!”英王对着他吼道,他浑身直哆嗦,脸色铁青。 这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好玩,有趣! 六十四、视察作坊探问消息 风雪飘摇众臣劝慰 杜远愣怔在原地,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那块布真不是什么人的衣服,而是一块挺大的破布,这个新翻的土里也没有自己的女儿。 他脑袋瓜子也是嗡嗡作响,说不上是被自己吓的,还是紧张的。 军器监编判这活一听名字就是和兵器有关,宗政骞尧第一天上任,自己对这行还不太懂,那干嘛呢?总不能在屋子里干坐着吧,到时候就更什么都不懂了,巡视是一个比较好的方法,可以看看南北城军器作坊,了解一下弓弩院的情况,好,那就这么定了。 芊辰辰带着兵在教练场摸爬滚打的时候,赵九就在远处观望,被关了三天,今天才出来,其实,从老皇帝赏赐与他金银财宝那时候起,他可不必在家里面壁,但是老皇帝没直说,他也没着急出去。 “你刚才拼的长枪还挺带劲。”芊辰辰下来的时候,他说道。 “你可别取笑我了,我就是和这帮男的逗着玩玩的,别当真。” “啊,你说这话,我给你告诉父皇,就说你练兵不专心,就是闹着玩。” “那你去啊,要不是有那一个月几个银子,本姑娘我还真懒的干这个。”她昂着头说道。 “诶,说真的,你领着的那个小兵叫什么?”赵九问道。 芊辰辰转过身,面对着他盯了半天,眯缝着眼睛说道:“怎么的?你这是审问我吗?丫头秋雨也不让我带,我自己就不能弄个贴身的小兵?” “他晚上不和你一起睡吧?”赵九道。 芊辰辰伸出一根手指一指他,怒道:“你……别胡说八道!” “嘻嘻,我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挨着你睡的?” “我让你在口无遮拦,胡说八道,看我不踢你。”芊辰辰说着还真上脚去踢赵九,赵九也不怒,反而躲闪着,逗弄着她来踢,她也踢不着。 这一脚用力过猛,芊辰辰整个身子向后倒去,赵九飞身上前,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两人四目相对,赵九的脸就在芊辰辰的脸前,她似乎都能听见他的喘息声。 他又往前凑了凑,芊辰辰赶忙把自己的脸扭到一边,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她整理了一下自己额头的头发,捂着脸快速地跑开了,赵九就在后面望着她的背影。 兵工厂南作坊就在京城边上,那里是一大溜长房子,进了里边,有十一个车间,火药作也设在内。 “大人,这边请,这是官剑,只允许朝中官员和军中武将佩戴,其他人不准佩剑。一种为云头状,一种为蝴蝶状,剑首大,分别是花蕾和云头样式,中间带镂空手花并穿手绳,尾端带细耳,剑柄短粗,剑鞘饰以金银铜玉等的豪华剑,为军官所佩。” 坊主给宗政骞尧和随从介绍着。 “这种厚脊短身剑朝廷官员带的多吗?” “不多,多为军中所用,混战中,长度过长的剑反而不善于灵活使用,长度较短才能运用灵活,剑脊较厚则是有利于增强剑的强度使其不易折断。” “但也增加了拿在手中的分量,会不会影响出剑的速度?”宗政骞尧听了坊主的介绍问道。 “多少会受些影响,关系不大。” “哦,对了,坊主,你见过一种无痕剑吗?” “无痕剑?”坊主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我们这里主要是给军队做武器,没听过你说的这种剑。” 柳同判道:“整个京城不止这一家作坊,还有很多民间作坊。” 坊主点头。 “我们去弓弩院看看。”宗政骞尧道。 弓弩院一听名字就知道,这里专门生产弓弩。 “这种纹车弩,中七百步,攻城拔垒可用。”弓弩院院丞介绍道,一步换算为1.56米,那射程就大概是一千米多点。 案子上摆着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个很大的弩的图形。 “这也是我们这里生产的吗?”宗政骞尧问道。 “这是技师刚送来的图纸,这张弩比刚才看的那个大多了,它的射程大概要在一千五百米左右,正在研究阶段,还没打造。”院丞说道。 “这种弩看着很笨拙,不适合运输,只适合用于城防。” “是的,而且一个人拉不开弩臂,至少要二十至百人方能拉动,但是杀伤力相当大,穿墙而过都不是问题,对付穿着甲胄的敌人更不成问题。” “弩的种类真多,有你们制造的弩箭用到战场上,敌人就会闻风丧胆。”宗政骞尧边看边说道。 回去的路上,他也在感叹,我朝原来还有这么多能工巧匠,有了这些武器,可以御敌于城门外。 傍晚了,回家的路道阻且长,那些个堵门的人还在,每天只能从阴沟里穿梭,正走着,就听得对面也有声音,宗政骞尧停下脚步,想看看是谁? 拐过弯,原来是赵九。 “诶?你怎么也走这里?”赵九疑惑道。 “见过九殿下!”宗政骞尧揖道。 “哎呀!行了,不必拘礼,这个地方实在不适合这么客气。” “要的要的。这不,我家门口让人堵了,那帮人也不知道听谁的蛊惑,让我交出慕容姑娘。” “慕容姑娘不是经常去你那里吗?”赵九扭头问道。 “最近没有去了,她去了成都路,查她爹收到的桐油为什么是假的,下家都不收。” “那你一直都这样进出?” “那还能怎么样,避免和他们硬碰硬,只有这样了。对了,九殿下有什么事?” “我上次出征,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伙人要刺杀太子哥哥,人死了一个,从那人身上得到这个。” 赵九说着拿出了那个貔貅。 宗政骞尧接过去,认真看着,他沉思着。 半晌,道:“这个东西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我这里还有一个,你看看。”宗政骞尧说着把自己得到的那个拿出来给他看。 “还有一截断掉的绳子。”宗政骞尧也把那截绳子递了过去。 赵九拿在手里认真地对比着。 “肉眼看上去没什么区别。这根绳子和两个带貔貅用的绳子毫无差别。” 宗政骞尧点头,道:“殿下还记得上次在王记水果铺碰到的那伙身穿军服的人吗?” “是有这么回事,那回我还是找曹木汗解的围。” “对,我怀疑幕后有一支不为人知的隐秘组织。” “哦,那谁会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操控得了?”赵九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一点头绪没有啊,无从下手,募兵那事还没给周启川平反,周姑娘也音信皆无。” “不怕!这只幕后大手早晚会露馅,俗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殿下倒是想的开。” “我本来打算去你那,这回把事情说明白了,我也不用到你府上了,这个东西就放到你那,你收好就是了。” “我都保管着,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宗政骞尧道。 “那我们就此别过,有什么事在联系,我本来觉得我走这个地方心里挺不平衡的,现在看到你也走这,我这心里好受多了。”赵九笑道。 “殿下慢行,小心脚下、头顶!”宗政骞尧揖别赵九。 傍晚,若隐若现的路边的林子里,有些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飞走了。 杜远没从原路返回,不知不觉他走到了望月庵,远远地他就望着那个庵子,心里也很好奇,想不到在这野外竟然还有这样安静的地方。 不自觉的他朝望月庵走去,这附近静极了。 到了离门不远,他也不着急上前敲门,就是站在那望。 “望月庵?真能望到月亮?”他自己嘀咕着。 一个女尼子出来了,手里拎着什么东西,扔到了不远处的废弃场。 “请问这位师傅,可曾见过一个女孩,个子和你差不多高,略瘦,喜欢弹琵琶。”杜远上前问道。 那个女尼看了看他,慌张地摇头,直奔庵里,关上了门。 杜远皱着眉头看着那扇关上的门,一个大大的问号在他脑海里浮现。 步行回到京城,杜远不想回家,独自一人在街上转着,肚子还有点咕咕叫,还是先弄点吃的填饱肚子再说吧。 来到五羊馆,上一碗羊汤,来些大饼,再来点羊杂,正当他准备大吃一场的时候,就看见吏部尚书钟离渐也是一个人,穿着常服进来了,杜远好心招呼他就坐,钟离渐没理他,杜远也不生气,自己现在没有官职,连个平民都不如,还是个有污点的人,算了,他自己端着食物凑到钟离渐的桌子上。 “嘿嘿!钟大人也想羊肉了,看来咱们老哥俩还有点志趣相投。”杜远说道。 “你交的复职折子,陛下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钟离渐看了看周围的人,低声说道。 “这样就好,大臣里肯定有人说可以,有人说不行,这我都知道,对了,我的事,谁在后面给我说过话?”杜远都五十左右的人了,什么阵势没见过。 “朝上嘛就是那个前几天还做殿中侍御史的宗政骞尧,今天他刚被提到兵器监做编判去了,正六品,真不知这人走了什么鸟粪运?” “老哥,以前咱们同朝为官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这里边的故事。朝廷有人好做官,而且是如履平地。” “这话听着还真在理。”钟离渐道,他吃的羊肉。 杜远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个小荷包,推到他面前说道:“这是我的一点积蓄,你拿去,帮我打点一下,要是能官复原职我重重地谢你。” 钟离渐看了一眼,又给他推回去了,说道:“我说你怎么也搞上这一套了,你刚出狱,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你放心,只要我能说上话的地方我肯定帮你说话。” 杜远又给他推过去,道:“要打点的地方也不能让你出银子不是?” “你可真犟,要是这样我可不帮你了。”钟离渐又给他推回去。 “都说你们吏部是个肥缺,你这是放着钱不赚呢。” “就凭咱们这关系还用这个?瓷实,你就放心吧,你把钱给我都不如去拜见长公主,她也曾提过你。”钟离渐说道。 “长公主?不不不,我哪能见到人家?开玩笑!”杜远直摆手。 “你是不是坐牢坐傻了,长公主你是见不到,但是宗政骞尧这个兵器监你可以想办法见呢,然后……”钟离渐在案子上比划着,把宗政骞尧当跳板,跳过去可以见到长公主,他还嘿嘿地笑着。 “你是说……”杜远想了想,点头,道:“这个办法好啊,你真是个高人。” 两人哈哈大笑着,钟离渐给他夹烹羊肉,那是一道散发着热气,肉一碰直颤抖,鲜香迷人的菜品。 酉时,白左丞带着几个大臣站在景福殿门外,身上披着斗篷,手里还捂着手炉,外面很冷,几个人站着一动不动。 周全进了大殿,红姑娘正在给老皇帝弹曲子,她轻纱薄裙下的胴体很是迷人,老皇帝面前的酒盏已经空了,他自己又给自己斟满。 “陛下,白左丞几人求见。” “哎呀!不见不见,这大晚上的怎么还不让朕闲一会儿,就说我睡下了。” 周全屁颠屁颠地出去了。 “白左丞,陛下说了,他不见你们,让你们回去吧。”周全对他们几个人说道。 “陛下和太子的小妾在一起,这事要是传出去……哎呀,周公公,你去和陛下说,就说我们见不到他就不走了。”白左丞道。 周全看了看天,天上已经飘雪花了。 曲子已经结束了,周全悄悄推门进去。 红姑娘正在老皇帝的怀里,给他喂酒。周全想回避,他就在那杵着,迟疑了一下。 “怎么?他们还不肯走?” 周全点了点头。 “你去告诉他们,谁要是不肯回去,明天上朝我就摘了他的冠,免了他的职,看谁还赶赖着不走。” 周全出去低声把老皇帝的话说给那几个死心眼的人听。 “这可如何是好……这叫什么事……传出去还不让周边列国笑话死。”中书令尹毅说道。 白左丞大步迈出,屈膝跪下,他一言不发,整个人如一尊雕像,纹丝不动。 众人一看,也都纷纷效仿,跪下。 风雪中,几个人跪成两列,面色凝重。 周全哆嗦着双手,道:“白左丞……白大人……这这这……让我如何是好?” 看着大家都不说话,周全无奈地转身,朝大殿走去。 周全站在大殿门口,大殿里已经没有人了,老皇帝带着红姑娘去了后殿,隐约传来嬉笑声,自己实在不宜跟过去。 他又把门开开一条缝,从里往外望着,那些个大臣还在风雪中跪着,他关上门。 “嗨!我豁出我这颗脑袋不要了。”周全朝后殿走去。 六十五望月庵寻迹终收获 作坊所视察心生疑 宗政骞尧面前放着两个貔貅,还有那根断开的绳子,他怔怔地看着,一动不动,这里边有什么秘密?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芊辰辰蹦蹦跳跳着从外面进来。 “师哥师哥,外面可热闹了!” 宗政骞尧头也没抬,眼睛还在那些貔貅上。 “师哥,你怎么有两个?” “你还有一个?” 芊辰辰从自己胸口掏出一个貔貅,她又看看桌子上的。 “这几个好像一样啊!” 宗政骞尧接过去一看,果然,把这三个貔貅放到一起,丝毫不差。 “这好像是一伙人的呢。”芊辰辰看着说道。 “你这个是哪来的?”宗政骞尧问她。 “事情都过去好几个月了,我都忘了,你还记得老皇帝围猎遇刺那回吗?” “我还不是听你说的,我问九殿下,他告诉我的。” “就是那次,我从一个刺客身上搜到的这个,赵九那次也出手了。” “这个是咱俩进京城那天刺杀那个捕快的凶手留下的,这个是赵九前几天出征回朝途中刺杀太子的人留下的,这个是刺杀老皇帝留下的……看来不是一个人呢!你刚才说什么?赵九出手了?他还会武功?” “是啊!而且武功还不赖!” 宗政骞尧想起来,一开始来的时候,自己说要走,在街上碰到赵九被打的起不来,原来他是装出来的。 他为了留住自己也是煞费苦心! 同时也证明这个人心机颇深! 英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太阳暖暖地照着,冷气渐散去,天气转暖,地上的雪都晒化了。 任勇校尉进来,贴近他的耳朵说了几句。 英王一脸惊讶,道:“去了望月庵?” 任勇校尉点了点头。 “查到什么没有?” “没有!” “好好的去那干嘛?”他像是说给自己听。 “派人盯着点,别让他发现。” 白左丞真带着人在外面跪了一夜,天不亮的时候,礼部尚书焦谌昏倒在地,周全赶忙叫人把他抬了回去。 周全一晚上都没睡,他就陪着这些个跪着的大臣,一大早,老皇帝在大殿里传来起床的声音,他又屁颠屁颠地进了大殿。 “你这是怎么了?一脸倦容。”老皇帝看着他问道。 “陛下,老奴只是没睡好,没关系,活动活动就好了。” “那些个老臣回去了?” “陛下,他们在门外跪了一夜。” 周全给老皇帝穿上外衣,系上腰带,整理好前胸后背的衣服。 老皇帝舒展了一下胳膊腿,道:“干什么?我就是听听曲子而已,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陛下要不出去看看?” “不看,不看,把那个带头的白左丞给我叫进来。” 周全出去喊他进来。 白左丞跪了一夜,腿都有些僵硬,他从地上爬起来,站了一会,稍微缓解一下,才开始迈步,膝盖还是疼的厉害,他就一拐一瘸地朝殿里走去。 老皇帝瞪着他一步一步走近自己。 “卿等受累了,这一夜是不是太漫长?” “陛下,臣等冒死进谏,是……是臣的职责。”白左丞拖着疼的难受的双腿说道。 “哼!你们以为的是什么?我一个天下君王连点自由都没有了吗?” “陛下可以有自由,但不是这样的自由,这样的自由有损我朝声望。” “你的意思是我损了朝廷的声望?”老皇帝站起来,怒气冲冲道。 “臣不敢!” “还有什么你们不敢的?这是硬逼着我低头。” “臣所希望的是陛下能亲民爱民,而不是背信于民。” “好,那你能用你一个人换回门外那些人的安危吗?我不追究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责任。” “只要陛下能答应我们的要求,臣死而无憾。” “陛下,何必和这帮老家伙一般见识。”红姑娘从里边出来,娇滴滴地说道。 白左丞低着头,眼皮低垂。 “听见了吧,你们还不如一个女子。”老皇帝用手指着他说道。 红姑娘挽着老皇帝的胳膊朝后殿走去。 白左丞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红姑娘朝他抛了一个媚眼。 白左丞像触电一般赶忙收回目光。 出了大殿的门,跪着的众位大臣纷纷起来了,都活动着僵硬的膝盖,他们看着老丞相出来,都抬头看着他,慢慢地围上来。 “都散了吧。”白左丞低声道,他两眼无光,伴君这么多年,快结尾时却被下了一个不如女人的结论,这心里窝囊极了,但又属实的无奈,一个大臣,能说和皇帝面对面地干上一仗?不知道那些个御史台的人有没有这个胆量,反正我白左丞是没这个胆量啊。 杜远一个人吃了早饭,越想昨天望月庵的小尼子的行为越是可疑,他带上两张饼,又朝望月庵摸去。 来到门外,他没有贸然的上前敲门,而是躲在树后观察着庵里的动静。 上午有人从庵里出来挑水,他便跟上了那个担着水桶的小尼。 郊外一股泉眼处,虽说是冬天,泉眼也往外冒着水,那个小尼拿水桶上去接水。 杜远一把扯过水桶。 “师傅,得罪了,我还是那个问题,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孩,会弹琵琶的女孩。” 那个尼子听他这么一说,脸上掠过一丝不安,旋即消失。 杜远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道:“你不要怕,没人会伤害你,那个女孩是我女儿,我现在到处找不到她,她娘在家里已经哭瞎了眼。” “我真没看见过什么女孩,真的。”那个尼子说着,她不敢看杜远的眼睛。 “你说慌!你分明是见过她。你的眼神告诉我了。快说!她在哪?”杜远逼近她问道,吓的那个尼子赶忙后退。 这一退不要紧,她脚下一滑掉进了水里。 这腊月虽说温度已经零上个位数,水里还是扎身子。 杜远冷笑着,盯着她,道:“你要是告诉我,我就救你上来,否则,你就死在水里,没人会给你收尸。” 说着,杜远伸出一只手,把她的头按进水里。 只见那女尼在水里扑腾着手臂,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按了一会,杜远又把她的头从水里拎出来。 女尼大口喘着粗气,两眼紧闭,两手还拂了拂脸上的水。 “说不说?”杜远盯着她道。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女尼闭着眼睛道。 “那你昨天跑什么?”杜远问道。 “庵里不允许我们女人接触男的,所以……我就……害怕。”她断断续续地说道。 “你的眼睛看着我说。” 女尼抬头和他的眼光碰触了一下就赶忙移开。 “不对!你在撒谎,你肯定见过她。”杜远的脸逼近她说道。 “没有,真的没有,你饶了我吧!” “那你有没有见过或者听过别人提过这个女孩。”杜远盯着她问道。 女尼迟疑了一下,赶忙摇头。 “这个女孩死了是吗?”杜远逼近她的脸低声道。 “没……没有……没……”女尼赶忙否认道。 杜远又一把把她按进水里。 女尼挣扎着,手刨着水面。 杜远把她的头拉起来,她脸憋的通红。 “说还是不说?”杜远的耐性似乎已经到了尽头。 他见女尼没说话,又一把把她按进水里,这次的时间有点长,女尼出来的时候嘴巴大张,脸色暗红。 “我说……我说……我就是听她们议论过,前一段时间庵里死了一位女施主,听说是吃了滑胎药流血流死的。” “滑胎?谁的胎?”杜远眼睛圆睁道。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真的,真的,我只是一个后厨的尼子,前边庵里的事情我管不着,也不打听,这还是别人说的,我听到的。”女尼子一口气说道。 “好啊,那我信你一回,你回去把这事给我打探清楚了,明天这个时候还是这里,我会来。”杜远对她说道。 宗政骞尧也没什么事干,就各个作坊转转,城内城外的小作坊他也没放过,不过小作坊也就那么大的地方,生产的东西也比较单一,这不,这家主要就是生产刀具。 他查看了一下账目,进出几乎平衡,看不出什么不对。 作坊里放着一些做好的大刀,他拿起一把,放在手心里掂量着。 这里居然还有几把斩马刀。 宗政骞尧拿起来把玩,觉得能做出这样刀的工匠也是厉害。 这刀要反复锻造,退火、淬火,覆土烧刃,回火,打磨等好几道工序,刀身有较高的韧性,并可吸收大量的冲击力,在某种程度上减少刀条可能的断裂或弯曲。 刀条平面打磨,使刀身细腻而平整,亮丽如镜的刀身,渗透着不寒而栗。 “好刀!这刀给哪些人做装备?” “这刀主要给戍边的将士佩戴。”坊主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这一丝慌乱的表情没躲过宗政骞尧的眼睛,被她捕捉到。 他在心里思忖着,刚才在账本上好像没有这个项目的进出记录。 咦?这是怎么回事? 六十六、成都二人发现端倪 望月夜里突审老尼 慕容潇潇那晚和沈峰扑向墙角衣袂,那里没有人,只有店家晾的衣物,真是虚惊一场。 今天,桐油一条街上只剩最后几家没打听了,还是没结果,只能空手而还。 “老板,前几天有没有这几个人在你们这里进过桐油?”慕容潇潇看着一个四十多岁的,身穿长袍的男人问道。 那人看着她手里的人物画像,皱着眉头盯了一会儿,说道:“嗯,有,他们在我这拿了十马车的桐油。” “你给他们的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慕容潇潇冷冷地道。 “姑娘,天地良心,我在这条街上做生意二十年了,我可不售假货,那样我还能存活到现在?”老掌柜也明确地回答道。 “哼!那我爹爹从你这进的东西到家怎么变成了假的?你给我说清楚?” “姑娘,你爹爹在成都路到京城有没有倒过马帮?有没有住过客栈?这些你清楚吗?” “你想狡辩!” “姑娘,干我们这一行的,都讲究个信誉,没有信誉难以立足,货从我这里出去的时候一点问题都不会有,但是到了路上就难说了。” “那好,我告诉你,我就沿途一路查下去,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可别让我知道问题出在你这里,那样的话,我可不能轻饶了你。”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的结果,到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好洗清你对我的误会,你可不要半途而废。”老掌柜眯缝着眼睛看着她。 慕容潇潇一扭头,带着风就出去了,沈峰跟在后面,喊道:“诶,慕容姑娘,你还真信他的话?人家说了无商不奸,我看这个掌柜就是个老滑头。” “那又能怎么样?人家把话都说到那分上了,咱们又没有人家的把柄,只有往下查了。” “哎呀!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早点往下查呢。”沈峰嘟哝着说到。 慕容潇潇回头扯着他的耳朵,道:“怎么一遇到我的事你就这么不耐烦?你是不是还在想着你的周姑娘?” “疼疼疼!松手!我跟你去还不成!”沈峰喊道,他被慕容潇潇拽着走,耳朵被扯的生疼。 京城四周的作坊,宗政骞尧视察了个遍,大大小小的都不放过。 他发现一个秘密,有个别的作坊进出的东西对不上数目,还不是一次两次的,很有规律,多发生在春天前,秋末时分。 回家的路上他琢磨着,为什么会是这两个时间?难道有什么说法? 少的不仅有刀具,还包括甲胄、帽盔等,反正都是军用物品。 正走着,一个人闪身而出,把聚精会神想事情的他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长啸公子!”杜远说道。 “请问阁下是……” “杜远!” “哦,杜大人!”他朝杜远揖道。 “不敢当不敢当,我早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倒是公子和人们传颂的没什么差别,谦恭有礼,仪表堂堂。” “大人过奖了。” “你要不介意可以称呼我杜伯伯。” “杜伯伯,我听说过您秉公办事,刚正不阿。” “客套话我们就不必说了,实不相瞒,我找公子,实在是有一件棘手的事想请你帮忙。” “杜伯伯要是不嫌弃,可否到舍下详谈?” “多有打扰!” 二人朝宗政宅子走去。 常彪偷偷进了英王府,低声说道:“英王殿下,漕帮老大慕容风的货还在码头上放着,没有下家要。” “哼哼!让他知道知道厉害,他不是还有个女儿吗?你去……”英王朝他招手,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常彪点了点头坏笑着。 “长公主长公主,我们这样出去会不会被发现?” 长公主和秋菊正穿着窄袖窄袍,后面的秋菊穿着白布袍,两人脑袋上方偏后的地方梳着发髻,还带着幞头。 “哎呀!你快些走就好了,别磨磨蹭蹭的,被人看见就不好了。”长公主眼睛盯着前方,面不改色说道。 前面好像是郡主一扭一扭地走着,郡主一个转身。 长公主和秋菊马上转过身,背对着郡主。 “好像是郡主啊。”秋菊低声道。 “别说话!” 郡主转身瞬间也看到了这两个人背对着她转过身,她皱着眉头,好奇地看了看,带着香巧朝长公主这边走过来。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秋菊祈祷着。 “一、二、三……”长公主跑出去了。 秋菊躲闪不及,摔到了地上,刚要爬起来,郡主的一只脚踩在她的手背上。 “哪里来的小厮?敢在皇宫里撒野?”郡主低头道,踩着秋菊手的脚在暗暗用力。 “哎呀!哎呀!我不是小厮!”秋菊含混道。 “什么?你还敢狡辩?”郡主怒道,她的脚更用力了。 “放开她!”长公主的声音听上去波澜不惊啊。 “诶,你是谁?”郡主盯着长公主道。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放了她就好了。” “凭什么你叫我放我就放?”郡主士气正旺。 长公主一掀幞头,她的长发散落下来。 郡主赶忙收回踩着秋菊手的脚,揖道:“姑——姑!” 郡主上下打量着长公主,一脸不解地道:“姑姑啊,你怎么这么一身打扮?我都没认出你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郡主又看看从地上爬起来的秋菊,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怎么都……” 秋菊揉着自己被踩疼的嫩手,福了福,道:“郡主!” “姑姑啊,真是对不起啊!我都不知道是你们,要是知道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郡主低头道。 长公主带着秋菊离开了,郡主才敢抬头。 “香巧,刚才我不是在做梦吧?是我姑姑和她的丫头穿着男人的衣服吧?”郡主扯着香巧的衣服说道。 “郡主,我真替你捏了一把汗,我都没看出来那是长公主。还觉得这个男的生的细皮嫩肉的,挺好看。” “你是不是要害死我,不告诉我是我姑姑?”郡主追着她说道。 香巧动作也很敏捷,看到郡主朝她扑来,她身子一挪,跑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追逐着。 突然,郡主身子一趔趄,香巧赶忙上去扶着她。 夜来了。 望月庵里静极了,月亮照着庵里的院子,树影婆娑。 秋正法师屋里还亮着灯,小油灯散发出昏黄的光,屋子里到处都灰蒙蒙的。 她一个人闭目盘腿在炕上打坐。 突然,窗户上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秋正法师眉头一皱,她感到有个什么东西遮挡了她的视线,不一会,她睁开眼睛看了看屋里。 屋里屋外一切如故。 秋正法师又闭上眼睛,这次的黑影从东往西飘过来。 正当她念着什么的时候,忽然一睁眼,就看见一个黑影吊在窗前,身体悬空,头和身子是一体停在半空中,上面披着什么,使她看上去好像是个女的。 “谁?”秋正法师,低沉地、习惯性地问道。 “笃笃笃”正当她聚精会神看着窗户外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吓的她一哆嗦,从炕上跳了下来。 秋正法师喊道:“你是谁?” “笃笃笃”敲门声又响起来。 “你是人是鬼?”秋正法师问道。 门外没有声音回答她,只听见“笃笃笃”的敲门声在深夜里那么清脆。 秋正法师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不能开门,她已经下了地,只是没穿鞋。 她拎起炕边的一根棍子,朝门口走去,猛地掀开门,门外什么都没有,一股凉气从头到脚迎面扑来。 “法师别来无恙啊!”一个声音在黑夜里响起来,还是个女的。 “你是谁?”秋正法师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是谁让你害我的,你告诉我,我就找他算账,不在缠着你。”那个声音细声细气地说道。 “我没害你……我从来不害人……” “王八蛋!你想自己扛是吗?好啊,那我就成全你,你可别后悔。” “你到底是谁?”秋正法师求追不舍,她的腿在黑暗里打着哆嗦。 “杜姑娘啊,你还记得我吗?我在那边好冷。” “杜姑娘你可不要来找我……真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啊。” “那是谁?”黑影似乎穿的是白色的衣服,从暗处闪出来,挂在一棵树上。 “谁会害你?你不是由于难产而死的吗?和我们没有关系。”秋正法师道。 树上的黑影荡来荡去。 黑影荡够了从树上轻轻下来,也没落地,直奔秋正法师面门而来。 “啊”秋正法师感到一股力量朝自己席卷而来,不容自己防护,躲闪。 她被拍进屋里,黑影也跟着进了屋,关上门。 “今晚你还有困意吗?”黑影低声问道。 “没……没……没有人害你,真的?”秋正法师磕巴着说道。 黑影把她拎起来,挤靠到墙上。 “你要干什么?来……”秋正法师要喊人。 “我就是想知道是谁在背后害我。”那黑影说道。 “我不知道。” 那黑影提溜着她,她的脖子被卡着,脚在半空中。 法师瞬间觉得自己被勒的喘不过气来,她的手下意识地扒着黑影的胳膊。 “放开她,我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白色大袍的人喊道。 “秋正法师,谁指使你在我吃的药里下了打胎药?” “什么打胎药?我不知道。” “好啊,希望你能坚持到底。” 两个人一人掰她的嘴巴,另一人把一勺什么东西快速地塞进她嘴里。 只听得啊一声,咳咳咳的声音响起来。 “你们是想害死我就来个痛快的。”秋正法师道。 “是不是太子要你害死我?” “不是不是。”她从嗓子眼里发出一个声音,嘶吼道。 “那就是宫里的公公。”黑影问道。 “你们杀了我吧,我只求速死!”秋正法师道。 “把杜姑娘从御园转移到这里太子知道吗?”黑影问道。 “你是不是傻?能让他知道吗?”秋正法师急咳着。 “你给杜姑娘下的什么药?” “藏红花了,只是滑胎,谁曾想她……。” 黑影一把松开法师,法师“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 “秋正法师,我先留你一条命,等上公堂的时候你给我老老实实交代。” “你是谁?” “杜远。” “杜姑娘的爹爹,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话说的好。”秋正法师趁着二人不注意,咽下一个什么东西,头一歪,人就没气了。 宗政骞尧一看,道:“坏了,快走,这下说不清了。” 他拉着杜远趁黑出了望月庵。 六十七、深夜窥探得人相助 暖阁哭诉官复原职 宗政骞尧回到自己的宅子里,内心纷乱如麻。 一个有用的线索就这样又断了,后面的人究竟是谁根本就没搞明白。 他坐在房顶看着那些个比他宅子稍矮的房顶,这纷繁的世间怎得一个“累”字了得。 趁着天黑,他又去了那家比较大的私人作坊。 说来也奇怪,那家作坊内居然还亮着灯,离的远根本就看不见里面的灯光,窗户上用帘布遮掩着。 透过窗户,他发现里边有人在干活,淬火、打磨……地上摆着已经做好的刀具。 这三更半夜的活计难道见不得人?只有这样解释方才通顺,要不然,为何不在白天干活?这样一想,缺少的那些个材料也能解释的通了。 天很黑,夜里窗下的草丛里还有露水,他忍着被打湿的衣服,蹲在窗下一动不动,很怕惊动了窗内的人。 杜远也是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回到家,整个人一下子扑倒在床榻上,昏昏欲睡。 他哪里能真的睡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无数次的想象自己的女儿仍然活着,可是今晚,他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他睁着眼睛,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半梦半醒之间,他一会儿看见闺女对着他笑,一会儿又披头散发向他伸出求助的手,一会儿又鲜血染红了身子…… 他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女儿,又恨自己无能为力给她一个安宁的生活,更恨那个背后对自己女儿下黑手的人。 宗政骞尧像一尊雕像,盯着作坊内那几个干活的人。天快亮的时候,那几个干活的人才停下手,只有一个人从作坊内出来,宗政骞尧没的选择,他跟了上去。 那人个子很矮,身材瘦削,宗政骞尧跟着他来到一家药店,他买了一些药后去了京城外的一间草房。 “娘,我给你送药来了。”在草房外,宗政骞尧就听那人说道。 “孩子,娘快不行了,还是省点钱吧。”一个虚弱的声音。 “娘,只要你按时服药,郎中说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那个男人的声音,说完,他拎着药来到门口,那里有个砂锅,看来是熬药用的。 宗政骞尧的长箫已经抵在那人的后脑勺上。 “别动!”他低声道。 “干……干什么?”那个男人伸手想抓起地上的一根木棒,没等他转身,宗政骞尧一脚踩住那根木棒。 “我一晚上都在注意你,你最好不要反抗。” “你是什么人?”矮子问道。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为什么要晚上干活?” “我不知道,我只负责干活拿钱,从不多问,问了也没人会告诉我。” “他们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的价钱,条件是给我做哨人。”宗政骞尧开出了条件,这个世界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是钱太少。 “三倍。” “好!成交!” “我刚才买药的那家药店后面有一棵大树,背阴面有个树洞,我会把我发现的情况,放到树洞里。”矮子说道。 “银子我会按时支付,情况不要虚假。”宗政骞尧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今天是个好天,也是不用上朝的日子。 做皇帝是不能睡懒觉的,比如说一大早有臣子来上奏汇报事情,皇帝总不能躲被窝里会见大臣吧,老皇帝更是如此。 “陛下,杜远求见!就在大殿外。”周全禀道。 “让他去暖阁候着!”老皇帝正在更衣。 暖阁里,杜远低头颔首,说道:“陛下,恐有所不知,我的女儿是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人,芳龄十五,出落的亭亭玉立,前几天,被人介绍给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老皇帝眨巴眨巴眼睛,周全在后面低头,耷拉着眼皮。 杜远盯了老皇帝一眼,继续说道:“那家公子给她在京城外找了一处院子,倒也清净,不久她就有了身孕,本来是好事,可是她却……” 周全咽了口唾沫。 老皇帝吧嗒吧嗒嘴巴,说道:“卿的遭遇我很同情,你复职的折子我也看了,你既然有此意继续为朝廷尽职,是件好事,不日你就履职吧。” 杜远揖道:“是,陛下。”他盯了一眼周全,后者面无表情。 老皇帝望着杜远出去的身影,扭头也看了一眼周全,瘪着嘴半天没说话。 慕容潇潇和沈峰开始追踪马帮的踪迹,马帮首领佘佴吉震,一个鼻骨较高,鼻孔大,皮肤粗糙,脸色酱红,申字形脸,三角细眼总是眯眯着。身着大翻领斜襟左衽束腰长袍,手里总是喜欢攥着一串佛珠。 听说马帮已经到了梓州路,二人更是一路策马狂奔。 这日边到了梓州路边界处,不远处一根望杆上挂着酒旗。 沈峰看了看后面的慕容潇潇,他朝酒馆走去。 “老板,来半斤酒,羊肉来二斤。”沈峰拎着自己的褡裢进屋,说道。 慕容潇潇跟着他进了屋,这间酒屋里还有几桌客人在吃酒。 二人刚进了屋,一个头带斗篷,手里提着长刀的男人也进了屋,跟着又进来几个男人,大大咧咧地要了一些吃的。 慕容潇潇打量着这些后进来的人,那几个大大咧咧的手里也拎着兵器,虽说人坐在座位上,手都没离开兵器。 他们的位置刚好截住了慕容潇潇和沈峰二人通向外部的路。 沈峰自顾自地喝着酒,头都没抬。 慕容潇潇自己要了笋泼肉面,鹅排一份,看着沈峰喝酒,她就算了。 吃着吃着,她感到背后有一阵冷风袭来,她不禁一凛,扭头看去,那几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弄的凉食,这大冷天的还吃这个? 为首的一个人个子很高,刀疤脸,下巴上留着胡须,浓眉,眼神里带着一股杀气。 慕容潇潇看了一眼沈峰,沈峰正要夹一块羊肉,她伸出筷子也要夹那块羊肉,二人的筷子就这样挡来打去,谁也夹不到羊肉。 沈峰怒目看她一眼,道:“你干什么?” 慕容潇潇别着他的筷子,朝后面扭了扭头,沈峰透过慕容潇潇朝后看去,目光正和为首的那人对上。 戴着斗篷的那个人一直低头喝酒,小口嘬着,不慌不忙,他面前只摆着一盘花生米。 沈峰看着大大咧咧那几个人手里都攥着武器,他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他把目光从为首的那人身上移开,把筷子一扔,道:“你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和你吃个饭还这么气人,不吃了。” 慕容潇潇看他把筷子一扔,自己夹了羊肉开吃。 沈峰上去抢她的筷子,他一抢,她一闪,那块羊肉朝那个为首的男人脸上烀去。 “啪”正好烀那男人的眼睛上。 桌子周围那几个提着武器的男人立刻站起来,朝慕容潇潇和沈峰包围过来。 沈峰看慕容潇潇一眼,两个人同时抬手把桌子朝前一掀,那张桌子朝那几个人飞过去。 只见为首的那人嘴巴一撇,抬手抽刀,朝那张桌子劈去。 一瞬间那张桌子裂成了两半,盘子、杯子、筷子在空中翻滚着,碰到墙面碎成一片片又翻到地上,在地上弹了几下,才不情愿地一动不动了。 左右各两个人提刀朝慕容潇潇和沈峰杀过去。 沈峰不知道何时抽了鞭子在手,一甩,只见那鞭子如波浪一般,一浪更比一浪力道要深,一个男人被他抽中,那人捂着脸嚎叫着。 沈峰面色不屑一顾顺手一变方向,鞭子已经把另一个朝他砍来的男人困在鞭子里,那人被鞭子推来荡去,鞭子把他围在中间,他已经自顾不暇。 为首那个人见状,手一抖,一个如针的暗器在手,抬手甩了出去,那根针状的暗器朝沈峰飞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坐那喝酒的斗篷男轻轻一甩手,一根筷子已经朝那根针一样的暗器飞过去,正好挡在那根针的前面。 “叮”暗器钉进了筷子里,那根筷子在空中翻滚了一个角度,朝为首那人飞去。 为首那人抬手用刀面一挡,筷子掉地上了,他问道:“哪路高人?” “哼!打抱不平者!”斗篷男低声道,根本就没动地方。 为首男一提气,朝斗篷男的桌子飞去,轻落到他桌上,下蹲,一条腿朝斗篷男的头扫去。 斗篷男一低头,躲过那一脚,他抬手抓住为首男的另一个脚腕,轻轻一拧,往前一推,为首男“砰”被扔的撞到墙上,又掉到地上。 斗篷男的嘴角向上翘了翘,冷笑了一下。 慕容潇潇被那两个男人缠的难以分身。 沈峰似乎和那个男的玩够了,鞭子一抽,只见那个男的在惯性的作用下,在地上转着转着,半天都停不下来。 一把刀朝慕容潇潇头上砍去,另一把刀对准了她的后心。 沈峰扔出鞭子,抓住对准慕容潇潇的那个人的手腕,往后一送,那人朝后快速飞去,正好和转着的那个男人撞到一起,在巨大冲击力的作用下,“砰”那个转着的人也不转了,被弹了出去。 沈峰朝那个戴着斗篷的男人一抱拳,道:“多谢朋友相救!” 慕容潇潇和这一个男的打的如胶似漆,刀法还挺厉害!她心里感叹到。 说话间两人过了有百十来招,慕容潇潇有点体力不支,剑法也慢了许多。 那人瞅个空子,趁她来不及转身,眼看刀尖划过她的脖子。 一粒花生豆“噗”打到男人手部的麻筋上,刀“砰”掉地上了,男人抽回自己的手活动着,他朝四处看,眼光落到斗篷男的身上,他从身后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朝斗篷男扔去。 斗篷男头也没抬,手轻轻一抖,酒盏底朝前,直奔匕首飞去。 “啪”匕首和酒盏相触,酒盏碎片四散,到处飞着,有一片较大的,直插扔匕首男人的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倒地,眼睛直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敢问朋友姓名?”沈峰看了一眼地下躺着的男人。 “我只是受人之托,沈堡主不必太客气!”斗篷男说道。 “受人之托?受什么人之托?”沈峰皱着眉头问道。 “我乃剑侠冲璩剑,长啸公子是我师哥,他让我接应你们一下。”斗篷男说道。 “多谢璩剑相帮,回去我再谢你师哥。” “你们是不是在找马帮?这一路都有他们的眼线,你们小心点!”璩剑说完,把一锭银子扔桌子上就走了,沈峰知道,他帮他们两个付了酒钱,还把毁坏的东西也赔偿了。 “那人怎么走了?”慕容潇潇道。 “人家不走你还想怎么样?” “哼!和长啸公子一样,高傲的不得了。” “剑侠冲的人哪个不高傲?走了。” 两人出了酒馆,骑马朝前面奔去。 天章阁里,太子正在看书。 老皇帝踱着步走了进来。 太子赶忙起身,拜道:“父皇!” “嗯,我就是过来走走。”老皇帝走到太子看书的案子前,拿起他看的书看了一眼,道:“我儿已经做了几年的太子,父皇今天问你一个问题,怎样治理国家?” “父皇,我认为,做君主的要像君的样子,做臣子的要能对自己的职责尽忠。”太子信心百倍地答道。 “那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老皇帝问道。 “这……父皇一向宽以待人,对臣子爱戴有加,就是……就是过于依赖刑法……”太子瞄了一眼老皇帝。 “王朝的延续本来就是‘王道’与‘霸道’兼用,不能像周朝那样,纯用礼义教化,况且俗儒不识时务。”老皇帝看了一眼太子,太子一脸懵懂。 老皇帝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朝门口走去。 “恭送父皇!” 出了太子的天章阁,老皇帝回头看了看那块写着阁名字的匾额,又朝里看了看,摇了摇头。 老皇帝回到景福殿,红姑娘正迎出来。 案子上放着一碗银耳茯苓羹,红姑娘的衣袖不小心,把那个羹碗扒拉到地上。 “啪”的一声,那个碗碎了,里边的食物也洒了一地,那银耳茯苓羹居然还呲呲冒着烟。 “诶呦!这是谁要害我,怎么还冒着黑烟?”红姑娘娇滴滴的声音说道。 “这是谁送来的?” “回陛下,这是刚刚送来的,我还没吃呢,想凉一凉,没想到有人……”红姑娘扯着老皇帝的胳膊,装作害怕状。 “知道是谁送来的吗?” “好像是……好像是……”红姑娘有意没说出来。 “水柔水柔……”老皇帝喊道。 水柔从里边出来,福了福。 “这碗羹是谁送来的?”老皇帝问道。 “回陛下,是皇后差人刚送来的。”水柔道。 “皇后……”老皇帝皱着眉头道。 “陛下,看来以后你要到哪也要带着我,我可不敢一人在这里待着。”红姑娘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 老皇帝一转身出去了。 红姑娘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嘴巴一撇,心里哼了一声。 六十八、郡主大胆表白遭拒 慧智法师难敌对手 宗政骞尧来到长公主的大殿门口,他在踌躇,该不该去见她? 驸马离京城越来越近了,自己如果在这样和长公主走的太近,恐怕会给别人留下口实。 郡主带着丫头在附近散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最近总是有意无意在长公主大殿前溜达,却又不进去。 “长啸公子……”郡主眯缝着眼睛盯着他看。 “见过郡主!”宗政骞尧揖道。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长公主府的大门永远会朝你敞开!”郡主的语气听上去有点那味儿,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是有点不舒服。 宗政骞尧低头笑了笑,温和地说道:“长公主府的大门朝每一个人都是敞开的。” “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你们两个在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郡主一脸嫌弃地说道。 “我不知道郡主此话是什么意思?没有别的事,在下告辞!”宗政骞尧不卑不亢地答道。 “你别想溜!今天我就告诉你一件事情,我想把我们的事告诉我爹爹。” “我们的事?我们什么事?”宗政骞尧皱着眉头问道。 “我想嫁给你!”郡主鼓起勇气,闭着眼睛说道。 “郡主,我想你是误会了。” 宗政骞尧紧张地赶紧逃离。 芊辰辰从教练场下来,正迎上疾步走来的宗政骞尧。 “师哥,你这是怎么了?” 宗政骞尧像没听见一样,目不斜视一阵风似地飘过她身旁。 “这是怎么了呀?”芊辰辰看着他的背影嘟囔道。 英王手里碾着花生米的外皮,地下已经有一些他碾掉的皮子,扔嘴里一个嚼着。 他的眼睛却没看花生米,突然,他朝地上吐着,一个奇臭无比的花生豆。 常彪闪身进来,揖道:“殿下,派去的人没有截住慕容潇潇和沈峰两个人。” “找两个高手还没弄死他们?” “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剑侠冲的人,把他们给救了。” “剑侠冲!?” “对,市井人传颂的宗政骞尧也是剑侠冲的人!” “哦!千算万算,还是没算过人家!剑侠冲!”他把手里一个花生捏的粉碎,碎末掉一地。 “殿下……” 英王朝他一摆手,道:“哼!给我搅的越乱越好。” 小玄子进来慌里慌张地喊道:“英王英王……王妃她……要生了。” “怎么回事?不是还没到日子呢吗?”英王急道。 “我也不知道,王妃吵着肚子疼,我们就请来了医官,医官看了说要生了。” 英王殿下疾步朝里边走去。 还没到王妃的寝宫就传来她歇斯底里的叫声,英王听着都觉得浑身疼。 王妃叫了一阵,声音停止了,英王急道:“怎么回事?怎么没声了?”他抬脚就要往里闯,小玄子拦住他,道:“殿下,不能进女人的产房,会有血光之灾。” 英王伸手朝里一指,又低头看了看面前挡着的小玄子。 “唉!………”他摇了摇头,又开始在地上转起了圈圈。 英王转了一会儿,又站住朝产房里看。 王妃的叫声一声比一声更加歇斯底里。 英王毅然决然朝产房里走去,小玄子拦住道:“英王殿下,您不能进,产婆说了,男人要是进去了,女人会松了这口气就更生不出来了。” 英王指着他,道:“你你你……哎呀!” 五世子冲了进来,看了一眼英王,道:“英王哥哥……你要当爹了,要当爹了……” “你怎么来了?” “我是听说我嫂嫂要生了就来了。”五世子暨甄说道。 “你这个刑部侍郎可还好?” “回英王的话,还好还好,还求以后英王哥哥要是有什么更高的职位也要想着我啊。”五世子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什么玩意给了英王。 “什么玩意?” “太湖石头,改天我给你弄块更大的,听说可好看了。” 正当二人说的热乎的时候,就听得里边“哇”的一声响过,英王把那块石头放进自己的衣袖里,帘子开了。 碧云抱着一个包裹出来,高兴地说道:“恭喜英王贺喜英王!王妃生了个男孩!” 碧云把怀里的孩子给英王看。 只见襁褓里的婴儿生的一张胖乎乎的脸蛋,头稍稍有些大,两串弯眉毛,眼睛闭着看不出大小,一张肉嘟嘟的小嘴巴,嘴巴下面还有一个圆鼓鼓的双下巴。 英王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儿子……儿子……儿子……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他的叫声在大殿里回响,看的出是那么渴盼已久。 剑侠冲在河北西路翠岭,一听这名字你是不是就想到了翠绿的菜地,没错,岭上野草如茵,有大片的原始森林,最高峰两千多米。 慧智法师之所以选这里,是这里远近有一些小山峰、山洞,你要是不知道路根本找不到剑侠冲的本部。 这日,只见一行十多人一身轻装,穿着斗篷,带着斗笠,背上插着尖刀,晓行夜宿朝剑侠冲深处摸去。 没有领路人,看着他们从眼前而过,向前行了大概半日功夫,本来以为走的还算挺快,眨眼之间,那些人又转回原地,改变了方向,继续前行,不容置疑,他们肯定是走错路了又折返。 慧智法师个子不高,身材清瘦,一身宽松的道袍,一身傲骨翩翩跹跹。 “师傅,不好了,有几个人摸了上来。”一个小弟子禀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乒乒乓乓刀剑声传了进来。 “何人在此撒野?”慧智法师手里拿着拂尘。 俗话说的好:手拿拂尘不是凡人! 那几个正打斗的人见了慧智法师知道不是一般人,几个人一同围上来,不由分说就开始亮出随身携带的兵器。 慧智法师轻轻一甩拂尘,只见一股风起,朝那几人迎面扑过去。 风中,那几个人的斗篷被吹起,他们用力抵着这迎面吹来的风,过了一会,那几人发现不对,这风不止,他们便没法发力,只能死死地硬顶着这风,这是在消耗他们的内力。 一个人腾空而起,手里攥着一把剑朝慧智法师削去,不偏不倚,削去了慧智法师额前垂落下来的一根发丝,险些削至天灵。 听见动静的璩剑提剑出来,暗器连发,冷风嗖嗖,他的剑和暗器已经深度接触,只听得“砰砰砰”那些个暗器被打落在地,是一种圆形的螺旋状暗器。 立刻,几个人将璩剑围在中间,开始围攻他。 尝试过慧智法师的拂尘的威力,那几个人闪身跳出圈外,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朝慧智法师攻来。 曲音响彻在剑侠冲上空,刚好控制了整个剑侠冲,冷风抚面,慧智法师的白发在冷风中根根立起,内力倾泻于拂尘之上,摇尘之间,风沙骤起,剑侠冲上早已浓雾笼罩,飞沙走石,看不清里面打斗的人。 冥冥乐声一会湍急,一会又轻缓,只见那拂尘抵着乐声,谁也不肯让步,谁会有这么强劲的乐力? 慧智法师心思稍钝,那乐声划破拂尘,尘尾已经裂成了几节,掉落在地上,乐声为曲,只守不功,只听见声音不见人影。 慧智法师不敢怠慢,稳住心神,知其只能用巧劲,不可冒进。手中的拂尘摇了两下,那乐声也跟着起了波澜,慧智法师明白了,乐声里的力道能乱对方心智,也能碎对方心智。 璩剑和那几个人打斗着,他怕自己的师傅不能抵住那乐声,方提起刀朝那乐声的方向划去,他哪里是对手,一触碰到那乐曲,整个人就被弹了出去,飞出去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慧智法师护住自己的身体,一不小心,一根隐形的乐音伤了他的左肩,他的身体一凛,外部根本看不出伤痕。 乐声渐强,慧智法师有些撑不住了,他收起拂尘,想要跳出圈外,怎奈有心无力,脚下稍一迟缓,又一根无形中的乐音击中了他, 璩剑从地上爬起来,他看到师傅有些趔趄,赶忙上前接住师傅的身体,慧智法师的嘴角已经流出了血。 “赶……紧……走,离开剑侠冲!”慧智法师对璩剑说道。 “师傅,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走?要走一起走!” “不行!快,你带着他们几个冲出去,师傅给你吸引住这些人。” “不,师傅,我不走!” “你怎么这么固执!” “师傅,这种时候我要是走了,以后怎么见同门弟子,我和师哥师妹见面怎么说?还不如让我死在这里来的痛快!” 慧智法师一听他这么说,拂尘紧逼上前,逼的乐声后退渐弱,他赶忙抽回拂尘,朝剑侠冲里边跑去,慧智法师和璩剑紧逼那些进攻的人,逼的他们连连后退,璩剑救出自己的师弟。 一伙人冲进剑侠冲,冲进了地下装置。 慧智法师来到一块石头上坐下,他喘着粗气。 几个弟子把通往地下的门用石头堵住。 “来者不善,想要胜他以我们几个的功力不可能,现在我受伤就更难了。” “师傅你知道这些人是谁吗?” “我早就听说过琴魔但是没见过,想来今天就是他了。” “我们和他有仇?” 慧智法师没说话,他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六十九、趾高气昂皇后嗔怒 野外相遇奇异难挡 宗政骞尧在街上溜达,他想去御春堂后面看看,那个作坊里的小工是否给他留了字条。 御春堂后面是一条很少有人走的小路,路边有一棵大树,他来到树下,朝那个树洞里摸去。 果然有一张字条,打开,上面写着:“货已备齐,明日午时交货,南郊城外小树林。 宗政骞尧看完了字条,他靠在树干上,望着天,这纷繁的人世间要是没有那些个争斗该多好,这美好的春天啊!都快被自己辜负了。 这种能看蓝天的机会真是太少了。 红姑娘的车辇在皇宫里的青石板路上旖旎前行,这大好的春天坐在这露天的辇上晒太阳真是一种享受。 迎面皇后的车辇也被八个人抬着走过来。 二辇擦肩而过,红姑娘目不斜视,下巴朝向天。 “啪”一鞭子响起。 中贵人王度喊道:“大胆!见了皇后的车辇都不让路?” 红姑娘的车辇停下了,她对着太阳做了一个兰花指,自己欣赏着。 “走!”红姑娘低声说道。 “这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皇后低声对王度说道。 宗政骞尧朝自己家走去,慕容潇潇一天没有消息,他就一天不能走正大门,那些人就像长在自己家门口了一样。 “师哥……”一声低唤,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在街边朝他喊道。 宗政骞尧一愣,这声音除了芊辰辰这么喊他,在这京城里还能有第二个? 他扭头一看,斗笠下的那张脸不正是自己的师弟璩剑吗? “师弟,你怎么这身打扮?” “师哥,师傅他……” “师傅怎么了?”宗政骞尧急问道。 “师傅他……快不行了。” “师傅在哪?带我去见他。” 璩剑转身二话没说,就走。 宗政骞尧跟在后面。 来到一家客栈,璩剑给他打开帘子,示意他进去。 屋内很简陋,对着门是一个大的床铺,铺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师傅……师傅……”他来到那张大浦前,低声唤着师傅, 剑侠冲冲主浑身浮肿,有点冲血的迹象。 “璩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在昨天,剑侠冲来了一伙人,他们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璩剑说道。 “什么也不说,说明目的很明确,看清人了吗?”他问道。 “没有,我也是好久没来了。”璩剑低声道。 师傅此时抓住他的手,身体急剧向上挺着,道:“琴魔琴魔……琴……” 慧智法师眼睛紧闭,慢慢地松开了他的手。 “师傅……师傅……”两人低声唤着慧智法师,可是,他再也听不见了。 这节骨眼赶的,有时候有些事真是赶点。 宗政骞尧立即决定让璩剑扶灵柩回剑侠冲,自己随后赶到。 慕容潇潇追着马帮走,就在刚才,她来这家酒馆,马帮的首领带人刚走。 出了村子,她和沈峰就被几个人围住了。 “中原人?为什么总跟着我们?”那个络腮胡子,浓眉大眼,耳朵上打着耳环的人问道。 “叫你们首领出来说话,我不和无名小辈废话!”慕容潇潇指着他说道。 “唉哟!啧啧啧,你这口气还不小,我们首领是你说想见就见的吗?” “铁木尔,何必和他们废话?”一个拎着弯刀的人喊道。 “说?找我们首领什么事?” “你们堂堂马帮是怎么运货的?给京城漕帮运的桐油为什么是假的?” “什么?哈哈哈,真是笑话,我们马帮常年给人运货,要你这么说,我们还投机取巧。”铁木尔用鞭子指着慕容潇潇喊道。 “你们完全可以把真的货卖给下家,然后弄一些假的给漕帮,毕竟他是已经付完银子的。”慕容潇潇给他分析道。 “放肆!”一个穿着左衽斜襟长皮袄的男人从后面走出来。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马帮首领佘佴吉震,我做马帮的生意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给我出主意。”他手里掐着鞭子,看着慕容潇潇说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慕容潇潇冷冷道。 那个提着鞭子的铁木尔骑在马上,朝她冲了过来。 沈峰把慕容潇潇朝身后一拉,他骑马迎了上去。 铁木尔不知何时一把长剑握在手里,剑身闪着寒光,朝沈峰斜刺过来。 沈峰的大长鞭子也不是吃素的。 只见他长鞭一甩,铁木尔那马改变了方向开始狂奔。 沈峰骑在马上,笑着看着他怎么拽马的缰绳,那马也不听话,就是四蹄生风的跑,根本就停不下来。 跑了半天,那马才过了劲,速度放慢,停了下来。 铁木尔红着脸,道:“你干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就是一不小心给来犯的敌人一鞭子。”沈峰一脸坏笑。 “你……”铁木尔怒道。 “铁木尔,我们走了。”首领喊道。 慕容潇潇和沈峰跟在马帮后面。 南郊外的小树林,那里是一片灌木丛。 宗政骞尧老早就埋伏在里面,他不声不响,很怕惊扰了过往的人。 快到晌午的时候,先是来了一个小个子,在场内转了一圈,又若无其事地走了,好似是来探路的。 又过了许久,一串铃铛声响起来,只见毛驴迈着稳健的步子朝这里晃悠而来。 那毛驴上根本就没人,看上去就是一头出来散步的毛驴,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宗政骞尧嘴角冷笑着,心下想到:如此小心为哪般? 快到午时的时候,两辆小驴车朝这里走来,上面拉着木箱子。 主角终于出场了! 树后的宗政骞尧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两头驴子,半天,那车靠近着他才发现,虽说车上有东西,可根本就没人。 驴车慢慢地经过他的身旁,朝前面继续走。 宗政骞尧踌躇着,这可如何是好?是追还是任由驴车自己往前走。 他正思考着,那驴车拐了一个弯,他追了上去,拐过了弯,他才发现,车上的东西不见了。 宗政骞尧找了找周围,也没发现有别人的踪迹,这下可真的是见鬼了。 七十、长公主见刑部尚书 宗政骞尧再燃一火 宗政骞尧往回走的时候,他感到脚下踩着棉花一样,大脑里混乱一团,如醉酒一般,他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摇晃,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 是谁害了师傅?琴魔又是谁?不管他是谁从今以后肯定是自己的敌人。 他晕乎乎地往家走,段才带着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子,你就是那个宗……什么来着,行,今天,你只要交出慕容潇潇,我就放你过去。” 宗政骞尧直勾勾地瞪着他,段才吓的后退了几步,后面的大汉把他护住。 “滚开!”宗政骞尧低声喝道。 “呦呵!给我上!” 段才一挥手,那几个大汉朝宗政骞尧扑去。 只是一道光一晃,段才根本都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那几个大汉横躺竖卧倒在地上,鲜血直流。 “你……你敢杀了他们?” “滚!”宗政骞尧眼睛里充血,一脸杀气,嘴唇紧抿着。 “好……好……你给我等着,我们段家可不是吃素的。” 段才说完,连滚带爬朝来路跑去。 “长公主,周启川的案子要给他平反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那是皇帝拍案定性了的,要是没有十分的把握还真不好办。”杜远上任以来终于有理由和长公主见上一面,但不是他主动来的,是长公主打发人把他请到府上的。 “杜尚书,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长公主手里转着一个陶瓷的茶盏。 “我很感谢长公主对我的帮助,只要长公主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在所不辞!”杜远道。 “杜尚书,我不要你上刀山也不要你下火海,你不仅要查这个案子,还要保护好自己,不能让任何人闻到任何味道。”长公主端详着茶盏,微笑着说道。 “长公主的意思我明白了,暗中查案,没有足够的证据不可声张。”杜远道。 “杜尚书你可真是太聪明了。”长公主把茶盏放下了。 “长公主尽管放心,就是将来有一天被任何人闻到了任何味道,我也会妥善处理好。”杜远低垂着眼皮说道。 “杜尚书,我信的过你,你办事我放心。”长公主瞄了他一眼,说道。 “长公主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去办差去了。” “秋菊,送客!” 杜远揖了揖,退了几步,转身,出去了。 宗政骞尧回到自己宅子里的时候,他一下子瘫在榻上,感到浑身的骨头都软了。 师傅没有了,自己就没有家了,从小是师傅把自己养大,到哪里去找师傅? 为什么要杀我的师傅?慧智法师从来没和我提过,他有仇人,这人究竟为什么杀我的师傅?他脑子里乱的嗡嗡响,天旋地转。 凤儿给他端来了一碗莲子羹。 “我不吃,吃不下。”他眼睛盯着天花板说道。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凤儿问道。 “没什么,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凤儿听他这样说,转身出去了。 红姑娘一个人在景福殿里待着太难受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一个人在大殿里转来转去,惹的旁边干活的丫鬟差点撞到她身上。 “小蹄子,你眼瞎了,仔细你要是撞了我,那就是伤了龙脉。” “不敢,小的眼瞎,眼瞎了。”那个宫女低头颔首哆嗦着说道。 转了半天,实在是没什么事干,红姑娘朝宫外走去。 乘着轿子来到了枫桥小榭。 红姑娘下了轿子,才看到,“枫桥小榭”的那块牌子已经不见了,她心里“咯噔”一下,是谁把牌匾撤走了? 她紧走几步,来到门前,自己的钥匙居然打不开自己的房门。 她抬手上前叩门,半天,就听见里边的脚步声响起来。 “咣当”门开了,红姑娘定睛一看,面前这人自己不认识。” “你找谁?”那人问道。 “这是我的房子,怎么到了你的手里?”红姑娘看着他一个仆人的样子说道。 “姑娘,可不敢这样说话,这明明是我花重金买来的房子,怎么变成你的了?”那人说道。 “你胡说!这房子明明是我的,我本主在这,你敢说这房子是你的?”红姑娘道。 “姑娘,你可看好了,我这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这房子可是我花了二十万贯钱买来的。”那人道。 红姑娘凑近了看着,果然,那房契上写着枫桥小榭出手价格二十万贯价钱。 她沮丧地后退着,腿软的险些晕倒在地。 红姑娘转身走了几步,她发现自己像是被人抽去了脊骨,走路都摇摇晃晃地不稳。 自己半生的积蓄都花在这枫桥小榭上了,想不到,自己才几天没来,就被人给卖掉了,人财两空啊。 她扶着路旁的一棵大树,一阵阵肚子里传来的绞痛袭遍全身。 “英王殿下,这是那座宅子卖出后,房主送来的银票。”常彪拿出一沓银票放到了案子上。 “哦,这么多钱!”英王抚摸着那些银票,脸上乐开了花。 这世上,最重的是人心,最不值钱的也是人心!。 “太子殿下,红姑娘求见!”太子没等来老皇帝让他重回太子大殿的旨意,却等来了红姑娘。 “不见!让她走吧!”太子看着面前的地下说道。 赵九这几天也没动地方,除了家就是御街的蛐蛐场,他正疑惑宗政骞尧怎么不上他这里来的时候,宗政骞尧就出现了。 “见过殿下!”宗政骞尧任何时候见他都是那么有礼帽。 “嗯,来,坐!我正琢磨要去见你,你就来了,可见我们二人的心意是相通的。”赵九道。 “殿下的心意我明白,但是还请殿下不要着急,要找到突破口是迟早的事情,上次的事情太子被移出东宫,但是陛下似乎还没有要改换门庭的意思,所以,还请殿下适时地再烧一把火。”宗政骞尧说道。 赵九琢磨着,他说的再烧一把火是什么意思。 七十一、小王子满月大家嬉 扎布偶显现众人惊 英王府里张灯结彩,声乐齐鸣。 英王妃丫头碧云抱着小王子哄着,小王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会儿睁这只,一会儿睁那只,自己玩起了单眼吊线,把那几个看孩子的女人逗弄的哈哈笑着。 皇后道:“来,给我,我来抱抱我的皇长孙。” 碧云把孩子递给她,皇后抱着,眼睛盯着孩子的小脸:“呦呵呦呵,大孙子,笑笑。”她自己笑着,朝孩子腆着下巴。 太子妃也凑在跟前,看着孩子笑着。 “太子妃,你比英王妃先进宫,怎么还不见你的肚子有起色?”皇后看着她问道。 “母后,这还是我这英王妹妹厉害,先生了皇长孙,以后还要多生几个。”太子妃笑着道。 “你们也早点给我生一个。”皇后看着她说道。 太子妃微笑着福了福,道:“是,母后。” 今天小王子满月,英王也换上一身新衣服,一大早就恭候在府门口,招待往来宾客。 “英王,恭喜恭喜,小王子满月了。”老太傅颤巍巍地来了,后面跟着家丁抬着贺礼。 “太傅大人,您老可是越来越精神了。”英王抱着拳说着恭维的话。 “嗨!人老了就那么回事吧,什么也干不了,不行了!”老太傅自己摆着手说道。 “哪里哪里,您还健壮着呢,太傅大人,里边请,里边请。”英王心里说着里边请,心里却琢磨着,太傅大人不多见呢。 “太子到!”司礼官喊道。 “太子哥哥大驾光临,二弟我真是心情澎湃,激动不已。”英王抱拳对太子说道。 “二弟喜获皇长子,哥哥我理当来贺喜,恭喜恭喜!愿小王子长命百岁!”太子说完,后面的小饼子奉上一个紫檀木小箱子。 英王定睛一看,呀!这箱子一看就是个好物,这里边装的什么东西?他轻轻地擦拭了一下手,打开,箱子里躺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长命锁。 后面还有好几个这样的紫檀木箱子,英王都一一打开,里面金的、银的、玉的,一样都不会少。 “多谢太子哥哥备的厚礼。”英王揖道。 “二弟太客气了!咱们可是亲兄弟。”太子搂着英王的肩膀还抱了抱。 “蜀锦一百匹,苏州刺绣二十匹……”司礼官报着太子送来的东西。 一个小家丁模样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什么家什塞进那些锦缎里,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干自己的事去了。 “陛下驾到!”一声喊过,所有的来宾都不交谈,肃立两旁 “都继续吧,我看看我的皇长子。”老皇帝说完就朝里边走去,后面跟着抬礼物的一应人等。 英王一个作揖的动作保持不变,等皇帝的队伍进去了,英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柜。 这个孩子长的虎头虎脑,毛茸茸的耳朵,棱角分明的嘴唇,怎么看怎么都那么招人爱不释手。 “英王喜得贵子,陛下喜得皇长孙,老天佑我,特此大赦天下。”司礼官读完,众人一片欢呼,互相拥抱,互相道喜。 一个家丁把送来的礼物都整理好,突然,他搬动那些个布匹,一个布偶扎人掉了出来,只见那个布偶是小王子的样子,身上扎着好几根针。 吓的那个挪动布匹的家丁“啊”大叫一声,把手里的布匹扔到了地上。 听见喊声的其他人纷纷围了上来。 大家低声交头接耳。 “什么事?”英王冲进来喊道。 “英王,英王……你看……”一个看热闹的人指着地上的布偶玩具说道。 英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的地上躺着一个布偶玩具,样子和自己的小王子是一样的,他惊心动魄朝那个布偶玩具走去,靠近他,他弯腰慢慢地捡起来,拿在手里看了看。 “这是谁送的东西?”英王问道。 “回太子,这些东西都是太子送来的。”一个家丁说道。 英王踉踉跄跄朝那些个来宾走去,他从后面追上太子,一把扯住背对着他站着的太子的肩膀,狠狠地道:“太子哥哥你可真是太狠了!” 太子一头雾水看着他道:“二弟,你这是怎么了?” 走在最前面的老皇帝停下了。 “英王,这是为哪般?队伍怎么都停下了?”老皇帝扭头一看。 老皇帝扭头一看不要紧,他看见了英王手里拿着的那个布偶玩具,他朝英王走了过去。 那个布偶玩具在英王手里,老皇帝拿过去看了一下,怒道:“这是谁干的?” 立刻,人群里鸦雀无声。 大家都肃立一旁,很严肃地立正站好,一言不发。 “这是从哪里发现的?”老皇帝问道。 “陛下,在这些个送来的布匹里面发现的。”那个家丁模样的人答应和。 “这是谁送的东西?” 没人敢说话,大家都唯恐躲闪不及。 “放肆!”老皇帝的脸一会儿红的,一会儿是黄的,一会儿变成苍白…… “司礼官……司礼官……”他喊道。 司礼官急忙跑过来,道:“陛下有何吩咐?” “这些都是谁拿来的东西?”老皇帝指着那些布匹问道。 “陛下,这些都是……”司礼官说了一半,没敢往下说。 七十二、东窗事发恐遭废黜 一路追踪突然遇险 太子跪在暖阁里,老皇帝瞪着充血的眼睛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老皇帝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的这句话。 “我……没有,不是……我干的。”太子的头来回颤抖着,汗从他的额头上淌下来。 “你恨你二弟,是吗?恨他有了皇长孙,你怕他以后会抢了你的太子位。”老皇帝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说着。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没有没有……”太子捂着耳朵,晃着头说着。 “你有你有你有……你处处防着你二弟,防着你九弟,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出征你自做主张出战,把全部兵马压了上去,根本就听不进忠武将军和你九弟的劝阻,所以,导致你被俘,还答应割让土地。” “哈哈哈……哈哈……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处死我?”太子站起来咆哮道。 老皇帝闭上了眼睛,久久不愿意睁开。 “知道那些大臣参你的本子有多厚吗?”老皇帝声音缓和了很多。 “大臣?哈哈哈……不过是些随风倒之徒,谁士气正旺就会倒向谁,没有一个和我一条心的。” “你连自己的心腹之交都没有!” “哼!你坐了皇位这么多年,你有吗?你告诉我你有还是没有?说实话!”太子头发凌乱,眼睛紧盯着老皇帝的脸。 “放肆!”老皇帝怒道。 “你看你又生气啦!没有就是没有,不是什么错事,这世人精明、聪明、唯独文明的少!不是没有,是少啊!”太子的话也不是不对。 “真是狠呢!自古帝王冷若霜,誓死不嫁帝王家。”老太傅自言自语说着,进了自己的府邸。 宗政骞尧在屋子里踱步,千术开门进来,后面赵九跟着来了。 “见过九殿下!”宗政骞尧揖道。 “何事?唤我来!”赵九懒洋洋道。 “这是你干的?”宗政骞尧问道。 “什么是我干的?没有你的命令我能干什么?”赵九拿着一枝花端详着。 “布偶。” “你说谁给太子哥哥下的套?不是我,我怎么能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法,朝小孩子下手。”赵九看着自己的蛐蛐罐。 千术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男子装扮的人。 “长公主!”宗政骞尧惊讶道。 众人看向门口,一个身穿男装的人站在那,细一看,果然是长公主。 “你怎么到这来了?”宗政骞尧问道。 “姑姑!”赵九揖道。 “长话短说,太子不能有事,如果一旦太子出事,那些针对他的人就会倒出功夫对付咱们,到那时候,我们羽翼未丰,还不能有足够的力量对付他们。”长公主急道。 “长公主说的对,有太子在,针对我们的力量还不会那么大。”宗政骞尧看着赵九说道。 “那你……”赵九欲言又止。 “我问你,今天的事是你干的不?”长公主盯着赵九问道。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啊!” “难道会是他?”长公主嘀咕了一声。 大家都在揣测长公主说的“他”指的是谁,却没人问清楚。 这时候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安全。 白左丞和陈右丞站在大殿外,周全禀报老皇帝,说他们要面圣。 英王府的满月酒大家也是不欢而散。出了这种事谁还有心思吃酒,唯恐避之不及。 “陛下,太子……”白左丞斟酌着字眼。 “你是来替太子说情的吧?”老皇帝看着奏折头也没抬。 “陛下,臣只是说说对这件事的看法。” “但说无妨!” 自从上次潘五和商六跟随英王去相国寺祈福后,商六雪隐时,不知为何就死了。潘五一路下了山,向赵九禀报了在山上看到的情况,赵九吩咐人将他藏起来,千万不能让英王知道潘五跟踪过英王。 潘五实在憋不住,他就逃了出来,逃出来也没地方去啊,赵九想把他抓回去那不是易如反掌嘛!潘五没有活路,情急之下,他就去了相国寺,当了一个扫地沙弥。 对付活着吧,要是被赵九抓回去,不打死也得扒层皮,他就隐姓埋名在相国寺里度过余生也挺好。 慕容潇潇和沈峰一路追着马帮向京城而去,刚刚还在前面的马帮,这会就不见了,沈峰累的整个人从马上滚下来,扑倒在草丛里,这是一段林间小路。 “这么能走,都不带休息的,累死我了。”沈峰嘟囔着,闭上眼睛想睡会。 慕容潇潇朝前面慢慢走去,她就奇怪了,人呢?都去哪里了? 林间的小路,路上除了杂草就是树木,她眼睛盯着四周,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踩进了圈套里,只见那绳子两边一紧,慕容潇潇惊叫一声就被吊在了空中。 “哎呀!我说你能不能别叫了,让我睡会!”沈峰喊道。 过了一会儿,他没听见慕容潇潇的回声,一咕噜从地上跳起来,低声喊道:“慕容姑娘,慕容姑娘……” 沈峰就追着慕容潇潇去的方向,没走多远,他就看见慕容潇潇背对着他吊在空中,沈峰喊道:“你玩什么?快下来好不好?” 慕容潇潇嘴里呜呜着什么,沈峰好奇地凑上去,还没等靠前,他就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见两根绳子“嗖嗖”把他的脚绑住了,绳子两头一紧,他也被吊了起来。 “有种,出来说话!搞什么?”沈峰喊道。 佘佴吉震蒙着面带着人从树后闪出来,笑眯眯地看着二人,道:“想不到我拓跋曦之今天还能收获两个猎物,哈哈哈……” “你是党项人?你要干什么?放我们下来。”慕容潇潇盯着他,说道。 “诶,你吊着还这么厉害,把她的嘴给我堵上。”也不知道哪个家伙在哪找了个什么破布,塞到慕容潇潇的嘴里,一股子什么味儿,她直感到一阵恶心。 “真小人也!要不然就真刀真枪地干,玩这种阴柔的把戏有什么意思?”沈峰吼道。 “小子!你以为自己很厉害是吗?来,打我呀!我就在这儿站着,等你来。” 沈峰挣了挣,哪成想绳子绑的太紧,他手脚不能协调,根本就够不到假拓跋曦之。 夜来了,慕容潇潇和沈峰被扔到地上,假拓跋曦之盯着她的身体看着,慕容潇潇两腿夹紧了身体,她感到那个目光后面的邪恶。 假拓跋曦之朝后面的人一挥手,上来两个假党项人。 “今天的猎物就给你们好好享用了,是我拓跋曦之赏给你们的。”假拓跋曦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走开了。 那两个假党项人朝慕容潇潇围过去。 沈峰的眼睛紧盯着那两个人,嘴里呜呜呜大叫着,他绑着的胳膊腿拼命地挣扎着。 两个假党项人开始解衣裤,慕容潇潇瞪着惊恐的眼睛,躲闪着,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慕容风在自己的码头上查看那些修补的船只。 “花儿啊,你师妹去了几天了?怎么还不回来?”他对身旁的花傲霜说道。 “师傅,你就放心吧,我师妹她没事,会很快回来了。”花傲霜一边干活一边安慰师傅。 “你说我这两天右眼皮总跳,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当初想着放她出去闯一下,现在想来有些后悔。”慕容风说道。 “师傅,我去接应一下师妹吧?” “唉!算了,你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慕容风活动活动自己的老腰,看着河面。 七十三、郡主意图明了遭斥 驱傩活动惊现怪影 新正的日子快到了。 宫里已经张灯结彩,有了过年的气氛。 宗政骞尧感到很奇怪,驸马好多天前从西陉关出发,怎么还没动静?按理说也该到京城了。 白左丞和陈右丞又去了大殿。 “陛下,太子的事情不可处理的太狠了。这会给那些小人可乘之机。”白左丞道。 “太子的事还是得查,你们都说不是太子干的这事,那还会是谁?这事太蹊跷了。”老皇帝说道。 “太子和英王是同父同母,太子要是真干出这等违背常理人伦之事,恐怕这些大臣难以答应,他还能坐稳这个太子之位嘛!”陈右丞风向变了,还为太子说话,这不多见呢! “这事是挺奇怪,事后问英王府的下人,谁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搬运东西的人也没人承认到底是谁。”白左丞说道。 “每个王府不都是专人接收礼品?问谁谁都不承认?这事是说不过去。”老皇帝摇晃着脑袋说道。 “大家不过是都怕摊责任嘛!这事推来推去那还真不好说了。” 陈右丞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 “爹爹,我就要嫁给他,你们要是不同意我就出家当姑子。”郡主在磨人。 王爷看着她,道:“我的乖乖,我可告诉你,这话你在你爹这儿说说就算了,切不可让别人听了去。郡主是要陛下赐婚的,不是你想嫁谁就嫁谁,这你不懂吗?一点规矩都没有。”王爷嗔怒道。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郡主抱着双腿坐在床沿上发着呆。 御街有画门神,桃符,迎春牌儿。“迎春牌儿”就是写在红纸上的“福”字。 桃符以薄木板长二、三尺,大四、五寸,上画神像狻猊、白泽之属,下书左郁垒、右神荼或写春词或书祝祷之语,岁旦更之,悬挂门旁,有镇邪之效。 赵九一个人在御街上溜达,今天他没心情斗蛐蛐,手里虽然端着罐子,可是心里像长草一样,定不下心来,索性还是转转。 不知道谁下的这么狠的手,自从那晚宗政骞尧说给太子再烧一把火,自己还没想出怎么办,就有人提前下手了,而且手法狠毒,足以置太子于死地。 这几天,去老皇帝耳朵旁嗡嗡的人不在少数,多数都是给太子求情。 还没到春天,夜里是比较凉爽的。 慕容潇潇和沈峰被捆着手脚扔在外面,两人毫无困意。 沈峰皱着眉头在想,党项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捆我们两个干什么?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怎么好好地就抓了我们两个?还差点把慕容姑娘……他一想都恨不得把那些人蒙面罩扯下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慕容潇潇盯着地面,她就蜷缩在角落里,刚才惊魂未定,要不是中途有人来,看来自己今天危矣。 不远处悉悉索索,好像有人在活动,沈峰要仔细看,慕容潇潇朝他摇摇头,两人开始闭上眼睛装睡。 月黑干坏事的夜。 一个黑影站在树丛中一动不动,慕容潇潇闭着眼睛也没闭那么实,她就眯缝成一条缝,观察着周围。 那好像是一个人的头,戴着黑色的什么,像是帽子,又不像。 那人站了半天,根本没有要伤害慕容潇潇和沈峰的举动,似乎好像不知道这里还有两个人。 过了很久,但见又一个身影,两颗头凑在一起。 慕容潇潇努力竖起耳朵听着。 “礼部……焦大人的……”一个声音轻声说道。 “除了礼部还有……不能……”’ 一个黑影的头点着:“千万不能给……” “还有……”慕容潇潇恨不得这会耳朵能听出三里外去。 那时候,新正日子前,都会进行驱傩,驱傩也分大、小。在皇宫里进行的都是大驱傩。一大早,人们不分男女,头上都戴着面具。 一只驱魔除怪的首领,穿着熊皮,头上戴着黄金面具,拿着矛和盾的法器,口里念着咒语,大家在他的率领下在房间里到处搜索鬼怪,见到一个就赶走一个。 有人击鼓,有人吹长笛,扮演鬼的瘦子染黑脸蛋,只剩牙齿是白的,赤足穿着红裤衩……诡异得很,却十分热闹。 自禁中驱邪,出南薰门外转龙弯,埋祟之后,礼成,众人才纷纷散去。 宗政骞尧在宫中还没脱下装扮的衣服,他发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和英王见了一面,又匆匆离开英王而去。 宗政骞尧随后就跟了上去,那人也扮着钟馗的样子,脚步匆匆,宗政骞尧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他,那人似乎警觉了,发现后面有人跟着他,拐过了一个弯,宗政骞尧一看,人不见了。 他很疑惑,这里没有藏身之处,怎么就会不见了呢? 远处一个人影一晃而过,他转而跟过去一看,人影只是一闪,还是没有,墙角里,一团黑色的东西在那掖着,他走近了一看,这不正是刚才那人穿的衣服吗? 人呢? 没有,他查看了附近的每个角落,一无所获。 他又转回去。 那人从外形上看,人高马大,动作敏捷,反应迅速,看来是练家子出身,可是,为什么偷偷摸摸的行事,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英王?为什么偷偷见的是英王? 宗政骞尧回去的路上脑袋里冒出一连串的问号。 芊辰辰回到自己的教练场,她发现赵九在等她。 哎呀!怎么和他走了个迎面,想躲也躲不掉,想逃已晚,赵九已经发现了她。 “哪里跑?躲着我干什么?”赵九站在她对面,说道。 “哦,我没有啊,只是好像刚刚丢了东西,想回去找找。”芊辰辰一时也没想出合适的理由,临时蒙了一个,她还不自然地笑了笑。 “诶,上哪里玩?今天可是京城一年里比较热闹的时候。”赵九说道。 “嘻嘻,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一个人静静。”芊辰辰说道。 往往一个人这么说的时候,都是在下逐客令。 赵九点了点头,道:“那也好,你先静静,我去走走,等新正那天,你去我府上吧,反正你不是去我那就是去你师哥那,你也没别的地方选。” 芊辰辰听他这么说,也没答应也没同意,没别的地方选?你是说我没地方去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长公主,周启川的案子对他有利的证据实在是太少了,要想翻案,除非……”刑部尚书杜远在长公主府里,站着说道。 “既然你有办法就说出来看看。”长公主说道。 “除非能找到那些募兵又不见了的士兵,这是唯一的出路。”杜远低声说道。 长公主沉思着,她深深地知道,这个办法何其不容易完成,而且还会有危险,万一走漏了风声被发现,很可能会被灭口。 “那你要着稳妥的人去办,你知道这里边的厉害关系。”长公主慢悠悠地说道。 这森严的皇宫里,不知道又在酝酿着何种故事? 七十四、大朝众臣皆来出列 觐见醉翁意不在酒 如果你错过了今年任何一天上朝的机会,也别错过新正这天的朝会,这是一年中最大的朝会,相当于今天的“春晚”。 一大早,老皇帝穿通天冠服,这种服饰仅次于衮冕,是皇帝的朝服。 云龙纹深红色纱袍,深衣制,纱袍衬里为红色。领、袖、襟、裾都是黑边,白纱中单,就是衬衣,白罗方心曲领压之。 下配深红色纱裙,金玉大带,红色蔽膝,佩绶,云气纹白袜黑鞋,上戴二十四梁通天冠,冠高一尺,阔一尺,青表朱里,用玉犀簪导之。 太子朝服与通天冠服相仿,唯独头上带的冠不同,样式差不多,但是是十八梁,称作远游冠,服制也叫远游冠服。 太子衣着新鲜,就是看上去人有些呆滞,眼睛缺少了些许灵动。 皇后的官服自然也是华贵的很。 长公主着一件纯蓝蜀锦镀银丝曳地长裙,裙摆随着莲花碎步规律地轻轻摆动,她那葱指抚青丝云鬓,银丝绣花袖口微微下滑,露出一段白皙如藕的手臂。 白左丞和陈右丞头戴五梁进贤冠,三梁冠三品,两梁冠四品,五品官跟从皇帝祭祀或大朝会所穿之服,六品没有剑、佩、绶,御史戴獬豸冠,冠有獬豸神兽角,衣有中单,六品以下无中单,就是里衣,没有剑、佩、绶带。 一应准备就绪,赞礼官引导丞相、枢密使迈着方步进入大殿,走到丹墀之下,排成一排,躬身站立,丞相居中,副相和枢密使分列左右。 赞礼官引导太子走进大殿,来到丞相、副相和枢密使的前面,选一个靠近御座的位置,躬身站好。 其余大臣,按照品级鱼贯而入。 所有官员已入殿,赞礼官走到丹墀之下,向空无一人的御座高声通报:“警毕!” 话语刚落,就看见一个中贵人双手捧着一面金牌跑入后宫,向皇帝通报人已到齐。 这时,才看到老皇帝穿着官服出来,走到御座下,随侍太监甩一下响鞭,“啪”的一声整个大殿出奇的静,连咳嗽声都听不到。 赞礼官朝老皇帝磕四个头,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退到一边躬身而立, 退到一边躬身而立。 太子带头,丞相、副相和文武百官一起躬身,齐呼“万岁!” 赞礼官朝他们喊道:“起居!” 皇子们带着朝臣一起跪下,给老皇帝磕头。 赞礼官喊道:“再拜!”皇太子及百官再次磕头。 如此这般,直到磕完九次,老皇帝微微颔首点头,赞礼官喊道:“奉旨放仗!”太子及百官集体谢恩,躬身却步退出大庆殿。 累死累活地拜年大礼宣告完成,别急,这还没完,接下来还有皇帝赐宴。 百官饮宴老皇帝要坐正殿,面南背北,单人单座,坐龙椅,黄绫当桌布。 大殿之上坐着品级较高的官员,大殿之上有金碗金盏进。 百官坐定以后,该轮到各国使臣觐见。 “大辽国使臣觐见!”随着话音落下,进来几个穿着皮袄的人,只见他们有的留着连毛胡须。 “阶下何人?”老皇帝问道。 “大辽国使者耶律正雄。”为首的一个秃头左衽模样来使答道。 有些大臣只是听说过大辽人,并没真正地见过,他们一看辽国使臣这副样子,有的掩不住乐出了声。 “不要笑?” 白左丞道:“你们没去过太学附近的辽国驿馆看过,那里的辽国人不仅留着这样的发式,女的也是。” 白左丞说的没错。 后世人常可以看到辽国妇女也留着这样的发式,剃去前额至耳鬓的头发,其他未经剪剃的长发,在头顶用绳带结扎在一起,另外在左侧分出一小绺长发,编成小辫,绕前额再盘回头顶,压在头顶的束发上,与束发扎在一起,耳后及脑后的长发披在身后。 “大辽使节耶律正雄见到皇帝陛下,祝皇帝陛下万寿无疆!” “免礼!”老皇帝面无表情道。 “皇帝陛下,西夏国主遣使入贡我大辽,请我大辽皇帝陛下派使节来这里,商议与西夏争端之事,西夏国国主请罪的使节团队近日也要到贵地。”想了想,耶律正雄又说道:“我大辽皇帝遣我问贵朝皇帝陛下,上次为何攻打西夏,毁去数年的友好。” 老皇帝的脸有些不是颜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他有气也不能现在发出来,被一个大辽人质问,真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耶律正雄扫视了一眼那些坐在案子后的人,他的目光停在了长公主的脸上,直接就哈喇子都要淌出来了。 耶律正雄身后的一个矮子杵了他一下,假咳嗽两声,示意他已经失态。 他这才收回目光,但还是会有意无意盯着长公主看。 “西夏人扰我榷场,杀我朝子民,我们是正义出师,出师有名。”老皇帝说道。 耶律正雄瞄一眼长公主,道:“我大辽皇帝也是恐西夏和贵朝再生出其他的事,兵戈相见也不是我们想看到的事情,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我大辽愿意从中斡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耶律正雄说着话,眼睛就没离开过长公主。 “你的意思是我们和西夏的事情,由你们调解?”老皇帝道。 “你一个使节能否做的了这样的主?那不是……”老皇帝想了想又问道,显然,他还是很担心。 “陛下,臣以为,辽国和西夏皆未见诚意,我朝决不能接受他们的调解。”宗政骞尧道。 这话任何一个人说可能不合适,但是从他那说出来,就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了。 谁让你整个大殿没人说话了呢? “还有前一段贵朝和蛮夷之战,你们千里条条出征,攻打蛮夷之地,还抓了人家的红衣首领,事情是不是谈的也差不多了?”耶律正雄问道。 老皇帝要怒还不敢言,脸上只能憋的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七十五、唇枪舌战竭尽全力 惊闻噩耗不知所措 宗政骞尧对大辽国的提议感到很过分,我朝打仗和他国有什么关系?还用的着他国来指手画脚,颐指气使。 想让我朝听他们的指令? 这是纯粹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他人。 长公主目不斜视,但是她明显感到耶律正雄投射过来的火辣辣的目光。 完颜硕穿着一件宽大的裘,外面罩着一件裼衣,长发垂肩,头顶千束小辫子,一道浓眉下一双凶狠的眼睛扫视着大殿里的众人。 “皇帝陛下,大金使节前来祝贺!祝愿皇帝陛下长寿无疆。”完颜硕腰板挺直说道。 曹木汗扫了一眼完颜硕,这货身上杀气太重,怕不是什么好来头。 老皇帝盯他一眼,道:“嗯,大金刚建国不久,你国向我朝称臣纳贡理所应当。” “皇帝陛下,我大金想从你这里借得银子数万两,布匹棉帛无数,一应用度还需要陛下资助。”完颜硕昂首挺胸道。 “这……”老皇帝沉吟不语。 “好啊,大金有战马,有牛羊,可以作为交换,我们乐此不疲!”宗政骞尧高昂着头说道。 “我想你们是搞错了,我们可没说要与你朝交换,我们要你朝无条件接受我们的要求。”完颜硕话语不紧不慢,云淡风轻,眼神却凶狠无比。 “大金朝的请求提的好!妙!我大辽每年从你朝拿的东西也是太少了吧?既然你朝处于富庶之地,何不多给我们一些个黍米,也省的粮食放到你们的粮库里烂着,也不枉我大辽为你朝调停战事,护你周全!” “放肆!”曹木汗说道。 “我朝一向朝政独立,对外从不招惹他国,你们嘴上说的不过是给自己脸上贴金,想要更多,也要凭你们的实力。”曹木汗说的也是实话,谁对谁臣服是不是搞反了? “咳咳!”老皇帝发出信号。 “大辽国、大金国使节,你们提的事情今日大朝之后再做商议。”老皇帝说道。 曹木汗看一眼老皇帝,又看一眼两国使节,一甩袖子,站回自己的位置。 大殿之上众臣表情呆滞,都不说话。 周全匆忙进来,在老皇帝耳边说了什么,只见老皇帝的手激烈地抖动了几下,他故作镇定地看着阶下的大臣们。 宗政骞尧皱皱眉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皇帝只见了大辽国和金国的使臣,后面还有几个小国的使臣等着觐见,他们得到的消息却是今日不便觐见,改日再见。 这些个使臣不明就里,交头接耳,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驸马在回京的路上遭遇袭击,队伍全军覆灭,驸马带着人抵抗的过程中也不幸罹难。 就像沉寂的湖里投进了一颗炸弹,“轰”整个朝廷一下子就沸腾了。 “谁敢袭击回京的驸马爷?”暖阁里,老皇帝瞪着猩红的眼珠子问道。 “这……驸马回京的消息一直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但是这事在大殿上议过,也不乏有投机之徒。”白左丞说道。 “投机之徒给我抓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皇帝咬牙切齿地道。 “陛下,驸马会不会和朝中之人有来往?为什么会对驸马下手,其目的是什么?”陈右丞说道。 “御史大人,你怎么不说话?”老皇帝盯着钱大人问道。 “陛下,我在想有人对驸马下手,一定是驸马掌握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对方急于毁灭证据,所以才……” 老皇帝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猛然间他停下了,瞪着钱大人,道:“你是说西陉关……” 钱大人低着头,没说话。 老皇帝眯缝着眼睛,点了点头,道:“有点意思。” 回家的路上,宗政骞尧一脸的困倦,这几天都没睡好,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正走着,后面上来一匹马,哒哒哒的马蹄声都没惊扰他。 曹木汗来到他面前,勒住马,他从马上翻身下来,道:“长啸公子,你知道大朝会为什么急匆匆就散了吗?” “你知道?” “驸马在回京的路上被杀了,连同他带回来的人一起都被灭了。”曹木汗道。 “此话当真!”宗政骞尧瞪着惊悚的大眼睛问道。 “哎呀!这么大的事我能骗你?”曹木汗反问道。 宗政骞尧觉得眼前的东西晃的厉害,他的脚步不稳,曹木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怕他摔倒。 宗政骞尧慢慢地把曹木汗的手拿开,他就是感到眼前忽明忽暗,晃来晃去。 “怎么会是这样?长公主已经五年没见到驸马,为什么他一回京就被暗杀?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宗政骞尧靠在一家门口的大树上,他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让自己好好地想想。 夜来了,他站在自己家房顶望着长公主府的方向。 他有点不敢去那个地方,他怕……怕看到她伤心的神情,怕……唉!难以言说的心情。 事实就是这样的,现实严酷,但也要面对,宗政骞尧慢慢地走向长公主府的门口,这一段距离没多远,可是,今天他走了很久,久的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有多长时间。 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进了殿门口。 大殿里没掌灯。 “长公主……长公主……”他轻声唤着。 “想必你都已经知道了……”一个声音悠悠地传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人从暗处扑倒在他的怀里嘤嘤嘤地哭的很伤心。 他两只手炸着翅膀,想伸手去抱住她,可是他的心在提醒他,不可以这样做。 长公主的肩膀耸动着,她哭的很伤心。 五年没见驸马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再见上一面,想不到,到头来仍然是一场空。 一场漫长的梦结束了。 七十六、无痕之剑再露踪迹 不明之地似曾相识 这里是一处开阔地,视野范围太广,没有屏障,对面是一处山崖,南北只有一条通道,是回京城必经之路。 以定远将军身经百战之身,恐遇袭也难逃此劫。 宗政骞尧站在悬崖上看着驸马遇难之所沉思着,他不得不佩服杀人者选的地方好。 杜远在下面空场查看现场。 现场混乱不堪,二百多个将士都横躺竖卧在一起,有的身中数剑,有的一刀毙命,还有的被串了糖葫芦……死状无比惨烈。 剑锋从后面、正面穿入身体的都有,杜远丈量着袭击者和被袭击者之间的距离。 “从悬崖上袭击显然不是最好的位置。”杜远说道。 “杜大人说的对,最好的位置是南北道,可是这里地势开阔,怎么做到不被发现呢?”宗政骞尧从悬崖上下来说道。 “昨夜一场大雨,有些痕迹都被洗刷干净。”杜远看着地上的脚印,说道。 宗政骞尧一个一个查看地上的尸体,扒拉来扒拉去。 突然,一具尸体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具尸体皮肤上似乎刺着什么图案。 宗政骞尧上前轻轻拉开他的袖子,胳膊上纹着一只鹰。 “飞鹰门?”宗政骞尧嘀咕了一句。 “嗯!这个标志确实是飞鹰门的,可是,据我所知,飞鹰门在江湖上从不参与任何事情,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杜远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飞鹰门!杜尚书说的确实不错,但我怎么感觉,这事如果和飞鹰门有关,怎么看都有点怪怪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宗政骞尧皱着眉头说道。他又问道:“定远将军的尸体在哪里呢?” 两人来到悬崖近处,定远将军仰躺在地上,身体已经浸在深褐色里,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宗政骞尧仔细地查看着。 “他看上去是一刀毙命,毫无防备。”杜远看着定远将军的尸体说道。 “不,不是一刀,他还中了无痕剑。”宗政骞尧看着脖子上的痕迹说道。 “这无痕剑一般人是辨别不出来伤口的,我也是才第二次见。”宗政骞尧低着头边查看边说道。 “无痕剑?我是第一次听说,听着名字,是说杀人无痕迹?”杜远问道。 “剑也无痕,透明的剑身,你根本无从防备,它已经近身前。”宗政骞尧站起来,拍了拍手,道。 “你说这定远将军是不是在西陉关得罪了什么人?才有人对他痛下杀手。”杜远猜测着。 “那追这么远一定会露出马脚,我看不会,那样很危险,杀人手法干净利落,娴熟得很。”宗政骞尧看了看悬崖,这悬崖不高,从上面完全可以跳将下来。 慕容潇潇和沈峰一觉醒来发现抓他们的人都不见了,野外就剩他们两个手脚被捆绑着扔在那,这难道是放了自己?慕容潇潇皱着眉头看着太阳,应该是卯时刚过。 “诶,沈峰,沈峰……”她踹了一脚还在昏睡着的沈堡主。 沈峰从迷迷糊糊中醒来,睁开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四周,道:“怎么回事?人呢?把咱俩扔这了?” “人都跑了,快看看怎么解开绳子?”慕容潇潇怒目瞪着他说道。 两人还没等完全清醒,又被几个人围住了。 “哪路好汉?报上姓名。”慕容潇潇看着那几个人说道。 “大爷的名号是你想知道就知道的吗?说!你们是什么人!”石盆洞副洞主南宫秋说道。 “老娘的名号是你想知道就知道的吗?”慕容潇潇怒目而视,冷冷地道。 “唉哟!小姑娘,你信不信,我让你去喂狼!”南宫秋握着手里的壳藜棒横道。 “那你送我去啊,快点!谁不送谁是孙子养的。” “你……”慕容潇潇气的南宫秋想捶她,可是一想他还是忍住了怒气。 南宫秋自己找了个地方不理他们两个了,那些个小字辈的去找吃的了。 常彪出奇的能跑腿,大白天的穿着中贵人的衣服出现在宫里。 他和宗政骞尧走了个对脸。 二人擦肩而过,宗政骞尧不禁回头看着常彪的背影,宫里的中贵人走路什么时候腰板能挺这么直溜了?他心生怀疑之情。 芊辰辰迈着轻松的步伐冲过来,手里还拎着什么好吃的。 “诶,师哥,你这是去哪?” 宗政骞尧朝她招招手,附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芊辰辰皱着眉头看着远去的常彪的背影,又看看师哥,她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这大过年的,师哥派给她的这个任务有点怪,让我跟着一个中贵人干嘛?芊辰辰看着自己手里的好吃的,舔了舔嘴唇。 溜着墙边她朝常彪走的方向走去,拐过一个弯,常彪不见了,这里有好几个通路,天!这该走哪一条? “拜见英王殿下!”兵部尚书黄旗峪揖道。 “来,尚书大人,请坐!”英王备好了酒菜,给他腾了一个座位。 “英王殿下,这……” “这什么这?这大过年的,刚好不用上朝,你就在我这里坐坐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来!” 英王给他斟酒,黄旗峪赶忙端起酒盏接住,道:“多谢英王赏酒!” “谢什么,现在可是你帮我大忙,应该说谢谢的是我。”英王朝他举盏,一饮而尽。 “不敢当,都是我分内的事。”黄旗峪言罢也饮尽了盏中酒。 “没事,你放心,这事以后没人知道了,铲除了后顾之忧。”英王的手在案子上打着节拍。 “英王殿下,那些募兵的家属……” “不是花钱把他们该打发的都打发了嘛!你还担心什么?”英王盯着他道。 芊辰辰走进了一条胡同,常彪就藏在胡同口内,他看着她走过来,他阴险地冷笑了一下。胡同里静极了,芊辰辰走着走着,她感到背后有人,没等她回头,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回头,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不一会儿,她就一动不动了。 常彪把她放在一个袋子里,藏了起来。 石盆洞副洞主南宫秋根本就没理慕容潇潇和沈峰,在这里只做了短暂停留就离开了。 慕容潇潇真想揍他们一顿,奈何手脚被捆着,动弹不得,沈峰好不容易挪到一块石头前,他背对着石头,把手腕放到绳子的位置,开始蹭自己手腕上的绳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慕容潇潇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沈峰自己知道,手腕疼的厉害,可能是在石头上磨绳子,把手也磨坏了,他顾不得这么多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绳子一股一股断开,他手腕从绳子里解脱出来,沈峰长出了一口气,把手腕拿到前面一看,手上、腕上已经血肉模糊。 慕容潇潇看着他,嘴里还呜呜着。 沈峰忍痛解开自己脚上的绳子,又给慕容潇潇解开绳子,他没有立刻把她拉起来,而是让她在地上活动活动筋骨。 两人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朝低处走去。 顺着似路非路的路走着走着,前面听见哗哗哗的声音,沈峰紧走几步一看,有一条小河,他朝那条小河奔去,正口渴的厉害。 慕容潇潇也跟在后面朝小河走去,两个人来到河边洗了脸,喝了一些水。 沈峰一抬头,他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个女人。 那个人低着头,似乎在洗什么东西。 沈峰皱着眉头看了看,他觉得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不禁走了过去。 七十七、昔人相遇境况巨变 飞鹰门前突遭重创 沈峰冲到那个女孩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 “周姑娘,你怎么在这?”听沈峰这么问,慕容潇潇也围了过去。 “啊!果然是周若枫,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的有多辛苦!你倒是好,跑到这么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来躲清静。”慕容潇潇指着她说道。 只见那个女孩面无表情。 沈峰凑上前,盯着她的脸,道:“你不认识我们了?” 周姑娘的手哆嗦着,她使劲往后退着,手里端着的盆子“啪”一声掉到了地上。 沈峰盯着她的肚子,道:“你……” 周姑娘的肚子微凸,沈峰惊讶地盯着她,低声道:“你怎么怀孕了?” 慕容潇潇也注意到了,她上前看着周姑娘,半天说道:“你……嫁人了?” “花儿……花儿……” 一个老妪手里拄着拐杖,边喊边四处望着。 老妪走过来,拉着周姑娘就走。 沈峰上前拦住她,道:“老婆婆,这位姑娘是你什么人?” 老婆婆眯着眼睛看着他,道:“你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 “老婆婆,我认识这位姑娘,她怎么变这样了?”沈峰问道。 “老婆婆,我们和这位姑娘是好朋友,但是,她现在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慕容潇潇语气平缓地问道。 老婆婆看看她,表情没有最初那么敌对了。 “你们既然是她的朋友,那……回家说话吧!”老婆婆看着沈峰和慕容潇潇说道。 王推行官带着衙门里的几个人堵住了飞鹰门门口。 “门主,衙门的人把门堵了。”守门的禀道。 一张鹰击长空的图挂在一把厚重的椅子后面。 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把转椅转过来,对着大堂,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他们怎么说?” “他们……他们叫您出去受缚。” “受缚?哼?笑话!我们飞鹰门从不和官府打交道,更不与江湖上的帮派来往。何来受缚一说?”门主说道。 “申屠老儿!你给我出来!别像缩头乌龟王八蛋!”外面的衙役在骂人。 二门主百里洪武拎起长枪转身朝门外走去。 “回来!”就听得门主一声断喝,百里洪武站住了。 “干什么去?和一群衙役干?你没觉得辱没了你的功夫?”门主申屠九成怒道。 “那又怎么样?就由着他们骂阵?”二门主气的喘着粗气。 门主一甩衣襟,暗提真气,就看见他如一只低空盘旋的鹰一样,眨眼间,人已到了门口。 “哪个不怕死的来捣乱?”门主问道。 只见门口站着几个穿着官服的人,中间那个年龄稍大。 “申屠老儿,还不出来受死?”王推行官喊到。 “哼!我出去你也未必是对手。我们飞鹰门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素来和你们官府没有瓜葛,缘何来这里闹事?”门主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问道。 “哼!你别装蒜了!昨天是不是才杀了定远将军的二百个将士,今天怎么就怂了?快快出来受刑!”王推行官道。 “什么?杀人?你们这些个饭桶是不是搞错了?我几时出过门?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杀人了?”门主反问道。 “你少废话!给我绑了!”王推行官一挥手,衙役冲了上去。 还没等衙役近门主的身体,门主身形一拧,地上起了一阵风,飞沙走石,衙役被风吹的站立不稳,倒地不起。 “你休的撒野!”王推行官喊到。 “是你要撒野!”门主千里传音说道。 “给我抓住他!绑了!” 几个衙役冲到门口,门是栅栏样的,衙役挥刀就砍,栅栏瞬间被砍出道道印子,衙役们砍断栅栏,眼看要冲进门里。 门主展开双手,运气,两手朝外推出,只见栅栏门被提起,躺平,扎进土里的尖端朝衙役身上飞去。 “噗噗噗”那几个衙役被扎成了血葫芦,直挺挺的倒地。 王推行官一看,吓的都尿裤子了,被尚坤拉着连滚带爬溜走了。 芊辰辰今天休息,一上午教练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趁着放假七天,大家都出去浪了。 新正期间各家赌场竞相开放,男人女人都想趁着三天假过把瘾,平时不让玩,只有这时候能疯狂一下。 赵九来的时候,她的门是锁着的,反正也闲着无事,就在旁边坐着等一会儿。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赵九望着门发呆。 王推行官回到衙门,狼狈不堪,这一幕正被杜远尽收眼底。 “杜尚书,我的几个人都被飞鹰门杀了,他们说朝廷昏庸无道,要反了朝廷。”世间就怕小人多啊! 经过王推行官这么一闹腾,添油加醋一说,老皇帝大怒,决定立刻绞杀飞鹰门。 慕容潇潇和沈峰听老婆婆讲了周若枫是怎么来的她们家的经过。那日,老头子出门打猎,在路边捡了周姑娘回家,她气若游丝,后来,给她找了个郎中,总算把她救回来了。 可是,问她什么,她都不说,不是摇头就是不出声,俨然像是一个哑巴。老婆婆看她也无家可归就收留了她,后来,她发现周姑娘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沈峰看着周姑娘的样子,他沉默不语。 赵九急匆匆的去找宗政骞尧,他想知道芊辰辰在不在他那,一路上他横冲直撞,拦路的无论是人还是东西都被他推开。 七十八、灭门之祸无声而临 连环杀计悄然上演 宗政骞尧去了剑侠冲,师傅的亡灵停了三日,也该让他老人家入土为安。 还没进门就听见门内的争论声。 “二师哥,你不能独断专行,自己给师傅出殡,大师哥还没回来,大家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这是老三刘庆的声音。 “大师哥?你问问他,他心里有过咱们吗?师傅栽培他,他倒是好,出去后回过这里吗?”这是老二璩剑的声音。 “那也不能越过大师哥,把这事办了。你是想显摆你有多能干吗?你想做冲主?那也要问问大师哥同不同意?”刘庆的声音提高了八倍。 “三弟,你大师哥是不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你这么维护他?”璩剑道。 “你放屁!还我大师哥?你连大师哥都不认了吗?”刘庆怒道。 “你……” “砰”门开了,宗政骞尧出现在门口,如一尊佛像,挡住了外面射进来的太阳光,他却被镀上了一圈光晕。 “大师哥……大师哥…”大伙围了上来。 “把师傅的灵堂布置好!”宗政骞尧道,他看了一眼璩剑,后者低着头,不说话。 “我没打算做这个冲主!还是由你来做吧!”宗政骞尧说道。 璩剑很惊讶,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什么意思不重要!你要记住,把剑侠冲管理好,对冲里的弟子好些,师傅的训诫不能扔!还有……师傅的仇早晚得报。”宗政骞尧盯着他说道。 “忠诚、谦逊、求精、无争……师哥,你不觉得师傅太老朽了吗?” “师傅才死,你不会就打算把他老人家的东西都扔了吧?就算是师兄弟们答应,我可不答应。”宗政骞尧瞪着他。 “飞鹰门!”一伙身着官兵衣服的士兵站在飞鹰门门口,盯着牌子,为首的一个人念道。 八个守门门徒分列两旁,八把长枪,“砰砰砰砰”交叉在一起。 “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官府羁押,还用报名?上!” 话音未落,冲在前面的人,举起手里的兵器,“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过,那几个守门的人一声没吭,都像无骨鸡柳一样倒了下去。 “谁在这撒野?”二门主百里洪武声音响起来。 “哼!来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二门主直感到有什么东西朝他扫过来,他抬手挡了一下,“咣”半只胳膊掉在了地上。 “啊啊啊!你们什么人?”百里洪武捂着断臂叫着,问道。 “凡是见过我们真面目的都得死!”这是千里传音。 一阵琴声响起来…… 二门主直感到头像炸开了一样。 一个黑影飘过来,把二门主拉远,他神志才稍稍恢复。 申屠九成瞪着那些官府的人,道:“昨天刚走一拨,今天又来一拨,你们真是不怕死啊!” “官府要抓你归案!快快受缚!”一个“官兵”喊到。 “哼!做梦!” 那些个“官兵”不由分说,冲上去的同时几十把剑就朝申屠九成扎去。 剑近身时,申屠已经腾空而起,跳出了那个圈子。 他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身,黑色的衣袂完全就是武器,只听得“唰唰唰”,那些个官兵脖子开了花,鲜血迸出,倒地不起。 琴声又起…… “别装神弄鬼!赶快显身!”申屠九成千里传音道。 “哇哈哈哈……老东西!果然是武林高手,可惜……今天以后,你没机会了,从今以后,江湖上不在有飞鹰门!” 只见申屠向后退着,曲子渐急促。 申屠九成手一抖,弹出的小球四处炸开。 炸开的烟雾中,他才看清一个高大的背影,这就是江湖传言的琴魔? “哼!你终于肯露面了。”申屠九成说道。 “我说过,别想看我在真面目,凡是看过我的人都活不了。” “谁稀罕看你?我就想知道,你带着这些个穿成这样的人来我这里干什么?” “灭门!” “哈哈哈……笑话,你真以为你能做到!你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吧?” “那就试试吧!” 琴魔手里根本就没有琴,他只是靠嘴发出声音,那声音渐高,高的像绷紧了弦的琴。 申屠九成打坐,双手朝前一推,只见那些虚无缥缈的弦在空中飞荡,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前进不得。 那些弦越聚越多,绷的越来越紧。 “砰砰砰……”弦断了,申屠伸手朝里一拉,那些弦如同从一个窄瓶口迸发出来一般,乱糟糟地溅的四处都是,但你是看不见的。 “你……”琴魔只说了一个字,趁申屠九成不备,他缠住了他的手腕,申屠九成的手动弹不得。 那根弦越缠越紧,从手腕向上缠遍全身。 二门主挥舞着剑冲上来,要砍断那些个琴弦,可他只舞了几下,剑刃便出了豁口。 “休想救你师傅!” 琴魔嘀咕着,一挥手几个人上去,把他弄走了。 要说这世上什么凉的最快,我告诉你——人心! 宗政骞尧印象很深刻,师傅活着的时候,隔三差五总有人来剑侠冲寻求帮助或找师傅喝酒,可是师傅一死,来吊唁的人都寥寥无几。 灵堂上,师傅的棺木静静地躺在那,挽联、鲜花一应俱全。 来吊唁的人也是匆匆地鞠三个躬,,和这些个人也没什么话说,短暂停留,就回去了。 赵九没见到芊辰辰,连宗政骞尧也不在,他这心里就像长了草一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无奈之下就去汴河上溜达,芊辰辰不是喜欢去那里嘛,说不定还会碰到呢。 长公主一个人在大殿里发呆,头发也没打理,整个人看上去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自从驸马死了以后,她感到自己像被掏空了一般,就是还有一身皮囊、一口气而已。 璩剑的手偷偷从衣兜里掏出一包什么东西,他哆嗦着手打开,包里是一点白面一样的东西,他放到鼻子前面闻了闻,看着眼前的饭菜,他的手还是哆嗦了,一阵脚步声响起来,他赶忙把那包东西收起来,塞进了衣兜里。 “大家的饭菜都好了,这是给大师哥的饭菜,你们自己盛啊,我去送饭。”厨房的一个跑腿送饭的人说道。 “哦,好好,我也正想盛饭呢。”璩剑装作若无其事说道,他的眼睛都没敢抬起来看一眼来人。 黄旗峪在英王府里。 “黄尚书,这个连环计用的好啊,既消灭了飞鹰门,又能把长啸公子除了,都是我的心头之患。”英王说道。 “是英王的办法好,我只是跑跑腿。”黄旗峪低头,说道。 “别怕!慢慢地,什么都是我们的了,就连这……”英王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黄旗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七十九、野外巧遇徒手相救 春暖散心斗嘴频频 宗政骞尧处理完师傅的事情也该回京城了。 一开门,冲里的弟子都在门外站着。 “师哥,璩剑想害你命,这是他准备的毒药。”老三刘庆手里拿着一个纸包。 “你怎么肯定就一定是他的东西。”宗政骞尧看着他问道。 “他给你留了一封信,这个东西就放在信封上了。”刘庆递过去一封信。 “师哥,我愧对师傅的教诲,我还想过要害你,冲主我不想做了,我要去江湖上闯荡。”信上写到。 刘庆给大伙读完,大家都不说话。 “冲主!”大家突然抱拳喊到。 “别叫我冲主,我不合适!”宗政骞尧看着大伙说道。 “我不能在这里日夜陪伴你们,我……人在冲内,心在冲外!”宗政骞尧看着大家诚挚地说道。 “师哥,你虽说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人不常在冲内,但你也是我们的冲主,因为你是剑侠冲的弟子,而且是掌门弟子。”刘庆说道。 “冲主,请受弟子们一拜!”这突如其来的一拜,宗政骞尧知道冲主的位子自己是推不掉了。 冲主的位子是坐上了,冲里的事务就由老三刘庆打理,暂时只能这样了。 宗政骞尧回京的路上一路畅通,过了前面的树林就快到京城了。 快马加鞭,宗政骞尧大老远发现树上怎么有个黑团子,他开始戒备起来。降下了马的速度,那个黑团子一动不动,咦?这什么玩意? 离着挺远,宗政骞尧停下了。 他盯着黑团子看。 一个网兜,里面似乎是个人。 “嘿!嘿!嘿!”宗政骞尧他朝那个黑团子喊到。 那个黑团子动了动。 “你谁啊?怎么挂在树上?”宗政骞尧喊到。 黑团子没出声,宗政骞尧慢慢地朝他走过去。 “别过来!”黑团子喊到。 宗政骞尧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前辈,可是飞鹰门的?”宗政骞尧看着他手腕上露出来的标志。 “你走吧!别浪费时间!”黑团子说道。 “前辈是飞鹰门门主申屠大人吗?” “小子,你知道的挺多啊!” 宗政骞尧不知道,申屠九成就是诱饵。 “官府”的人抓了申屠九成,用他钓“鱼”。 谁是对方要钓的鱼呢? 此时,那条鱼已经在树下。 宗政骞尧想去解网兜。 “别动!”申屠吼道。 宗政骞尧沉思着,少卿,他明白了,申屠九成是在救他。 宗政骞尧看了看四周,他知道,网兜里的申屠九成肯定知道有机关。 宗政骞尧提气腾身而起,他没去剪网兜口,而是一用力把那根树枝剪断了,申屠九成的身体向下坠去,宗政骞尧提起网兜走低处,只听见“嗖嗖嗖”的冷箭朝申屠九成刚刚挂着的地方射去。 “雕虫小技!”他冷哼一声。 来到空地,宗政骞尧把飞鹰门门主申屠九成放出来。 “前辈这是为何?” “小子,我看你出手不凡,师从何人?” “晚辈师从剑侠冲慧智法师。” “我也是最近几天才听说你师傅的事,这不官府的人绞杀我飞鹰门,欲屠门。唉!不说了!”申屠九成摇摇头无奈道。 “官府的人?”宗政骞尧道。他思忖了一下道:“官府的人不是你的对手吧?能把前辈吊在这,这功夫不在您之上也得差不多。” “诶!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琴魔……就是那个用琴声杀人的恶魔带人来的,他们都穿着官服!” “琴魔!杀我师傅的也是这人!” “那我明白了!”宗政骞尧道。 “前辈可曾与我一道回京城?” “不!我要回飞鹰门!我得看看那边怎么样了。救命之恩我记下了,改日定当相报!”申屠九成朝宗政骞尧一抱拳说道。 二人就此别过。 “芊辰辰和你在一起?”赵九看到宗政骞尧第一句就问道。 “没有,我还找她呢!” “上次你们见面是什么时候?” 被赵九一问,宗政骞尧想起来了,那天在宫里让她去跟踪一个人,后来就没信了。 “坏了!”他低声道。 “到底怎么回事?”赵九急道。 宗政骞尧把上次看到的情况和他说了。 “你是说宫里的中贵人有个男人?没有阉割的男人?”赵九惊道。 “我怀疑这个人是宫外的人!还有,肯定有一伙人冒充官府的人在外面做恶。” “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传到陛下耳朵里可是要杀头的。”赵九说道。 “殿下打算怎么办?”宗政骞尧问道。 “暗中追查!有这个能耐的也没几个人能办的到!”赵九低声道。 过了年,一天比一天暖和了,天一暖人在屋里就待不住了。 英王妃带着小王子出去溜达。 花园里,众王妃都过来围观。 红姑娘挺着微凸的肚子,围过来。 “哟!这不是陛下的女人吗?你瞧那肚子有几个月了?”有人低声议论着。 “听说……” 众人嘿嘿笑着。 太子妃微笑着逗弄着小王子。 “嘟嘟,来,笑一个……笑一个……” 小王子面无表情,眼睛呆滞看着一个地方。 “唉!这孩子怕是……”红姑娘没往下说。 英王妃瞪了她一眼,道:“我这孩子可是正经人家出身,根正苗红。不像有些人的孩子,名正言顺吗?不好说!”她还故意拉长声,捂着嘴偷笑。 “有什么不好说?我这可是未来的皇子,你的儿子还得管我儿子叫声爷。”红姑娘看着天,扬着脖子说道。 “呸!这世上异想天开的人啊!真是太多了!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居然敢当皇子!” “你……小心我撕了你的嘴!”红姑娘怒道。 “你……敢!”英王妃瞪着她,道。 “其实,多一个皇子也无所谓,这皇宫里还能热闹些!”太子妃这话听着咋那么别扭,她不劝二人,反而添油加醋。 “诶!嫂嫂不替太子哥哥担心!”英王妃道。 “担心有什么用?这天下惦记太子位置的人还少吗?”太子妃长叹一声,这话听上去还有点弦外之音。 “哼!”红姑娘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御街可热闹了。 最近几天,大辽国和金国的使者吃着御赐的饭菜,吃饱四处溜达。 耶律正雄带着几个人在御街横冲直撞。 “别说你朝的黄金、白银早晚都是我大辽国的,就连女人也一个跑不了。”这货每每当着他国使者的面口出狂言。 “哼!你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醒醒吧!谁要是敢阻拦我们大金建交也得问问我手里的这把刀答不答应。”完颜硕吹着刀锋,看都没看耶律正雄。 “你别用你那破玩意吓唬老子,我告诉你,我就想把宴席上那个美人带回去?”耶律正雄毫不掩饰地直言道。 “哼哼!要不咱们试试?看谁能达到目标。”完颜硕冷笑着低声道。 “你……” 耶律正雄眼珠子都快迸出来了。 八十、上元深夜以身相许 陪戎现身发小相认 “什么?申屠老儿不见了?”英王惊讶道。 “从我们布的局来看,应该没有人能救的了他。”兵部尚书黄旗峪说道。 英王在地上踱步。 “说不定是谁救的他,这人的功夫不在他之上也是旗鼓相当,这才是可怕的。”英王看着他说道。 “英王殿下,接下来怎么办?” “找出这个人?” “怎么找?” “这就要你们想办法了。” 黄旗峪沉吟一下,道:“是!殿下。” 宗政骞尧拿着手炉在屋子里走着,他的手轻拍着手炉,嘴里说道:“冒名顶替、金钩钓鱼、嫁祸于人……连环计设计的真不错!可惜了……”宗政骞尧自言自语道。 慕容潇潇和沈峰带着周姑娘去了褚之先那里,求医问药的人很多。 得了空闲,褚之先给周姑娘细细的检查了身体。 “二位,这姑娘是不是受了什么惊吓?”褚之先问道。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反正以前她好好的,好久不见,再见面就变成这样了。”沈峰说道。 “我给她用些药试试吧!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她在以前受惊的地方待一下,能唤起她的意识。” “这……那好吧,先试着治疗看看情况吧。” 老皇帝没穿朝服,周全给他打理好衣装,两人一前一后朝外走去。 外面阳光明媚。 “今天的折子有人上了大辽国提亲的内容。”周全道。 “和亲?” “他们觉得这事挺好玩?和亲可以加强两国之间交往吗?和亲后大辽和我朝就是亲家,外交上我们也占不到便宜。”老皇帝边走边说道。 “陛下所言极是!大金也来了,他们也想娶我朝的公主。” “唉!这事让大臣们先出谋划策。” 马帮运的玉石已经抵京城。 常彪把那些玉石全部清点清楚,就等改日给英王送去了。 说着话的功夫,上元节就到了。 朝内朝外放假五天,妇女、少女都可以趁这个时候出门浪一浪,玩耍一下,一年就这么几天轻松的日子,真是难得! “郡主,你说一年到头就这么几天能出去走走,还被王爷锁在屋里。”郡主的丫鬟看着她说道。 “我爹就是怕我出去找长啸公子,哼!等着赐婚!烦死了。”郡主手里拿着刚插好的花掰着。 花灯已经不是单单用来观赏的,它还是女人头上点缀之物。 能工巧匠把花灯做成枣子核那么大,顶在头顶,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煞是好看!但是你要注意,别弄倒了,万一顶歪了,瞬间头发就会被点燃,分分秒秒让你变秃子。 夜来了,汴河上星星点点,那是人在移动。 宗政骞尧不知道芊辰辰去了哪,宅子里清静得很,他就走着走着,来到汴河上。 去长公主那吗? 好几天没见她了,宗政骞尧他闭上眼睛,长公主柔软的手抱着他的感觉真温暖。 宗政骞尧在这热闹的夜里却想找个地方静静。 离汴河桥远些人就少了许多。他捡一处高的地方坐下来,拿出自己的箫吹上一曲,迎着扑面的晚风。 箫的声音淹没在人群中。 一抬头,他发现长公主就站在他对面看着他。 宗政骞尧慢慢地站起来。 “我知道你一定会出来。”她说道。 “所以你也来这里。”宗政骞尧他轻声道。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月亮也刚刚升起,正应了时辰,汴桥下三一伙俩一串约会正当时。 长公主比宗政骞尧矮些,她就仰头盯着他的眼睛,月下,他的眼睛澄澈如水。 从来没有和他这么近过,她心里想到。 她能听见他的心跳。 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怕自己的心事被看穿。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经久不息。 长公主慢慢地朝他走过来,月下,她望着他的眼睛。 “你为什么躲着我?”她问道。 “没……没有……”他磕巴着答道。 “你说谎!”她轻轻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在他的怀里像一只倦了的小鸟一样栖息…… 许久未见,他们躲开人群,疯狂地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安静的夜空,月色宜人。 她终于知道作为一个女人是多么的愉快! 他把此生的唯一给了这个女人,她也是。 “如果……如果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的!”她抚着他的胸口说道。 “别说傻话!以后我会正大光明的让你做我的媳妇儿。然后,我们永远在一起,一生一世二人心,永生永世不相离。”宗政骞尧说道。 她趴在他的胸口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笑太苦涩,她不想让他看到。 夜里,人们久久不愿意离去,随着宣德门一声脆响,大家都知道皇帝回宫了。 虽说汴河上的人纷纷散去,相国寺、望月庵里的赏灯才刚开始。 潘五趁着夜色溜出相国寺。 还是外面热闹。 潘五在人群里面走着,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 亮堂的地方有人活动,黑暗的地方也有人活动。 曾跟随定远将军的陪戎校尉衣衫褴褛,正经过鸿运镖局门口。 镖局里没人,门却开了一条缝。 陪戎校尉悄悄朝四周看着,他肚子饿的很,一看里面没人,他不禁心里窃喜。 推门进屋,屋子里杯盘狼藉,陪戎校尉狼吞虎咽捡了些残羹剩饭填饱肚子,他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吃过了饭,那就别赖在这儿了,刚要出门,他发现地上那些箱子里装着什么,掀开一看,里面是一些石头样的东西,反正挺多,他捡了一块塞进自己衣兜里。 做贼心虚,他刚出门,就看见有人朝这里走来,吓的他抬腿就跑。 陪戎校尉在人群里躲躲闪闪,一路奔跑,迎面撞上一个人——潘五。 潘五定睛一看,喊到:“尤小宝!”他再朝后面一看,有人追尤小宝,潘五拉起地上的尤小宝就跑,这货熟悉路,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人甩了。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之地。 潘五惊道:“尤小宝,你还认识我吗?” 陪戎校尉尤小宝认真打量着潘五,摇了摇头。 “我是潘五,潘五,咱们两家前后院,你忘了……小时候我们一起爬树。” 尤小宝指着他恍然大悟,道:“潘五!哎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潘五道:“诶,你怎么这个样子?你不是参军了吗?” “是,可是现在是生死难料,对了,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宗政骞尧的人?”尤小宝问道。 “宗政骞尧?没听说过,你找他干什么?”潘五道。 “以后再和你说吧!”我还得找地方躲起来。 “诶,你上我们相国寺啊,那里清净还安全。”潘五道。 “那你能带我进去?” “我带不了,我可以找人带你进去,就是脏活累活多,不知道你……” “别管那么多了,我现在有个地方能落脚就不错了,什么活我都能干。” 八十一、太子受奖搬回东宫 赵九自荐北边御敌 “你凭什么把我的枫桥小榭卖了?”红姑娘终于理直气壮找英王算账。 “你别忘了!枫桥小榭也是我给你买的。”英王语气里透着决绝。 “我今天才知道,你是如此的不讲理。明明是我自己买的,怎么就成了你给我买的了?”红姑娘怒道。 “你现在是攀上高枝儿了!别忘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你要把他给我生出来,养大!就算他是以后的皇太子,你也要知道,我才是他的亲爹。”英王瞪着他说道。 “你真是好笑!什么能证明你说的就是真的?”红姑娘怒道。 夜深人静,宗政骞尧又听见了那个听了好几次的声音,这次好近。 莫非是琴魔?莫非他离京城很近? 宗政骞尧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 太子回到天章阁他觉得轻松了好多。正当他在躺椅上躺下后不久,老皇帝的旨意下来了。 那上面写着他办上元节花灯游戏办法新颖,花样繁多云云,最后一点很重要,宣布他可以回东宫了。 宣旨的人刚走,太子就开始准备重回东宫了。 “还是这个地方够局势,这宽敞的大殿,我又回来啦!”站在太子府里他仰天高呼。 “太子是凭借自己的努力才赢了这局,好!”太子妃站在旁边夸道。 “今晚咱们一醉方休!”太子搂着太子妃说道。 “太子殿下,红姑娘求见。”没等太子妃答应,小饼子进来禀道。 太子妃一听挣脱了他的怀抱,道:“我去收拾一下东西。”说完,她就朝自己寝宫而去。 去往太子大殿的路上,一个中贵人手里拎着一个包裹,他鬼鬼祟祟躲避着路人。 “太子,好久不见了!”红姑娘笑着道。 “你还知道来我这?”太子嗔怒着道。 “人家不是第一时间听说你回来啦就来看你了吗?”红姑娘靠近他,坐到他的腿上说道。 夜行的中贵人被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拦下了,那人把他逼在墙角里,抢了他手上的包裹,又扔给他一个包裹。 “这条路只通往太子府,把你拿的东西换一下。”那人低声道。 慕容潇潇和沈峰把周姑娘带回了宗政府的宅子。 “这次有什么发现?”宗政骞尧看着他们二人问道。 “马帮给我爹运的货物肯定在半路被人动了手脚。”慕容潇潇道。 “会是谁?” “我没有追踪到,但是在距京城不远,我们被拓跋的人绑了,那些人还有提到一个朝里的人。”慕容潇潇说道。 “难道有人抢了你们的货,再卖出去?那不是空手获利吗?”宗政骞尧打着节拍说道。 “或许也是内外勾结!” 沈峰从外面进来。 “都疯了!疯了!”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发生了什么?”宗政骞尧问道。 “刚刚,街上有人打了起来。就是那些来我朝使者,他们争着要抢女孩。疯了!”沈峰怒气冲冲道。 “听说是要我朝与他们和亲,和亲?朝廷还有女儿往外送吗?真是笑话。”慕容潇潇冷冷道。 宗政骞尧没说话,若有所思想着什么。 陪戎校尉尤小宝真的被潘五带进了相国寺,他就充当一个挑水的挑夫,每天早上早早地起床,把寺里的二十大缸挑满水。 英王在自己的府里逗弄着小王子,他的表情挺丰富,小王子面无表情似乎是盯着他看,可是把手放到小王子眼前,他的眼睛根本不动。 “这孩子……是不是……”英王自言自语道,他没敢往下想。 “小玄子,给我安排个排帐,我要给小王子祈福。”他看着小王子说道。 相国寺门口放着香炉,正值这个时节来,来这里的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上香许愿的、求财的、求子的,为达到各种要求。 一群人围在寺庙门口,烧香磕头忙的不亦乐乎。 英王的仪仗队避开那些人进了相国寺。 “听说英王又来祈福了?”一个小沙弥问另一个! “可不是,听说排场可大了。” 窗外路过的潘五心里“咯噔”一下,英王又要来? 潘五在地上转来转去。 “你怎么了?心神不宁的样子。”尤小宝干完活回来看到他问道。 “我……哎呀!”潘五不敢说。 “到底怎么了嘛?”尤小宝皱着眉头看着他问道。 “哎呀!就是……就是……”潘五不说还难受的要命。 “来来来,坐下,慢慢说,别急。”潘五被尤小宝按到藤椅上。 “和你说了你也管不了,你还是别知道了,知道的越多越危险。”潘五挠着头说道。 “五哥,你要是总憋在心里那也不行啊,说出来,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一起过。”尤小宝诚挚地说道。 “你说说你吧!当兵怎么沦落街头了?”潘五道。 “今年戍边将士可以换防探亲,我随定远将军一起回京城,眼看就要到京城了,那个下雨天的夜里,我们遭人袭击,定远将军他……后来,我于乱军中冲杀,被刺伤,等我醒来,我发现随行人员都死了,我就自己包扎一下,徒步回了京城。” “都被杀了?” “好像是有预谋的,那些人预先占据了有利地形,我们根本没有机会胜他们。”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潘五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那天下着雨,模糊中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那人似乎留着长发。” “唉!这上哪去找啊!算了算了,你好好干活吧,这寺里要来大客人了!” “大客人!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潘五抛下一句就走了。 红姑娘出了趟门,想不到回来就喷嚏不断,这还怀着孕,老皇帝赶紧命医官来珍视。 那个老医官隔纱探脉,只是受了风寒,不打紧,来了些药,命人煎了来服。 上元节还没结束,宗政骞尧就接到命令,军器监要负责督导各个作坊,加紧生产各种武器装备。 “皇后,那个红姑娘生病了。”小丫头把这事禀告给了皇后。 “你去帮帮她那个丫头,每天帮她拿药煎药,省的她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身子重的人,更需要照顾,我这里人手够用。”皇后语气温和道。 “是,皇后!” “陛下!金人屯兵边界,来势汹汹啊!”白左丞道。 “陛下,西北军报,大辽也屯兵边界,对我朝虎视眈眈。”兵部尚书黄旗峪说道。 “退兵何人愿往?”老皇帝扫视众人。 众人没人说话。 “陛下!赵九求见!”中贵人禀道。 “哦!让他进来!” 赵九从外面进来,揖道:“父皇!儿子愿为朝廷解忧!” “父皇,儿子以为,当和大辽大金联姻,方可解我朝危机!”太子道。 “联姻?!你以为他们那么容易满足?我觉得应该把敌人拒之门外,就应该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打……”赵九道。 “我儿愿意前往御敌否?”老皇帝问道。 “儿子愿意前往!”赵九道。 “命你带领大军即日启程,忠武将军虽然受罚但仍可与你前往。”老皇帝恨不得现在就把敌人消灭。 英王得知这一消息时火冒三丈,他去准备祈福用的东西去了,要不然他肯定要拦着赵九去御敌。 八十二、怒争命来香消玉殒 秘密祈福偷偷被看 水柔正在点火,每天都要给红姑娘熬药,这几天她就没闲着过,分外累。 架好火,她就把皇后丫鬟取来的药下到锅里,看着火她还能歇歇脚。 初春的夜晚还比较暖,水柔扇着火慢慢地迷糊着,打着盹儿,一阵咳嗽声把她惊醒,她冲进殿。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她喊到。 “我难受,下身胀的厉害!喘不过气来。”红姑娘有气无力道。 “姑娘,你等着,我这就给你熬好药。”水柔赶紧奔到殿外,使劲扇火,让火着的更旺点。 药锅在火上咕嘟咕嘟地开了。 红姑娘微弱的声音:“水柔……水柔……” 她下身见红了。 半个时辰后,水柔端着药进屋了,药还没放下,她看到被子里流出来的血,药碗“啪”掉地上摔的粉碎。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怎么了?”水柔轻声喊着红姑娘。 “水柔……水……柔……水……”水柔摸着红姑娘的手,她发现她的手慢慢地没了力气。 “姑娘……姑娘……”水柔呼唤着她。 “不是请了医官看了嘛?怎么还……”老皇帝盯着水柔道。 “我们姑娘躺了好多血……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水柔哆嗦着说道。 “药是你亲自取的吗?”老皇帝问道。 水柔没说话,半天,她才说道:“今天不是,是……是……新来的丫鬟取的。” “新来的?” “就是……皇后……说怕我一个人侍候红姑娘……忙不过来,她给打发一个……丫头……侍候红姑娘。”水柔哭着说道。 老皇帝半天没说话,许久,他朝水柔摆了摆手。 周全喊道:“把她拉出去,打发了。” 几个内侍冲上来,连拖带拽把她弄走了。 宗政骞尧来到作坊,一箱箱的兵器已经打造完成,装箱备运。 “坊主,这些兵器都是准备给戍边将士御敌用的,材料都用的什么?”宗政骞尧问道。 “回大人,材料都是用上好的金属打造,您就放心吧。”坊主禀道。 宗政骞尧随机抽取了几样兵器,掂在手里有分量,舞起来呼呼生风,确实不错。 “好!这些个兵器全部装箱,你给我个清单。”宗政骞尧说道。 “都给大人备好了,拿过来!”坊主话音刚落,一个账房模样的人拿着一个本子过来。! 宗政骞尧接过清单,对照着清单,他一样一样的清点着。 点过所有的兵器后,他便让柳同判着人在箱子外贴上封条。 忙完这一切,宗政骞尧满意地出了坊子。 “英王这是去哪里?”陪戎校尉尤小宝问旁边的潘五。 潘五把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朝前指了指。 背对着二人,一个高大的身形朝英王揖了揖,二人说着什么听不清。陪戎校尉尤小宝越看眉头皱的越紧,这个人的身形怎么那么像……他不敢往下想。 “诶……” “嗯?” “我说你发什么愣?趴下!”潘五小声对尤小宝说道,看他没反应,潘五伸手把他的头按了进草丛里。 一阵脚步声走远了…… “陛下,大辽国要求和亲,想娶我朝的……长公主!”白左丞禀道。 “什么!放肆!难道他们不知道长公主已经嫁做人妇?”老皇帝怒道。 “陛下,我们在与大辽国来往文书中已经告知对方长公主已经嫁人的消息,可是,他们执意要娶!” 老皇帝在地上踱着步子。 英王回到府里已经是傍晚时分,听说赵九去对付金人,他恼羞成怒。 “我就一天没在京城,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对兵部尚书黄旗峪说道。 “殿下,赵九主动找陛下请战,我们也拦不住啊!”黄旗峪一脸委屈道。 “好不容易太子祸事搬出了太子府,谁曾想他又搬回来了,这时候让赵九出去出战,他要是获胜,那我不又多了一个劲敌?你们能让我省省心不?”英王拍着桌子大声说着。 “英王殿下,对剑侠冲的打压并没有多大效果,飞鹰门自打他们门主回去后正联络江湖上的人寻找仇家。” “哼!想不到哪一个都没消灭掉!都还顽强地活着!”英王很失落。 八十三、运兵器后公子被缚 战边关时奋力杀敌 曹木汗从外面冲进宗政骞尧府上,他看到慕容潇潇,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你去哪了?这么久!”曹木汗低声问道。 “哎呀!你干嘛?”慕容潇潇试图推开他。 周若桐从里边出来,看到他们两个这样,她抱着头惊叫起来。 慕容潇潇被吓一跳,推开曹木汗。 “周姑娘周姑娘……你怎么了?” “诶,她怎么看到咱们两个这样就叫的厉害!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 “我怎么知道?但是她怀了孩子。”慕容潇潇说道。 “肯定是了,就是不知道是被哪个孙子欺负了。”曹木汗骂道。 宗政骞尧把那些兵器运到军营。 他刚要离开,却被几个将士抓了起来。 “干什么你们?”宗政骞尧喊到。 “干什么?你看看你给我们送来的什么玩意儿?”一个将士吼道。 箱子一个一个被打开,里边根本没有兵器,是些石头、土卡啦一样的东西。 宗政骞尧的脑袋“嗡”的一声。 明明是自己看着装的箱子,怎么兵器就变成这些个废物了?不等他分辨,几个人不由分说就把他押到了大理寺。 晌午的时候,英王来了。 “嘿嘿!怎么样啊?这里正适合你吧?”他狡黠地笑着说道。 “哼!英王殿下,你也是太心急了!九殿下一离开京城,你就急着除掉他的臂膀,是不是太心急了?”宗政骞尧冷笑了一下说道。 “你别胡说八道!赵九那是我兄弟,什么时候他都得向着我说话,你懂的?”英王故作镇定地说道。 “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那你知道什么啊?说来听听。”说着他命人般来一把椅子,就坐在大牢外,等着宗政骞尧说话。 “你觉得我会说吗?”宗政骞尧看着他微笑着。 “你不用掉我的胃口,等过几天审完了,我就——咔!”说着,他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慕容潇潇拿宗政府门口的那些人也没办法,撵也撵不走,骂也骂不得,她想起一个人来。 段家大门一开,段才出来了,一把剑“刷”横在他面前,吓的他连连后退。 “谁?……谁?干……干什么?”慕容潇潇微微一笑,她凑近段才的脸边,低声道:“不是你日思夜想要我的命吗?” 慕容姑娘边说还边用刀贴着他的脸划来划去,吓的段才直往后躲。 “乖乖的,你擦到我的剑上我可不负责哦。 “姑奶奶……姑奶奶……求你饶了我吧,慕容姑娘。” “世上有一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不敢……不敢了……” “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不可相信男人这张嘴!”宗政骞尧说道。 “长公主,都打听到了,那个长啸公子是被军营里的人绑起来交给大理寺了。”杜远站着说道。 “杜大人有没有好的办法能救他出来?”长公主道。 杜远沉思着,半天,他摇了摇头,说道:“长公主,这次的罪名可太厉害了,给军部运送假兵器,损害我朝上战场御敌的任务。” “杜大人……杜大人……上战场杀过敌人吗?”长公主问道。 “没杀过人,这一辈子做事只求安稳。” 长公主仰天大笑,道:“难怪你现在还能活着!只要你不和他一伙,估计你是难走到一起,也难走长远。” 东北边境,赵九和忠武将军率军立在自己的土地上。 完颜硕手里拎着一根长枪,长枪枪尾一甩,就听道:“你们的朝廷可真是有趣,看看给你们派的这些兵,真是一路衰败一点都不怨。” “少废话!你们金人想吞了我们的土地,想让我们给你们当附庸,不可能。”赵九道。 赵九手抬起,进攻的姿势已经摆好。 大手一挥,落了下去。 我朝的大军从正面佯攻,吸引金人的主力。 神不知鬼不觉,两翼的小股队伍已经包抄过去。 正在金人酣战的时候,我朝的小队伍已经把完颜硕的队伍冲成了几块小阵,把他们团团包围在其中。 完颜硕的长枪杀的正紧,就听见进攻的金鼓响了起来,他心底一惊,方才开始停下手里杀人的长枪,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已经被包在了中间,那些个自己的乌合之众已经团团被围了起来,不能相互支援。 完颜硕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方才带着自己的几个人逃离了那个包围圈,一路向北冲回自己家的领地上。 狼狈不堪的完颜硕,心里真是懊恼极了。 “陛下,金人朝我们进攻的时候,大辽也没闲着,正屯兵北边,朝我朝虎视眈眈,大有想吃了我们的决心!”兵部尚书黄旗峪禀道。 “定远将军不幸遇难,我们是不是少了一员大将,要不然……”陈右丞叹道。 八十四、五毒之物处难安身 不得不见的人难求 长公主站在窗前久久没动地方。 她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芊辰辰被常彪带进了一间黑暗的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常彪似乎把她遗忘了一样,既不给她水也不给她食物,她被打晕后醒来才发现,这里还有好多笼子。 黑暗中,她感到有什么东西触到了自己。 伸手一摸,似乎碰到了一个肉乎乎的东西,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再一摸,这玩意还有尖利的刺,吓的她把自己的身体蜷成一团,尽量离那个东西远点。 已经好几天了,她饿的要命,那些个东西会爬,有时候围着她转,可就是不吃她,她的心略微放下了,自己总不能饿死在这里吧! 这时候她想起了自己的师哥宗政骞尧。 师哥是一个耿直不阿的人,任何人在他眼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十多年了,从小时候记事开始,她就和师哥总粘在一起,以至于上次师哥出来闯荡,师傅把他们两人一起放出来,师傅的意思她懂,可是现在真不是那么回事! 赵九!嗯!他除了顽劣些其他方面也挺好,比师哥会体贴人,呸!自己这是怎么了?会体贴人为什么不来救自己?她在心里哼道。 慕容潇潇冲到段才那一闹,段才越发不服气,我们段家怎么就比不上那个姓曹的?在京城里,我们段家可是数一数二的富庶人家,他曹家有什么好的?就凭那曹木汗在朝里做个破官?越想越窝囊,被人家退婚,还被慕容潇潇给抢白了一顿,他把宗政骞尧门口的那些人都撤了回来,再堵人家门口也无益,原来自己以为慕容姑娘看上宗政骞尧了,原来是搞错了。 完颜硕打了败仗气急败坏,闭门不出,无论赵九的兵在外面怎么骂阵、挑衅,他都无动于衷,在自己营地憋了几天,实在难受,便带着几个人出了营帐,溜出去前叮嘱将士不要迎战。 太子坐在花园里发呆,他已经知道红姑娘死了,并且孩子也流掉了,谁会这么恨红姑娘?会在她的药里加三棱、莪术、归尾这样破血的药。 他想不明白,顺手掐起一节树枝起身乱舞着。 英王在不远处的林荫里,朝太子这边看着,他的嘴角的微笑让人捉摸不透。 半个时辰后,长公主已经站在英王府的大殿里。 “姑姑怎么来了?”英王还没进门声音就传了过来。 “英王殿下,你可真忙!”长公主微笑着说道,她的微笑非常温和。 “姑姑,你这可是笑话我呢。”英王也笑着,继续说道:“不知姑姑为何事而来?” “怎么?非得有事才能来?”长公主反问道。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英王连忙摆手。 “英王殿下,朝里养的军种已经很多了。”长公主看着他说道。 “哦!姑姑还关心这些?”英王故作惊讶问道。 “在英王的眼里,我是不是应该整天侍弄那些个花花草草?”长公主表情严肃地说道。 “不不不!姑姑是女中能人!无人能及。” “行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弄的这么陌生。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忙!”长公主道。 “姑姑客气了,什么事还请姑姑明示。”英王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盘算着到底是何事。 “我知道这事英王殿下肯定能办到,所以最好不要推辞。” “那要看姑姑说的事是什么事。” “有些人进大牢或许就是被别人送进去” “姑姑……”英王一句姑姑,他拦住了长公主的话。 “怎么英王殿下不愿意?”长公主盯着他。 “姑姑,有些事咱们不要涉足的好。后宫不得……这个姑姑想必是比我还明白。”英王殿下终于用宫里的规矩拒绝了长公主。 她缓缓起身,微笑着道:“侄儿果然长大了,姑姑我也就不用在担心了。” 漕帮帮主慕容风在码头上已经摆好阵势,今天,他准备当众销毁那些假桐油。码头上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人们低声交谈着,似乎在议论这件事的始末。 “各位父老乡亲,我慕容风在这个码头上做生意已经二十年有余,今天,我特地把这些个假桐油拿出来当众销毁,我慕容风一世清誉不可毁于一旦,虽说会糟践一些银子,但我无怨无悔。”慕容风的话音刚落,码头上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众人边鼓掌边叫好。 夜不知不觉来了。 一阵古琴的声音在房梁上环绕。 英王在离长公主大殿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琴声哀怨悠远,似乎是在倾诉。 “长公主,夜里凉,我来给你送件披风。”秋菊的胳膊上搭着一件披风。 “冷?身体上的冷总抵不过心里的冷。”长公主轻声细语说道。 “秋菊只是个丫头,实在是听不懂长公主话里的意思。”秋菊福了福说道。 “夜已深,你去睡吧!” “长公主也早点歇息。” 秋菊的身影在门口消失,长公主哪里能睡的着,宗政骞尧还在大牢里,一天不救出来一天就要受皮**供之苦。 她一想起来这些就彻夜难眠。 八十五、长公主句句惊人魂 蠢太子雨夜穿龙袍 “陛下,大辽国屯兵边境大有来势汹汹之势。”白左丞禀道。 “哼!怎么?和亲不成就要动手了?”老皇帝反问道。 “臣以为,还是早日劝说长公主和亲才是上策。”陈右丞道。 “我同意和亲!”一个声音从大殿外传来,众人皆惊,转头朝门口看去。 一阵叮叮当当银铃般的声音响过,长公主出现在大殿门口。 长公主一身白色大袄子,没有衣领,如男人道服一般,长发低垂披在身后。 “这……这这这……”众大臣看着不知如何是好,摊着两只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写满了惊愕的表情。 “我同意和亲!”长公主走到大殿中央,掷地有声的说道。 老皇帝看着她,手指头在龙椅扶手上打着拍子。 半晌,听见他说道:“长公主太意气用事了,我这不是正在和大家商量怎么办吗?不要……” “不用商量了,大金国也是新起之秀,想必和我的国也差不了多少。” “哎呀!长公主你怎么来了?我们正在商量这事。” “皇帝哥哥,当年,你把我嫁给了驸马,五年了,我守了五年活寡,眼看着驸马回来探亲,本指望我还能见他一面,可是……”长公主哽咽着说道。 “当年,新婚之夜,我们各自安好,他在你的大殿里待了一夜,我在空空的新房里等了一夜,第二天,他就被派到边塞,五年来,一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我就睁眼望着太阳,闭眼想像着他的样子,我就是这么熬过来了,虽说我是有夫之妇,我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众人没有人说话。 “皇帝陛下,现在我懂了,你让我嫁给他,还不是让驸马有个牵绊,好让他们家族的人给朝廷效力,哼!因为驸马家族是将门之后,凡是能为你所用的你都不会放弃,到头来还是如过眼云烟,都消失不见。” “姑姑,姑姑……别说了啦!……!” “太子,还是管好自己吧!觊觎你那个位置的人不在少数。”长公主看都没看他说道。 “长公主,大殿之上请不要妄言!”一个大臣说道。 “妄言?站在大殿之中的人哪一个不惦念着那张椅子?”她一指老皇帝坐的那把龙椅怒道。 “哪一个不是想踩着别人的鲜血往上爬?哪一个不愿意活成长生不老的样子?哈哈哈……可笑!你们居然这么怕听实话。” 大殿里寂静无声,有人叹息、有人摇头、有人耸了耸肩。 长公主一身白衣,慢慢转身,面无表情地朝外走去。 “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长公主唱着,出了大殿。 宗政骞尧在大理寺受着折磨,门开了,英王出现在门口。 “哼哼!这不是红极一时的宗政先生吗?哎呀!你不在家好好待着,上这里来是……为哪般呢?”英王阴阳怪气地说道。 “阴毒之人,早晚露馅!”宗政骞尧厉色瞪着他,一字一顿说道。 “你为何要用运送假的兵器!?”英王 “你怎么知道那是假的?难道预先是你放进去的?”宗政骞尧盯着他冷声反问。 “嘿嘿!是!又怎样?”英王胸有成竹道。 “干坏事干多了孩子容易缺弦!” “你……!你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巴要紧。”英王怒道。 “红红,我觉得我姑姑说的对。”太子面前放着红姑娘用过的东西说道。 他打着兰花指,哼着小曲,脚下迈着曲曲折折的步子,一会儿笑一会儿沉默的道。 不知不觉,他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件长袍,那是一件龙袍。 窗外下着雨,太子穿着龙袍坐在宽大的椅子上。 “红儿,我接你回家。” 太子双手虚托,好似托了个什么东西。 八十六、中贵告状反被处死 野外散步父女相见 老皇帝一双充血的眼珠子盯着地下低头颔首站着的那个中贵人,他眼里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你果真看清楚了?太子确实穿着龙袍?”老皇帝阴沉的声音吓的那个中贵人身子抖动的厉害。 “陛下……奴才……不……不敢……不敢撒谎。”中贵人低着头,身子抖的像筛糠。 老皇帝背对着他站着,他闭上了眼睛,这是自己的儿子,亲生儿子,为什么就这么着急?等不到那一刻的来临。 半晌,他睁开眼睛,朝大殿外走去,周全想跟着,却站着看了看那个中贵人,道:“陛下……” 老皇帝疾走着,朝他摆了摆手,周全明白了,他一挥手,上来两个中贵人走近那个抖的像筛糠的中贵人,那两人其中一个掏出一个口袋套在他头上,两人一抬,把他从后门抬了出去。 中贵人在口袋里使劲挣扎着脚,两人把他扔进一间小屋,绑到椅子上,一人拿出一张纸,蘸足了纸,那个被绑着的中贵人惊悚地看着他,已经忘记了呼喊。 那张纸贴在他的脸上,只见他喘气的地方凹进去一个坑。 左一张,右一张,一张一张又一张,那个被绑着的中贵人的脚在地上使劲蹬着地,身子向上挺着,一张一张……,他慢慢地不动了,身子也不挺了,脚也变得软了,终于,身子朝椅子里一瘫一动不动了。 皇家的事岂容他人偷窥…… 一双大脚在地上疾走着,周全在后面紧张地跟着。 到了太子大殿门口,老黄帝停下了,一个中贵人跑出来,周全朝他使眼色,这人很聪明,转身欲跑回大殿。 “站住!站在这里别动!”老皇帝低声怒道。 “啊……”中贵人低头答应着。 天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咣当”一声,大殿的门开了,映入老皇帝眼帘的是一幅不堪入目的景象。 太子穿着龙袍斜靠在太师椅上,一只脚还搭在扶手上,正张着嘴巴呼呼大睡。 周全走近去一看,不禁使劲闭上眼睛,把头扭到一边,刚要伸手叫醒太子,老皇帝踱步过来,拦住他,就这样看着他睡着。 太子睡着睡着,抬手擦了擦哈喇子,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个人站在自己面前,睁眼定睛一看,他赶忙从椅子上咕噜下来,使劲抽自己的嘴巴,抽了几下,他觉得不过瘾,想站起来,可是他一眼瞥见老皇帝,不知道他意识到了什么,伸出双手朝自己的衣服袖子上看去,他一惊,赶忙又扯过自己的前襟一看,双手抱着掉在地上的衣服看了看,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仰天大笑。 “哈哈哈……天意!天意如此!哈哈哈哈……” “我自继位以来,每每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孜孜不倦以求我朝繁荣昌盛持久。我所立太子无义无孝、寡廉鲜耻、骄横不羁、秉性乖巧,及至昨夜,饮酒过量、疯癫暴利、我伤心欲绝,痛定思痛,念及前辈打造江山不易,切不可传承于太子,即废黜太子,圈禁西山,永世不得返京!” “陛下!……”周全叫了一声,想说什么又咽回去。 “来呀!把太子现在就拖出去。”老皇帝喊道。 太子被押了出去,太子妃从后面冲出来,看到老皇帝,她赶忙跪下了,说道:“陛下……陛下……父皇父皇……你就这么绝情!那可是你的孩子啊。” 太子妃边哭边笑着喊道。 大殿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杜远这几天眼皮直跳。他就沿着望月庵走过的那条小路,朝树林里走去。他也不知道的是要发生什么事,只是天越来越暖了,走在这树林里还真舒服。 前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杜远离的远,他站住了,朝四周看了看,又抬腿朝那一团白色的东西走过去。 那是人的衣服,他站住了,愣怔地看着。 看了一会,他慢慢地蹲下,伸手朝白色的衣服抓去。 那团白色被埋在土里,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拉出那白色的东西,都快出来的时候,一只手也从土里露了出来,吓的他赶忙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上。 倒在地上喘了一会儿,他盯着那只手看,那只手的手背中指稍远的地方有颗痣。 杜远的脑袋“嗡”地一声。 他赶忙起身,朝那只手奔过去。 杜远弯腰朝那只手细细地端详着,他趴下,伸手,使劲地挖着地上的土。 土渗透进他的指甲,他都浑然不觉。 挖了半天土,杜远忽然觉得这个人好像是自己的女儿——杜菁菁。 他在心底默念了几声——菁菁……菁菁,菁菁…… 杜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躺在土下的人,果然是自己的女儿,他像发了疯一样,开始刨土。 土尽,杜菁菁静静地埋在土里,她已经没了气息。 “菁菁……菁菁……菁菁……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你爹爹,我的乖女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害成这样的?”杜远跪在尸体旁,喋喋不休地说着,他把这一生的话都絮絮叨叨地说了出来,只是那个自己心心念着的人永远也听不见了。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救出长啸公子。”长公主带着坚定的语气对兵部尚书黄旗峪说道。 八十七、乖乖女死因被揭发 大饭馆进食引偷听 仵作认真地在勘查尸体,杜菁菁的尸体保存的很好,大概是冬天气温低的缘故,要不然早该腐烂了。 杜远坐在一旁的地上,双手拄着脑门子,低头不语。 慕容姑娘和沈峰从远处跑来。 “怎么了?死人了?谁死了?”慕容潇潇大大咧咧地喊道。 没人回答她。 沈峰扯了扯她的衣襟,朝杜远努了努嘴。 慕容潇潇看了看杜远,她没朝他走去,反而走到杜菁菁的尸体旁。 仵作正一点一点地检查着杜菁菁的尸体。 “哎呀?我说你这个人干活可是真慢,这还用看吗?一看就知道是流血太多死的,真是。”慕容潇潇嘲笑着仵作。 “姑娘,你懂什么?我们仵作是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能下结论的,不能凭一己猜测干活,要是那样,这世上指不定要有多少冤魂呢。”仵作说着话,手里的活没停下。 “你怎么知道?”慕容潇潇吓了一跳,一转身,杜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背后。 “我……”慕容潇潇用一只手指着自己的鼻尖。 “我能掐会算呗!但凡是长的漂亮的女人都会有男人勾搭,然后,被男人养起来,到时候有了孩子,人家要是不要就把女的祸害死了呗,这还不简单!”她边说边背着手朝树下走去。 “你胡说!你给我站住,我不许你这么污蔑我女儿!”杜远怒道。 慕容潇潇眉头一挑,背对着杜远,道:“谁污蔑你女儿了?” 杜远气的冲过去,抬手想砸向她的头,手在半空中就听见仵作喊道:“杜大人,她说的没错。” “哼!”慕容潇潇仰着头看着天,理都没理杜远。 “杜大人,您的女儿果然是流产而亡,她的身孕已经有两个月了。”仵作揖道。 慕容潇潇抿着嘴巴,转头看了看杜远,他抬在半空手慢慢地放下了。 “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杜远的声音里冷的像一把刀。 “知道什么?我就是那么胡乱一诌而已,蒙的。”慕容潇潇朝沈峰走去。 “你给我站住!既然你蒙对了,那你就再蒙一回,我女儿被谁所害?”慕容潇潇一听为难了,自己不过就是顺嘴胡说,他还当真了,不行,要真是蒙不出来,看样子他不会让自己离开。 慕容潇潇朝四周看了看,计上心来。 “诶,老头,我告诉你,这附近有个望月庵,不如你去那里问问。” 慕容潇潇说完,看他在发愣,她拉着沈峰赶忙溜了。 对呀!望月庵,上次自己和长啸公子去过一次,那回那个老尼说的什么来着,唉!自己这岁数大了,怎么就记不起来了呢? 杜远吩咐人,把自己的女儿裹好带回府里,他真的朝望月庵走去。 完颜硕把个营地撂那,临走的时候嘱咐那些人不许出门迎战,他自己带几个人跑了京城。 京城里春暖花开那叫一个热闹,女人们穿的花枝招展,男人们头上插着花,到处洋溢着春的气息。 郡主也按捺不住,偷偷地跑出了皇宫,在御街上东看看西瞧瞧。 郡主打扮的像一朵水莲花似的,后面跟着丫头香巧。 “诶,香巧快看快看!你看这鸟长的多好看,看,那毛还是绿色的。”郡主和香巧正在一个卖鸟的摊子前驻足,看着各种鸟。 完颜硕刚好也经过那里,他被郡主的鲜亮吸引了,便也装作看鸟溜达到鸟摊子前。 “诶,快看这只,你看它长的,浑身都是白色的,真好看,眼睛眼睛雪亮溜圆。” 郡主光顾看鸟了,根本就没注意完颜硕在盯着她看。 香巧一抬头看见了郡主被人盯着,她赶忙靠到郡主身旁。 郡主还拉着她的手,把好看的鸟指给她看。 香巧拉着郡主的手,用力扯了一下,郡主眉头一皱刚要发作,就看见香巧朝前面努嘴,郡主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正好和完颜硕对上了目光。 郡主拉着香巧朝皇宫里走去。 完颜硕看着她走远的样子,朝后面的两个人低声耳语几句。 郡主和香巧在前面跑,完颜硕也不着急,经过一个路口,郡主和香巧被几个人拦住了,香巧瞅准了一个空子,钻了出去,郡主不像她那样,她觉得有些难为情。 那几人也无心去抓香巧,只是围着郡主不让她跑了。 郡主左冲右突也没逃出那几个人的手,只见那几个男的上前,郡主拉开架势想和他们一战高下,谁知那几个男的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几个人把她拉到一边,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布,郡主想喊却喊不出声来,不一会,她就昏了过去。 完颜硕心里真是大喜,把郡主的身体朝马上一搭,几个人就连夜朝北疾驰而去。 慕容潇潇和沈峰就是知道宗政骞尧被抓了就,她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事该如何处置。 要说这人吧心里有事,干什么都干不好。 她和沈峰两人来到一家饭馆,慕容姑娘坐在那里发呆,她就盯着眼前的桌子,手里却在摆弄着一个什么玩意,沈峰去厕所了。 “大人,这批货已经运完了,你看是不是给我们一些别的活计干?”一个很小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慕容潇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又轻轻地起身,把耳朵贴墙上,认真地听着,以至于沈峰回来的时候,刚要说话,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八十八、郡主一去不复返矣 尚书奔崖结束此生 杜远想起来了,上次望月庵小尼说有个吃滑胎药淌血淌死的人,看来就是自己的女儿了,他开始恨那个让自己女儿怀孕的男人。 太子已经被囚禁,没有了自由,他披着长发,脸色暗淡,嘴唇干瘪,双眼无神。 “啊!这酒真不错!再给我来一壶!”英王在自己大殿里大盏饮酒大碗吃肉。 “英王还是少喝点吧!”英王妃边给他倒酒边说道。 “我今天高兴!嘿嘿!高兴!你懂吗?二十多年了,从来没这么高兴过,以前……以前……总有人在我头顶压着,嘿嘿!这回好了,我可以自由舒展了,真舒服!” “英王,你这手段可够狠的啊!”英王妃笑着道。 “狠!你可真是眼窝子浅,我告诉你,我要是……将来那个被……什么的就是我。到时候你怎么办?孩子怎么办?”英王端着酒盏说道。 “不好了不好了!”丫头慌慌张张跑进来喊到。 “什么不好了?一点规矩没有,慌什么?”英王把酒盏使劲撂案子上怒道。 香巧跪在王府里,啜泣着。 王爷皱着眉头在地上来回焦急地走着。 “谁让你和郡主出宫的,难道你不知道未出嫁的女儿不得出宫门,真是反了你们了。”王爷站在香巧面前数落着她。 “王爷王爷……”一个家丁从外面跑进来。 “怎么样?查到了没有?”王爷盯着他问道。 “回王爷,没有一点消息。” 王爷仰头看了看天,又闭上眼睛,一转身,刚要朝香巧发作,就听见有人喊道:“请王爷上殿!” 王爷身收住怒气,说道:“更衣!” “金国人入侵大家都知道,忠武将军和皇九子也带着人去御敌,就在我朝取得短暂胜利的时候,金人掳走了郡主。”老皇帝看了看王爷,后者咔吧咔吧眼睛。 “陛下,我能做些什么?”王爷不知所措地问道。 “不知王爷是否同意郡主到金人那生活?”王爷一听陛下这么问他,瞬间他明白了,脑袋嗡的一声,像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想不到还要面临这样的选择。 慕容潇潇一整天都在琢磨,这个和马帮走的挺近的大人是什么目的,绞尽脑汁她也没想出来。 “沈峰,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那些个大人的事我可懒得琢磨,周姑娘也不见好,我都烦死了。”沈峰道。 “长啸公子也没有消息,这可怎么办啊?”慕容潇潇心情也是坏透了。 潘五和尤小宝也是忧心忡忡。 “潘五,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我要去找长啸公子。”尤小宝道。 “哎呀!去吧去吧,我给你打听过了,你说的那个长啸公子就住在宗政府里,那是他的宅子。”潘五道,他心里有他的小九九,自己不认识什么长啸公子,要是能借助尤小宝的力量把这事弄明白了自己也不用东躲西藏了。 金人和忠武将军打的正酣,赵九挺纳闷,憋了几天的金人今天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劲头。 一阵鸣金收兵声,赵九带着人冲回了营地。 “怎么回事?眼看就要冲到金人阵地,怎么收兵了?”赵九吼道。 “殿下,新的旨意到了。”一个传令兵道。 赵九不情愿的接过他递上来的旨意。 王爷回到王府,天已经黑了。 他朝椅子上一瘫,浑身就像被掏空了一样。 夫人在丫头的搀扶下从后院颤颤巍巍地来到客厅。 “王爷,咱们的郡主有消息了吗?”夫人问道。 “有,有,有……”王爷闭着眼睛,头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答到。 “哦,那她在哪?”夫人的眼里立刻有了些光芒。 “金人……金人……”王爷似乎是回答她的问话,似乎又不是。 “什么?金人掳走了我们的郡主?”夫人说完就掩面而泣。 “哎呀!你先回后院吧,别在这哭哭啼啼的,我的脑子都烂掉了。”王爷朝她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 “让我一个人静静……”王爷闭着眼睛嘀咕着。 宗政骞尧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座小山丘上。 他朝四周看了看。 山顶似乎站着一个人,他奔了过去。 “黄大人?我怎么在这儿?”他问道。 “你的命可真好,有人把你换了出来。”黄旗峪披散着头发微笑着说道。 “谁?把我换了出来。”他皱着眉头问道。 “自然是一个喜欢你的人喽。” “长公主……” “公子好命!”黄旗峪道。 “你是看在驸马的事的份上才帮我的?”宗政骞尧道。 “驸马……都过去了,这世间事情都是转瞬间即逝。” “驸马谋叛的罪名,其实你也参与了是吗?”宗政骞尧道。 “如果回到那个夏天,我宁愿我没有……” “所以……你们造了一份假名册,实际上募兵的人数是三百,后来变成了二百八,那二十人去了哪里?” “去了该去的地方。”黄旗峪道。 “是不是还有一支不属于朝廷的私人兵戎队伍?”宗政骞尧道。 “你怎么知道?” 宗政骞尧看着他惊讶的眼神,他已经有了答案。 “你参与了驸马的事,为什么不给他正名?” “这世间的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黄旗峪说完,一身长袍飘在悬崖空谷中,只留下风中傻站着的宗政骞尧。 八十九、恍然如隔世再惊魂 西陉相聚琴魔下手 “父皇,眼看就追的金人屁滚尿流,怎么就急着唤我们回朝?”赵九急道。 老皇帝瞄了他一眼,道:“金人要我们向他们求和!” “什么?”赵九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皱紧了眉头。 宗政骞尧站在黄旗峪跳崖的地方,他久久地不愿离去,人的一生究竟为了什么?就为看风花雪月还是为了爱恨离愁?他有些说不清,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面前就这样消失了。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似乎是琴声。 “什么?让那个市井疯子跑了?找,给我找,就是翻遍整个京城也要找到他。”英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简直就要疯了。 他的头哆嗦着,没人知道,那晚,他去宗政骞尧那,两人说了什么。 他以为他死定了,所以把一些秘密都告诉了那个疯子。 他要是真的活着,那对自己可是致命的,英王越想越气,一脚朝地上的案子踢去,一下子踢偏了,没踢到案子上,踢到案子腿上,疼的他龇牙咧嘴,当着几个人的面他也不敢出声,只能暗暗地忍着疼痛,表情很奇怪。 慕容潇潇带着周姑娘出来散步,走到英王宅子不远处,周姑娘说什么也不走了,她瑟缩着身子,往后退着,脸上还带着恐惧的表情。 “诶,我说你这是怎么了?”慕容姑娘望着她奇怪的样子问道。 周姑娘也不说话,只是害怕地直摇头,双手还死死地拽着自己的领口。 曹木汗从后面突然冒出来,抱住了慕容潇潇,周姑娘惊呆了,她转身朝宗政的宅子里狂奔。 慕容潇潇一把推开曹木汗,朝周姑娘追去。 刚一进门,周姑娘就和宗政骞尧碰了个满怀,他没走太快,她冲过来,他就顺势抓住了她的胳膊,免得她的冲劲太大,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怎么了?”宗政骞尧关切地问道。 “那个宅子……宅子……”周姑娘有些语无伦次。 慕容潇潇和曹木汗跑进门。 “我说你一个孕妇能不能跑慢点?”慕容潇潇累的双手拄着自己的膝盖上气不接下气说道。 “嘿嘿!我说你轻手利脚的都没跑过她?”宗政骞尧意味深长地笑着。 曹木汗更是呼哧着冲了进来,差点撞到了周姑娘。 “你们两个真是……”他摇了摇头,两个人没跑过一个孕妇。 “你跑什么?”慕容潇潇问道。 “我好像记起来了,我就是被关在那个院子里的。”周姑娘说道,话一出口,三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过了好半天,慕容潇潇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又掐了一下曹木汗,疼的曹木汗哇哇大叫。 “你能不能轻点?”曹木汗道。 “你先回屋里去吧。”宗政骞尧轻声说道,他明白了,把周姑娘抓起来还侮辱她,让她怀了孩子,那个人肯定就是英王。 大殿之上,赵九击败金人有功劳,他被封了个郡王。 英王坐在自己的大殿里,酒盏里空空如也,他的双手拄着脑门子。 “呵呵……哈哈哈哈……真是开玩笑!哈哈哈哈……居然爬到了我的上头……”他疯了一晚上了,一直都是在重复这句话。 常彪进来了。 “英王殿下,这是那些玉石售出您应得的银子。” 英王一把把银票扯在手里,嘀咕道:“要银票何用?哈哈哈……” 常彪注视着他的举动,他怕是英王在考验他,拿着银票一动没动。 “哈哈哈……果然是公子……”去往英王府的路上,宗政骞尧被一阵琴声惊着,一个声音用千里传音道。 “琴魔?是你吧?为什么要藏着躲着?你可以现身。”宗政骞尧喊道。 “哼,你以为你想见我就能见了?明日午时,你若能在太阳到正午前到达西陉关,或许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可以做个了断。” “好,我答应你,你且记住了自己说过的话。”宗政骞尧紧忙道。 “你记住你答应我的条件。”琴魔冷声道。 稍纵即逝,宗政骞尧在说话就没有了琴魔的声音。 春天里,西陉关还是很萧条,万物还没脱去冬装。 经过一夜晓行夜宿,宗政骞尧终于来到这里,那些来的人吓他一跳,沈峰和慕容姑娘也在,石盆洞洞主带着徒弟居然也来了。 快到晌午时,一阵琴声响过,众人知道,琴魔来了。 “众位都来了,果然说话算话。” “琴老儿,你快快给我现身,飞鹰门灭门之事今日就要做个了断。”飞鹰门门主喊道。 “哼!你都遭灭门了还在这里嚣张什么?”话音一落,只见天地之间飞沙走石,两个黑影在其中腾挪跳跃,过了一会儿,一个黑影被震了出来,是飞鹰门门主,他口角流着血,微弱的声音道:“老儿,你居然用毒招!”话音一落,他的头一歪就倒下去了。 “琴老儿,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个声音响起来。 “别说你一个小小的石盆洞,就是再来十个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还是别以卵击石了!”琴魔道。 “哼!你可真是够狂妄!接招!”石盆洞洞主跳了过去。 琴魔抬手只一掌,石盆洞洞主便被震飞出去。 “你也太过分了!”宗政骞尧没想到他会下如此毒手,洞主刚好被震落到悬崖外。 “你终于肯出声了!”琴魔道。 “剑侠冲我师傅是不是你杀的?”宗政骞尧道。 “慧智那个蠢材!真是没什么意思!”琴魔道。 “你的那支奇兵呢,也一并让他们出来吧。”宗政骞尧道。 不等众人反应,果然山头上人头攒动,一个个黑影早早已经埋伏好了。 “慢着,难道你们的主子没有话要对我说?”宗政骞尧问道,没人知道,他已经安排人去解决那些个人头儿。 九十、琴魔终于命归西天 无痕似有痕迹可寻 “没有人回答我是吗?琴魔,我今天要清理你,你不许侮辱我师傅。”宗政骞尧面色铁青,手里的长箫已握在手。 他毫不惧怕,箫在嘴边,吹奏出一首曲子,没人能听懂,琴魔懂,这是侵入他心脾的曲子。 琴魔赶紧收缩全身的毛孔,绷紧,不能让宗政骞尧的气息控制了自己。 地上,风贴着地皮,一点一点地刮起来。 “英王妃英王妃……”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怎么了?”英王妃正在院子里赏花。 “小王子他……小王子到底怎么了?”丫头语无伦次。 英王妃不等他说完,自己就跑回去。 只见寝宫里,小王子口吐白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快叫医馆,快叫医官。”英王妃一路跑着,一路喊道。 尤小宝在宗政骞尧宅子不远处转悠着,他拿不定主义,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了,他不会不认识自己吧。 初春的风,冷冷地刮着。宗政骞尧和琴魔两人斗着曲子,谁也不肯罢休。 琴魔似乎比他还着急,他把手里的琴一收,提气就朝他飞身而来。 宗政骞尧手里的长箫一转,立刻成了一把利器在手,朝琴魔的身影逼了过去。 两个人一黑一白,杀的四周天昏地暗,周围的人都退到了二里地外。 风卷残云,风停、尘埃落定,宗政骞尧手里还是攥着那根长箫,风里,他的长发在脑后飞舞,他的眼神无比冷酷、犀利。 琴魔斜靠在一棵树下,浑身瘫软,脑袋耷拉着,没有了最初的嚣张跋扈。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见过无痕剑吗?”宗政骞尧冷冷地道。 琴魔冷笑了一下,道:“我从来不用剑,杀人……何须用剑!无痕剑,倒是有一……” “噗!”没等琴魔说完,一把长刀插进了他的胸口,他大睁着眼睛,身子一挺,不动了。 “你!?”宗政骞尧望着那个手刃琴魔的人,惊讶地说道。 “九殿下说了,让你处理完这边的事情,赶紧回京城。”阿良面不改色地抽出刀,说道。 宗政骞尧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越发地皱紧了眉头。 “你们怎么都来了?”他看着石盆洞洞主一伙人,问道。 “别提了,大伙有的是想一睹琴魔的真面目,有的是和他有恩怨,只可惜了飞鹰门门主。”石盆洞洞主说道。 “飞鹰门从此在江湖上消声灭迹了。把门主厚葬了吧,也不妄和他认识一回。”宗政骞尧道。 “好,好!”大家响应着。 回到京城,宗政骞尧马不停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赵九。 “郡王殿下!”他还是那么有礼,朝赵九深揖道。 “长公主的事你知道了吗?”赵九当头问道。 “长公主?什么事?”宗政骞尧感到不妙。 “长公主救你出来,她一个人在大理寺的大牢里悬梁自尽了。”赵九道。 “轰!”宗政骞尧只感到有人给了他一闷棍,砸的他有些头昏脑涨,眩晕不已。 “本来我在这个姑姑都已经答应与入侵的大辽国和亲了,可是,又出了这档子事。”宗政骞尧就看到赵九的嘴巴在一张一翕,他说的什么他都没听进去。 宗政骞尧怎么回的府上,他自己都不记得 进了屋子里,他一头栽进椅子里,手捧着头,半天都不动。 长公主仿佛仍在身边,她的一笑一频仍那么近。 他的心很疼。 所有的事情他在心里细细地过了一遍,阿良?为什么是他? 似乎又有点能说的通。 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无痕剑也是他? 宗政骞尧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不对!不可能,赵九和阿良不可能?他自己首先就持否定的态度。 既然是这样,那就只有一点,阿良为赵九奴的同时也给别人当奴隶。 他会不会就是那支奇军的首领,这个肯定不是,但可以是副手,实在是有些讲不通。 逼不出来对方的身影,只有一招显棋可走,那就是请君入瓮。 用老皇帝做诱饵,调出幕后的那支奇兵,只有这个办法能显著奏效。 他觉得好累,自己的内心突然变得空荡荡的,等忙完了这一切,他还是去道场吧,那里清心静雅,与世无争。